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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放一邊,拿了另個杯子,接了杯常溫水給自己喝。

尚揚問他:“你和那女醫生,到底什麼關係?”

金旭道:“警民關係。”

他這樣說,尚揚也不好再質疑,說:“同學一場,我也不想在報告裡給你難看,麻利點趕緊把人找著,安撫好報案人情緒。你都當上分局副局了,這種事應該不用我教。”

金旭道:“消息夠快的,不是早上才剛到嗎?”

尚揚反應極快地回答說:“我來之前當然要做足功課,你以為調研員很好當嗎?”

“不好當,至少我當不了。”金旭換了副語氣,說,“還是一年到頭總在出差?”

尚揚一下子沒適應這忽然的關心,發呆臉看了金旭三秒,才說:“還是老樣子。看你這樣,病好了?”

金旭對他一笑,說:“我現在比你健康。”

尚揚想問究竟是什麼病,金旭又道:“你手腕怎麼了?”

尚揚便一怔。

“看到你隻戴了一邊護腕,在左手。”金旭道。

“一點腱鞘炎,不嚴重。”終究是數年故人,尚揚心裡有些暖意,道,“謝謝。”

金旭卻一哂,似有嘲意,道:“彆客氣,我又沒說什麼。沒準我心裡總在盼著你過得不好呢。”

尚揚:“……”

他覺得金旭這話說得一點不像開玩笑,想想也是,以他倆的過往,金旭不盼他好也說得過去,頓時翻臉道:“金曉旭!彆得寸進尺,我忍你半天了。”

金旭笑起來,說:“怎麼不繼續裝斯文人了?裝的還挺像,袁丁師弟知道你的真麵目嗎?九零後第一代網絡噴子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

尚揚:“……”早改了!早就不在網上亂噴人了!

“趕緊找人去吧。”尚揚道,“彆在這兒秀你的嘴皮子,這八年屁事沒乾,在這兒當西北脫口秀大王是嗎?”

金旭還是一臉笑意,說:“領導,還沒回答我,準備在白原待幾天?”

尚揚今天被他內涵數次,現在又沒彆人在場,不留情麵地回道:“領導要你管?”

金旭拿了手機和鑰匙,示意尚揚出門,笑著說:“這怎麼辦,我太想以下犯上了。”

第3章

——我為什麼要和他一起去找人?

金旭開著警車從派出所駛出去,坐在副駕上的尚揚腦海中想著這個問題,開始後悔不該對吳鳳蘭承諾那句“我會監督他們”。

後排的袁丁倒是很興奮,問:“金師兄,我們現在去哪兒?找劉衛東的前妻?去她上班的醫院嗎?”

“不,”金旭說,“去長途車站,查他一周前到底去了哪兒,儘快聯係到他,讓他給吳鳳蘭回電話。”

當地汽車客運的售票係統還沒有和公安聯網。

尚揚故意道:“這種跑腿查記錄的事,你不能派個警員去嗎?再怎麼說也是分局的副局長了,不要麵子的嗎?”

金旭不可思議地說:“尚主任,明明是聽您的吩咐,我才親自去找人的。再怎麼說您也是個副處級調研員,不要麵子的嗎?”

尚揚:“……”

袁丁在後麵假裝什麼也沒聽到,左顧右盼地欣賞車窗外的風景。

尚揚側眼瞥向金旭,金旭也轉頭看了看他,眼神裡竟然仍洋溢著喜悅。

尚揚整個人莫名其妙,問:“金曉旭,你到底在高興什麼?”

金旭道:“你來看我我還不高興?那要什麼時候才能高興?”

可是你我之間的同學情誼,遠遠沒有重逢就令人喜悅到這種份上的程度吧?

至少尚揚沒有,甚至對這位老同學有一種新鮮的陌生感。

金旭的變化無疑是巨大的,上學的時候,他不太愛說話,日常比較沉默,也很少笑。

前年見麵那次,他是有比學生時代話多了一點點,但可能是因為生病的原因,神情中總有一種難掩的頹喪。

現在這個金旭就完全不同,既積極又開朗,不知道這幾年到底怎麼修煉的,就像是解開了什麼封印一樣。可能真是工作/升職使人快樂?

袁丁從駕駛位和副駕之間向前探出腦袋,問:“金曉旭?是師兄的外號嗎?”

金旭答道:“是曾用名,工作以後改名了。”

尚揚說:“大概是覺得原名的王八之氣不足。”

他就是針對金旭當初忽然改名這件事在放嘲諷,金旭卻附和道:“確實,原來的名字不利於震懾犯罪分子。”

尚揚:“……”

袁丁像找到了知己,說:“我也想改名,不然每次自我介紹,彆人第一反應都問我是不是當老師的。可惜我爸媽都攔著不讓改,金師兄,你怎麼說服你爸媽同意你改名的?”

“袁丁,”尚揚突兀插話說,“你給研究所打個電話,問問今年取暖補貼什麼時候發?”

袁丁茫然道:“現在?打電話回去問這個?”

