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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 伊人睽睽 4266 字 4個月前

己的未婚夫君,柏知節。此人是翰林學士,她離家時,柏知節是她父親的學生;而今,柏知節成了翰林學士,與宋家也算門當戶對。

宋翰林怕夜長夢多,迫不及待給兩人定了婚期。

宋凝思道:“柏大哥,你不該來的。婚前我們不應見麵。”

柏知節對她一笑,提著衣擺沿著長廊行來。柏知節旁邊的宋翰林弓著腰,道:“還不是擔心你……凝思,你之前說的,找什麼殺手樓的人幫忙保護你,真的有用麼?可咱們府外的衛士這麼多,沒有人見到有人靠近啊。”

宋凝思漫聲:“有用的。”

她懨懨道:“阿父,江湖上的規矩,你不懂。我既然用了他們的暗號,一定會有人來接應的。何況他們自己的人……本就會自己解決。”

柏知節遲疑片刻,和未來的老丈人互看一眼,柏知節猶豫地問宋凝思:“那位……那位惡人,有前來找你麼?”

宋凝思沉默。

她盯著簷下密密落下的雨,腦中模模糊糊地想到很多過去。她似發抖一般地戰栗,抱緊自己的肩膀,靠著門框。宋凝思道:“沒有。”

那兩個男人放下心一般地鬆口氣,沒注意到宋凝思的愁緒滿懷。

宋凝思低聲:“有什麼好高興的?他若是來,說明此事有轉機。若是不來……才是魚死網破。”

若是不來,說明他已然不聽她任何解釋,也不會饒人性命。作為“秦月夜”最厲害的殺手,秦月夜的其他人,能應對得了麼?

第35章 宋凝思不再理會憂心……

宋凝思不再理會憂心忡忡的父親和未婚夫。她坐在門檻前, 凝望著天上的雨絲,遙遙地想到很多年以前的故事——

五年前,她的父親, 宋翰林,因一些朝政鬥爭而被牽連、貶官, 賦閒在家。那時情況與今不同, 全家人都以為宋翰林再沒有官複原職的可能。就是那時候, 金光禦接到了殺掉她父親的任務。

宋翰林從不知道,他當年未死的秘密, 是他那個在閨房中坐得無聊、夜裡在院中閒逛的女兒幫他化解的。宋凝思無意間遇上了來府上探查情況的第一殺手, 宋凝思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自己父親死在自己眼皮下。

十五歲的女郎想不出彆的化解法子,她用自己來和自己的父親交換,至此跟著金光禦離開京城, 浪跡天涯。

初時是喜歡的,隻是喜歡到後來, 摻雜了太多的人情世故。長大後的宋凝思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病死而不回家,金光禦不能冒著不做殺手的危險被仇人們追殺。

愛情到最後,成了他們這樁牽扯了太多雞毛蒜皮的故事中最不值得一提的因素。

暴雨滂沱, 天地如洪。

宋凝思多希望金光禦出現在自己麵前, 和自己徹底做個了斷。宋凝思疑心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 金光禦來過。好幾次夜裡做夢,她都朦朦朧朧覺得有人坐在旁邊看著她。隻是每次從夢裡觳觫驚醒,宋凝思並不能尋到金光禦的蹤跡。

於是, 宋凝思通過金光禦教過她的“秦月夜”的暗號, 尋求“秦月夜”的保護。她並非想殺掉金光禦,她隻是不想讓金光禦殺掉她的身邊人。

她離開江湖的時候,那個叫秦隨隨的魔女說殺手樓會有一場很大的內鬥。而今, “秦月夜”的內鬥不知道是否結束,保護自己以及家人的人,為何遲遲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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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山下的威猛鏢局中,鼻青眼腫的胡老大還在努力說服時雨接下去京城保護人的那個單子——

“您身上本就有一個要殺京城中人的任務,便是去踩踩點,您也應該多去京城走走吧?您如今總在京城外晃,算什麼呢?白白的浪費時間。我記得,殺手樓的任務,最長期限也不過半年吧?您並沒有那麼多時間啊。

