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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應的牛皮紙袋裡,說:“行,那我走了。”

管檔案的同事:“什麼就行了?有線索嗎?”

金旭沒回答,大步流星地走了。

有了點線索,但好像沒什麼太大用。

九月底自殺而死的女孩,入土後也不得安寧,屍體大概就是被賈鵬飛和劉衛東合夥盜走。

據劉衛東的鄰居所說,劉衛東的家裡傳出燒紙上香的味道,就是在國慶小長假之後。

上吊的死者,凸眼暴舌,死相十足可怖。

一貫就又慫又壞的劉衛東,十之八九是被那位死者過於猙獰的遺容嚇到了,也許還出現了驚嚇後遺症,見鬼幻覺之類。所以才會在那之後,在家裡燒黃紙上香做供地祭奠她。

金旭又想到一個問題:“她”被賣了嗎?

按賈鵬飛小表弟的說法,越年輕、越新鮮,賣價就越高。十九歲的女死者,還是剛死不久,價格低不了。

不存在買家介意自殺或有孕的情況,賈鵬飛很擅長偽造死者八字,以及給死者調整外貌,交易地點又黑燈瞎火深山野外,買家未必能看得清楚長相。

那麼,“她”現在是已經長眠於某個結了陰親的合葬墳裡?

賈鵬飛賣女屍是收現金的,刑警們在他家裡隻找到兩萬多塊,銀行戶口裡也沒有大額進項。劉衛東和不知名第三人殺死他以後,如果搜刮掠奪了他家裡的錢物,沒道理獨獨剩下那兩萬塊,而且他家裡也沒有被翻箱倒櫃搜掠過的痕跡。

所以,“她”很可能沒有被賣掉,是找不到有意願的買家還是彆的原因,目前還不得而知。

那“她”現在會在哪呢?

劉衛東躲起來不露麵,有可能也正著急想辦法出手這具女屍,否則放得越久,“她”越不值錢。

此時此刻,尚揚正翻看劉衛東的檔案,有了意料之外的發現。

這個發現也印證了他的懷疑。

劉衛東現在的戶籍所在地是原北分局鬆山派出所轄區內,但這是因為燃氣公司在附近,他的戶口才落在了這裡。

他出生在白原市另一個區,童年在市區長大,小學六年級父母離異,他被判給了父親,而他父親在鄉鎮中學當老師,他被父親帶去了鄉下,就讀於他父親工作的鹿鳴鎮中學。

尚揚和金旭同窗四載,對鹿鳴鎮這個名字,並不陌生。

那是金旭的家鄉。

金旭和劉衛東,是初中同學。

第16章

尚揚心裡的疑團變得更大。

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金旭才一直隱瞞他和劉衛東之間的同學關係?

不對,這層關係不可能隱瞞所有人。

金旭是“10.26拋屍案”專案組的副組長,劉衛東是頭號嫌疑人,按章程,在劉衛東失聯案和拋屍案兩案合並成立專案組的時候,他倆曾經是初中同學這件事,從組長栗傑到其他所有參與辦案的公安刑警,應該就全都知道了。

除了空降來的尚揚。隻有他一個人在狀況外,被蒙在鼓裡。

他從金旭的辦公室出來,派出所裡像在打仗一樣,到社區傳達通緝令的小李等人已經走了,還留在所裡辦公的幾位民警們,也各個都忙得恨不能長出三頭六臂來。

尚揚看了一圈,找不到可以讓他詢問下更具體情況的人。

就在這時,金旭本人打了電話來。

“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尚揚:“……無聊。”

金旭自作主張道:“那我就先告訴你好消息,那個支付寶賬號的相關信息查到了。”

尚揚一聽,忙問:“是什麼人?”

“接下來就是壞消息了,”金旭道,“這賬號綁定的身份證,是個叫周愛軍的農村老頭兒,六十來歲,刑偵已經核實過,他前兩年中風,留下殘疾,行動都不能自理,不具備作案條件。”

尚揚道:“那個支付寶賬號,不是他本人在用?”

金旭道:“應該是被人盜用了身份證,具體情況還要再查查看。你還在所裡等我嗎?先去吃點東西,我們所食堂還行。”

尚揚問:“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才分開倆鐘頭不到,這麼想我?”金旭並不給尚揚噴他的機會,馬上又一本正經地說,“省廳督導組的人快到了,我得向督導組彙報下情況,完事才能走。”

尚揚本來想直接問他與劉衛東的事,聽他說督導組馬上就到,暫且按下質問的念頭,心裡終究不爽,冷淡道:“那你好好準備,認真彙報。我也有彆的事,掛了。”

金旭道:“你先吃飯去,彆餓著肚子等……”

尚揚不聽完就掛斷了。

金旭:“……”

他隻得自嘲地笑一笑,把手機收了起來。

督導組的車剛進白原市區,還要十幾分鐘才能到市局。

利用這段時間,金旭又把“周愛軍”的支付寶信息仔細琢磨了琢磨。

這賬號的交易記錄有點不同尋常,十月還沒過完,當月流水已經達到了九十多萬,進出款項的金額最低幾千塊,高的則達到數萬。

是用來非法套現的賬號嗎?

有些不法商家和個人,在國家明令禁止的情況下依然頂風作案,違法提供信用卡花唄白條套現服務,這賬號有點像是專門用來乾這個的。

不過金旭很快又排除掉了這個可能,這流水不太符合這類案件的常見規律。

乾這個的不法分子都挺雞賊,知道是在鑽法律空子,一般都會分成幾個甚至幾十個賬號,以及數台POS機,分彆來完成這麼大金額的操作,有點風吹草動就馬上不敢了。不太可能一個月內套現近百萬,還全都集中在一個賬號上操作。

這種操作,更像是……地下錢莊。

這莫非是一個放高利貸的“馬甲”賬號?

