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1 / 1)

尚揚被太陽曬得一臉懶洋洋的倦意,拒絕道:“不去了。”

金旭道:“困了?那你回去睡覺,我家鑰匙你有。”

“不是,”尚揚道,“懶得跟你們市局的人碰麵。”

他現在在白原參與辦案的事,知會過原北分局的負責人,那位局長八成會把這事和市局其他人說一聲。

如果他去了市局,於情於理都該和市局領導打個照麵說些場麵話,不然著實不合適。而且省廳來的督導組裡,沒準還有認識他的人。

那還不如索性就彆去。

金旭卻道:“聽說你在市局有個認識的股長?”

剛來白原的時候,為了做警務調研,尚揚借晨練搭訕了一位男股長,聊過幾次後想約尚揚吃飯,把尚揚嚇得當場跑路。

他自己都快把這事忘了,尷尬道:“這就彆提了吧,袁丁跟你說的嗎?”

他看向大門外,道:“還好他走得快,不然要挨揍。他怎麼什麼也說?”

金旭不再說這個,問:“那我去市局,得抓緊時間。你自己打車回家睡覺,我不順路,就不送你了。”

“大白天的睡什麼睡?我去鬆山派出所……”尚揚頓了一頓,自黑道,“喝點熱水,等你忙完過去找我。”

金旭笑起來,說:“熱水管夠。如果需要其他服務,等我回去再說。”

尚揚揮手趕蒼蠅似的:“走吧,快走快走。”

金旭上了警車準備走,尚揚又想起什麼,走過來,金旭不急著踩油門,把車窗放下,等著聽他要說什麼。

尚揚走到車前,迎著日光,瞳仁猶如兩顆蜜色琥珀,白皙皮膚上的細小絨毛也變得很清晰。

金旭原本虛搭在方向盤上的右手不自覺地抓緊了。

尚揚微微彎腰俯身,湊近了車窗,低聲對車裡的老同學叮囑道:“等下在市局,見到督導組的人,彆像在我麵前一樣什麼話都說。記住了嗎?”

金旭像小學雞回答師長問題一樣慢慢吞吞地說:“記住了,謝謝領導。”

他出發去了市局。

尚揚也從刑偵隊裡出來,打了輛車去鬆山派出所。

他沒把去鬆山所的目的和金旭說得那麼清楚,既是不想耽誤金旭時間,也是因為他心裡有個模糊的謎團。

劉衛東的戶籍所在地是鬆山所轄區內,鬆山所應當有他的戶籍檔案,鬆山所的民警之中應當有人知道劉衛東的一些情況。

尚揚想嘗試去解開心裡一個方向不明的懷疑。

他總覺得金旭和劉衛東的關係,不像金旭自己說的那麼簡單,劉衛東並不僅僅隻是金旭抓過的一個盜竊犯。

他懷疑過金旭和劉衛東的前妻、那位女醫生,這兩人之間也許是有男女關係。金旭直接否定了他這個猜測。

本著對金旭人品值的信任,尚揚還是願意相信金旭和女醫生是清白的。

一旦推翻男女關係的設想,其他的疑點就更多。

例如金旭不但清楚知道劉衛東父母離異,還知道劉衛東和劉母吳鳳蘭關係不好,甚至還知道劉父的逝世時間。

每次根據線索推斷劉衛東的行為動機,金旭都會表現出他對劉衛東這個人相當程度的了解。

可是他又從不提及除了盜竊案以外,他和劉衛東之間還有什麼交集。

這讓尚揚漸漸感到疑惑,在劉衛東家裡勘查現場的時候,他當麵向金旭提出過這方麵的質疑,金旭很明顯就是避而不答,轉移話題,不欲談起。

分明是有秘密的表現。

這次重逢,他不再是個陰沉感十足的人,差點讓尚揚忘了他原本就是個秘密很多的人。

不過這個秘密和本次凶殺案應該沒有直接關係,不然以栗傑敏銳毒辣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什麼。

但尚揚心想,萬一和凶殺案有關係呢?有任何線索都還是應該挖掘一下,對吧?負責任的公安都應該這樣做。

讓他承認自己是對金旭的“秘密”感興趣,那是不可能的。

第15章

鬆山派出所。

民警們忙碌而有條不紊,如同過去的每一天。

張副所長出去辦事沒在。

前天尚揚和袁丁來時,接待他倆的那位年輕民警在。尚揚記得這位小警察姓李。

民警小李也認出了尚揚,忙迎上來,還以為他又來找金旭,熱情地要再次帶他去樓上所長辦公室等。

“那天不知道你和我們所長關係那麼好,還以為就是普通同學,現在大家夥都知道了,你們不是一般關係!來了鬆山所,那你就是到家了,彆跟我們客氣,我們所長藏著好茶,他自己都舍不得喝,我拿出來給你泡上。”

尚揚先前還吐槽過金旭基層待久了,變得話嘮嘴碎,這下見識到真話嘮,完全一句都插不上話,根本招架不住這熱情,連聲道:“不用不用……”

小李繼續熱情輸出:“再拿兩份最新報紙雜誌給你看,金所長平時坐班少,我們有新報刊也不往他辦公室送。尚主任你平常愛看什麼?我們所裡有《人民公安報》《現代世界警察》《警察文摘》……”

尚揚內心咆哮起來:你們基層是真以為我們整天就是喝茶看報,什麼也不乾嗎?!

