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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商 夢溪石 4293 字 4個月前

答應太後鎮守皇城三年的請求,換來太後幫他尋人。

太後畢竟坐擁朝廷兵馬,發布消息尋人,有時比修士手段還更快一些。

但一年過去,聶峨眉依舊杳無音信。

“她的魂燈呢?”長明問。

“時明時暗,暗時隻餘一線,行將熄滅,明時若煌煌大火,哎,若不是這魂燈,我們都以為她早死了。”越澄波神色黯然,啞聲道,“去歲我師弟說,在洛都的琅嬛塔附近見過峨眉的蹤影。”

他原隻是看重洛都這個地方,也一直在整個洛都範圍內找人,經過這次的事件,得知長明他們在琅嬛塔內險象環生之後,越澄波方才覺得自己可能一開始就弄錯了,聶峨眉的失蹤,也許與那座八寶琅嬛塔有關。

枯荷道:“先前貧僧與前輩在塔內並未看見其他人,更未看見修士的屍體,聶道友許是沒有入塔,往彆處去了。”

越澄波歎息一聲:“不管怎樣,多謝前輩惦記她,聶師妹性情爽利,對朋友兩肋插刀,不吝性命,我們都很喜歡她。修煉一道本就凶險,她若遭遇不測,意外殞命,一了百了倒也罷了,怕就怕……”

怕就怕魂燈未滅,是在哪裡遭受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像先前被妖魔攝走魂魄的皇帝,行屍走肉一般,活著還不如死了。

這就要看聶峨眉自己的造化了。

謝春溪在旁邊枯等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等到越澄波閉口不言,終於找到自己開口的機會。

“敢問前輩,方才太後說你自稱九方長明,可是昔日的玉皇觀觀主九方長明?”

自九方長明身份揭開,枯荷等人就有許多疑問了,隻是大家剛被長明出手相救,礙於情麵不好詢問,問了就難免會尷尬為難,畢竟這些年,九方長明這四個字,一直與勾結妖魔聯係在一起。

枯荷他們幾個畢竟大多是一門宗主或首座,自矜身份閱曆,對此事將信將疑。

新生代的年輕修士們,卻大多受師門長輩影響,對這個說法深信不疑。

尤其是萬劍仙宗的弟子,更將長明當作背叛人族一般的存在,以如今萬劍仙宗的影響力,不難想象這種印象和言論的範圍有多廣。

積羽沉舟,群輕折軸,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是我。”

得到對方親口承認身份,謝春溪仍是難掩震撼。

因為站在他身前的此人,曾經是傳說一樣的人物。

背叛人間也好,威震天下也罷,當年謝春溪隻是金闕道宮的無名小卒,什麼事都輪不到他出頭,當然也就沒機會跟九方長明交集。

“前輩既然方才對妖魔出手,可見與他們勢不兩立,緣何這些年音訊全無,也不出來澄清一句?”

謝春溪早年,天賦平平,在金闕道宮裡毫不起眼,連師父也沒把他當接班人培養,他索性得過且過,懶散度日。

實是某日他下山受了欺負,又聽彆的修士說起玉皇觀新任觀主九方長明大出風頭的事,謝春溪若有所感,從此奮發向上,後起直追,直到接掌衣缽,成為金闕道宮掌教。

他為人自負,行走江湖也得罪過不少人,隻不過修為高,能拿他怎樣的人很少,但謝春溪自己也不是沒有欽佩的人。

九方長明是天下第一人的時候,謝春溪不愛提他,讓人覺得自己是在巴結奉承,九方長明落魄時,謝春溪也曾失落失望過。

他以為自己看錯人了,後來年紀漸長,又覺得事有蹊蹺,難以辨清。

直到在這裡遇上自己年少時高山仰止的對象。

“他不在人間,如何澄清?你若有心,為何不幫他澄清?”

嗤笑聲響起,不是長明,而是旁邊打盹的雲海。

他實在是倦極了,剛才沒力氣跟宋難言耍嘴皮子,就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此時歇了片刻,緩過勁來,嘴角帶著譏誚弧度,眼神卻冰窟一樣,毫無溫度。

“行事似魔者,心未必成魔。行事如佛者,也不一定就是真菩薩。你覺得自己是哪種?既然早已認定一件事,卻又何必假惺惺來問?”

“我……”

謝春溪心生怒意,張口就要反駁,但話到嘴邊,怒意卻消失了。

他固然對當年的事情有疑惑,但不敢去推翻萬劍仙宗的結論也是真的,如今的江離就像當年的九方長明,高高在山,宛若一尊神像。

不,他比九方長明還要更穩固,因為江離身邊有無數擁躉,他們會自發給江離加上一層又一層的金身,拱衛左右,讓外人遙遙看見完美無缺的萬劍仙宗宗主,不容半點玷汙詆毀。

江離的修為也許跟九方長明巔峰時期相差仿佛,也許要略遜一籌,但他的地位和影響力,已經遠遠超過當年的九方長明。

也許,比世俗權力裡的天子還要更大。

雲海似乎看穿他所思所想,僅僅是冷冷一笑,又恢複那種倦怠的狀態。

謝春溪慚愧道:“多謝道友點醒,謝某輕信人言,失了判斷,的確可笑。”

雲海垂著頭,像根本沒聽見他的話。

長明無可無不可,他根本無所謂世人怎麼說,也不會為了他人看法就影響自己行事,謝春溪醒悟與否,事關他自己的道心和修煉。

“你們先彆走,還有一事。”他道。

枯荷:“前輩,還有何事?”

