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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單是地上蜿蜒的小溪了,還有一滴滴雪水從枝頭墜落, 那“滴答”“滴答”聲,越發襯托出一股靜謐安詳來。

這日黃昏,林灼灼跪坐在涼亭長廊上, 眯著雙眼,正美美讚歎一句“美不勝收”呢, 忽地, 見到遠處的小徑上閃過大夫人薑氏的身影。

林灼灼微愣過後, 立馬一把摟住林燦燦脖子, 兩人齊齊一趴, 趴到了涼亭長椅上, 雙雙腦袋隱匿到了朱紅椅背後。

“怎麼了, 灼灼,大伯母又來了?”林燦燦悄聲道。

林灼灼點點頭,同樣悄聲道:“可不是, 就在紅梅林那條小徑上呢。”

“那咱倆可得再趴低點,免得又被大伯母瞧到了,走過來惡心咱們。”林燦燦小嘴一癟道。

林灼灼點點頭。

話說,林灼灼和林燦燦兩個小姑娘,怎的好端端的怕起了大夫人薑氏?

咳咳,此“怕”非彼“怕”,絕不是她倆畏懼大夫人薑氏的那種“怕”喲,而是大夫人薑氏實在太不要臉了。

你說吧,她女兒林真真做下那等下賤的事,假山上都被一群大男人和婦人圍觀了,大夫人薑氏理應麵上無光,見到人就滿臉尷尬了吧?

尤其麵見林灼灼這個太子前任未婚妻,她該尷尬到麵皮想剮下來吧?

可人家不呀!

非但不,還臉皮厚成了城牆,非要在滿府裡到處得瑟,她女兒即將入宮成為皇家婦呢!她也即將成為名正言順的皇親國戚了!

這就算了,大夫人薑氏因著害怕蕭盈盈和林鎮山,倒是隻敢去三房林燦燦家裡沒臉沒皮的得瑟,不敢到二房蕭盈盈那得瑟。但身為大伯母,大夫人薑氏可不怕林灼灼呢,每每在園子裡碰上林灼灼和林燦燦倆,她就故意要湊到林灼灼跟前,炫耀一番她女兒得了太子青睞,即將入宮的美事。

你說,林灼灼惡心不惡心?

惡心得都快吐了好嗎?

自然得趴下來,好好兒躲著。免得又被惡心一臉。

卻不想,林灼灼和林燦燦都已經動作飛快,算得上避之及時了,還是沒能躲過大夫人薑氏的雙眼呢。

“喲,那不是灼灼和燦燦嗎?”大夫人薑氏餘光裡兩個小腦袋閃過,立馬腳步一頓,半轉過身來朝涼亭仔細望去。走近了,瞧出兩個小姑娘全趴在長椅上呢,立馬樂嗬地喚上了。

林灼灼聽到大伯母的聲音,就覺得惡心啊。心下直想,蘇炎這些天到底在做什麼呀,怎的假山圍觀之事都過去大半個月了,也不見蘇炎出手,好好修理一頓林真真母女呢?

正想著時,大夫人薑氏已經一腳邁入了涼亭,朝兩個侄女笑道:“哎喲喂,大冷的天,你倆就這樣趴在長椅上,凍不凍得慌喲?快起來,跟大伯母回去,找你們真真姐姐玩去!”

“過不了幾天,你們真真姐姐可就要入宮了,屆時,你們想尋她玩,都瞧不到人了。”

聽聽這話,聽聽這話,因著那樣的醜聞進宮,大伯母都能炫耀成這樣呢。

林灼灼惡心得想吐,但怎麼說呢,大伯母到底是長輩,她嘴裡說的這些個話呀也是事情,林真真確實過不了多久就該進宮了,身子都給了太子,全京城的人都曉得了,她除了進宮當妾,還有彆的出路嗎?

