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先解密觀音案再說吧!”
韋浮微笑:“我們已經查到了凶手的蹤跡。凶手那日被晏郎君重傷,這幾日都要換藥。甘州城的醫館、藥堂都被我們看住了,我們已經找到線索,很快就能將他繩之以法。”
喬叔臉上露出不屑的嘲弄神色。
韋浮若有所思:“怎麼,我們查到的這個不是真正的凶手?喬叔知道誰是真凶?哦,是觀音堂堂主嗎?”
喬叔一怔,立馬收斂臉上神情,以防再被韋浮套話。
他罵道:“你這個混小子,就和你娘一樣狡猾!三言兩語就想騙我,我沒那麼容易上當。”
他提到韋蘭亭,韋浮怔了一下,卻沒多提,隻溫和地笑:“我的目的被喬叔發現了啊。”
喬叔哼一聲,背過身不理他。
一會兒,喬叔沒聽到身後動靜,忍不住回頭,見韋浮幽黑的眼珠子盯著他,似乎已經看了他好一陣子。喬叔:“……”
喬叔忍不住道:“你真的不去查真凶,圍著我一個老頭子轉嗎?你就不怕你再懈怠一陣子,死的人更多?”
韋浮:“喬叔這麼急著查真凶,看來喬叔和自己想表現出來的冷酷模樣不一致,你還是當年的喬叔,不忍心更多人死於冤屈。或者我再大膽猜一猜,喬叔對凶手略知一二,是否是因為你想讓我救的那位朱神醫的緣故?朱神醫是你的朋友,他和凶手有關係?他被凶手關起來了,被凶手利用了醫術去殺人,對嗎?”
喬叔:“……”
他臉上肌肉抽搐,眼角抽搐,他盯著這個秀氣小白臉慢悠悠地說話,想要破口大罵這小子什麼毛病,坐這裡跟他推凶!有這聰明勁兒,去抓凶手不行嗎?
喬叔真的沒忍住,大聲罵起來。
韋浮莞爾:“哈哈。”
他眉目飛揚,目光少有的清黑,流動著意氣光華。這少有的輕快模樣,讓他看起來像是回到了少年期,像是那個會哭會鬨會生氣的少年韋浮……
喬叔怔忡,停下了罵聲。
滄海桑田,時光倥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主仆情斷。
他們都變了很多……可是這能怪小主人嗎?小主人不也被逼著長大,被逼著想找出他娘死亡的真相嗎?
喬叔低頭,蒼老麵上枯槁十分。
他說:“誰是凶手,我不是很清楚,因為我也在猜。我知道老朱被關起來了,肯定和凶手有關。甘州這麼多年死了這麼多人,每一個被害的人都說查不出傷口查不出死因,我就猜凶手是利用了老朱的醫術在害人,所以才希望能救老朱。
“哎,老朱是我在甘州認識的老友。當年你母親讓我留在這裡,是為了救我一命,也為了留個證人。我和老朱從南國末年,相識於微末,本以為大魏開國,日子能好起來……他就失蹤了。
“那老小子……還跟我吹,說他被南國皇室請去給太子羨治病。真是好笑,全國百姓都盯著太子羨,太子羨哪有病?果然我問他,他就不說了。”
韋浮眸子微縮,在日光下如同針刺。
喬叔抹把臉:“老朱來甘州,說他放心不下一個病人,想來甘州找那個病人。這麼多年了,他也沒找到病人,我也沒實現你娘的遺願,我們都是失意人。”
韋浮問:“我娘什麼遺願?”
喬叔又不說了。
韋浮淡漠:“你來觀音堂幫傭,是懷疑觀音堂關了朱神醫,觀音堂的人是凶手,對吧?”
喬叔有些緊張地朝四方看了看,怕人留意到你們的對話。
韋浮站起來,輕輕拂了拂衣上的塵土,微笑:“我明白了。喬叔你已經告訴了我很多重要消息了,放心,我會幫你救人,也會來聽我娘的遺願。”
他要走時,喬叔忍不住叫住了他:“江河!”