“您去京城殺人的時候,順手接下那保護人的任務。在我看來,這世上也沒有人能在您的保護下殺到人。這筆單子價格肯定不低……”

時雨說:“時間太長了。”

胡老大一愣。

時雨歪在長椅上,抱%e8%83%b8觀賞外頭雨。胡老大不知道,那單子上的價格有多讓時雨心動。時雨是在忍著剜心割肉一般的痛,讓自己不去看那單子一眼——

“時間太長了,保護人得貼身跟著。我要是接了,就沒有時間和央央玩了。”

胡老大微滯,半晌,他乾乾道:“年少慕少艾……時雨大人也到了這樣的年齡啊。”

其實他很早就見過時雨,但是以前時雨出現,總是來去匆匆。威猛鏢局想與他攀上關係,實在太難。隻有今年,時雨頻頻停留此地,才給胡老大提供了這種可能。可是胡老大好不容易攀上時雨,作為一個混江湖的老油條,讓他眼睜睜看著時雨為了情愛耽誤自己在“秦月夜”的前程,胡老大實在受不了。

胡老大說:“我聽說,金光禦不是曾經將一個官家女郎擄走麼?您要實在喜歡那位戚女郎,完成任務要離開的時候,將人帶走便是。”

時雨說:“你在慫恿我落到跟金光禦現在一樣的下場麼?”

胡老大一驚,看到少年側過臉盯著他。時雨眼瞳大而漆黑,本是天真無邪的形狀,但他眼鋒未斂,森寒之意從眼尾勾抹出。明知時雨此時應該不會動手殺自己,胡老大仍是全身僵硬。待時雨移開目光,胡老大才發現自己後背的一層汗。

他汗顏,心想自己大意了。他覺得時雨好糊弄,卻忘了時雨隨心所欲。他若哄騙時雨做什麼,等“惡時雨”想清楚,回頭殺光他一個鏢局的人,那才是滅頂之災。

胡老大隻能說:“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保護人這單子,您就在京城旁邊,就應該您接。您不接,若是秦樓主知道了,她派彆的殺手來……‘秦月夜’對您,會有懲罰吧?”

時雨抿嘴,略覺心煩。

他以前執行那麼多的任務,從不覺得殺手樓的規矩麻煩。但是從今年開始,他頻頻覺得束手束腳,頻頻違背規則……

時雨站起來,道:“我再想想,我走了。”

少年走入雨簾,閒庭信步一般。胡老大盯著時雨的背影,突然對他高喊提醒:“金光禦的例子,就是您未來會走的路。您一定會辜負戚女郎,一定會惹得她傷心!您和戚女郎,根本不會有好下場!

“回頭吧!”

時雨駐足,身後那扇門驀地關上,是胡老大怕他走回頭路找麻煩,喊話後就急匆匆關上門並上拴,想借此阻止時雨回頭殺人。時雨卻隻是一愣,並沒有回頭。

他呆呆地站在雨中,周身護著他的內力一泄,劈裡啪啦的雨點嘩嘩澆在他身上,淋濕一頭一臉。胡老大的話如跗骨之疽,時雨不信,那話卻到底給他心裡留下懷疑的種子。

時雨冷哼一聲,思量了一下,若是自己此時殺了胡老大,之後自己又得找彆人和秦月夜聯係,很麻煩。既然如此,胡老大還沒有做出讓他容忍不了的事,他可以暫時留著威猛鏢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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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戚映竹的院落中,戚詩瑛分明是來這裡作威作福的。

竹簾輕卷,雨絲淋漓。姆媽擔憂地立在戚映竹身邊,看戚映竹和戚詩瑛對坐。

戚詩瑛將這裡當做自己家一般,開口就要人奉上最好的茶。戚映竹向成姆媽點了點頭,成姆媽便不舍地去取了那點兒茶葉,用今年新春地雨水煮茶給戚詩瑛。

兩盞茶斟下,戚詩瑛端茶就飲。她將空了的杯子砰一下砸在案上,戚映竹剛剛抿了兩口茶,將茶盞放下。戚映竹坐姿與端茶的姿勢自是優雅,茶盞放下後,杯中水紋絲不動,她微微抬目,與戚詩瑛對視一眼。

