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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商 夢溪石 4365 字 4個月前

隨即從掌心溢出,分作幾股纏上對方。

長明袍袖一揮,居然悉數擋在身外。

兩人交手數招,藉藉無名的散修非但沒落下風,反而有些舉重若輕,四兩撥千斤的意味。

謝春溪邪火一起,還真就不信這個邪了!

他原是沒準備出劍的,但如果再不壓製下此人,他在越澄波等人麵前,就會徹底淪為教訓不成反被教訓的笑柄了。

“你果然可疑!”

謝春溪先下手為強給人扣上帽子,與此同時並指微抬,劍隨心引,化作白光疾射而去。

白光至中途化為千萬道,一劍幻千,所向披靡。

宋難言禁不住啊的一聲。

他眼睛被劍光刺痛,忍不住抬手遮擋。

但心跳卻劇烈加快,幾乎快要跳出%e8%83%b8腔!

早知道,就不該帶老師進來了,但現在後悔已經晚了,他沒想到謝春溪跟越澄波過不去,竟會禍水東引,跟長明過不去。

宋難言又急又怒,這不僅是不把長明當回事,更是完全沒將他放在眼裡。

金闕道宮掌教,堂堂宗師,竟與無名散修過不去,而他這一擊,起碼用上七八成靈力,尋常高階以下的修士根本無法抵擋。

千鈞一發,任何人想要阻攔已是不及。

眼看寢宮就要血濺三尺,萬千劍光卻忽而一收,仿佛天光瞬間垂下夜幕,萬籟靜寂無聲,有形之物化為無形。

當啷!

謝春溪手中神兵,竟斷為幾截落在地上。

再看長明,束手而立,神色如常。

“動輒要人性命,金闕道宮都是如此麼?今日給我徒弟一個麵子,就不在這裡殺人了,否則以我從前的脾性,謝掌教今日恐怕走不出這裡。”

他淡淡一笑,眉目毫無淩厲,語鋒卻如利劍穿心。

謝春溪麵色慘白,連退三步。

宋難言看著自家老師,微微張嘴,頗有些大開眼界的震驚。

至於其他人,也都是一臉意外。

方才枯荷出言試探,也隻是覺得對方有些可疑,卻沒想到此人居然出手就將一名宗師震懾了。

那他實際修為,恐怕稱得上深不可測。

“技不如人,無甚可說的,太後陛下有道友這樣的能人在,必能逢凶化吉,我就不在此地獻醜了!”

謝春溪慘淡道,他甚至不想去問對方師承來曆了,轉身欲走。

“慢著!”越澄波豈能讓他說走就走,“謝春溪,你若是心裡沒鬼,急著跑什麼!”

謝春溪沉下臉色:“憑你也想攔我?”

他身後響起長明的聲音。

“謝掌教方才有句話沒說錯,害皇帝離魂的凶手,正是皇帝身邊的人,也就是說,在場諸位之中,必有妖魔化身。”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

若不是長明方才露了一手,大家幾乎要以為他在說瘋話了。

在場都有誰?

長明,宋難言,四位宗師,皇帝,兩名近侍,另有兩名高階修士,以及,太後。

第55章 還真挺爽的!

帝都上空,烏雲從未如此密布。

霧沉沉的,卻始終下雨,不過這並不影響百姓的日常生活,這幾夜比平日更要熱鬨許多,浣秋節帶來的喜慶經久未散,東西坊照樣燈火通明徹夜未眠,據說樂坊還多了不少照月來的客人,一擲千金,毫不吝嗇,都說照月多富賈,此言名不虛傳。

