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太遠,外頭不太平。”
掌櫃和夥計連聲應是,看得出他們很是信賴江大夫。
待他們離開之後,江大夫朝雲未思二人道:“二位是修士吧,我瞧這位道友不止身中狐毒,身上還有舊傷沉屙,恐怕時不時就會發作,還會刺激狐毒進一步惡化加重。不過奇怪的是,道友體內靈脈紊亂,橫衝直撞,本該寸步難行,如今卻還能行走自如,顯然還有些我不知道的變化。”
雲未思看著他:“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名修士。”
江大夫挑眉:“你見過我?”
雲未思:“萬劍仙宗宗主,江離。”
對方咦了一聲,並未否認:“我鮮少下山,你如何認得我,我好似從未見過道友。”
“數年前曾有一麵之緣,江宗主匆匆遠去,與我未打照麵。”
雲未思含糊其辭,言簡意賅,江離也沒察覺異樣,點點頭。
身為一派宗主,再怎麼少下山,也去過幾回千林會,場麵熱鬨各門各派皆有,經常是旁人見過江離,江離卻不認識對方,這很尋常。
“不知二位道友如何稱呼?”
“雲未思,他是九方,我師弟。”
對方聽見這兩個名字也沒什麼反應。
“雲道友,你師弟內傷不輕,再加上狐毒,恐怕有些麻煩。”
雲未思是知道狐毒的,狐精拚死一搏,所有怨氣都留在長明手背的這三道抓痕上。
狐狸擅魅,狐毒發作時自然痛楚難當,如果一直未解,每過些時日,毒就會更加深一些。
但雲未思不知道,如果狐毒一直在體內不解,會產生什麼後果。
“要如何解狐毒?”
江離略一沉%e5%90%9f,“以毒攻毒,需要另一隻百年以上道行的狐狸為藥引,再佐以冰雪草,以龍足鼎煉之,或可解讀。”
雲未思:“萬劍仙宗的龍足鼎?”
江離點點頭,又尷尬笑道:“我現在不方便回宗門,不過書信一封寄回去,讓門中弟子借出龍足鼎給你們煉製解藥,倒還是可以的。本門方長老尤擅煉丹,你們屆時可以找他。”
他將解藥材料與法寶都一一點明,周到詳細,體貼善意。
一百多年前的萬劍仙宗,本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宗門,身為宗門掌教,江離非但沒有半點矜傲疏離的高高在上,反倒真與尋常藥鋪裡的坐堂大夫無異。
從未來到過去,雲未思從未與江離深交過,也無從判斷對方如今的表現,究竟是正常,還是不正常。
按照既定的軌跡,真正的江離會在某個時候被其師落梅奪舍,落梅真人取代弟子的身份,以江離的麵目行走江湖,一步步撒網布局,最終將整個人間導向毀滅。
如今他們回到一百多年前,雲未思原還以為會費些工夫才能接近這位幕後主使,沒想到輕而易舉就與江離遇上。
隻要殺了江離,後麵所有事情都不會發生,一切都能回歸正軌,九方長明不需要為了探知對方陰謀以身試陣,九重淵也不會存在,所有人可以重新開始,他與九方長明,也會有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但現在問題就在於,眼前這個江離,到底是真正的江離,還是落梅真人?
如果對方還未被落梅奪舍,他對其師的意圖,又是否知曉?
“多謝江宗主指點,此地妖氣肆虐,江宗主可是聞訊過來斬妖除魔的?”
雲未思心念電轉,許多想法轉過,麵色無波無瀾,讓人看不出端倪。
江離摸摸鼻子。
“我若說我是過來避禍的,你信不信?”
他見雲未思不置可否,打了個哈哈。
“實不相瞞,我是偷偷下山雲遊曆練的,你們可千萬彆給彆人說,隻當沒見過我就好了。”
雲未思:“我們本是散修,出來遊曆,與其他宗門並無往來,江宗主放心便是。”
不知怎的,江離總覺得這師兄弟二人有些怪。
怪異之處在於,尋常散修聽見萬劍仙宗四個字,再得知自己身份,下意識總會肅然敬畏,再不濟也會震驚詫異一下,這兩人卻淡然處之,如遇尋常。
江離甚至看不透他們的修為深淺和來曆。
但現在紅蘿鎮夠亂了,光怪陸離,異象頻出,也無所謂再加上這兩人。
會被狐精抓傷,起碼說明他們還與狐精交手過,並非與那些狐精一夥的。
“九方道友身上這狐毒,在沒有解藥之前,隻能生熬過去,不可以靈力療傷,否則隻會加劇,而且此毒發作時間不定,耗時長短不一,我也是道聽途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無法幫到你們更多了。”
江離很痛快,說寫信幫忙出借龍足鼎,就真的開始揮毫下筆,很快將書信寫好,還拿出隨身攜帶的印章蓋上。
那印章落在紙上便泛起金光,確是萬劍仙宗宗主的私印,無法作偽。
他將信裝好封上,遞給雲未思。
“這幾日紅蘿鎮忽然多了不少妖魔精怪,還有尋常百姓無辜受害,鎮監手底下的捕快們,也都隻是尋常有些身手的普通人罷了,二位既然是修士,還請多留幾日,幫忙將妖魔斬儘,還紅蘿鎮一個太平。”
江離這番話,委實不像那個將人命當作螻蟻,以滅世來另辟蹊徑的人。
雲未思問:“江宗主可知道這些狐精突然出現的緣由?”
