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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在那個會議上的偶遇。

無怪乎和她接觸過的大多數人都會給她很好的評價,她一直是這樣一個麵麵俱到,聰慧和善的人。

她的兒子在家,保姆正陪著在玩耍。

五六歲的小男孩,懵懵懂懂,還不知家裡出了大事,跑來與大人們問好,說著可可愛愛的童言童語。

樊星叫保姆來,保姆剛抱著小孩剛一轉身,她便眼圈泛紅,強忍著淚水,不願讓自己在孩子麵前失態。

大家紛紛勸慰她保重身體,又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

“我沒什麼事,”她說,“有時候想起來,要是我能警惕一點,早點發現天奇外麵有彆人,早點攤開來講,把問題解決了,至多不過離婚,從頭開始,也不至於搭進去一條人命。”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老師問起。

樊星道:“還沒想好。幼兒園裡風言風語,小孩學都沒法上,我這兩天計劃先把他送到我父母那邊。至於我自己,等天奇……到時候再做其他安排。”

顧天奇殺人毀屍,罪行確鑿,手段殘忍,造成的社會影響又極其惡劣,在場眾人心裡都清楚,這種案件最後的結果,嫌犯大概率會被判處極刑。

尚揚聽刑偵方麵的同事說,顧天奇承認了自己搜索過“鹽酸溶屍”,也承認自己有過一瞬間殺了樂曉雯的念頭,但仍然一口咬定,案發當時就是失手才殺了樂曉雯。

另外就是他數次向警方提起,感到很對不起妻子和兒子,希望還有機會能當麵向樊星說聲對不起。

眾人離開時,樊星送大家出來,在這棟市價兩千餘萬的聯排彆墅門口與大家道彆。

尚揚刻意稍稍落後了一些,單獨對樊星道:“師姐,有什麼我能幫上的地方,隨時開口。”

樊星道:“真的沒什麼。”

尚揚是真的很想幫她做些什麼,猶豫片刻,說:“你哪天帶小孩回娘家?我後天晚上也要飛一趟那邊,你自己帶小孩可能會有點不方便,同行的話我能搭把手。彆誤會,我沒有彆的意思。”

“我知道你隻是好心。”樊星道,“你去那邊有事嗎?”

尚揚道:“我……我約了人。”

樊星沒有細問,知道他單位特殊,也有可能是與工作有關的事。

“我還沒訂票,既然這樣,我也不和你客氣了,自己帶孩子出門確實會有點顧不過來。你把航班號發我,我訂和你一班飛機的票。”樊星認真地道謝,說,“尚揚,要給你添麻煩了。”

“你為什麼要給自己找這麻煩?”金旭在電話那頭,無奈地問道,“都說了讓你彆往她跟前湊,你怎麼這麼不聽話?”

尚揚道:“她真的太慘了,再說我也沒做彆的,這隻是順路的事。”

金旭實在是不能理解,道:“要不是咱們倆已經好上了,我真會以為你對她有意思。”

尚揚好笑道:“你的男朋友對你的前女友有意思,你這想法可真有意思。”

“那你是為了什麼?”金旭道,“你跟她又不熟,彆扯什麼師姐師弟關係,在學校你倆也沒說過幾句話,唯一的關聯點就是我。”

“就是因為你啊。”尚揚道。

金旭再問,他卻不肯再說,道:“你安排好時間了嗎?彆是等我去了白原,你要加班三天,那我就生氣了。”

金旭道:“還真難說,基層太忙了,調休很難的。”

尚揚:“……”

“沒事,”他有點失望,最後還是說,“能看你一眼,我就開心了。”

次日晚上,他和樊星在機場碰了麵,樊星的兒子坐在小推車上,很天真地以為隻是去姥姥姥爺家裡做客。

小朋友很喜歡尚揚,被尚揚一抱起來,就賴在尚揚懷裡不肯再下來。

樊星說了他幾次。尚揚道:“沒事,小朋友不重。”

登機後,都在公務艙裡,樊星和小孩坐在同一邊,與尚揚隔著過道,小孩靠窗。

樊星主動和尚揚聊起來:“真巧,前幾天在飛機上遇見金旭,也是這個機型,座位都差不多。”

尚揚一直刻意規避開去提金旭,此時見她提了,便說:“金旭跟我說了。”

“我猜就是。”樊星對他一笑,說,“我說怎麼你會忽然來關照我,是他拜托你的吧。”

尚揚隻得笑笑,也不好再說否認的話。

他沒有對金旭坦白的一件心事,是先前和袁丁聊過以後,他心裡稍稍感到介意了,論起來,是樊星主動提出了分手,才僥幸離開了金旭這個天然深櫃。

金旭大學時是個笨蛋,缺少性教育,彆說搞不明白自己的性取向,連男的能跟男的相好都聞所未聞。

樊星主動對他表白過兩次,他就和樊星談起了所謂“戀愛”。

如果尚揚沒記錯的話,那時就有聽說過,金旭算是樊星的初戀,在此之前樊星並沒有和男生交往過。

樊星應該是真的喜歡過金旭那家夥的。後來分手,除了畢業即異地,多半也是因為金旭太蠢的緣故,哪有戀愛了兩三年,手都沒牽過的情侶。想來金旭那時的樣子,隻怕連句情話都未必對人家說過。

