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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生鏽的鐵門被人推開,他那時還很討厭的上鋪走過來,問他:你在這裡乾什麼?大家找你找瘋了。

他回答:要你管?土炮兒。

八年零七個月後的現在。

尚揚:還說,你下手比我爸狠多了

金旭:打你算輕的,找你一晚上,操場都跑了有二十圈

尚揚:找我乾什麼?咱們倆那時候又不好

金旭:下午看見你從係裡出來,還哭哭啼啼

尚揚:胡說八道,我沒哭!

金旭:那可能沒哭吧,忘了,反正看見你慘兮兮的出來

金旭:上房頂乾什麼?想跳樓?

尚揚:胡說

金旭:知道你也不敢,小少爺受點氣想不開,就是為了嚇唬人,根本也沒膽子跳

尚揚發了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的表情包。

被金旭說中了,他當時就是那樣幼稚的心理。

挨了他爸一巴掌,上天台嚇唬人,最後誰也沒嚇著,自己也根本不敢輕生,想了想而已。

如果金旭最後沒來找他,他還下不來台,隻能自己灰溜溜回去,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而且是和金旭聊過以後,金旭對於理想和美好的執著追求感染了他,最終讓他堅定了認知,第二天才遵從自己的內心,去報了名。

尚揚:對不起,那時候不該罵你,你能去找我,我很高興

金旭:知道,你那時候就是個小孩兒,其實現在也是

尚揚:我成熟很多了!

金旭:好,熟了熟了熟透了

尚揚:我已經不怕我爸了,他就是紙老虎

金旭:紙老虎

尚揚:他現在也打不過我

金旭:打不過

尚揚:敢再恐嚇我我就舉報他

金旭:舉報他

尚揚快笑瘋了,說:你討不討厭啊?

金旭:你可不可愛啊?

金旭:當然可愛了

金旭:想親親你

尚揚:親親

第二天上班,打過卡,尚揚先去開了個會,節後第一天,研究所裡沒什麼大事,會上也都是些日常老生常談。

領導發言,尚揚悄悄玩了幾下手機,翻到昨晚和金旭的聊天記錄,看了幾行,臉騰一下發燙,這什麼東西啊都是?兩個大男人搞得像中學生早戀。

但是上班和下班時間,尚主任分裂得很明顯。

上班就兢兢業業工作,體體麵麵副處級調研員,還會內心吐槽頭一天晚上和對象都聊了什麼低智商的玩意。

下班回了家,隻要對象有時間,就又打開了中學生早戀模式,聊些毫無意義的口水話,你愛我我愛你,你今天想我了嗎我今天很想你,天氣不錯我好想你,今天刮風我也好想你。

天亮了上班了,無聊的時候一看手機裡的聊天記錄……

尚主任原地臥槽:這都什麼鬼東西?

一個說不清楚是良性還是惡性的日夜循環。

臨近春節,樊星的案子有了新的進展。

專案組前不久突破了樊星谘詢過的離婚律師,律師的職業操守不允許泄露當事人的相關信息,是以專案組也是下了不少功夫,才終於使得這位律師在職業道德和普世道德之間,艱難地選擇了後者。

這幫助警方拿到了樊星當時谘詢過的全部訊息,指向樊星曾經了解過,如果顧天奇因刑事罪案而入獄坐牢或被處以極刑,財產分割的具體問題。

而她谘詢律師這方麵問題的時間,距離樂曉雯被害,不到一個月。

這發生在她聲稱自己停止向顧天奇“灌輸”殺人手法後。

尚揚從袁丁處聽來了這些消息,在電話裡分享給了金旭。

“你怎麼想?”金旭問。

“沒什麼新想法,”尚揚道,“她不想再犯罪,和她防患於未然去谘詢律師,這不衝突。我仍然願意相信她在最後一天,對我說過的所有話。”

樊星那天對他們的供述中,並沒有隱瞞過自己有去谘詢律師的經曆。她去谘詢過兩次,一次在前,一次在後。這兩次和案件發生的時間差,可以懷疑她是有意隱瞞,但也可以認為是她自己心懷坦蕩,沒有特彆說明的必要。

專案組也不能以此作為推定她有罪的證據。

金旭笑道:“我猜到你會這麼說了,那我也試著相信她吧。”

言外之意是他還是會忍不住有懷疑。可這遠遠不是什麼理念上的衝突,甚至可以說是他們兩人看待事物的互補。

尚揚道:“我聽袁丁透露的意思,師姐可能還是難免被追究責任,不構成教唆罪,但是檢方認為這屬於傳授犯罪方法罪。”

這個罪名相對來說比教唆罪的量刑會輕上許多。

“我看有主流媒體發了對樂曉雯男朋友的采訪,”金旭不再聊樊星本人,換了個話題道,“主題是普通人遭遇網絡暴力時如何自救,你看了嗎?”

尚揚道:“看了。我們之前還討論這男的挺倒黴,不過看那采訪稿,他本人還挺看得開,覺得這是難得的人生體驗,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遭遇百萬人的無理攻擊,被證實清白以後,還有很多人私信找他道歉,還給他公司發起網絡聯名信,要求請他回去工作。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像是龍卷風的中心,於靜謐處看著砂石四起,從被裹挾的憤怒到毫無波瀾,隻想考慮晚上是吃火鍋還是吃燒烤。”

兩人聊了一會兒這事,都覺得這位無辜又樂觀的男生,經過這件事,未來應當會更好。

“過年準備得怎麼樣了?”金旭道。

“沒準備,除夕回家去吃個飯,早上起來吃頓餃子就得走,初一排了我值班。”尚揚道。

“巧了,初一我也值班。”金旭道,“我是不是該買點什麼送你父母?……至少送你媽一點什麼禮物?她都知道有我這號人了。”

尚揚道:“轉賬給我,我替你買。”

金旭發了兩百紅包給他,被他秒收了。

金旭哭笑不得道:“老婆,你怎麼這麼不客氣?”

