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
許靜仙:“徐鳳林?”
黑衣人:“正是徐鳳林長老。”
許靜仙望向長明:“你認識徐鳳林?”
長明:“素未謀麵,不曾相識。”
許靜仙問黑衣人:“徐鳳林找我家明郎何事?”
兩名黑衣人沒說話,但他們也不走,大有長明不同意就強行將人帶走的架勢。
“還請長明公子不要讓我們為難。”
許靜仙秀眉一挑,隨即意識到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他們剛才還在想如何接近五長老,徐鳳林就派人過來了。
長明卻不這麼認為。
他感覺來者不善。
……
一個時辰前。
徐鳳林得到稟報,有人想見他。
自從他坐上天垂城長老之位,想求見他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真正能得到徐鳳林求見的人卻很少。
在乍聽見這個請求時,徐鳳林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
“不見。”
他閉上眼,繼續打坐冥想。
“那位客人說,他叫雲未思。”
徐鳳林驀地睜眼。
“你說他叫什麼?”
“雲未思,他說他是從虛無彼岸而來。”
徐鳳林起身。
“快請他進來!”
徐鳳林低頭看自己衣裳,甚至伸手去撫平。
確認沒有任何不得體之處,他才邁開腳步。
他生性孤傲,在師門時,也從未如此仔細注意過易容,有心討好一個人。
但雲未思這個名字,就代表著一種意外。
他怕這是個冒名頂替者,而自己將會失望。
但片刻工夫之後,當對方在侍從引領下來到他麵前時,徐鳳林知道,此人的的確確,就是雲未思。
這樣的風華氣度,無可錯認。
“雲道尊。”
“徐鳳林。”雲未思道,表情沒有任何波瀾。
“是,你還記得我嗎?”
徐鳳林有一瞬激動,很快強壓下去。
雲未思看了他一會兒。
“二十年前,你師父帶著你來拜訪過我。”
徐鳳林感覺自己的心隨著表情,變得輕快且有些飛揚。
“是我,雲道尊入了九重淵,一彆二十年,杳無音信,如今風采依舊。”
雲未思:“你為何也進來了?”
徐鳳林:“我想效仿雲道尊,在最危險之處磨煉自己。”
雲未思:“能到天垂城並非易事,你很好。”
徐鳳林嘴角翹起。
“我原以為到虛無彼岸還要曆儘艱辛,不曾想竟能在這裡提前見到你。傳聞九重淵裡,唯獨雲道尊可以隨意來去自如,穿梭於九重淵之間,原來這傳說竟是真的,果然非同凡人。”
雲未思:“天垂城很特殊,我的靈力在這裡也用不上。”
徐鳳林:“但以你的武力,想成為天垂城主宰輕而易舉,若雲道尊願意留下來,我願將長老之位拱手相讓。”
雲未思:“不必,我來此地,隻為殺一人。”
徐鳳林:“誰?”
雲未思:“九方長明。”
徐鳳林想也不想道:“隻要你想,我可以親自動手!”
他甚至沒有去思索雲未思為什麼要殺對方,張口就許下承諾。
第30章 你想要什麼?
雲未思記得徐鳳林。
二十年前,他前往東海派,那時徐鳳林隨侍掌門身側,已經嶄露頭角,是名副其實的後起之秀,隻是舉止神情還帶著些許青澀。
臨走前徐鳳林喊住他,向他請教道法。
雲未思沒有回答他,反是道:“大道三千,各有所悟,東海派底蘊深厚,足夠讓你修行,不必再另覓途徑。”
但徐鳳林很堅持:“道尊修為如此高深,想必有我可以學習之處,還請道尊不吝賜教。”
雲未思:“無它,唯專注耳。”
徐鳳林:“我聽聞雲道尊的師尊九方真人,叛道入佛,又由佛轉儒,最終入魔,不知雲道尊對此有何看法?”
雲未思:“他有他道,我有我道。”
徐鳳林:“那我還是更向往雲道尊的道。”
雲未思點點頭,不再多言,啟程下山。
這是他們之間寥寥數言的交集,談不上交淺言深,但總算有過一麵之緣。
所以雲未思在聽說徐鳳林成為天垂城長老之一後,就過來找他。
雲未思原以為還需要費些唇舌,沒想到徐鳳林答應得如此主動痛快。
雲未思不喜歡欠人情,就道:“你若能殺他,我可以答應為你做一件事。”
徐鳳林:“你為何要殺他?”
雲未思:“九方長明,他曾經是我的師父。”
這句話有些答非所問。
也許就連雲未思自己,也無法說出答案。
這仿佛已經成為銘刻在骨子裡的一種記憶。
非做不可,沒有原因。
就在徐鳳林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雲未思也在想,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一定要殺九方長明?
是師徒理念不同,最終分道揚鑣的遺恨,還是覺得他玷汙了道門,不配為師?
雲未思捫心自問,他對九方長明無愛無恨,根本談不上深仇大怨。
思及此,他微微蹙眉,總覺得自己似乎遺失過什麼,空落落缺了一塊,再體味卻無從找起。
徐鳳林卻麵露震驚,終於知道自己方才覺得這個名字耳熟的原因。
“九方長明?他竟還沒死?!”
雲未思反問:“他死過?”
