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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 伊人睽睽 4262 字 4個月前

明是你!你臉紅什麼!

戚映竹瞪他:“時雨,你這個壞蛋!”

時雨一怔,目光有片刻迷離。他仰頭看她片刻,大腦空白一會兒,他扭過臉不看她,眼睛向上翻:“好吧好吧,是這樣的。我去京城,見到戚詩瑛了。”

戚映竹聲音細柔:“嗯,我知道。姆媽與我說了……時雨你不該去的,我不想和他們有牽扯。”

時雨:“那我惹禍了你也不會生氣對不對?”

戚映竹凝目,輕聲:“你惹什麼禍了?”

時雨皺眉思考。他並未真覺得自己有錯,但是按照他旁觀的彆人做的事,好像他確實錯了。時雨便吞吞吐吐道:“我去嚇唬她,把她從佛塔頂上推了下去……”

戚映竹心瞬間提到嗓子眼,臉色煞白,身子都跟著晃了一晃。她第一反應是——

時雨殺了戚詩瑛!

怎麼辦?!侯府不會放過他的。

時雨連忙道:“她沒死,我就是嚇唬了她一下。”

他看她麵色蒼白,便心虛著沒敢說自己半途是被金光禦吸引走了注意力,才沒有殺掉戚詩瑛。時雨隻是若有所思地看戚映竹鬆了口氣,她此時真的微怒,瞪他:“你嚇死我了!”

時雨打量她,忽然遲疑著問:“為什麼會嚇死你?戚詩瑛死了,你覺得不應該?她不是欺負你麼?”

戚映竹斟酌一下,與他解釋:“時雨,戚詩瑛本是侯府的真正千金,我與她也許隻見過兩次麵。第一次是換錯千金時,彼此都是嬰兒;第二次是她回來時,雲泥之彆掉了頭。我享受了她沒有享受過的十幾年的富貴榮華,出身帶來的好處由我鳩占鵲巢,她怨恨我並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這本也不是我的錯……所以我遠遠躲開他們,便是不想與她鬨矛盾。我無意關心她是什麼樣的人,她想要什麼。我得到的終將失去,她餘下人生會得以補償。她做千金女郎,我做鄉間村女,如此便很好。”

戚映竹微蹙眉,想到自己還從侯府得的藥材和月例。她之前沒有生誌,不知未來會如何,便一直消極地等著一切降臨,不思進取,隻想了卻殘生。而今、而今……

有時雨。

就像時雨說的那般,她不應整日懨懨過日。她也應打起些精神來,例如自己賺錢買自己要吃的藥,不從侯府再拿月例了。姆媽和時雨這次的事給她提了醒,既然想和侯府斷乾淨,就應該一絲一毫都不沾邊。

戚映竹又望著時雨,柔聲勸他:“時雨,你也不應整日總是打打殺殺。你而今年紀尚小,總是一言不合就用打鬥解決問題,並不好。你動不動殺人也不好,嗜血會讓你變得麻木……誠然你也許比旁人感覺少一些,但是一旦你習慣了這種方式,餘生可怎麼辦呢?

“殺人者,人恒殺之。時雨,你該給自己找些真正的活計,養、養家糊口……”

時雨迷惘萬分地看著她。

他莫名其妙,聽了半天,隻聽出一句:“……你覺得我殺人不對,你不喜歡我殺人?”

戚映竹噎半天,默默點了頭。

時雨便皺起了眉,真的煩惱了起來。“秦月夜”的教育告訴他,要隱瞞自己殺手的身份;戚映竹的態度也告訴他,她不喜歡他殺人;還有他以前殺過的那些也許曾是“朋友”的人,他們都覺得他不對。

可是……當殺手很賺錢啊。

時雨想了想,決定還是隱瞞自己殺手的身份比較好。

時雨問戚詩瑛:“所以戚詩瑛會找你麻煩,你不怪我對不對?”

戚映竹看著他眨巴的乖巧的眼神,真想伸手摸一摸他。但她不敢,她隻好扭過臉,小聲:“時雨,這種事,沒關係的,我不怪你。”

時雨鬆口氣:“我也覺得都是小事,沒關係啊。央央你放心,她就算找你麻煩,她也沒辦法的。有我在,她欺負不到你的!”