劉衛東是個多年賭徒,借過高利貸不足為奇。

他認識的某個非法放貸的家夥,和他一起算計賈鵬飛從孫麗娜那裡勒索來的十五萬,合謀殺害了賈?

等向督導組彙報完了,就去證實下這個猜測,找到“周愛軍”本人,支付寶賬號的正常使用,不單單是用身份證注冊,還涉及到身份證對應的銀行卡,本人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當然,去之前,要先回所裡把尚揚帶上。

金旭想起尚揚剛才冷冰冰地掛他電話,心裡一陣恍惚,蕩秋千似的沒著沒落。

尚揚這人,有時外冷內熱,有時內外都冷,讀書的時候脾氣不好,可是心思還都在臉上,好猜一些,現在學得端架子,高不高興,喜不喜歡,都不好猜出來了。

到底是高不高興?又究竟是喜不喜歡?唉。

鬆山派出所門外,尚揚攔了輛出租車。

“去鹿鳴鎮?”司機師傅聽出他不是本地人口音,以為他不了解情況,說,“去那裡很遠的,我來回要三個多鐘頭。送你去汽車站,你坐公交車,能直達,幾塊錢就能到了。”

尚揚道:“公交太慢,我趕時間。包車可以嗎?辦完事再送我回這裡。”

出租車一路出了市區,朝著鹿鳴鎮的方向行駛,道路寬敞通暢,路上看見了好幾次城鄉公交車。

如司機所說,幾塊錢,近兩個小時的公交車程,能順利到達距離白原市區近百公裡的鹿鳴鎮,鹿鳴鎮倚著山,翻過山,就是另一個自治區省。の思の兔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說起來也還算方便,如果尚揚不趕時間,這樣平坦暢通的公路,新能源公交車,整個旅途也不會太辛苦。

但在數年前,沒有這樣的公路和這樣的公交車,金旭想要回家,沒有這麼方便。

他在寢室裡對其他同學提過一次,說從北京回家,要坐二十多個小時火車到省會,四五個小時火車到白原,兩個多小時到縣裡,如果幸運的話,能趕得上一天隻有一趟去鹿鳴鎮的公交,就可以再坐半個多小時到鎮上,最後徒步走七公裡山路,回到他家所在的小村子,趕不上公交的話,就隻能全靠兩條腿。

尚揚當時在下鋪聽到這像是人在囧途曆險記一樣的回家旅程,簡直不敢相信,忍不住把腦袋從下鋪探出去,朝上麵問:“真的假的?村村通公路好多年了吧?你家怕不是住在原始部落?”

他記得金旭沒有理他,似乎是居高臨下地冷漠瞥了他一眼。

後來,他從彆處陸續聽說了金旭更多的事,貧困生,孤兒,入學時連一件行李都沒有,穿著洗得褪色褲腿短一截的高中校服就來了,櫃子裡除了公大發放的生活用品,什麼都沒有。

他漸漸意識到金旭沒有任何誇張,是他自己井底之蛙,對我國農村版圖的廣袤一無所知。

大四畢業前夕,他和金旭因為某些事動了手,結結實實打了一架,都掛了彩。

午夜時分,兩個鼻青臉腫一臉慘狀的男生,在寢室樓的天台上,在針鋒相對了四年以後,在即將各奔前程的時刻,在公大的蒼穹夜空下,終於還是和解了。

他們四年中第一次心平氣和地與對方聊了天。

尚揚至今清楚記得金旭告訴他的——

大一開學那天,領到飯卡,窗口的老師告訴金旭,裡麵有直充進去的給貧困生的生活費,以後每個月都會有。

“從學生處出來,我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對著西邊磕了頭,跟我爸媽說了聲,我上大學了,國家養我,我不會餓死了。”

從他們上大學算起,十幾年了,金旭的家鄉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鹿鳴鎮依山傍水,建成了旅遊度假村,據說還有特色民間藝術正在申請非遺。

金旭家那個小村子的村民們都從水電不方便的山上搬了下來,融入了新的村落。

出租車把尚揚載到了鹿鳴鎮。

這鎮子比想象中要小很多,說是鎮子,規模和賈鵬飛家所在的那個大村莊差不多。

現在是旅遊淡季,鎮上到處都是飯店特產店,能想象得出旺季時來旅遊的不少。

尚揚獨自進了鎮子裡,問路旁玩鬨的小孩:“你們鎮中學在哪裡?”

小孩給他指了路,中學很好找,就在路旁,校舍建設相當不錯,乾淨敞亮,能看到裡麵的塑膠跑道。

這顯然是一所新建的中學,不是金旭從前讀過的那一所。

門衛室的保安從裡麵出來,問尚揚:“你找誰?”

尚揚出示了證件。

保安道:“警察都來過兩三回了,怎麼又來?你等下,我給校長打個電話。”

失蹤的嫌疑人劉衛東曾經跟父親一起住在鹿鳴鎮中學宿舍樓裡,這是他生活過數年的地方,無所逃竄的話也有可能逃回這裡躲藏,栗傑派人來查過一次,縣裡的刑警也來過。

中學老校長親自出來,把尚揚帶進了學校裡,到自己的辦公室去。

尚揚看出校長的緊張,說:“我隻是來了解下劉衛東的情況。”

校長拿出在信箋上寫好的“情況”,足有好幾頁,說:“上次那幾位警察同誌來問過以後,我就把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