江離哎喲一下:“你可彆再口口聲聲喊我江宗主了,叫我江大夫就行,看來我回頭還是得易個容,方便行走……我也不曉得,隻知道半個月前一個傍晚,天上忽現血月,之後夜裡就開始陸續有人出事,而且此間不止有狐精,還有夢魔與惡鬼出沒,先前我與夢魔交過手,此物極為難纏,而且不容易徹底消滅,一不留神就被他溜了。”
雲未思也跟夢魔交手過,自然知道對方所言不虛。
“我們的確要在此地多留幾日,如果還遇上,確會出手收拾的。”
“如此,我就先代鎮上百姓謝過二位道友了。”
江離從袖中摸出一個銀鈴,小巧可愛,但搖了也不會響動。
“此物名為同心鈴,你我各一隻,緊握在手,意念所動,鈴鐺才會響,你們若有危險,就馬上通知我,我會趕過去相助。”
長明一直沒有出聲。
一則他在忍耐痛苦,等待毒性發作這股勁過去。
二則他發現雲未思與對方交談時,始終是保持戒備的。
這種戒備不輕易察覺,唯有長明與他朝夕相處,才能感知。
直到兩人離開藥鋪,在回客棧的路上,長明才開口:“這位江宗主,是不是就是你曾說過的罪魁禍首?”
雲未思嗯了一聲:“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的話。”
江離在這裡,紅蘿鎮正好就精怪頻出,像極了對方從前驅策妖魔殺人,煉製聚魂珠的情形。
在雲未思眼裡,江離就是最有嫌疑的凶手。
但現在還不能貿然動手,他們還需要時間再看明白情況。
“靜觀其變吧。”長明道,聲音幾近呻[yín]。
雲未思見他捂住心口,麵色潮紅,便將他扶得更緊一些,誰知長明麵色微變,反倒將他推開。
“彆靠我,太近……”
長明額頭薄汗,喘熄道,語調破碎淋漓。
雲未思想起江離方才說的狐精擅魅,似乎隱隱明白了點什麼。
……
卻說孫無瑕猛地回頭,驚訝之後卻鬆了口氣,還隱隱有些驚喜。
“遲道友,你怎麼跟上來了?”
“我方才在窗外看見狐精的身影,就追出來了。”遲道友蛾眉微蹙,煞是動人。“但出來之後卻追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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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我可以忍,你不必躲開。
“狐精?”孫無瑕挑高了眉,“往哪個方向跑了?”
昨夜精魅在客棧鬨得沸沸揚揚,把老何一整個商隊給滅得剩下老何一個,此事很快就傳遍周圍,孫無瑕等人自然也聽說了。
但他們那邊沒有受到騷擾攻擊,所以孫無瑕理所當然認為是雲未思他們能力太弱,才會護不住何氏商隊。
遲道友搖搖頭:“徹底消失了,據說狐精喜荒野,不如去鎮郊瞧瞧。”
這正合了孫無瑕的意。
他對這位遲道友早有好感,可惜對方陪伴長寧郡主左右,兩人鮮少有機會單獨說上幾句話,孫無瑕自忖青年才俊,偏偏襄王有意神女無心,他不得不想方設法製造機會。
“也好,長寧郡主那邊有我師叔在,應該沒什麼大礙,遲道友請。”
孫無瑕不肯露出過分心急的高興,還端著點兒矜持。
遲道友抿唇一笑。
她並非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卻有種令人見之忘俗的清爽,如霜落新葉,星點山痕。
孫無瑕甚至還不大清楚她的來曆,隻知對方與長寧郡主似乎有些親緣關係,但能與郡主同出同進,總歸身份不會差到哪裡去。
她話不多,但並非沉默寡言,隻要孫無瑕問,她還是會答的。
孫無瑕就說些最近鎮上的傳聞,什麼寡婦複仇,逆子歸來,百姓總能給死者編出稀奇古怪的背景故事,添上不少飯後談資,但隨著昨夜越發恐怖的血案發生,無論當地居民還是過往旅人,皆人心惶惶,流言反倒一下少了許多,因風雪太大商隊無法啟程,眾人隻好繼續躲在客棧裡抱團取暖。
遲道友歎息:“也不知這些精怪是受何人指使,平白弄出這麼些事,此時便是要走,也良心不安。”
大道無情,順天而行。
修士中悲天憫人者並非沒有,隻不過這樣的人除非擁有強大實力,否則隻會在修煉道路上被殘酷現實一次次磨礪教訓,最終成為一個不沾因果,不肯多管閒事的人。
孫無瑕不以為然,但麵對眼前少女的慈悲心腸,還是安慰一句:“遲道友不必難過,左右我們也要在紅蘿鎮多留幾日,若能將那狐精擒住,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放眼街道,白茫茫一片,還真沒幾個人。
按時辰現在已該是天色大亮,但頭頂依舊是陰沉沉的,照不出半點讓人敞亮的溫暖明%e5%aa%9a。
二人一路閒聊,很快走出紅蘿鎮,四周房屋漸少,取而代之是逐漸茂密的叢林。
孫無瑕沒看見狐精的蹤跡,倒是看見不遠處隱於林木中的宅子。
看上去像是鎮上富戶在郊外建的彆莊,冰雪枯木後,蔚為豪闊,而且看上去很潔淨,像是經常有人打掃的。
果不其然,兩人近前,裡頭便有人開門出來,看上去像是灑掃小廝。
對方看見孫無瑕二人,麵露驚訝,卻很有禮數,聽聞兩人過來詢問消息,就轉身回去稟告主人。
不多時,正門大開,主人家從裡頭出來。
“郎君娘子遠道而來,令老朽此處蓬蓽生輝,還請入內飲茶歇息。”
孫無瑕略有不耐:“我們不是來討吃的,你是紅蘿鎮上的人嗎?”
老人家道:“是,老朽姓陳,家在鎮上,原本過來小住幾日,哪裡知道遇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