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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冷冰冰的賀星闌下意識站了起來,神情有些惶恐不安,手指緊了又鬆:“你……你怎麼來了?”

顏盛沒笑,他晃了晃手機:“你看現在幾點了?給你打電話也不接。”

賀星闌下意識去拿手機,又忙解釋:“剛才手機靜音又不在身邊。”他收了東西,小心翼翼詢問:“我們現在回去吧?”

他旁邊的學生也不說話,神情多少有些不安,說到底是不是玩笑,又是不是錯,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顏盛突然笑了,不同於他平日的陽光爽朗這回帶著不經意的散漫:“怎麼都這個表情?家裡死人了?”

這樣的話由賀星闌說他們還能料到,可這個人說卻覺得……不敢置信。

彆說他們了,賀星闌都懵住了。

顏盛像是不覺得有什麼,他攤了攤手無所謂的樣子:“怎麼了?我不就開個玩笑嗎?你們不會生氣了吧?”

好看的薄唇還微微勾著,分明是一個笑模樣,可墨玉般的眼瞳卻沉著不化的冰雪。

有人聲音都帶著點憤怒和哭腔:“你這明明不是玩笑!”

顏盛哦了一聲:“你也知道這不是玩笑啊?那麼。”他頓了頓,彎著眼睛笑眯眯問:“這樣的話為什麼到賀星闌身上就成了玩笑?”

他目光挨著挨看過了這些絕大多數都還沒有成年的孩子,扯了扯薄唇:“雖然還沒有成年不過我不認為你們是年少無知。當一個人有了記憶、學了禮法、懂了善惡、明了約束、知曉一切可為不可為便算不得年少了。你們不過是一群知曉惡卻又肆無忌憚彰顯惡的群體欺淩者。”

“你們也許在將來會承認自己如今的錯誤,可承擔了你們錯誤的我們並不想原諒。”

說完,他向著賀星闌招了招手:“走了兒子,我帶你去吃宵夜。”

賀星闌怔怔哦了一聲,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後。

今天晚上懸了一輪明月,照出一地的如霜如雪,賀星闌抬頭看看他挺拔高挑的身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好一會兒,低低道:“你知道啊。”

顏盛停下腳步,轉頭看他:“知道。”

賀星闌張了張嘴想問你怎麼知道的,但是又覺得喉嚨像堵了一團棉花,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顏盛踏著一地月光向著他走去,他笑得很好看,有種讓天地失色的魅力,可一張嘴……還是賀星闌熟悉的味道:“廢話,你可是我兒子,我可是你爸,我能不知道嗎?”

賀星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一點不悲傷了,甚至有點想笑。

但是這種時候笑會不會太不合時宜了?太不正經嚴肅了?

可他最後居然還是笑了,桃花眼彎成漂亮的月牙,好一會,他聲音軟和和問:“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原諒他們?”

顏盛隻笑著看他,並不說話。

“寬容大度會比較好。”賀星闌難得孩子氣的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可我不想原諒,因為我忘不掉。”

莫名其妙被所有人孤立,被絕大多數人針對,時時刻刻如同烈火烹心。

不止一次的覺得自己要堅持不下去,想要退學,甚至軟弱的想過——如果死了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吧?

可他來到這個世界,不是不被期待的,他的母親真切的愛著他、護著他,隻是她早早就離開他了。

而他也有自己喜歡的東西,有想做的事,他想成為科學家,做出自己的貢獻——從小到大也有許多人幫助了他很多很多。

雖然還是有不好的人事物,但是兩相比較他就還是覺得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一切不如願也都會過去。

也想去看無際大海、遼闊草原、蒼茫雪山、萬丈星河……

如果就這麼死去他會遺憾也會後悔。

顏盛就笑,他揉了揉賀星闌的腦袋,直到少年略帶不滿的反對:“頭發亂了。”

才認認真真道:“不是,你可以原諒,也可以不原諒。”

“這是你的權利,沒有人能要求你原諒。”

賀星闌傻乎乎看他,看著青年瑰麗至極的墨色眼瞳,落著天底下最美麗的星星:“但是你要記得你的名字叫星闌。”

“是暗夜將儘的星闌。”

月光下賀星闌的眼睛似乎帶著水霧,他很沉靜的問:“……你是天上的神仙嗎?”——不然怎麼可能這麼好?

然後是青年爽朗的大笑聲:“那可不。”他又一副我偷偷告訴你你可彆告訴彆人:“我跟你說我以前還真能飛天遁地、上天入海。”

賀星闌:……

他歎了口氣,主動道:“走吧,我們去吃夜宵。”……他這位爸爸說的沒錯,沒有什麼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

因為這場波瀾,顏盛和賀星闌決定這兩天就去旅遊,想想不管是雪原還是春山他們完全可以都去啊。

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全部都要。

兩人一貓開始在家收拾所需的東西,咳……顏盛是癱在沙發上指揮:“彆忘了拿充電器和充電寶啊,就算是旅遊我也要打遊戲。”

“對了,再拿點零食,路上閒的無聊了還能吃點東西打發時間。”

正準備著,忽然聽到有人敲門,賀星闌有點奇怪,但還是立刻起身去開門一邊問:“誰啊……”

