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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324 字 6個月前

君吃教訓的。我和蘭時都挖了好幾日……但是後來、後來清雨哥哥來找我,我便怕我的昏招誤傷了哥哥,就把院中的土填平了。”

晏傾莞爾:“難怪我後來怎麼也看不出你院中有何異樣。”

背對著他的女郎唇角微翹。

二人都儘量不提曖、昧之事,裝輕鬆聊著天。徐清圓輕笑:“後來,清雨哥哥帶我逛夜市,胡市中我其實見到了林斯年。”

晏傾:“你當時怎麼不與我說?”

徐清圓:“告訴你做什麼?讓哥哥為我擔心嗎?哥哥難道還能天天守著我嗎?我自然要自己想法子。林斯年當時看我的眼神,讓我知道他必然不會放過我。

“我在他手中吃過一次虧,自然是怎麼防他都不算過分。”

她悵然歎:“他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是我哪裡做得過分,才招惹了他?”

晏傾聲音溫和:“他人之行,皆由他人。每個人因成長不同,經曆不同,造就不同的性情,走上不同的人生。人生如此漫長,誰都會遇上幾樁不如意之事,不適宜之人。

“露珠妹妹年堪十九,人生不過初初起步,你會在未來遇到更多千奇百怪的人。若每一個人的惡行都要讓你反省自己,那是不是有些太累了?”

徐清圓美目流光。

她小聲:“你總拿這樣的話勸我,放到自己身上,卻喜歡怪自己。”

晏傾怔一下,回答:“所以說,知易行難,人生大約正是如此,才堪稱一聲‘人生’。”

徐清圓抿唇微笑。

她臉上的溫度下去了些,心跳沒那麼快了,她輕聲詢問身後的人:“你、你衣服脫好了沒?”

他沉默了一息,才答:“嗯。”

同時一隻手從後伸來,先禮貌地碰了她後背一下,已經疊好的官袍才遞出。

晏傾:“麻煩露珠妹妹了。”

徐清圓接過他衣袍,低著頭進裡間。過了一會兒,她摸索著從裡間捧出了一件白色鬥篷。她抬頭,看到晏傾坐在那方小榻的案幾上,側著身,幽靜的目光看著門的方向。

雪白中衣微濕,托著一身瘦骨。他束著的發絲已經有些淩亂,幾綹發貼著麵,落在微紅的唇側。金色燭光照在他麵上,睫上。

聽到腳步聲,他回過頭,站起來。

徐清圓抱緊懷中鬥篷,目光慌地低下。她定定神走向他,低著眼將鬥篷遞出去:“你莫嫌棄,這是我的鬥篷……我已經找了稍大的一件,你不能凍著。”

晏傾接過道謝。

過一會兒,他說:“你可以抬頭了。”

徐清圓抬頭,輕輕看他一眼。他仍站著,說不出的怪異,也說不出的風流好看。穿在她身上曳地的鬥篷,在他身上確實有些小……可是他目光與她對上一刹,二人都挪開了目光。

聽著外頭雨聲淅瀝。

晏傾側著肩,與她保持著距離,溫聲:“你莫怕我,我不會做什麼。待外袍乾了,我便會離開的。風若去找蘭時了,你不用擔心。”

徐清圓搖頭:“我不怕你的。”

徐清圓試著向他走了幾步,臉卻越來越紅,沒有勇氣走完。她停在離他四五步的距離上,沒話找話:“所以你今夜,一直在外麵?”

晏傾“嗯”一聲。

他沒有再聽到她開口,想她仍是害怕,便解釋:“你看到我放在案上的弩了嗎?本是用來對付林斯年的。所以你不要怕,今夜林斯年必然傷不到你,我一直在外的。”

徐清圓:“……可是你眼睜睜看著我與他說那麼多話,他試圖想從地上爬起來,你都沒有動。”

晏傾:“露珠妹妹,許多事情,你是需要自己麵對的。我願意托著你,願意為你兜底,但是我無法時時刻刻與你在一起,時時刻刻保護你。

“他是你的陰影,我無法讓你遺忘,隻能讓你麵對。也許你不能理解……”

徐清圓抬頭:“我能理解。”

她望著他子夜一樣、清玉一樣的眼睛,喃喃道:“我本就不想你總將我看得柔弱,我想和清雨哥哥一起走,而不是被清雨哥哥護在身後。

“今夜的事,我、我……我很開心。”

她喃喃自語:“不管是宮宴上的事,還是方才的事,我都、都很開心。”

她像吃了酒一樣,麵泛紅暈,眼中閃著迷離的光,如火如霧,目不轉睛地凝視他。

晏傾心跳促跳,不敢看她,挪開目光。他繃著身子,感覺徐清圓靠近了他。他低垂的視線,看到她杏色裙裾就在自己手臂旁。

徐清圓輕聲:“最後一個問題。”

晏傾:“嗯?”

徐清圓:“方才我與林郎君說話,很多話其實是我瞎編的,我並不確定。但是清雨哥哥就在我麵前,於是我想將那些話問一問清雨哥哥——

“我知道清雨哥哥的品性,了解哥哥的為人,大約明白哥哥的誌向與所求。無論是做人還是當官,清雨哥哥都優秀得足以讓世間女子敬仰。而女子心動,則往往更著眼於細微的問題。我和林斯年說,哥哥會為了國家而救我,卻不會為了國家而傷害我,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還有,我被我爹拋棄,是因為在我爹心中,有些東西比我更重要吧……那在清雨哥哥心中,是不是也有很多東西比我更重要。我不是怕這些東西的存在,而是怕我再被放棄。有些事,確實是我的陰影,我不能瞞清雨哥哥。”

她目中跳著火,也流著霧。她恍恍惚惚地想一些事,模模糊糊地小心表達自己的期盼:

“如果真的有那個時候,請你告訴我,我可以和你一起麵對。但是不要拋棄我……”

晏傾伸手,撫上她微涼麵容。他讓她抬起眼睛,與他對視。她那星辰一樣流光爍爍的眼睛,看到他俊逸麵容,憐惜眼神。

她有些想躲,他卻沒有如往常那樣放開她,而是走上前一步,擁住了她肩。

晏傾低頭,輕聲:“徐清圓,你聽好了。我是有很多事要做,很多人等著我,但是所有一切於我,都不如你重要。”

她睫毛顫一下。

他說:“你爹所學博采眾長,我所學,卻主要是儒家、法家。法家治國,儒家治人。你可了解儒家對親疏遠近的看法?”