尚揚說:“回頭打也行,你記著,我怕我忘了。”

“好。”袁丁反應了過來,尚主任打了個岔,是不讓他繼續問和金旭父母有關的話。

他怕再說錯什麼,便閉嘴縮回了後排坐好。

尚揚起初和金旭不對盤,就是因為這人總是陰沉沉地獨來獨往,給人一種憤世嫉俗的初印象,開學認識還沒幾天,尚揚就把他歸到了氣場不和的那類人裡。

後來過了很久,兩人明裡暗裡已經起過數次摩攃,尚揚才聽說金旭的父母早亡,他從十幾歲就寄人籬下住在親戚家裡,大學入學走的綠色通道。

父母二字,是金旭的逆鱗,有次其他同學無意中問起,金旭當場與人翻了臉,反應相當激烈。

後來尚揚再與他發生齟齬,也會在他麵前規避開有關父母的字眼。

說到底,兩人當年並沒有什麼原則性的不睦,更像是兩個中二期的男生為了莫名其妙的小事而起了相互較勁的心。

到了長途車站。

之前吳鳳蘭第一次報案,接案民警查看劉衛東所住小區的監控,發現他打車來了長途車站,就已經過來查看過了車站監控和購票名單,確定劉衛東在一周前的上午,買了一張去省會的車票,隨後在站內上了票麵對應的長途大巴車。

剛過去兩天,警察又來了,這次來的還是位派出所所長。

車站經理相當緊張,生怕惹上什麼事,反複強調說,車站所有售票和發車流程,絕對都符合規定,監控都可以隨便查,絕無死角。

金旭問他:“那輛大巴車現在在嗎?找一下司機或者跟車售票員。”

經理說:“不在,每天上午八點發車去省會,一天跑個來回,下午四點鐘左右能回到白原。”

“等這車回來了,通知我們一聲。”金旭給經理手機號碼。

經理邊存號,邊暗暗打量著一直沒有表明身份的尚揚。

說他是警察吧,常見的警察其實都挺糙的,人家一點都不。說他不是警察吧,他的站姿和表情又都非常公安。

金旭不怎麼正經地介紹了句:“這位是我領導。”

尚揚:“……”

經理忙:“領導好。”

尚揚隻得含糊應了聲,問:“大巴車上的監控多久覆蓋一次?一周前的內容還能看到嗎?”

聽到這問題,金旭看了看尚揚,於是尚揚知道了,金旭也如他一樣考慮到了劉衛東中途下車的可能。

經理說:“這我也說不準,每輛車情況不一樣,一般監控視頻的內存卡也就是存一禮拜左右。”

“讓司機回來後給我打電話。”金旭和經理握了握手,說,“感謝您配合我們工作。”

正經起來倒也還有點樣子。尚揚心想。

三人離開車站。⊿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尚揚說:“直接派兩個警員去趟省會,不是更直接點?”

“這主意真好,尚主任可真是太聰明了。”金旭說。

尚揚被氣笑了,道:“絕了,你不陰陽怪氣是會死嗎?”

“你們這些上麵待久了的人,上下動動嘴皮子,我們底下就得跑斷腿兒。”末了,金旭又道,“讓我陰陽怪氣兩句怎麼了?對彆的領導我也不敢。”

尚揚:“……”這話說的,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

金旭說:“派人去省會也不是不行,就是像這種異地辦案,得先去市局開公函,折騰半天,如果劉衛東半路下了車,根本沒去省會,不是純浪費時間嗎?”

袁丁道:“那乾脆請省會公安幫忙找人不行嗎?”

尚揚說:“不要隻會上下動嘴皮子,你金師兄不小心跑斷腿了,你負責嗎?”

袁丁:“……”

金旭也不生氣,還被逗笑,說:“找人猶如大海撈針,經常需要很多部門的協同幫忙,沒手續,萬一出了問題算誰的。”

已經過午,近兩點了。

金旭帶兩個外來客人去吃飯,路邊小店,牛肉麵館。

店麵倒還算乾淨,尚揚沒說什麼,找了位子隨意一坐。金旭去窗口點餐。

袁丁坐在尚揚邊上,小聲道:“咱們下午還走嗎?要是走的話,吃完飯就得去火車站了。”

本來計劃是坐下午五點的火車離開白原,到省會停留一夜,明天上午飛回京。

尚揚道:“一會兒我跟他說。”

金旭點好餐回來,坐下後就給張誌明打電話,說了自己在長途車站的情況。

“等那大巴回來再說,”金旭對著電話說,“也許明天得安排兩個兄弟去趟省會。”

他又問張誌明那邊進展,聊了幾分鐘,聊的內容似乎還挺複雜。

掛斷後,尚揚問他:“張副所長去忙彆的案子了?”

金旭搖頭,說:“他找到了劉衛東的債主,是個開花店的女老板,劉衛東借了她七萬塊說做小生意,其實都拿去賭博。但據這女的說,她也已經有十天左右聯係不到劉衛東了。”

“你們不會是懷疑債主追債,把劉衛東……”袁丁在脖子上比了一下,道,“了吧?”

金旭沒否認但也沒說就是,道:“這個女老板社會關係很簡單,家境不錯,不差這七萬塊錢,采取過激手段追債的可能性並不高。”

他提了開水壺,澆水燙餐具消毒。

袁丁覺得奇怪,道:“一個開花店的女老板,為什麼會借錢給一個賭棍?”

尚揚卻問:“這女老板結婚了嗎?她不找劉衛東追債,她老公也不追?”

金旭道:“離婚了,前夫好幾年前就去了國外。”

他很自然地把燙過的餐具擺在尚揚麵前。

尚揚瞥他一眼,這算是在溜須拍馬?

袁丁明白了一點,但不讚成兩位師兄的猜測,說:“也不應該什麼事都往男女關係上扯吧?”

尚揚對他說:“借錢這事是很微妙的,一般來說,除了親戚和男女朋友,如果一個男的肯借錢給一個女的,多少要貪圖這女的一點什麼,就比如……那回事。而女的肯借給男的錢,就正好相反,十個女債主,有九個是被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