餘下的話悄無聲息的收了回去,站在麵前的男人穿著一件灰色大衣,似乎怕被人看到,幾乎用帽子和圍巾將整張臉藏住了。

見了他,這個男人才抬手去鬆開圍巾,賀星闌看到他手腕上價值不菲的腕表,也看到他的相貌——一張保養的很好,沒有一絲風霜的英俊相貌。

眉眼之間和霍庭深有幾分相似。

賀星闌直覺不安起來,他下意識看向了身後沙發上的顏盛,而青年不知什麼時候坐直了,他的眼中帶著幾分意料不到又似乎一切了然,笑了笑:“是你啊。”

而麵前的男人也笑了,彬彬有禮道:“賀星闌的養父,你好。”

而賀星闌不好的預感越來越重,在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很早之前他問過媽媽自己的爸爸在哪,那時候媽媽的表情……淡漠的,漫不經心的:“你就當自己沒有爸爸吧”。

小時候不明白的,長大了便有了猜測。

不過就當他沒有爸爸吧,有的事也許知道反而會多添煩惱。

他又忽然間想到了霍庭深,那個突然轉校過來,從第一眼就排斥厭惡他的少年以及那天在商場門前見到他和他的母親,他臉上出現的緊張無措,最後是那個優雅從容的女人停頓和意味深長。

賀星闌抿著嘴唇,臉色微微蒼白,而這位不速之客仿佛麵對客人的得體優雅:“賀星闌,能請你和我出去一次嗎?有些話想對你說。”

賀星闌下意識又看向了顏盛,青年原本還平靜如水的表情立刻變了:“你喊我兒子乾嘛?”他起身就要過來,臉上的焦急和緊張不加掩飾。

賀星闌心忽然落定了,原本蒼白的臉上綻放出一抹溫和的笑意:“沒事,我很快就回來,你要不要吃什麼?”他頓了頓,很認真的喊:“爸。”

顏盛愣了一下,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既然你問了,那我要香草蛋糕再來一杯燕麥奶茶。”

第20章 我的兒子十七歲(完)

等到賀星闌和他的生父離開,一直安安靜靜,觀察故事發展的顏玉這才喵喵喵急開了:“男神男神,你說男主他爸怎麼突然來找小星闌了?”

有了某種猜測的顏玉睜大了眼睛:“你說,男主他爸是不是想認回小星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顏盛斜倚著沙發,絲毫不慌:“不會。”那樣的做派與其說是來認親,倒不如說是斷親。

顏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想到了自己曾經看過的情節,莫名有些期待:“那你說小星闌會不會黑化?就像電視劇裡說的那樣,千方百計要跟男主爭奪家產?”

顏盛側臉看了她一眼,眼神裡充滿了雖然你是個智障但爸爸還是愛你的慈愛:“乖,以後少看些亂七八糟的電視劇。”

顏玉羞恥又臉紅心動的捂住了臉。

沒用半個小時,賀星闌就回來了,顏盛和顏玉小心翼翼去看他的神態,嗯……毫無波瀾。

賀星闌被兩張同款小心翼翼臉逗笑,做財大氣粗狀:“我們現在就去旅行吧,需要什麼等到了地方再買。”

顏盛頓時一臉的:兒子,你不會為了幾個臭錢而不認我了吧?

在他開口前,賀星闌很明智的解釋清楚:“霍先生說自己隻有一個兒子,所以這應該算是……”賀星闌想了想,笑,露出頰邊的小酒窩:“斷親費?”

從一開始就不被期待的,更是意外留下來的,就算現在也是被完全舍棄的。

如果不是季夫人把話攤開,讓霍啟明覺得自己的存在終究是個變故,也許這個人壓根不會過來。

“我這輩子隻有一個兒子,他姓霍,我所擁有的一切也都屬於他。至於其他人,你知道血緣有時候也可以微不足道。”

其實聽到這句話時他內心並不像表麵上那麼波瀾不驚,可幾乎是在瞬間他想到了如神明般出現在他生命裡的一人一貓,突然就不覺得有什麼了。

對霍啟明來說最重要的是霍庭深,可對他來說……他們也不是他所看重的人,其實本來就不該有什麼交際。

斷親以後倒是大家都安心了。

顏盛神情複雜又興致勃勃:“斷親費?按電視劇的做法,你不是應該表示誰稀罕你的臭錢,然後來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發憤圖強最後成為比霍家更豪門的豪門嗎?”

賀星闌臉微微一紅,不想承認他在某一瞬間還真有過這種想法,但這絕對不能告訴顏盛,不然絕對會被笑好幾年的。

賀星闌咳了一聲,因為不擅長說謊而有些結結巴巴:“沒有,我是要成為科學家的人。”

——成為國家的保護人才似乎比成為豪門厲害多了。

而顏盛就在這個世界看著賀星闌考入自己心儀的大學,進行自己喜歡的研究,後來遇到一個可愛又溫柔又認真的小姑娘。

所有人都知道小姑娘很喜歡他,隻有當事人賀星闌一直醉心科研。兩個人在科研室朝夕相處了幾年,直到一群助攻在七夕幫他們兩個玩了一把浪漫,兩個人才戳破那層窗戶紙在一起。

燭火和花海中兩個純情青年麵麵相覷又不約而同紅了臉的樣子定格在照片中成為了永恒的記憶。

顏盛又看著賀星闌結婚,看著他有了自己的孩子,直到孩子長大,賀星闌老去,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一笑還是露出頰邊的小酒窩:“你一定是天上的神仙下來拯救我的。”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冬天在窗外對著他笑的青年,那樣雅致無雙的眉眼,其實也是那樣清風霽月的性格。

他來到他身邊,陪了他這一生。

從此以後,人生處處歡喜。

顏盛笑彎了鳳目,溫柔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