韋浮回頭。
喬叔麵上猶疑和彷徨共存,蒼老讓他膽怯,他顫巍巍的:“當日下了暴雨,我回到家中,看到女郎和一個蓑衣男子在吵架,他們說起戰爭,說起南蠻,說起這會引起舉國之禍……後來你娘急匆匆回長安,要去見太子羨,然後甘州的戰爭就爆發了。
“江河,這其中,必然有大陰謀。你一個人,如何撼動?連你娘都死了,你娘是洛陽韋氏嫡女,是你外祖父和太子羨一同推出來的唯一女相。這麼厲害的女子都被害死,你可知背後凶險?
“你要不彆查了吧?比起真相,你娘更希望你活著,是不是?”
韋浮反問:“你怎麼知道比起真相,她更希望我活著?”
喬叔脫口而出:“你是她唯一的兒子啊。”
韋浮笑了一笑。
他不太在意:“不是的,喬叔。我們這種人,親情是弱於更大的情的。我相信我娘隻言片語都不留給我,是希望我活著。但從她死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她期盼的純然無辜的韋江河了。
“我相信她是想隱瞞真相的。但是她將你留在甘州……喬叔,你是她布下的暗棋。她或許不希望我查,但若是我想查,我便能找到你。你說她為什麼留證人給我?”
韋浮淡聲:“因為她是女相,因為國大於家。我忘不掉她對我的教誨,便也不會任由世人的口舌汙蔑欺負她的死後名。我必然要還我娘公道,我相信我娘沒有做錯事。”
喬叔很不安:“可是世人都說你娘錯了……”
韋浮瞳孔下的陰鷙呼之欲出,熊熊燃燒:“那就是世人都錯了。身為我娘的兒子,我不信我娘,難道信世人嗎?”
他很快收了那副神情,恢複成溫文爾雅的貴族郎君形象。他彬彬有禮地拱手:“告退,喬叔,保重。好好活著,我會再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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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傾頭痛欲裂,在客棧中醒過來。他伏在床榻邊將旁邊案幾上一隻瓷碗推倒,叮咣動靜聲,驚動外麵守門的人。
侍衛進來,看到晏傾趴在床邊喘氣,驚喜:“晏少卿,您醒了!”
震耳欲聾的聲音在晏傾耳邊驟然炸開,他不適應地閉眼,忍著捂耳的衝動,呼吸微急促。
晏傾沒有抬頭,侍衛隻看到他嶙嶙瘦骨,被微有汗濕的中衣攏著,烏黑長發散在臂上,秀致蒼白。
看著如此羸弱不堪。
可晏傾說話的冷靜聲音,又讓侍衛不敢小瞧這位少卿:“我夫人呢?”
侍衛回答:“徐娘子聽說韋郎君捉拿凶手的計劃,就自告奮勇說去。”
晏傾怔一下,再次被耳邊過於大的聲音震得頭痛。
他調整了一下,才繼續問:“若我所猜無錯,我夫人應該比我早醒不過一二時辰,你們為何就能讓她跟去?她一個病弱女子……”
侍衛也很尷尬,他對晏傾露出一個有點曖、昧的笑容。
晏傾抬頭,正好捕捉到這個神情。
他再次愣了一下。
這是……討好?還是羨慕?