戚映竹低頭小聲:“時雨,你在保護我麼?”

時雨很隨便:“沒有啊,我保護人是要收錢的。我又沒收你錢。”

戚映竹緩緩抬頭,看他一眼。

她輕輕地哼一聲,眸中藏著笑。女郎杏眼微乜,黑白烏亮,她卻伸手,果斷地將擋在兩人之間的窗子關上。“啪”一聲後,時雨向後退一步,呆呆地看著關上的窗,聽到裡頭少女嬌聲:

“我要寫字了,你不要打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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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姆媽去山下跑了兩趟後,高興地用包袱裹著銀錢,拿了回來。成姆媽掩飾不住自己的喜悅:“那當鋪說,有人喜歡女郎的描摹畫,一口氣全部買了!還是女郎厲害,老婆子做這麼久的針線活,也比不上女郎隨便畫畫。”

戚映竹輕聲:“並非隨便畫畫……總有人喜歡附庸風雅的。”

就著燈火,她與姆媽一同看一包袱的銀錢。戚映竹手輕輕撫摸過白花花的銀子,她麵上神色淺淺,心中也藏著許多雀躍與激蕩。若是一直可以這般畫,那豈不是可以擺脫侯府了?

成姆媽觀察她的神色,見弱柳扶風的女郎坐在小幾邊,低頭撫摸錢財時,女郎頰畔上的笑渦微現。成姆媽珍惜戚映竹的每一次笑,她趁機道:“那當鋪還與我說了,讓女郎有多少畫,都拿給他,他收!女郎,這樣即使侯府斷個一兩月的月例,咱們也不愁了。”

戚映竹垂目,冷靜道:“不妥。總是臨摹旁人的畫,未免落了下乘。再者,萬一被人當正品買去,豈不白花了冤枉錢?這般畫作,應付一時之需便可,不宜一直如此。”

戚映竹仰頭看成姆媽,思量片刻,說:“姆媽,我不是讓你買了筆墨紙硯吧?從明日起,我畫自己的畫,拿去山下的字畫鋪子賣吧。”

成姆媽想女郎果真不識人間疾苦,她為難地說道:“女郎,臨摹旁人的話賺錢,但是畫自己的,就不是了……我見到山下那麼多落榜書生,都賣自己的字畫,一個個窮得不如乞兒,咱們何苦跟他們一樣?”

戚映竹卻說:“就先這樣試試吧。賺個幾文錢也無妨啊……侯府一時間,也沒有斷了月例,不是麼?”

成姆媽沒有多勸,實則,戚映竹願意這樣,成姆媽心裡尚有些高興。不管能不能賺錢,起碼女郎願意去做了……不像她們剛來山上的時候,冷冷清清,女郎整日悶在屋子裡,病情反複。

人總要有些盼頭,才能有些精神。

女郎如今……是否是終於對生活有了些盼頭呢?讓她願意走出屋子、積極一些的人……是時雨吧?

便是衝著戚映竹待時雨的這份心,成姆媽也不能太阻攔時雨過來與女郎見麵。罷了,什麼唐二郎……那都是沒有影子的事,說不定人家移情彆戀,已經瞧不上她們女郎了。不然怎麼會已經兩月過去,那人還不回來找女郎呢?

時雨、時雨……他帶著女郎過些平靜的鄉野生活,也許正是女郎想要的。女郎精神好了,身體才會跟著好一些。

隻是,時雨身上讓成姆媽挑剔的地方實在太多了……不過成姆媽最挑剔的,還是這個少年郎神出鬼沒,有時候一整日賴在她家院子裡纏著女郎不走,有時候大半天都見不到影子,問他他也隨口敷衍。

戚映竹總是讓姆媽不要責怪時雨,但是戚映竹自己不為自己的婚姻考慮,難道姆媽不要幫她多問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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濛濛細雨,空氣潮潤。山的輪廓變得模糊,院中的花落了,伴著細雨,清新花香與泥土雨香混在一起,模糊迷離。

戚映竹提著兔毫抵著下巴,坐在窗前出神,盯著那從窗外飄進來的雨絲,淅淅瀝瀝地淋濕鎮紙。“吱呀”一聲木門響後,戚映竹被驚醒,見成姆媽沉著一張臉走進屋中。

與女郎一對視,成姆媽就抱怨:“時雨這小子,又兩日沒出現了。”

她道:“要不要老奴下山去鏢局問問他?”

