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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300 字 6個月前

靜默,微責備:“風若,你站在這裡多久了?”

風若打量著他,好奇輕笑:“郎君,說起來,你真有意思。我一般看到像你這樣體弱的人,都容易受到驚嚇,心臟脾肺都不好,常被外界一點風吹草動弄得病情加重。

“郎君卻是少有的不受這種影響的病人。你脾肺是不好,心臟卻好的很。”

晏傾淡聲:“莫試探我的病根。我何曾教過你,隨意取笑病人的身體?”

風若心思被一下子猜中,鬨了個大紅臉,他嘴硬道:“我誇你心臟強大,沒被我突然出現嚇到。我就是想弄清楚你病根是什麼,咱們治病好對症下藥嘛。”

他暢想美好未來:“總不能以後咱們府上有了小公子小女郎,我還要騙小孩你隻是體弱吧?”

晏傾偏頭看他,慢慢說:“小孩?你確實也到了慕少艾的年齡了。可是看上哪家女郎?你我之間並無賣身契之類的文書,你是自由身,想走隨時可走。”

風若一怔,惱怒:“我和你說正經事,你卻又趕我走!天曆二十二年的時候我哥哥死的時候我就發過誓了,我代他守著你一輩子,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你休想趕走我。我一輩子賴死你!”

晏傾歎口氣。

他身邊怎麼都是些死腦筋?

他憂心忡忡,想著雲延王子今日在筵席上私下和他說的大案。

雲延雖然沒有表明具體是什麼事,但是晏傾已經有了些預感——和南蠻有交集、需要大魏官員探查的大案,可供選擇的可能性實在太少了。

他預感到會發生一些事,找回一些故事。這本也是他一直苦苦找尋的,隻是他更希望在這個過程中,身邊人能躲他躲得遠遠的。

風若不悅:“你又歎什麼氣?是宮宴上發生的事,還是為徐娘子不理你?若是為徐娘子……”

他蠢蠢欲動想提建議,晏傾打斷詢問:“你放任蘭時一人走了?”

風若一噎。

晏傾果然又教訓他:“你明知蘭時一人離開,就回來找我?夜快黑了,雨又下著,你讓一個弱女子孤身在外?”

風若:“可是……”

晏傾側頭,咳嗽兩聲。他卻和風若說自己沒事,自己會平安回府的,讓他將蘭時接回徐清圓這裡。風若不情不願地被趕走後,晏傾又隔著籬笆望了眼小屋的明火,才抬步打算離開。

雨中,他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晏傾眸中流光微晃,憑多年接觸懸案的直覺,他直接繞身躲到一株榕樹後。

一個黑袍青年從馬上躍下,一身酒氣,腳步微晃,直奔晏傾藏身之處所來。

晏傾冷淡地看著,手已經扶到了袖中匕首時,閃電微光搖晃了一下。他看清了來人的臉——林斯年。

晏傾看到林斯年翻身上牆,直衝徐清圓的寢舍而去。

晏傾皺眉,他將匕首放下,不動聲色地開始組一組小弩。這是他自上次殺原永後得出的教訓經驗——他如今體力差極,連原永那樣不通武藝的人都難以製服,原永憑著癡肥都能用身體穩穩壓製他,他必須得借助輔助武器了。

隔著籬笆,組好的弩對著林斯年。晏傾冷淡眉目卻頓了一下,因昏昏燈籠光下,他看到林斯年毫不猶豫地伸手去碰那窗欞,卻慘叫一聲,捂住自己的手,向後跌撞,靠在廊柱上。

林斯年的手當即血跡斑斑,厲聲:“徐清圓!”

晏傾詫異,又了然。

原來徐清圓在窗上做了些布置,讓人無法從外碰她的窗,無法破窗入室。晏傾回憶,之前風若幫他取嫁衣時,窗上分明什麼都沒有。

那就是徐清圓之後改了的?