在歌舞升平的夜色掩護下,黑氣悄無聲息在雲層中彌漫流逸,融入其中,不被任何人察覺。

滴答,滴答。

黑氣從井裡冒頭,從流動的狀態逐漸變為人形,身上還淌著水。

水滴落在青石板上,一點煙氣冒出,了無痕跡。

井前這間屋子,是本城最大樂坊的後院。

琵琶聲嘈嘈切切,劃撥的卻不是多愁善感的哀曲,而是快活曼妙,花團錦簇。

衣著暴露的舞女隨曲起舞,跳的是西域胡旋,手鐲腳環跟著琮瓏作響,為身體平添悅目可愛。

客人們推杯換盞,酒肉香氣在屋中蒸騰,進門上菜的夥計聞上一口,差點也跟著醉醺醺。

紗緞從光潔肩膀滑下,引來眾人又是一陣恍惚喧嘩。

在這樣的氛圍中,黑氣從窗戶縫隙逸入,在氈墊下遊走,循著氣息找向讓它覺得最適合寄居的人選。

半%e8%a3%b8的舞女,彈奏琵琶的樂師,醉眼迷離的酒客,麵露歆羨的樂坊送菜夥計。

紙醉金迷的小半個洛都百態,幾乎儘在其中。

每個人似乎都很有價值,黑氣竟有些猶豫了。

雲未思盤坐靜修。

他雙目緊閉,周身浮現一層淡淡白光。

這是他們幾人在洛都置的宅子,方便臨時落腳,比在客棧住宿更要靈活許多。

長明去宋府了,至今未歸,許靜仙和方歲寒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各有要做的事情。

此處臨近東坊,又是居民區,鬨中取靜,夜晚還能聽見遙遙傳來的琵琶聲。

這是他在九重淵裡沒有聽過的靡靡之音,許久以前,他也曾身處這樣的繁華人間,錦衣玉食,無憂無慮,卻恍如隔世。

近來他時常夢見從前的事,其中又以與長明的最多。

夢中對方時常是冷酷嚴厲的,對他要求幾近完美苛刻,但夢中的雲未思心態也隨著時間不斷變化,從最初滿心仇恨,到被操練得精疲力儘每天倒頭就睡,無暇再思考報仇雪恨,再到崇拜強者,一心求道。

前塵過往,點點滴滴,在夢中逐漸浮現。

他修無情道,卻越修越回去,未能及時斬斷那一點牽絆,結果寸草猶在,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

雲未思忽然睜眼!

他幾乎沒有猶豫,身形一掠就出了門窗,飄向屋頂,又循著瓦當飛向另一座屋子。

夜色中,俗世間的狂歡絲毫沒有絆住他的步伐。

雲未思身形極快,尋常人抬頭亦隻能看見一道白色身影,隻當自己眼花了。

唯獨他自己知道,在前麵的東西比他還更快!

是一道魔氣。

淺淡無塵,從窗外掠過,卻瞬間被他捕捉到。

他對魔氣的嗅覺比任何人都要敏[gǎn]。

從城內到城外,不過片刻工夫。

眼看魔氣大有逃逸而去的架勢,他直接飛劍出鞘,直接穿透過去,將其牢牢釘在前麵的樹乾。

樹乾驀地冒出煙氣,須臾化為灰燼,連帶魔氣也都消散無形。

雲未思手腕微動,春朝劍即刻回到手中,他動作未停,手捏劍訣分作八道劍光同時向周身八個方向疾射而出。

劍光如電,燦若霓虹。

其中一道劍光倏地半途頓住,而後爆開,炸出輕笑的人影。

“上天有好生之德,雲道尊這般不分青紅皂白,可是傷了我一片好心!”

男人藍袍廣袖,頗有些飄逸的風采。

若忽略他方才混在魔氣中的行跡,幾乎就是帝都文館那些隨處可見的文士打扮了。◇思◇兔◇網◇

雲未思:“是你?”

男人挑眉:“你記得我?”

雲未思:“我見過你。”

麵目熟悉,依稀有些印象,應該是在很久以前打過交道,但雲未思的記憶裡,關於此人的信息很是模糊,說明曾經的交集也隻是萍水相逢,沒有太多關係。

對方笑道,搖搖扇子,帶起一陣香風。

“素來是隻有宗師以上修為的人,才能入得你眼,彼時我不過是無名小卒,怎能勞雲道尊惦記?”