長明:“琅嬛塔的存在,說明對方早有預謀,布局甚大,若配合奇門八卦,藏風聚水,可將琅嬛塔聚魂的效果發揮更大,我已派人去城外四處查找線索,整整一天,想必也該有結果了。”

話音方落,一道五彩霓光落在皇宮不遠處。

片刻之後,許靜仙駕著紗綾飄然而來,宮人們不知情,還當是仙女下凡,滿目驚豔。

“可算到了,累煞我也!”

許靜仙撤去紗綾,抹了一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氣喘籲籲。

她沒來過皇宮,無法用雨霖鈴直接傳送,隻能先到皇宮外麵,再自己進來。

“前輩,我照你說的在洛都城外四個方向察看,果然發現了一些東西。”

尋常宮衛自然攔不住她,但今日變故剛過,難免又引起一陣騷動,還是枯荷見她與長明熟識,親自去解釋了兩句。

但許靜仙在長明麵前又是擦汗又是喘氣,姿態做足,連謝春溪都忍不住問她要不要先休息一下,隻有長明握手攏袖,老神在在,抬頭望天。

許靜仙不說,他也不主動問。

她不由氣道:“你就不問我發現了什麼,有沒有危險嗎?”

長明:“你這不是好端端回來了,問不問,你都是要說的。”

許靜仙賭氣道:“我那紗綾沒了,臨時找了一條又不合用,這會兒跑遍整個洛都,腿都要斷了!”

長明抬抬下巴:“那你去跟你雲道兄擠擠,他那椅子大。”

許靜仙哪敢去跟雲海擠著坐,後者掀起眼皮掃來一眼,她都忍不住往長明旁邊縮。

狗男人,難怪打了一輩子光棍!

她滿懷怨念,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我在城外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發現了四根龍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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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你果然入了魔門!

許靜仙從來到洛都的第一晚,來不及看一眼城中繁華,就被長明趕去辦事。

如果以琅嬛塔為圓心,整座洛都為陣,那麼在洛都四個方向,都將會有暗樁,作為四麵拱衛中間的琅嬛塔,隨時配合發揮作用,令洛都悉數落入控製,這是長明的猜測,而許靜仙就要負責找出這四處暗樁。

但談何容易?

洛都乃天下第一大都,也是在前朝故都的舊址上沿用改建的,城外東南西北四處相距甚大,範圍又廣,單憑許靜仙,無異大海撈針,很難在一天之內辦到。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空手而回。

現在的許靜仙,兩手空空,沒有法寶神兵,隻有掌心一道長明畫上去的符籙。

長明告訴她,隻要在城外四處察看,遇到可疑,符籙就會發燙,給她預警,如果許靜仙運氣好,說不定還能碰上自己的機緣。

許靜仙將信將疑,隻當對方想要讓自己乾活。

她不敢明目張膽反抗,背地裡消極偷懶還是可以的,許靜仙先到西市逛了一圈,天色還早,西市沒什麼鋪子開張,她隨手買了串冰糖葫蘆,順勢出城,城外不算荒蕪,沿著官道有兩座小客棧,外麵還有茶寮,當時天色未晚,人來人往,剛出爐的燜驢肉隨著茶寮夥計掀起鍋蓋的動作飄出來,一下子留住許靜仙的腳步。

就是這一留,許靜仙走近茶寮時,發現掌心符籙果然微微發燙,低頭看去,符籙似乎還在發光。

“我找了半天,才發現茶寮正中有半截巴掌大的柱子,下半截被埋在下麵,上半截則像枯木,被當成係繩的普通立柱,穩固茶寮,前幾天下雨,泥土有所鬆動,露出埋在土裡的一小節龍雕,當時我就發現這東西的古怪。”

她再用從方歲寒那裡順來的羅盤一對,茶寮所在方位,恰好就是琅嬛塔正西方。

但毀掉柱子的過程卻沒有這麼順利,雖然茶寮老板和顧客全是普通人,許靜仙給一筆錢就能打發,照她從前的魔修妖女行事風格,可能連這筆錢都會省下,但許靜仙視線轉一圈,卻發現人群之中的一名修士。

洛都有修士不稀奇,稀奇的是那女修坐在茶寮之中,身前的茶續了一杯又一杯,似乎在等人。

“我猜,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誰,能不能等到人,隻是奉了命令守在那裡,沒想到真就等到了我。”

許靜仙越說越慢,希冀長明能憐香惜玉給她點好處,她才繼續講下去,誰知長明還未開口,雲海已是不耐煩起來。

“長話短說!”

狗男人,要不是打不過你……

許靜仙又暗罵一句,敢怒不敢言。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一項,她在周可以手下時早已淬煉得爐火純青,還學會了什麼時候得閉嘴,什麼時候溜須拍馬能恰到好處讓宗主通體舒暢,同時入見血宗的其他人就沒她這份本事,自然升遷也就沒她快。

許多人都以為在魔門就一定得踩著彆人的屍骨一步步走上去,自然出手狠辣是魔修必備,但察言觀色學會在什麼時候說什麼樣的話,才是通往成功的秘訣。

扯遠了,許靜仙頂著雲海飽含殺氣的眼神,將思路拉回來。

“一動手我才知道對方是南海飛仙島的人,而且修為不低,保守估計也得有高階往上了。”

換作沒有養真草之前的許靜仙,兩人相差仿佛,還不一定能短時間內決出勝負,但從九重淵出來的許靜仙今非昔比,修為突破瓶頸上了一大台階,是如假包換的宗師了,對方估計是也沒料到許靜仙如此厲害,很快就被控製住。

非但如此,許靜仙還用魔門獨有控製心神的法術,將對方底細掏了個精光,把對方身上的法寶據為己有,順便不費吹灰之力得知另外三個方向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