戚映竹:“女郎也愛喝茶啊。”

戚詩瑛覺得戚映竹看著自己空了的杯子的目光幾分揶揄,似瞧不起自己牛飲。戚詩瑛冷笑:“我不愛喝茶!我以前在鄉下住的時候,哪有茶讓我喝?一杯溫水都不容易。我在鄉下那麼多年,都是誰造成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戚映竹偏臉,烏黑的眼睛望著她,字句清晰:“養父養母造成的。”

戚詩瑛被噎住:“……”

姆媽詫異地看向戚映竹,沒想到總是病歪歪的、懨懨不快的女郎,懟起人來也這般伶牙俐齒。戚映竹斜睨那不速之客,她慢悠悠品呷自己的茶葉,說話時有點兒笑意,笑意噙在臉頰上,笑渦便若隱若現:

“養父養母弄錯孩子,你找他們算賬。養父養母不教你品茶,你找他們算賬。若是來我這裡耍威風,而今看到我木屋陋宅,你也應該滿意,滿載而歸吧?”

戚映竹盯著那臉色鐵青的女郎,道:“你真是很奇怪。我又不去侯府,你自己紆尊降貴來這裡吃苦,何必呢?”

戚映竹上下打量著她:“你在京城吃了不少苦吧?”

戚詩瑛:“你怎麼知道?難道是你讓那些人給我下馬威的?”

戚映竹訝然看她一眼,似被她“噗嗤”逗笑。戚映竹淺笑時,像雨中山茶一般清新皎白:“猜出來的。京城貴族圈,既已成圈,必然對每個人評頭品足。他們便是那樣,對粗鄙之人嫌惡,對不通情理之人戲耍,對地位極高之人敢怒不敢言。宣平侯府的千金身份很高,但也未必那麼高。總有人想看你笑話。而這些……我一介病人,哪裡有本事說服他們聽我的?用銀錢收買麼?且不說我有沒有銀錢,就算真有,貴族怎會有人缺錢。女郎多心了。”

她慢條斯理:“你在京城的遭遇,和我全然無關。”

戚詩瑛當即被她噎得更狠。她在京城的這幾個月,每每遇到不如意的事,都要將戚映竹咒罵一通。而今三言兩語,戚映竹條理清晰,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好像自己大老遠來一趟,是無理取鬨……

戚詩瑛怒:“你騙的了彆人,騙不了我!就算你沒做那些,那我被吊在佛塔上的事,和你無關麼?那人分明要殺我,還說讓我彆找你麻煩……”

戚映竹心虛。

她卻道:“那你還來找我麻煩?”

戚詩瑛一愣。

戚映竹牙齒很利:“人家都說讓你彆找我麻煩,你還來,難道是覺得還不夠,想再挑戰一下麼?”

戚詩瑛難得反應快了一次,冷笑回應:“你承認是你派人來找我麻煩的了?”

戚映竹:“我可沒有。”

她說:“我看我這邊家徒四壁,我有什麼法子指使人幫我做事?”

戚詩瑛道:“辦法多的是!就你這張臉,這副身子,狐狸精一樣,多的是男人……”

成姆媽厲聲打斷:“女郎!”

戚詩瑛吼道:“喊什麼喊?這裡有你一個老仆說話的地兒麼?滾開!”

成姆媽自然是阻止她,不讓她將鄉野村婦的粗鄙語言在戚映竹麵前說出。成姆媽看戚映竹一眼,心裡暗道不好。她見戚映竹麵色蒼白,眸子黑岑岑,顯然,雖然戚詩瑛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戚映竹冰雪聰明,已經猜出戚詩瑛未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