戚映竹臉驀地一紅,道:“問他做什麼。”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網⑤提⑤供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成姆媽皺著眉疑心時雨,戚映竹怕姆媽怪罪時雨,就結結巴巴地為時雨多說一句話:“他、他很忙的……他說要蓋新房子,我很為他高興。”

成姆媽更不滿:“蓋房子給夠錢就行了啊!哪有他連人影都不見的?”

戚映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壓抑著心中失落,低頭繼續研究自己的畫。她已經畫好了一幅畫,卻難在了畫作大名上。戚映竹自然不能寫自己的真名,她也不能取自己昔日在閨房中的那些名字,怕被人認出;她要給自己重新想一個雅致的名字。

成姆媽嘮嘮叨叨地抱怨著時雨,戚映竹臉頰燙急,她握著兔毫的手都輕微發抖。她低頭,在宣紙上留下了自己新取的名字:

雨竹居士。

四字寫出來,戚映竹臉已經紅透。她手指顫唞,慌亂之間,筆從手中掉落在了地上。成姆媽疑心來看,戚映竹連忙用鎮紙擋住自己寫的名字,彎腰去撿自己的筆。

戚映竹蹲在地上,才將筆撿起來,外麵傳來一聲巨大的“砰”聲。戚映竹被那聲音嚇得心跳加快,她難受地捂住自己的心口,筆再次掉了。

轟天震地的“砰砰”聲不斷從外麵傳來,戚映竹和成姆媽都驚疑地抬起了頭,麵麵相覷。

成姆媽遲疑:“……去看看?”

下雨日,主仆二人撐著傘,出了自己的院落。姆媽為戚映竹披上鬥篷,絨白軟毛托著女郎瑩白的麵容,戚映竹立在籬笆旁,如一枝亭亭玉立的玉竹一般清雅靜美。

而戚映竹和成姆媽,正吃驚地看著她們院外的場景:

一棵棵原本繁茂的參天大樹被砍掉,轟然倒在山路上,與蔥鬱的灌木草叢相掩映。若非細雨霏霏,此處必然揚起塵埃。而即便如此,這裡也烏煙瘴氣。

少年蹲在一叢灌木前,揮著手中的鐮刀,毫不留情麵地將半人高的草木一叢叢連根拔掉、砍掉。

時雨站起來,黑色的衣襟被他纏綁在腰間,上身雪白的衣衫托著他勻稱而漂亮的肌肉線條。戚映竹目光下移,盯著他腰身下筆直的小腿,那雙腿收在武靴裡,被綁得緊實細繃。他背對著一老一少在乾活,每一次走路、每一次揮動手臂,長身舒展開,都動人萬分。

戚映竹看得怔忡,目光移不開。

成姆媽:“時雨!”

在雨中乾活的時雨早聽到了她們走來的聲音,他回過頭,漆黑如鴉的睫毛一揚,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戚映竹。他露出虎牙:“央央!”

戚映竹紅著臉,小聲應了一聲。她揪著成姆媽的袖子,小小地勸姆媽快走。她好幾日不見時雨,此時卻心亂氣短,想要躲開。

成姆媽不知是太過胖,還是她真的沒察覺到戚映竹在拉她。成姆媽站得紋風不動,看著時雨搞出的動靜:“你這是在乾什麼?”

時雨:“蓋房子啊。”

他偏頭補充:“砍樹,蓋房子。”

戚映竹登時吃驚地看向他。

時雨本就一直盯著她,她一抬眼,就準確地與他目光對上。時雨認真地和她解釋:“我要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