他目有讚賞笑意,靜靜看著屋子。

木門“吱呀”推開,杏色羅裙、雲錦披帛的徐清圓亭亭淨植,立在屋門口。屋內燭火和廊下的兩隻燈籠火光盈盈,照著徐清圓,以及她手中的匕首。

林斯年捂著自己的手,拔下手掌上的刺。他黑岑岑的眼睛抬起,看到魂牽夢繞的美麗麵孔。

林斯年看到她防備冷清的態度,喃喃:“你防著我?”

徐清圓目光緊張,握著匕首的手發抖,卻堅定輕聲:“我從回京第一日便知道,你一定會再來找我。如你這樣的宵小之徒,我自然防著,何錯之有?”

她看林斯年目色暗沉,猛地挺身向她走來,卻是走了兩步就身子一晃,重新跌撞向後倒。

他失力地坐在廊欄上,晃晃腦袋。吃了一晚上的冷酒,被雨澆了一路,這時才稍微有點清醒。

他卻仍是迷離的,呆呆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還在流血的手掌:“你下了毒?你怎麼會有毒?”

他陰沉笑,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晏傾給你的?”

徐清圓看到他果然中招,無法向她靠近,才真正鬆口氣。她放下手臂,輕輕擦了擦自己因害怕而出的熱汗。

她婉婉之聲隔著雨幕,傳入籬笆門外的晏傾耳中:“晏郎君光明磊落,不會給我什麼毒。這不過是種山上藥草,讓人致幻,渾身失力,卻對身體無礙。你是宰相家郎君,我當然不敢殺你,隻敢給你一點教訓。”

她揚起臉。

雪白麵容朝著他,近在咫尺,卻離他遙遠。

林斯年看著這樣的她,心中的刺痛和淩厲暴虐心同時扭曲。他陰沉道:“教訓?你以為這樣的小把戲對付得了我?我若真想動你,你以為你躲得了?你就是叫破天,也沒有人救你!”

他眼眸赤紅,亮得嚇人,不知因什麼,他吃吃笑。

他掙紮著爬起來,走向她,徐清圓立刻用匕首對著他。他搖晃的身體挨上她的匕首,她手顫得厲害,驚懼之下,看血滲透他的衣襟。

徐清圓慌亂:不是中了米幻了,怎麼還能動?

她向後退,轉身要逃跑進屋,林斯年卻又晃一下,“咚”一下倒在地上。

徐清圓回頭,小心翼翼看他,他坐在地上,靠著牆笑,像個瘋子一樣,但他確實沒有再爬起來。

林斯年眼神飄虛,說著一些瘋話:“我要是真的想碰你,要是不在乎你恨不恨我、怪不怪我……你就要嫁給晏傾了,是不是了?晏傾知道我和你之間到了哪一步嗎,知道咱們的糾纏嗎?你說,他那個病秧子能給你什麼?”

他爬向她,徐清圓嚇得尖叫,閉著眼揮下匕首,刺中他碰到她裙裾的手。

她踹開他,踢打他,他根本沒有力氣,輕易被甩開。

但是這個瘋子隻是笑:“妹妹,露珠兒,咱們好好商量成不成?你看,你嫁給一個病秧子,花容月貌多浪費。他滿足不了你啊……不如咱們私下會著好不好?我不告訴他,你也不告訴他。每月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咱們就到這裡來……”

徐清圓:“瘋子!”

她說話聲音總是很小、很輕柔,但是這一次,她聲音抬高,讓林斯年都驚得怔了一下:“你敢將你的齷齪心思告訴晏郎君!你敢把我和你之間的事說出去!要是晏郎君知道了,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林斯年,我絕不放過你!”