徐清圓道:“親疏遠近……服喪上倒是可以看得出來。親緣不同,服喪的服製、孝期等規格都不同。清雨哥哥指的是這個嗎?”

晏傾頷首。

他說:“儒家認為,人與人之間沒有博愛一說,隻有等差不同之愛。一個人不可能愛所有人,必有輕重緩急的區彆。國是愛,小家也是愛。一人若是說博愛,或者太無情,或者太虛偽。我從不博愛。

“在很久以前,我愛的人,隻有我父母。為了他們我願意做一切……後來有了更多人進來,有了更多的事需要我做。我不能說隻有責任沒有愛,但是我必然更愛與我親緣近的人。

“露珠妹妹不必猶疑,我求娶你的那夜,你在我心中,就已經是最重要的。我斷不會為了任何人任何事,棄你不顧。我必然會先保全你,先以你為重……

“我答應過你的,不是嗎?”

徐清圓抬起睫毛,望他眼睛,想要看到他心裡去。

她說:“我不喜歡彆人因承諾而對我好,但我又很喜歡你的承諾。你真的會永不拋棄我嗎?”

晏傾微微笑一下:“除卻生死,我永不棄你。”

徐清圓:“你會長命百歲的。”

她閉上眼,擁住他脖頸,與他一起立在燭火下,躲入他的懷抱。他帶著藥香的懷抱是她的避風港,安穩窩。她無比地信他。

她聲音囈語一樣,帶著委屈:“你說納彩之後不和我見麵……”

晏傾低聲:“我、我眼睛不太好,經常看不見人,今夜我也未必看得很清楚……”

閉著眼的少女偷笑,撒嬌:“那你親親我。”·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低頭,想在她額上輕輕親一下。徐清圓卻恰到好處地抬起臉,他俯下臉時,二人唇碰上。

燭火蓽撥一下,%e5%90%bb沒有停。

第100章 天仙配16

夜雨就燈,幽火如煙。

暮明姝在這座大殿中,再一次等到皇帝的召見。而她心中明白,這一次與之前那次責罰,不會一樣。

她等了將近一個時辰,連外麵的雨都小了,大殿門才打開,撐著傘的內宦堪堪跟隨著皇帝進來。

大殿門“轟”地一聲重新閉合。

暮明姝向皇帝請安。

內宦一邊收傘,一邊對公主賠笑:“陛下與晏少卿談了許久公務,讓殿下久等了。”

暮明姝不置可否。

皇帝分明有心晾著她,隻是要找個麵子上掛得住的借口罷了。

皇帝甩袖入座,跟隨皇帝的內宦辛苦一些,這殿中沒有讓宮人們進來,便需要內宦一人將殿中的燈台一一點亮。內宦勞作間,感受到殿中僵冷的對峙氣氛,已然劍拔弩張。

皇帝終於幽聲:“今夜之事,你可有什麼好說的?”

暮明姝:“父皇何必明知故問?我與南蠻王子雲延兩情相悅,群臣百官都看在眼中。父皇又答應了為王子指婚,君無戲言。”

皇帝垂眼笑了笑,笑意不達眼。

他隨意翻著案頭的折子,慢悠悠問話的語氣平和,但熟悉他的內宦點燈間、手指微微發抖。內宦聽皇帝道:“那麼,廣寧是一定要和親去了?踩著大魏的名號?古往今來,有幾個強盛之國,會讓真公主和親!就是病弱小國,派的也不過是宗親公主。”

奏折“啪”一聲被扔在桌案上,皇帝冷笑:“朕是從南國末期走過來的,便是南國最後一任皇帝病得快死,南蠻在旁虎視眈眈,南國也沒有派公主和親過。你如此妄為,是要朕遭天下人恥笑?”

他的發怒帶著鏗鏘戰意,森森鐵血。這位從戰場上走到皇位上的開國君主,聲昂氣盛,讓暮明姝這樣平時什麼也不怕的人,也後退了兩步。

暮明姝頂著他的怒火抬頭,拱手時長袖垂膝,站姿一貫的挺拔昂然:“兒臣與其他和親公主不同!兒臣是與雲延王子兩情相悅,滿朝堂的臣子都看在眼中,父皇若覺得不夠,兒臣也可以讓整個長安城的百姓都看出兒臣與雲延王子的情深似海。

“父皇開國,大魏國運蒸蒸日上,南蠻小國有求於我們,此時的和親,隻彰顯我大魏風度,大國氣度,不會有人認為這是恥辱。”

暮明姝停頓一下,略微委婉:“天下百姓如何看待和親,全看陛下要他們如何看待。這並不是問題。”

皇帝冷眼看她。

他道:“你一味和親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隻是為了壓太子一頭?你以為你有了兵馬,有了南蠻支持,就能壓得過?太子有世家支持,世家在朝堂上何止半壁江山……你以為,朕會眼看著你動搖太子的根基嗎?”

他這話已經說得十分直白了,完全沒有和暮明姝兜彎子。

不隻暮明姝詫異地看皇帝,那背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