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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我土要好。”

尚揚和栗傑開玩笑的時候,說了句金旭是土特產。

“我土嗎?也還行吧。”金旭不確定地看了看自己。

“看在你破了案的份上,給你留點麵子,不點評這事。”尚揚小小毒舌了一句,道,“講講吧,到底什麼情況?”

金旭便講給他聽:“中午不是跟你說,浙江那邊反饋了那個支付寶賬號的信息?我就去找人了。”

從周愛軍家出來,他帶著人又去了村子裡的食品加工廠。據周愛軍所說,他的身份證唯一一次外借,就是加工廠的老板為了花式避稅,用周愛軍的身份證及殘疾證,簽了一份假用工合同。

到了加工廠,見到了這位作坊工廠的老板,剛開始他還支支吾吾不願意承認自己為了避稅采取了不法行為,按當地收入和政策,加工廠“錄用”周愛軍,一年能減免稅款或者說從中獲利近四萬元。他隻給了周愛軍兩千塊“好處費”。

在金旭的訊問下,他最終才肯承認,是借過周愛軍的身份證,但表示絕對沒有用周的身份證注冊使用過支付寶賬號。

進展卡在了這一步,金旭和同事隻好先離開,結果從老板辦公室裡一出來,迎麵遇見個年輕人,這人一看見金旭,轉身就想跑。怎麼可能讓他跑得掉?金旭和同事前後圍堵,把這人按住了。

“是什麼人?”尚揚問,“你們出外勤應該沒穿警服?他跑什麼?”

金旭道:“沒穿警服,以前清查黃賭毒專項行動的時候,他被抓回過分局,見過我。”

尚揚又問:“黃賭毒?他是哪一類?”

金旭道:“都沾點。”

這年輕人名叫於濤,以前是個在市裡一些擦邊娛樂場所看場子的馬仔,看的場子,黃賭毒多少都沾點,碰上嚴打和專項整治行動,總會被抓進去幾次。

是以於濤很認識金旭這張臉。

最近幾年白原公安對於不法經營場所屢屢重拳出擊,這些場所大多開不下去要麼關張要麼轉做正行,馬仔們也都陸續丟了飯碗,不得不另謀生路。

於濤經親戚介紹,來給食品加工廠的老板開車,小型民營私企人事結構混亂鬆散,司機順便還兼職秘書助理,跑腿兒打雜什麼也乾,偶爾還要趕鴨子上架,把會計出納的工作也乾了。

他以前呆的場子魚龍混雜,需要很會來事兒才能待得住,因為這個,現在的老板也很信任他,很多加工廠裡雜七雜八的事,都樂意交給他去辦。

例如拿周愛軍的證件,去辦理相關減免稅款的手續。

尚揚恍然道:“周愛軍的支付寶賬號,是這個於濤申請了並且在用……難道他就是和劉衛東一起回了賈鵬飛家的第三人?”

金旭道:“對,把他就地抓到,剛問了幾句,他就全招了。”

於濤交代,劉衛東殺了賈鵬飛後,找他一起拋屍,並提出為了迷惑警方,由他穿上賈鵬飛的衣服假扮成賈,和劉衛東一起開著賈的白色麵包車回到賈的家,意圖造成賈回家以後離奇失蹤的假象。

這和先前刑警們的猜測基本一致,也差一點就誤導了警方的調查方向,糾結於賈鵬飛的屍體是怎麼從家中被運出去這一點上,所幸發現了留在麵包車地毯上的血跡,及時從跑偏的方向拉了回來。

事實上據於濤說,他和劉衛東也並不知道車裡還留下了這樣致命的證據。

“他和劉衛東什麼關係?劉衛東找他殺人拋屍,他就肯去?”尚揚奇怪地問。

金旭道:“食品加工廠的賬非常混亂,那老板很信任王濤,他就偷偷挪用公家賬上的錢去賺外快,當高利貸主,隻借短期,利息非常高,劉衛東找他借過幾次錢,倆人就這麼認識的,劉衛東利滾利欠了他幾萬塊,還不了,找他的時候,說賈鵬飛支付寶裡有十五萬,事成了就能還他錢,所以他就去了。”

尚揚想了想,說:“劉衛東現在躲在哪兒?”

“王濤說不知道,他們倆本來想把孫麗娜給賈鵬飛的那十五萬轉到周愛軍的支付寶裡,然後再慢慢分,但可惜的是,賈鵬飛用了部低端手機,麵部識彆不靈敏,人死了以後,手機識彆不出死人臉,沒有密碼,轉不了賬。”金旭嘲諷地說,“他倆還為此互相埋怨,最後鬨掰了,然後劉衛東就走了。”

尚揚:“……”

金旭問:“怎麼,是不是你也覺得哪裡不對?”

尚揚道:“照王濤的說法,人是劉衛東殺的,誤導警方的主意也是劉衛東出的,他隻是為了錢幫忙演了一場戲,倒是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他頓了一頓,問道:“你是怎麼想的?”

從鹿鳴鎮回來後,涉及到劉衛東的話題,他不自覺會擔心觸及到金旭的糟糕回憶。

金旭卻想也不想地說:“我不覺得劉衛東有這腦子和膽子。實話說,從一開始我就不太相信他能做出殺人的事。”

尚揚:“……”

他一時說不出話來,難以評價金旭對劉衛東的評價。

一個人要如何才能不帶惡意地去看待,另一個曾經持最大惡意對待過自己的人?

金旭皺起眉,問:“怎麼了?”

“沒怎麼。”尚揚認真道,“你確實不土,我覺得你很乾淨。”

第19章

金旭卻誤解了尚揚的意思,低頭聞了聞自己,道:“是不像你一天到晚香噴噴,個人衛生還是可以的。你怎麼還是這麼愛嘲笑彆人。”

尚揚奇道:“我什麼時候愛嘲笑彆人了?你還說過我愛欺負身邊人,我又是什麼時候有過這種行為?”

