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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商 夢溪石 4298 字 4個月前

,裝得下萬劍仙宗所有人,隻要是朋友,同門,兄弟,他一個都不想辜負。

這樣的人,很適合當掌門,卻又不適合當掌門。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去找落梅算賬?

隻怕他還未與落梅交手,就被對方拿下了。

“我去找他。”

姚望年將信紙燒成灰,轉身欲走,卻被長明攔住。

“你想攔我?”他殺氣騰騰,雙目通紅。

長明道:“我們同去,但不能這麼去。江離孤身一人對上落梅毫無勝算,但出於某些目的,落梅暫時不會殺他,我們兵分兩路,你與雲未思在暗處伺機救人,我則從明處去。”

姚望年:“明處怎麼去?”

九方長明:“自然是參加千林會。”

姚望年皺眉:“赴會之人須得出示名帖,帖上陳明宗派出身,不得作偽混淆,你哪來的名帖?”

九方長明微微笑了下,從袖中摸出一張紅色燙金的帖子,乍看與尋常請柬無異,但紙張邊緣微微泛光,實則水火不侵,百十年不腐。

翻開帖子,上麵姓名赫然入目——

金闕道宮,孫無瑕。

跟遲碧江同行的賀柏孫無瑕叔侄,在紅蘿鎮便折戟沉沙,師叔賀柏身死,師侄孫無瑕則痛失一臂,以這樣的狀態,已然去不成千林會,九方長明索性將他的名帖要來,正好派上用場。

金闕道宮新秀弟子孫無瑕由此改頭換麵。

“賀柏的名帖呢?”雲未思朝他伸手,“我與你同去。”

九方長明笑道:“你當了一回師兄不過癮,還想當我師叔?”

雲未思:“落梅認得你。”

九方長明:“你忘了禦物化神之術,偽容於我而言不難。”

雲未思:“我不願與你分開。”

結為道侶之後,他表達心意自然不必再遮遮掩掩,這話說得光明正大,坦蕩無比。

九方長明:“我們二人同時出現,並非好事,你明白的。江宗主和遲道友的神魂,都需要有人去救,未思,你信我。”

他極少去掉姓氏喊雲未思,就連從前在玉皇觀,也都是連名帶姓地喊。

雲未思隻覺這最後五字帶著無形魔力,令自己忽然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何曾對九方長明有過半點不信,從數十年前到現在,哪怕他動搖過入魔過,亦隻是對自己的質疑。

“好,你說的,記得你自己的話,不要有半點閃失。”雲未思深深看他一眼。

“放心。”

雲未思與姚望年先走一步,他們抄近路,此刻江離剛離開不遠,說不定還能將人攔在崢嶸山莊外麵,九方長明則帶著名帖走官道,他單槍匹馬去赴會,自然太紮眼了,能在路上找到彆派修士一道同行更佳。

雖然嘴上對雲未思說放心,他實則並不像麵上那樣篤定。

敵人的強大,九方長明比任何人都清楚。

落梅並不僅僅是修為深厚,他機關算儘,耐心無比,為了布局,不惜將對他崇拜如父的兩名親傳弟子拿來布局,橫跨數十年,將天下人儘收彀中,若非遲碧江在六合燭天陣內留下破綻,若非九方長明和雲未思原與他同歸於儘,現在他們早就輸了。

如今重來一回,落梅在紅蘿鎮交手早有防備,他們就算兵分兩路,一明一暗,此行恐怕也變數諸多。

但他一定要誘落梅與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交手,唯有如此,才能逼迫對方露出真麵目。

九方長明低頭。

他手裡捏著張人形白紙,手指輕輕一振,那紙人就像浸了水溼潤膨脹,很快變得真人大小,又慢慢貼近長明,由頭到腳,貼得嚴嚴實實,而長明的麵容也開始發生變化。

原本略尖的下巴稍稍圓潤,眼睛卻更狹長,鼻子比原來塌一點,鬢角往後移,嘴角下撇,霜白半發也瞬間烏黑。

雖然麵容細節都隻改變細微,合起來就換了個人,便是他現在自己去照鏡子,可能也會覺得陌生。

還差一把劍,長明想道,張手將長明劍召出。

“劍有劍靈,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四非劍,劍靈追尋我一路而來,因緣際會又從遲碧江那裡來到我手中。”

劍在半空嗡嗡作響,似聽懂了他的話。

九方長明笑了。

非道,非佛,非魔,非儒。

他當時擁有這把四非劍時,其實還帶了點年輕人劍蕩四方威震天下的豪邁遐想,否則不會取這種睥睨眾生自高自大的名字,但四非劍真就跟著他輾轉各處,一路披荊斬棘,伴他走向山巔,伴他獨孤求敗,又為他粉身碎骨,儘了自己的使命職責,如今又跟隨他來到百多年前,幫他扭轉乾坤。

“這一次,你我又要並肩作戰了,不過還得委屈你,暫作偽裝,孫無瑕有一把知秋劍,你就先變成它的模樣吧。”

長明揮袖拂過,四非劍光芒斂去,顏色紋路發生變化,重新落在他手中。

他將劍往背上一係,迎著朝陽霞光,邁步走向前路。

第142章 為何有如此恐怖的氣息?