徐鳳林:“他與妖魔勾結,導致六合燭天陣失敗,也是害你不得不鎮守九重淵的罪魁禍首,你都不記得了?”
雲未思不語。
徐鳳林將此人視為畢生追求,如今看見真人,不管對方到底為何想殺九方長明,隻要雲未思想要,他自然會幫忙做到。
“九方此人,早已在人間身敗名裂,人人得而誅之,如今雖然在九重淵,也難逃天罰。隻要他在天垂城中,我派出的人就能找到。”
雲未思:“天黑之後,我須閉關,無法協助你。”
徐鳳林:“我會親自動手,將他首級奉上,雲道尊放心便是。”
雲未思點點頭,又問了一次:“你想要什麼?”
徐鳳林思索片刻:“傳聞九方長明遺失的四非劍,如今可是在雲道尊那裡?”
雲未思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那把劍認主,我至今尚未完全馴服鎮壓,不能給你。”
徐鳳林不以為意,他真正想要的也不是四非劍——
“聽說雲道尊早年有把春朝劍,不知能否成為得劍的有緣人?”
春朝劍。
雲未思取下背上長劍,翻手出鞘。
上麵並未銘刻劍名,但劍身修長秀麗,宛若春水繁花,正應了春日興榮,朝朝向陽。
這把劍的靈力遠比不上四非劍,而且到了雲未思這種修為,枯枝長葉皆可為劍,一把有形之劍算不得什麼,但他仍舊一直帶著這把劍,從玉皇觀到九重淵,從未離身。
他看著劍,徐鳳林則看著他。
“春朝劍,也不行。”
徐鳳林:“此劍對雲道尊而言,應該已無大用。”
的確沒有大用。
但自己還一直背著。!思!兔!網!
“換一樣吧”
徐鳳林沒有強人所難。
“既然如此,我暫時還未想到其它想要的,等我想到,再與你說。”
雲未思嗯了一聲。
“天黑之前,最好動手,以免徒增變數。”
徐鳳林道:“天垂城每日新來的人不多,輕易就能找到,明日一早,雲道尊便可聽到好消息了。我這裡有眾多客房,適合你靜修,不如今晚就在此將就一晚。”
雲未思:“不必了,我去附近尋一座山潛修即可。”
說罷也不等徐鳳林再出言挽留,竟是轉身就走。
徐鳳林有些急了,在身後忙道:“那明日我如何聯係你?”
雲未思頭也不回。
“明日我會再來找你。”
徐鳳林剛要說什麼,雲未思已經走得沒影了。
後者消失在視線內,一人從內帷步出。
“長老既然想留人,方才為何不讓我出手?”
徐鳳林冷冷道:“道門之首,豈是你想留就能留的。”
“道門之首為何會淪落到九重淵裡來?”謀士不以為意笑道,帶著三分討好,“聽說他在九重淵裡已經很多年了,一直呆在虛無彼岸,很少出來過,若真能自由出入,為何不出去?照屬下看來,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不過您倒是可以趁機與他交好,也能從他那兒打聽不少消息,有朝一日出去了,說不定還能帶上兩件絕世神兵,修為大增,問鼎人間巔峰。”
徐鳳林:“九重淵乃堵住妖魔肆虐的唯一存在,他的確是主動進來鎮守九重淵的,否則如今他非但是道門之首,可能還被所有修士尊為首尊。”
但一入九重淵,就等於什麼都放棄了。
放棄尊榮地位,也放棄人間威名,千年百年,肉身連同姓名被九重淵逐漸吞噬,世間再無人記得他。
徐鳳林隻要一想到這些,就為雲未思不值。
若不是因為雲未思有個與妖魔勾結的師父,事情根本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說到底,罪魁禍首都是九方長明。
沒想到他居然還活著。
“你現在出去全城搜索,找最近半天入城的人,將他帶過來。”
……
黑衣人對長明的態度頗為客氣。
但不管長明問什麼,他們都不會回答,隻是一前一後,讓他跟在中間,穿過繁華集市,登上城中最高的雲頂樓。
“這裡不是你們盧建木長老的彆業嗎?”長明道。
兩名黑衣人依舊沉默。
樓中昏暗,火光甚少,黑衣人一前一後各秉一盞燭火。
微光簇簇,燭影搖搖。
窗外,夕陽西下,晚霞滿天。
長明想起許靜仙說過的話。
天黑之後,禿鷲就會占領整座天垂城,將這裡變成它們的樂土。
而那時候,就是人間地獄。
六六三十六層,每層二六十二個台階,到了第三十六層時,他們也終於走到了頂層。
四麵臨窗,視野極好,遠眺可俯瞰半座城,低頭可見樓下湖泊。
頂樓軟塌長桌,一人麵桌獨酌,似在等他。
“九方長明。”對方抬起頭,“我是徐鳳林。”
長明道:“當年千林會,你師父還是東海派弟子,在千林會上大出風頭,得到你師祖的青睞,那時候你還未拜入東海派吧。他與神霄仙府那場比試我也看過了,雖說各出手段,還用上毒藥,結果神霄仙府那弟子因此落下病根,你師祖卻覺得做大事不拘小節,很欣賞你師父的手段,最終才選定他接任掌門。”
徐鳳林冷著臉:“禍害遺千年,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你居然沒死,還有閒心在這裡給我講東海派的故事。”
九方長明笑道:“徐小友何必一臉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