他一百個確信自己沒有欺負過同學,當然幼兒園時期的“恃武行凶”不能算數。

“還說沒有?”金旭道,“頭一次在澡堂子見,是誰笑話我用香皂洗頭的?”

尚揚:“……”

在學校澡堂裡,他是對金旭說過,你為什麼要用香皂洗頭?

但那是出於年紀小見識少的驚奇,不明白這同學為什麼這麼做,而不是想嘲笑。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也翻出來說,”尚揚道,“你是這麼記仇的人嗎?我看你不像啊。”

金旭聞言,抬頭端詳他的表情,隱約察覺到什麼。

他跳過了這個話題,說:“你有沒有把你對於濤的懷疑,和栗隊討論討論?”

金旭就也自然地聊起了正事,道:“說了,劉衛東這個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膽子不大,是個慫貨,除了騙女的拿手,其他事上都不太機靈,說他失手殺人,並不是絕對不可能,但說他殺了人還有腦子能想出布迷魂局,迷惑警方查案方向?他沒這本事。”

尚揚點了點頭,沒有反駁他。

金旭疑惑地說:“尚揚,你有點奇怪。”

尚揚道:“聊正事,彆扯閒話。”

“反正辦案和定罪都要講證據,”金旭道,“我剛說的這都算是主觀上的判斷,於濤的供詞從邏輯上都能成立,和現有客觀證據%e5%90%bb合,暫時找不出有什麼漏洞。”

於濤的供詞能夠成立,仍然是建立在證據之上。

他說是劉衛東殺了賈鵬飛。殺人凶器、那把鋤頭上,確實留著劉衛東的指紋。

他說是劉衛東殺人後,找他假扮成賈鵬飛,為了給警方日後查案的時候留下有迷惑性的線索。劉衛東本人還真就故意在監控下露過臉。

至於劉衛東殺人的起因和經過,於濤說,劉衛東是在殺人以後找到的他,對他的說法是:

為了一個叫“麗娜”的女的,兩人起了爭執,劉失手打死了了賈,想出這麼一個瞞天過海,仿佛賈是在家裡神秘失蹤的戲碼,一個人完成不了,才找了於濤幫忙,還承諾分錢給他。

“麗娜”即孫麗娜的相關情況,於濤表示他不清楚。

而劉衛東和賈鵬飛挖墳盜屍的事,於濤乾脆更是一問三不知,說在此之前從沒聽說過劉衛東私底下還乾這種損陰德的營生。

這是一份完美的供詞。

”10.26拋屍案”除了凶手還沒能緝拿歸案,這案子因為這份供詞,整個脈絡都已經變得非常清楚,幾乎一目了然。

羊肉吃得一身燥,從飯館出來,金旭和尚揚站在門口稍稍吹了下冷風。

尚揚把手機飛行模式關了,看了眼消息,說:“袁丁上飛機了。”

金旭隨口說了句:“小師弟人不錯。”

尚揚道:“說得像你有妹妹要介紹給他似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金旭一笑,說:“真有妹妹也先介紹給你。”

尚揚攏了攏風衣領口,沒接這話。

“妹妹不喜歡?”金旭頓了一下,道,“你看她哥行嗎?”

尚揚好笑起來,實在是想不通,說:“你這兩年到底經曆了什麼,怎麼這種騷話張嘴就來?”

金旭坦蕩蕩地說:“我這是由內而外發散出來的騷,你要用心感受下,學習學習,你就還挺缺這個。”

尚揚道:“謝了,我不需要。去哪兒?”

金旭道:“你下午去哪兒了?沒回去睡覺吧?”

“市內走了走,逛了逛。”尚揚敷衍地答道,問,“你想回去補覺嗎?”

“不想。”金旭神情嚴肅起來,說,“想去趟刑偵隊,把線索規整規整,再複盤一下。”

尚揚欣然道:“我猜也是。走吧。”

一到刑偵大隊,就發現仍持有懷疑的不隻是他們。

栗傑和督導組專家正在再次訊問至關重要的嫌疑人兼證人,於濤。

在訊問期間,不方便再讓金旭進去,金旭帶尚揚到隔壁觀察室去旁觀了片刻。

隔著單向玻璃,仍然能感覺到訊問室彌漫著一種持續膠著的拉鋸戰氛圍。

暫時還沒有取得實質性進展。

於濤有二十七八歲,並不是尚揚想象中“馬仔”、“放貸的”的樣子,沒有奇怪的殺馬特發型,長相也不凶狠,大眾臉,穿著很乾淨周正,乍看還很像是個正派人。

不過想想也是,若非如此,加工廠老板不會這麼信任一個司機。

“這個人心理素質挺好的。”尚揚評價道,“栗隊在裡麵氣場全開,我看了都腳軟,這於濤居然一點都不慌。“

金旭道:“你腳軟是沒睡好,讓你下午補覺,你跑去逛街。”

旁邊執勤負責儀器記錄的刑警笑了一聲。

尚揚:“……”

他忽然發現訊問室裡,坐在栗傑旁邊那位穿製服的刑偵專家,有點眼熟,道:“這警監是誰?”

金旭說了師兄的名字,尚揚很快想起來了,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金旭。

如果金旭畢業時沒有放棄省廳拋去的橄欖枝,現在至少也能做到師兄的職務了。

“不聽了,走。”金旭感覺這場詢問不會很快有結果。

“去哪兒?”尚揚問。

金旭一手搭在他肩上推他向外走,說:“找個地方,給你燒熱水喝。”

短短兩天多,尚揚被他內涵得已經麻木,聽了竟也沒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