尚揚理所應當道:“給我媽買東西我客氣什麼,我胳膊肘當然不往外拐。”

金旭道:“兩百夠嗎?”

尚揚道:“湊合夠了。”

打完電話,他又發了兩百紅包給金旭。

金旭發了個問號:?

尚揚:老婆賞你的,過節買點好吃的補一補

一來一回,等於誰也沒花錢。

勤儉節約的新風裡,新年和春天一起來了。

—第三案: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完)

第73章

陽春三月,人間芳菲。

華南某地級市,某賓館的一間客房內。

“尚揚!你媽發視頻給你!”

尚揚從衛生間裡出來,窗外明%e5%aa%9a陽光刺眼,他抬手遮了遮,才拿起手機看。

但沒接,他改撥語音過去,說:“媽,同事在,視頻不太方便……嗯,到了,順利……大概十幾天能回去吧,還沒準……知道,你也是,我爸今天怎麼樣?……好,好,再見。”

他掛了以後,標間另一張床上玩手機的同事道:“好家夥,怎麼甩鍋給我呀?我穿得周周正正怎麼見不得你媽?是有什麼不方便?”

尚揚道:“玩你的手機,廢話那麼多。”⑨思⑨兔⑨網⑨

同事道:“你爸怎麼樣?”

尚揚頓了一頓,才答道:“還行,今天下樓,他能自己遛彎,不用人扶了。”

“那可以啊。”同事道,“正月住院那兩天,我爸媽都擔心壞了,這年紀突發腦梗……還好挺了過來,老一輩還是革命意誌夠頑強,屬實是我輩楷模。”

“嗯。”尚揚敷衍地應了一聲,坐在自己那張床的床尾,心不在焉地用手指在屏幕上點亮,數秒熄滅,他再點亮。

他與金旭,自他爸爸除夕夜裡生了病,到現在已經兩個多月沒有再聯係過,更沒見過麵。

今天下午上飛機前,他給登機牌拍了一張照,微信發過去。

航班起飛,落地,離開機場,抵達賓館。五個小時了。

金旭還沒有回複他。

好煩啊啊啊啊啊啊啊!

表麵波瀾不驚的尚揚在心裡暴躁地大喊、大叫,想打誰一頓,他自己或金旭,打誰都行。

“乾嗎呢?”同事道,“等對象電話?”

尚揚:“……”

他隨手摸到放在一旁的充電寶,反手照著旁邊那床甩著照臉砸了出去。

旁邊那位大驚失色,狼狽但還好是接住了才沒被砸臉,道:“尚主任,不看在咱倆從小到大的情分上,也不想想,是我替你搶到了這趟好差事,不感恩戴德就算了,還真下得了手啊?”

這位同事名叫薑雲起,小時候也住公安大院,父母皆是公安人。

他和尚揚一起長大,上中學後各自搬家。

當年在幼兒園裡,被尚揚按著打了一頓,最後還因為長得沒尚揚可愛,挨了偏心老師罵的小胖子,就是他。

若乾年後,兩人都當上了公安,一個做調研員,一個做調研員的助手。

薑雲起嘀嘀咕咕抱怨道:“我又不是你這種警界精英,剛才反應慢點躲不開,我就毀容了。我都還沒有對象,唯一能靠的就隻有這張臉。想著乾點清閒活才調來你們部門,清不清閒不知道,跟的是什麼領導?”

他現在當然不是個小胖子,長得還挺帥,但其他方麵就不堪一提。

春節後他從其他部門調來了研究所,原本是法警,據說是他主動請調想搞警務研究,但是來了以後,因為履曆難看,處處透著“關係戶”三個字,沒人願意帶他,最後還是老關係尚揚接了手。

此時他喋喋不休地念叨。

尚揚被他念趴了,道:“彆念了徒兒,師父頭疼。我錯了,行不行?”

薑雲起道:“師母跟你聯係了嗎?”

“沒。”尚揚乍一聽這稱呼,有點古怪的害羞,道,“可能……在忙吧。”

薑雲起又問:“你沒告訴他也來這邊出差嗎?他應該還在這裡省會吧?”

尚揚不說話了。

薑雲起道:“上級一共給了三個調研方案,那天你不在,我替你去開的會,一看其中一個就是來這個省的,先下手為強替你搶到了,明著說是我自己想順道來南方看山美水美,其實是為了讓你來跟你男票鵲橋會啊。能不能體會到我這細膩如水的心思?”

尚揚:“……”

是,薑雲起沒說謊,是他先下手為強,從三個方案裡替尚揚選了這個。

但尚揚自己選,當然也是要選這個的,因為——

薑雲起道:“你可彆說你根本不知道他也在這省出差啊?周會上一周全國範圍警情通報的時候,PPT上出現金旭金隊長的名字,那頁幸虧是隻停留了兩秒鐘,不然你眼珠子都要貼到投影上去了,以為我沒看見嗎?”

尚揚被發小這樣說,難免羞赧起來,耳朵和臉都紅了一些。

薑雲起故意嘖嘖嘴巴,說:“看不出來啊尚揚,談了戀愛這麼嬌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