坐在地上的黑衣青年抬頭,怔忡看她。

她用匕首指著他,發著抖警告他:“林斯年,我是很怕你,但有時候我也不怕你!你若是傷害了晏郎君,若是在他麵前胡說八道,我、我……”

她隻是想到那種可能,便眼中噙淚,傷痛難忍。

她輕喃:“我一定殺你。”

林斯年看著她,恍惚中,再一次想到夢中那個抱著玉匣跳入火海的徐清圓。他從未見過夢中徐清圓為晏傾大哭落淚的模樣,他隻看到她奄奄一息心如死灰的模樣。

而現實中的徐清圓顫唞著,噙淚著,水波在她眼中流晃。

在某一瞬,現實和夢境有所重合。

林斯年低頭,看著自己手掌上的血。他聲音寂寥:“你果真很喜歡他,難怪你會嫁他。確實,你性子這麼烈,如果不是喜歡,你才不會嫁。我百般求你嫁我,你有了我的骨肉,都不肯鬆口嫁我……你怕死後名字和我放在一起啊。”

徐清圓氣紅臉,看他沒有力氣爬起來,她小聲罵他:“休要汙蔑我!”

她又疑惑:“你怎知我與晏郎君的婚事?所有人都知道了嗎?”││思││兔││在││線││閱││讀││

林斯年抬頭,幽幽看她一眼。

他突兀一笑:“今日宮宴,南蠻王子雲延想求娶你,我突然明白你當初被我困在深宅走不出去的原因了。原來正是因為雲延想娶你,老皇帝不讓你離開大魏,你才能被我困在後宅裡。”

難怪夢中晏傾無法救出徐清圓,不得不選擇和林相結仇。

夢中徐清圓被困在林斯年後宅,有太多人默許,太多人希望如此。不過一個孤女,隻是身上有徐固的影子罷了。為了徐固,為了留下她,為了不讓雲延帶走她,他們都願意幫著林斯年留下徐清圓。

哪怕她不願意,哪怕她很痛苦,哪怕她受辱。

但是君臣眼中隻有國隻有利,沒有她這個小女兒。

大家都在裝聾作啞。

唯一想幫徐清圓脫困的,是晏傾。

林斯年在今日宮宴發生時,看到晏傾站出來說他和徐清圓婚事的時候,他就突然明白了一切。

晏傾永遠在幫徐清圓……林斯年總是遲那麼一步。

其實徐清圓喜歡晏傾,喜歡的從來不冤。

林斯年抬眸,眉眼狂熱,目光如燒。徐清圓聽進了他的話,有些胡言亂語卻沒有聽明白。她正目光閃爍,蹙眉打量著他。

徐清圓:“……你吃酒吃多了吧,今日一直在說胡話。我絕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林斯年:“因為晏傾?”

徐清圓見他少有的平靜,沒有跳起來發瘋,也許因為他中了她的招,她想一想,在麵對他的時候放鬆一些。她靠著木門,打算一時不對就逃進去,但她也希望能和林斯年說明白,不要再一次次地打擾她。

徐清圓道:“即使沒有晏郎君,我也不會與傷害我的人在一起。林郎君,你能不能對我死心?這世間美人千千萬,你又是宰相府中郎君,什麼樣的美人你不會見到?你隻是因得不到我而生執念,但是我也會老、也會醜,會犯蠢、會有不妥的一麵……你就當從未見過我,不好嗎?”

林斯年淡漠:“不好。”

徐清圓又氣又苦,瞪著他。

林斯年向後靠牆,坐在地上笑:“你彆這樣看著我,你越這樣看著我,我越想要你。”

徐清圓立刻扭頭不看他。

林斯年澀然。

二人很久都沒說話,隻聽到風雨聲撞簷。

好一陣子,林斯年低聲問:“如果我當日沒有強奪你,沒有逼迫你,你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你會不會不選擇晏傾,而選我?”

徐清圓出神。

如果……

她輕聲問:“林郎君,你說話顛三倒四,我沒有聽懂。我現在問你,今日當真有宮宴,雲延王子當真求娶我?”

林斯年:“是啊。你可真是紅顏禍水,誰見你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