沒有了呀,隻能進宮了呀。

正因為大伯母是長輩,嘴裡吐出來的話也是實情,這才讓林灼灼一個小輩不好當麵去懟。

再說了,與大伯母這樣無恥的人多說一句話,林灼灼都嫌拉低了自己的檔次,也就懶得開口說話了,隻用後腦勺對著大伯母,一動不動,趴在那兒裝睡。

林燦燦前些天倒是懟過大伯母好幾次,但每回被她娘知道了,都警告她沒必要做這些當麵得罪人的事,萬一林真真日後在東宮顯擺起來了,故意找她茬,也夠他們三房喝一壺的。

於是,今日的林燦燦也乖了,懶得再懟沒臉沒皮的大伯母,跟林灼灼一樣,趴在那兒裝睡。

大夫人薑氏見兩個小丫頭都裝死不搭理她,也無所謂,反正該顯擺的已經顯擺完了,便攙扶著大丫鬟的手臂要走。不過,剛要邁出涼亭,驀地又想起來什麼,停住步子高聲道:

“翠兒,等會拿兩床厚毛毯來,兩個小姑娘在這裡睡著了,要是著涼風寒了,可怎麼辦?她倆可是我家真真的堂妹啊,若是病得重了,改日我家真真在東宮住著也不安心啊,心裡頭總惦記著。”

顯擺完了這句,大夫人薑氏才心滿意足地跨出了涼亭。

往大房行去的路上,大夫人薑氏想起林灼灼沒禮貌地裝睡,連聲“大伯母”都不叫,連個安都不請,嘴裡忍不住一“哼”:“什麼東西,一個被太子殿下厭棄的前任未婚妻而已,讓你沒禮貌,活該被厭棄!”

這般一哼時,大夫人薑氏已經入了大房的院門,就見女兒房裡的紅玉迎了上來,道:“大夫人,又到了該上藥的時辰了。”

大夫人薑氏一聽,又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先回自己房裡淨過手,然後拿了膏藥就朝女兒的閨房行去。

與林灼灼和林燦燦的歡快日子相比,林真真趴在床頭靜養的日子就枯燥無趣很多了。

光是枯燥無趣還沒什麼,關鍵是眼角眉梢還凝了一股愁。

這不,林真真對著窗外流動的晚霞,又愁上了。

大夫人薑氏一跨入女兒房門,瞅見女兒眼角眉梢的愁態,便笑著坐到床沿邊,柔聲安慰:

“真真啊,你發愁什麼呢,眼下太子殿下還沒派人接你進宮去,不是因為你身上有傷,被你爹打傷了,下地都費勁麼?等你好利索了,宮裡自然就來人了。”

說著這話,大夫人薑氏擰開藥瓶來,手指挖了點藥膏,就彎腰往女兒還未好全的屁股上抹去。一邊抹,一邊又尋了彆的話來寬慰女兒。

如今的林真真,在大夫人薑氏眼裡可是個無價之寶呢,皇家婦啊,一下子她就沾了女兒的光,也變成皇親國戚了,你說美不美。

一直美了大半個月的大夫人薑氏,這些日子裡伺候女兒可勤了,不僅每日親手給女兒上三遍藥,一發現女兒情緒上有什麼不對勁,還會立馬耐心地安慰。

可這些毫無意義的安慰,似乎都進不了林真真的心。

林真真是個異常敏[gǎn]的人,比她娘敏[gǎn]多了,哪怕日日趴在床榻上下不去地,她也隱隱覺得事情發展的軌跡不大對勁。

按理說,林真真和太子發生那事後,都過去大半個月了,就算她身子傷了入不了宮,那她身上的婚約,太子殿下總該替她退了吧?

可過去這般久了,也不見傳來蘇府退婚的消息,她的庚貼也還一直擱放在蘇炎府上,沒拿回來。

這些事兒,林真真稍微在腦子裡過一趟,便說不出的煩悶,冥冥中總感覺要出事,不會順順利利似的。

“娘,爹爹還沒回府麼,這大半個月爹爹在乾什麼?”突然想起來什麼,林真真扭頭問娘親。

大夫人薑氏又挖了一塊藥膏,正要往女兒屁股蛋上塗抹呢,聞言一頓,眉頭一蹙:“鬼知道你爹這陣子乾什麼去了,日日下值了不回府,尤其這幾日,總要熬到快二更天才見到人。”

這很不尋常。

一般戶部當差的,下午申時正就會下值,爹爹去乾什麼了,居然彆人都入睡了,爹爹才回?