侍衛用語言回答了他:“徐娘子關心晏郎君嘛。徐娘子說凶手傷害了你,就格外生氣,說要為你報仇……晏郎君娶到這麼向著你的夫人,真是好福氣。兄弟們聽徐娘子說的聲淚俱下,都非常感動呢。”
晏傾一下子捂住額頭。
他低道:“糟了。”
若這侍衛沒有添油加醋,真的遇上怒火滔天的徐清圓,徐清圓那樣不理智,說不定會判斷錯什麼……
他家夫人,有時膽怯,可有時候遇到他的事,就會理智全無,讓他心中又酸又甜……
晏傾捂住自己心口,心想這便是酸澀又暗喜的心情嗎?正常人,平時會擁有這麼多情緒,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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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圓和埋伏的侍衛們在一處藥鋪外。
她坐在茶鋪下喝茶,衛士們埋伏在各處。絡繹不絕的行人中,她眼尖看到了一個相貌普通的男人進入了藥鋪。她心口一跳,已經有衛士告訴她:“那位便是凶手。”♀思♀兔♀網♀
衛士:“我們對比了所有人的身量和跡象,韋郎君判斷出他就是那個人。即使是易容術,也不能徹底改變一個人。徐娘子,我們認的對不對?”
徐清圓垂頭抿茶,委婉回答:“韋郎君的判斷從來不會錯。若是見到韋郎君,我應當道謝的。”
徐清圓忽然撩目,奇怪地看了一個方向一眼——
人來人往的潮流中,有一個蒙麵女子心不在焉地在攤販前買花。看起來分明尋常,她卻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徐清圓困惑地蹙眉:為什麼那個蒙麵女子,給她一種熟悉感呢?
衛士的低聲提醒了徐清圓:“娘子,他出來了!”
徐清圓心口疾跳,緊張地手心出汗,放下茶盞。
茶鋪外烈日炎炎,換了一張臉的凶手心事重重地從藥鋪中走出來,手裡提著包好的中藥。他目光隱晦地觀察四周,平時不引人注意,但當這條街的視線就在他一人身上時,他的動作便會被放大。
徐清圓輕輕地用指腹在茶盞上一磕。
這是動手的信號。
隱藏的衛士們聽到訊號,當即抽出武器,向那凶手包抄而去。同一時間,徐清圓注意到,那個買花的蒙麵女子,不動聲色地扭頭,隔著麵紗,她好像看了自己一眼。
這麼輕的動作,也被注意到了嗎。
徐清圓瞬間判斷出那女子是高手。
她心中暗沉,開始意識到事情不對。但她來不及叫停所有人,她隻來得及倉促站起,揚聲:“抓住那名女郎!”
她手明確地指向那蒙麵女郎。
衛士們反應不及,那女郎卻反應快極。她抬腿踹開了攤販,半車的秋菊飛揚開來,她抽身旋起,直入戰局。凶手本被衛士們拿住要抓走時,蒙麵女子殺入局,左手隨意拋出匕首,右手橫掌而斬。
這般威武功力,讓衛士們猝不及防。
不到一息時間她就拿到了凶手,扣住被嚇傻的凶手肩膀。她扣住凶手,就要突破包圍圈,將人帶走。這般無視眾人、睥睨眾生的能力,讓衛士們咬牙切齒。
徐清圓:“掀開她的麵紗!”
她清婉柔亮、微微急促的聲音,讓那蒙麵女子再次看來。衛士們得徐清圓再三提醒,意識到這個蒙麵女子要救走凶手,這個蒙麵女子才是更厲害的角色。
這些衛士們跟著韋浮、晏傾一路來甘州,個個武功不錯,不說以一敵十,卻也不是雞零狗碎酒囊飯桶之流。他們圍住那蒙麵女子,打鬥之間,果然去扯蒙麵女子的麵紗。
女子一聲低笑。
她的麵紗被掀開了一角,旋身踢腿之際,麵紗仍穩穩攏住身形。麵紗撩開的一刹那,她抬眼,看了徐清圓一眼。
徐清圓目不轉睛,看到了她的眼睛。
如同五雷轟頂,徐清圓怔怔地向後退了兩步,磕在木桌上。
這眼睛……如此熟悉!
可若是她想的那個人,那個人怎會和她為敵,怎會這麼對她?
那凶手武功不算差,此時在蒙麵女子這裡卻生生成了累贅。這女子一人對上在場十數人,打得有來有往,不落下方。可是她武力再高,加上一個拖油瓶,而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