墜雲山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門派。

門派中隻有三個人,李暮星,她的師父,還有一個負責裡裡外外打掃的雜役弟子,因天生聾啞被遺棄,李暮星師父憐憫將人帶回來,教了些粗淺功夫,勉強也算墜雲山半個弟子。

李暮星自小就聰明,師父教的心訣功法,她基本看上兩三遍就會,天下聰明的人比比皆是,墜雲山地處偏遠,卻難得見到人才,掌門認為李暮星天資出眾,不該埋沒在這小門派裡,在她突破心魔境界的第二年,恰好千林會的消息傳來,掌門腆著老臉憑借人脈向昔日老友去信,請他代為向崢嶸山莊要一張名帖。

那老友與崢嶸山莊有些淵源,果然輾轉要來一張,以飛雁傳書送到掌門手上,看著那張泛著金光的請帖,李暮星的名字赫然在上,掌門鄭重其事將它交給李暮星,叮囑她去了千林會要好好表現,切莫因為本門弱小就自輕自賤,仿佛將自己前半生未能實現的夢想也一並交托給李暮星。

李暮星帶著這份重托重新下山,她一路往東,越高山,跨江河,看遍日升日落,途中結識幾名道友,又因各種各樣的原因分道揚鑣,這些道友形形色色,有出門名門卻平易近人的,也有少年天才自恃身份的,還有與她一樣出身小門派卻心有不甘,顧影自憐的,李暮星感覺出門以來所見識到人間百態所受的錘煉,比她躲在墜雲山修煉心境還要強上許多。

曆時一年半載,走走停停,遊山攬勝,間或停下修煉數日,終於來到商州,也多了新的同行道友——來自白玉京十二樓的四名修士,對方三男一女,性情各異,總的來說不乏年輕傲氣,但也比之前那些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名門弟子要好上許多。

李暮星不是不想一個人走,隻是越近崢嶸山莊,前去參與千林會的修士越多,她孤身一人未免紮眼,容易被盯上覬覦,殺人奪寶從來就不是稀罕的傳聞,李暮星行走江湖這麼久,經驗已經很豐富了。

白玉京十二樓的四名修士,加上她,五人在商州城中的客棧落腳,準備休整一番之後就直接啟程前往崢嶸山莊,從未參加過千林會的年輕人們興致勃勃,吃飯時圍坐一起,對即將見到的景象暢所欲言。

“聽說此番千林會,盛況空前,不止高手輩出,而且各大宗門的宗師亦會到場,單人連勝十場者,還能獲得幾位宗主的親自指點!”

說話的人叫秦謙,是四人中年紀最輕,資曆最淺的小師弟,這次是他第一次下山曆練,故而語氣也是最為興奮的,凡事不落人後,有熱鬨必要湊上前看兩眼,是個名副其實的八卦性子。

“行了,彆咋咋呼呼,說得好像你能連勝十場似的,我們就是去湊個熱鬨的,當個綠葉陪襯罷了,這種場麵還是神霄仙府,萬劍仙宗那些人的天下。”

這是二師兄林問漁,漫不經心,對千林會的期望遠不如小師弟秦謙,因為他幾年前曾經赴會一回,那時候表現平平,一腔熱血被當頭冰水澆滅,那時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難道神霄仙府那些宗主也會去嗎?不知萬蓮佛地的聖覺佛座可會降臨崢嶸山莊,我聽說他不僅修為高深,而且風姿飄然出塵,若仙如神,令人見而忘俗,真想看一眼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嬌俏綿軟的小姑娘是三師妹徜月,也是熱情邀請李暮星同行的人,因為他們四個師兄弟裡,隻有她一個女修,途中苦於無人說話閒聊,李暮星的到來填補了這個空白,師兄師弟都寵她,對孤身一人毫無威脅性的李暮星也無異議。

寥寥幾句話,就能看出這幾人各自不同的性格。

李暮星微微一笑,覺得這一趟下山,就算到時候沒能在千林會上如師所願出什麼風頭,就衝這些見聞閱曆也值當了,卻見徜月忽然扭頭過來。

“李姐姐,你見過聖覺嗎?”

李暮星搖頭:“我與你一樣,頭回下山,一路上儘看見些山山水水了,見識還是不夠,未能得見這些高人的風儀。”

大師兄夏證沒有開口,好似沒聽見他們說話。

他一邊給自己斟茶,一邊抬頭朝外麵看,茶杯裡水滿了也沒留神,直到溢出杯子,流到桌沿滴落在身上。

“夏道兄,你的杯子!”李暮星輕聲提醒,夏證這才醒過神,忙起身撣去身上水漬。

李暮星奇怪他的失態,便循著他方才視線望去,果然也愣了一下。

門口站著一人。

逆光而立,衣袂飄揚,身負長劍。

明明看不清容貌,李暮星卻忍不住想細看,她意識到這也許是剛才夏證走神的原因。

對方環顧四周,似在尋找空位,發現廳堂已經客滿之後就準備離開。

徜月先一步起身留人:“這位道兄請留步,我們這兒還有位置!”

李暮星暗暗扶額。

這八仙桌雖說一邊長凳能坐兩個人,但他們五個人坐下來已經稍顯擁擠,兩個姑娘家擠一塊也就罷了,兩個大男人再並肩坐一起,可沒法看。

再說對方是敵是友,好不好相處都不知道,這樣就貿然邀請過來,未免唐突了些。

此人似乎也猶豫了下,隨即走過來。

“多謝道友相邀,在下金闕道宮孫無瑕,初出茅廬,還請幾位道友不吝賜教。”

待他走近,李暮星終於看清對方眉目,不由暗讚一聲,下意識又看了好幾眼。

真是人如其名,在場兩位姑娘不約而同想道,

話語如珠,行止琳琅,可不正是無瑕麼?

徜月快人快語:“孫道友,你一個人出門嗎?也是去千林會?”

大師兄夏證責備看她一眼。

孫無瑕不以為意:“是,我原是準備在商州歇一宿再啟程,沒曾想來晚了,轉了幾圈都沒尋到客棧。”

“孫道友此言差矣,修士出門在外,餐風露宿也是常有的事,若沒有落腳處,就連夜趕路好了,還能早一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