多年後金旭倒明白了自己是個男同,在學校裡就對尚揚有心事又不自知。

雖然不算故意騙人,但毀了人家姑娘一段少女初戀,確實也是事實,真要罵他一句“渣男”,他也不冤枉。

可這句“渣男”,尚揚是沒資格罵的。他與金旭已是一對,分不開的共同體,理應替金旭對樊星關照一些,這是理所當然,更何況還有師姐弟的先天情誼在。

飛機平穩飛行中,小孩也不再玩鬨,睡著了。

尚揚這邊靠窗的位置空著,樊星示意他坐到裡麵去,然後自己過來坐了尚揚的位子。

這樣能低聲聊天而儘量不打擾到前後排其他乘客。

不知是不是因為離開了北京那個熟悉的環境,樊星的狀態比之昨天見時要好了很多,也有了少許笑容。

尚揚不主動提起顧天奇那案子,樊星自己當然不會去聊。

反問是樊星問起了:“你和金旭現在還常聯係嗎?我倒是記得你和他是一個宿舍的,他那麼孤僻,我以為他會和以前同學都斷了聯係。”

尚揚道:“那時候他是孤僻,工作這幾年外向很多,有時候還油腔滑調你敢信?”

樊星道:“那是真的沒想到。他以前話太少了,我們戀愛的時候,說是約會,他能全程不跟我說一句話,剛開始我覺得他好有魅力啊,後來久了,我也納了悶,這不就是找了個啞巴嗎?有一次問他到底在想什麼,他說在默背刑事訴訟法法條,怕期末考不過,拿不到獎學金就完了。”

尚揚:“……”

樊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時候追我的人很多的,不是我吹牛,真是挑花眼了,看他高高帥帥還總是很酷,又是同鄉,有段時間真挺喜歡他的,後來真在了一起,後悔死了,不好意思承認啊,總算熬到畢業,趕緊甩了他。但他人是真的很不錯,現在也還是很帥。”

尚揚道:“我覺得比以前帥了。”

“是嗎?”樊星道,“也可能我有初戀濾鏡。我有……有八年多沒見過他了。那天在飛機上碰到,真不敢相信,居然會在那種時候再遇見他。”

“那種時候?啊……是說坐飛機遇見熟人吧。”尚揚是個很好的聊天對象,道,“有一年我去四川,在飛機上還遇見過一個小學同學。”

樊星點點頭:“嗯,很意外。”

她又說:“你是還沒成家吧?好像沒聽說你結婚。”

尚揚一下子有點尷尬並羞澀,說:“在談了。”

“是做什麼工作的?也在北京嗎?”樊星道。

“公安,不在北京,”尚揚心裡打鼓,但還是說道,“我現在就是要去看他。”

樊星意外道:“我們省的公安?那你們這……還是想想轍,調她過去,異地可不是辦法。”

尚揚道:“沒那麼容易,工作調動不是小事。而且我覺得異地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現在交通這麼方便,有假期的時候就走動走動,就當給祖國交通事業做貢獻嘛。”

後半句自然是開玩笑,前半句卻是他的真心話,他一直就沒覺得異地是戀愛的阻礙。⊙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特彆是他與金旭之間……什麼都不是阻礙。

樊星沉默了片刻,道:“你們剛在一起沒多久吧?有一年,半年?”

尚揚:“……”

樊星道:“半年都沒有?難怪會說這麼天真的話。”

尚揚不服氣地想,天真嗎?才不。

確定戀愛是隻有二十天,可是認識十幾年了,他們互相信任,假如麵臨生死,是能把後背交托給對方的關係,是像左右手一樣了解對方的關係。

哪裡天真了?

樊星向後靠了靠,用一種很沉重的語氣說:“我以前也像你一樣,以為隻要堅定地相愛,什麼都不會影響我們的感情,我們那麼愛對方,我一直都很相信,直到……”

她哽咽起來。

尚揚心知她想起了顧天奇,忙開口安慰道:“師姐,都過去了。”

“怎麼過去?這輩子都過不去。”樊星閉上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她呼了口氣,儘量平靜地,但仍然聲音裡帶著顫唞,說道,“你知道嗎,人竟然是會變的,太荒唐了,就算每天都守在一起,他不知不覺地變成一個你不認識的人,你都不一定能發現。等他真的變了,你就知道你什麼都做不了,全都晚了,太晚了。”

飛機落地前,小朋友被叫醒,樊星坐了回去,又努力恢複了尋常模樣,沒事一樣陪小孩說話,被小孩逗笑。

尚揚能感受到她的難過和隱忍,在崩潰邊緣打轉的情緒,是為了孩子才努力重建和加固。

下了飛機,去拿行李的路上,小朋友又賴著要尚揚一路抱著他走。

樊星的表弟會過來接表姐和小外甥。

樊星問尚揚:“你等下去哪兒?等下讓我表弟先送你,機場這邊打車得排好久的隊,網約車還要到地下去坐,不是太好找。”

尚揚是要去長途車站再轉車去白原,不想給樊星添麻煩了,說:“沒關係,我來過,找得到的。”

他一手抱著個小孩,一手拉著行李箱,樊星跟在他身後,三人從出口出來。

迎麵就看見圍欄外接機人群裡個子最高的那個男人。

尚揚:“……”

樊星:“?”

樊星的表弟也在等她,先把小孩接過去抱著。

樊星來對尚揚以及來接尚揚的這家夥告彆。

“所以是……”樊星看看他倆,愕然並恍然道,“我明白了。”

尚揚:“……”

另一個倒是大方承認了:“我上次跟你說的就是他。”

尚揚羞恥得抬不起頭。

“難怪了,”樊星神情複雜,但又像想通了一樣,淡定地對尚揚道,“當初在學校打籃球,每次他一進球,第一眼看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