他一說話,反是勾起雲未思更多的記憶牽連。

雲未思:“是你,當年跟在江離身邊的小道童。”

對方有些訝異,似乎沒想到雲未思真能想起來。

“不錯,是我,想必雲道尊還不知道我的名字,自我介紹一下吧,敝人姓蕭,名藏鳳。”

這個名字終於讓雲未思的眼神有所變化。

“當日七弦門劉細雨的死,與你有關?”

蕭藏鳳笑道:“不能說有關,我隻不過放了個引子,殺他的人也不是我。正如今日,我將雲道尊引到這裡來,也不是為了與你動手,恰恰相反,我對雲道尊仰慕已久,若非立場所限,你我也許可以成為惺惺相惜的論道之友。”

雲未思不語,春朝劍霎時飛向對方,卻在抵達蕭藏鳳身前半寸時,被無形之物阻擋,生生反彈回來。

再看腳下,一圈紅紋隱隱發光,正好將雲未思圈起來。

“江離讓你困住我?你以為自己能做到?”雲未思淡淡道,不是反問,而是輕蔑的否定。

蕭藏鳳歎了口氣:“我修為不過宗師,比起你,自然是遠遠不夠的,師尊將你困在九重淵,原想讓你靜心修煉,為六合燭天陣護持,沒想到九方長明出現,險些壞了師尊的大事。雲道尊,我無意與你為敵,反倒是你,無情道大功將成,隻因一個九方長明,就方寸大亂,前功儘棄,值得嗎?”

“你們的目的是什麼?江離身為萬劍仙宗宗主,地位不啻人間至尊,他還想求什麼?長生?成仙?與妖魔勾結,沒有辦法得到他想要的那些,他就算成魔,也無法永壽不老。”

雲未思目光灼灼,似乎非要逼出一個答案。

事實上這也是他與九方長明曾經討論過卻未能得到結論的困惑。

若說司徒萬壑為了複活親人,還會跟著江離去乾這些事,那麼萬象宮,那個號稱天文地理無所不知的地方,為何也會被江離所蠱惑?

雲未思與江離相交不多,無從說起,長明與江離此人,卻有過幾次合作的經曆,對江離評價頗高,但以他的博聞廣記,竟也想不通江離的最終目的究竟是什麼。

“萬劍仙宗之中,曾出過得道飛升的人。”雲未思道。

蕭藏鳳點頭:“你說的,正是我師尊的師父,師祖落梅真人。”

當是時,萬劍仙宗也頂多也就是二流有餘一流不及的宗門,正是出了個落梅真人,白日飛升,轟動天下,方才一躍成為頂尖宗門。

據說落梅真人飛升之前,給門中弟子留下不少修煉手記與靈丹妙藥,在他之後,萬劍仙宗人才輩出,又有江離眾望所歸,帶領萬劍仙宗更進一層,如今江離二字天下已無多少人敢直呼,大家往往都是稱呼一聲江真人。

雲未思道:“修煉之人,畢生追求,也不過是得道飛升,長生不老。”

言下之意,既然已有落梅真人珠玉在前,江離為何還要另辟蹊徑?

蕭藏鳳微微一笑,這笑容裡竟有些苦澀。

“師尊所作所為,自然是有其道理的,他不奢望世人能理解。不過他說,若是雲道尊得知真相,也許能理解一二,可惜如今看來,你無情道半途而廢,前功儘棄,也是不成了。”

對蕭藏鳳裝神弄鬼不肯坦誠的言辭,雲未思回以一哂,不再與對方廢話,直接以力破難,捏訣列陣。

出於某種目的,蕭藏鳳很明顯想拖住他,這也許關係到洛都城內正在發生的事情。

對方甚至有意無意把長明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