他不得不抬高音量:“真不用了!金旭知道我來了你們所,我不是來喝茶看報的,我在協查10.26拋屍案。”

小李站住腳,變臉飛快,一秒認真:“那有什麼我們能幫上的,你儘管說。”

尚揚隻覺得耳朵邊還嗡嗡響,道:“能幫我找個比較了解劉衛東的同事來嗎?如果人家忙的話,我可以等一會兒。”

“劉衛東啊?那不用找彆的同事,”小李道,“他在我們所轄區混蛋得比較有名,我們都知道他。失聯後他媽來報案,當時就是我受理的,查到他去了長途車站的也是我。你想知道什麼,問我就行。”

這兩天尚揚跟著金旭一起深入案情,對嫌疑人劉衛東也建立了一定的了解。

劉衛東其人,長得不錯,會哄女人,爛賭鬼,糾纏前妻。從情婦手裡騙錢,有參與盜挖女屍的較大嫌疑。

即使最後兩點的知情人還不多,在當地做個比較有名的混蛋,也是名副其實。

“以前劉衛東在燃氣公司當質檢員,在我們白原,這算是很不錯的工作了,待遇福利都好,約等於鐵飯碗,說出去也體麵。”民警小李介紹說,“不過他學曆其實挺一般,上了個3+2形式的大專,能進燃氣公司,全憑他老丈人是燃氣的老員工,單位照顧,才讓他進去當了合同工。”

後來還因為偷丈母娘的金首飾,被燃氣公司開除了。

尚揚道:“我聽你們所長說,劉衛東的父親是去年春天因病去世的。”

小李滿臉憤然道:“說是因為生病,其實就是被劉衛東活活氣死的,他把老頭兒給自己攢的棺材本都賭沒了,養這種兒子還不如養條狗。”

“那,”尚揚適時問出,“你們金所長連這個都知道,他是和劉衛東很熟悉嗎?”

小李微微詫異於這個問題,答道:“倒也談不上熟不熟吧。前幾年劉衛東偷東西,是被我們所長抓的。哦對了,他前妻是金所長的主治大夫,你跟金所長這麼要好,肯定知道他生病的事對吧,治了挺長時間才好。劉衛東一直懷疑他老婆和金所長有點什麼。”

“所以……倆人到底是有什麼還是沒有?”尚揚對金旭的病不是很清楚,想問,又感覺現在不是打聽這個的好時機,先搞清楚劉衛東的事再說。

小李義正言辭道:“當然沒有了!我們所長是個正經人。”

尚揚道:“他們離婚了,金旭就是和陳醫生戀愛,也沒什麼不正經。”∫思∫兔∫在∫線∫閱∫讀∫

小李道:“他倆離婚前,他就懷疑金所長是男小三,那時候所長還沒當上副局,劉衛東還給我們分局寫過檢舉信,說金所長作風有問題,插足他家庭,公報私仇什麼的亂寫一通。”

尚揚道:“公報私仇?金旭抓過他,他單方麵仇視金旭說得過去,檢舉金旭對他公報私仇?”

小李明顯對此隻是聽說,本身也一知半解,道:“所以才說他是亂寫嘛。”

尚揚又向他問起,劉衛東除了好賭,還有沒有其他行為不對勁的地方,試圖找到一點劉和賈合夥盜挖女屍的線索。

可小李對此更不清楚了。

兩人正說著話,劉衛東的通緝令下來了,各派出所負責下發到轄區內所有地方,要保證傳達給每位一線警員,覆蓋全部社區。

所裡人都動了起來,小李也得去自己負責的片區下發傳達通緝令。

“你去忙,”尚揚道,“我正好看看報刊雜誌,喝喝茶。你們所長的好茶放在哪兒?”

小李撓撓頭,出去了一下,片刻後拿了個牛皮紙文件袋送過來,裡麵裝的是劉衛東的檔案資料。

同一時間,市局,檔案室。

金旭麵前擺著的幾份文件,就是今年以來,白原市範圍內所有的女屍被盜案。

一共有三起,其中有一起,是和隔壁省公安的聯合行動,蹲點抓了現行,賣屍和盜屍的幾個人現在都還在看守所裡等待法律最終的製裁。

另外兩起都是無頭公案,是在女屍丟失一段時間後,家屬發現趕忙報案,現場證據早就破壞殆儘,一點線索都沒有,隻能暫時擱置。

這兩起中,第一具被盜女屍是位去世數年的中年女性,骸骨在開春前後被盜挖竊取,報案家屬清明上墳才發現,警方經過實地調查,距離墳墓被挖開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第二樁就離得近了,被盜走屍體的是位年輕女孩,死亡時間九月底,屍體被盜在國慶小長假結束之後,十月中旬報案,但報案人不是家屬,而是村委會乾部。

金旭看到這裡,道:“這就奇怪了,家屬不報案,村委會居然越俎代庖?”

他在農村出生長大,知道農村的風俗習慣,村委會在這種事上,一般不太可能越過家屬強行插手。

檔案室的同事道:“我記得好像是說,這女孩家裡沒人,就一個哥哥,還出門打工不在家,村委會聯係不到他,怕拖得久了更不好找回來,才做主報了警。”

金旭看檔案,說:“才十九歲,怎麼死的?”

“自殺。”同事又拿了另一份歸檔好的檔案給他看,說,“也是村委會報的警,縣裡刑偵去現場看過,沒有他殺痕跡……這女孩懷孕兩個月了。”

金旭便不再追問下去,這是另個案子,況且也不在原北分局的管轄範圍內。

他說:“九月底自殺,等於是剛埋就被偷了,村委會發現得也還算比較早,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同事道:“這個縣,那幾天一直下雨,挖開的墳坑都被衝平了,能留下什麼線索?”

金旭道:“時間倒是對得上。她用什麼方式自殺的?”

“什麼時間?”同事又看了眼檔案,道,“上吊。”

金旭把文件都裝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