林真真正眉頭緊蹙時,大夫人薑氏又說話了:“好端端的,問你那個不開竅的死爹做什麼?就昨兒夜裡,你爹還在我跟前喋喋不休地數落你呢,說你死不要臉呢。這樣的蠢爹,不理也罷。”

大夫人薑氏這大半個月,可沒少與大爺吵架,甚至在大爺跳腳指責她不會教女時,大夫人薑氏氣憤不過,還與大爺打了一架。

那一架打得她頭皮上落了傷,撞在桌角剜去了一小塊頭皮。

是以,提起大爺,大夫人薑氏就沒好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林真真受的傷可比娘親重多了,心頭隻會更沒好氣,若是可以,林真真當真想這輩子都不搭理那個腦子一根筋的死爹了。可不知為何,總隱隱覺得事情軌跡發展的不對勁,與她爹有些關係。

在春風的吹拂下,一晃又是幾日過去了。

一個晌午,林灼灼陪著爹娘一塊用午飯,飯桌上一家子互相打趣,其樂融融。說話間,蕭盈盈突然想起一件事,朝女兒笑著提醒道:

“灼灼,下個月初六可是你皇舅舅的生辰,你得精挑細選一份賀禮啊。可彆光顧著與燦燦瞎玩,將正事給忘到腦後了。”

林灼灼剛將一筷子菜塞進嘴裡,聞之,臉蛋驀地一紅。趕忙快嚼幾下,將菜咽到肚子裡,朝娘親感激道:“娘,虧得你提醒了我,我險些就給忘了。”

皇舅舅對她多好啊,連與太子退親這種事都沒猶豫幾下,就給她利落地退了,她卻居然差點忘記皇舅舅的生辰,真是太不應該了。

思及此,林灼灼滿臉羞愧,趕緊麵朝皇宮的方向,誠心朝皇舅舅道歉:“皇舅舅對不住啊,你可千萬要原諒我啊,我不是故意忘記的,就是突然腦子不好使,健忘了……”

一旁的林鎮山見了,安慰似的摸了摸女兒腦頂,笑道:“還有足足一個月呢,挑選禮物還來得及。等會爹爹就帶你上街,好好兒挑選去。銀子爹爹掏!”

蕭盈盈瞥了林鎮山一眼:“瞎出什麼餿主意啊!給她皇舅舅的賀禮,哪能從街上買?那多廉價啊!”

林鎮山:……

街上買的廉價?

他多掏點銀子,挑些貴重、精致又有內涵的藝術品,不就行了。

蕭盈盈就知道臭男人是這麼想的,忍不住朝臭男人翻了個大白眼,然後轉過頭很認真地交代女兒道:

“灼灼,你皇舅舅是打心底裡疼你,你也得同等回報回去,大街上那種隻花銀子不花心血的賀禮,你皇舅舅國庫裡多得他自己都數不過來,可是不稀罕呢。”

聽了這話,林灼灼懂了,忙點頭道:“娘親,我知道了,從今日起我就開始準備,親自動手製作出一份賀禮來。”

自己花了心血的,哪怕隻是簡簡單單一幅畫呢,送到皇舅舅手上,也會比那些價值連城買回來的冷冰冰的東西,要暖心。

見女兒開了竅,蕭盈盈滿意地點點頭。

林鎮山似乎不甘心遭了嬌妻一個白眼,努力表現道:“對,灼灼,你娘說得對極了!你這幾日快想想,你要親手製作個什麼禮物,需要哪些材料,你列個清單出來,回頭爹爹帶你上街挑選好的去!”

蕭盈盈見臭男人也轉過彎來了,便獎勵似的賞了臭男人一眼。

林鎮山見了,心頭猛舒一口氣啊,說不清道不明的,他就怕嬌妻因為崇德帝的事與他生氣。

一家三口正聊著崇德帝的生辰賀禮時,忽地,大房那邊傳來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林灼灼剛拿起筷子去夾菜呢,被嚇得手一哆嗦,菜又掉了。不由自主朝大房方向望去,仔細聆聽了一會,似乎是大伯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