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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381 字 6個月前

突然對雲延出手。反應最快的,反而是危機當頭的雲延。在長鞭尖端甩到他臉前,他輕飄飄躍起。

雲延:“殿下這是何意?”

暮明姝不廢話,鞭影再襲。

雲延武功不弱,甚至很強。他被迫迎戰,很快適應了這位公主的打鬥風格。快、狠、厲,長鞭破空的呼聲讓周圍人駭然,而即使雲延,也不敢被這鞭子碰上一點。

他發現,短短幾月後,暮明姝的武藝似乎提高了——至少比他上次逗弄她時,她要厲害得多了。

長鞭卷上雲延脖頸,雲延向後疾退,一手握住長鞭,另一手在地上一撐。他借助長鞭要將暮明姝卷過來,不想暮明姝突然鬆手,整條長鞭失力,反讓雲延受製。

雲延抬頭,反應過來時,暮明姝躍地而走,一腳當%e8%83%b8踹來。

豔紅裙裾飛揚,暮明姝落地,雲延咳嗽著跪倒在地。

他一手空握著那條被主人拋棄的長鞭,一手撫%e8%83%b8,低頭看到自己%e8%83%b8`前的一隻鞋印。

他身後的南蠻人紛紛抽刀:“放肆——”

“住手!”雲延抬手喝住被激怒的下屬,半跪在地的他抬頭,看向緊張的大魏官員們,目色閃爍的韋浮,以及眼中終於帶了一絲輕鬆笑意的暮明姝。

雲延咳嗽著問:“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暮明姝慢悠悠:“沒什麼意思,私仇而已。”

眾人茫然間,她垂目,覷了雲延一眼:“昔日我有一故人,當%e8%83%b8踹了我一腳,將我從牆頭踹下,那人戲謔我,瞧不上我的武藝。今日見到雲延王子,不知為何,我看著雲延王子的臉,就總是想到昔日那瞧不起我的人。”

雲延濃眉挑一下,眼睛被刺目陽光照耀,如同玉石一樣亮。

還帶著幾分笑。

暮明姝道:“還你一腳罷了。”

雲延從地上站起:“原來如此,小王受教了。”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位美豔的公主,要上前將她的鞭子奉還。但暮明姝背身而走,非常隨意:“鞭子送你了。”

雲延笑:“多謝殿下饋贈。”

暮明姝走向驛站,她路過韋浮,輕輕看韋浮一眼。韋浮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顯然對她的舉動意味,他了然於心。

玩火啊。

野心和兒女情長之間的玩弄反轉,誰又說暮明姝不會呢?

韋浮微笑看她,她見他了然,清冷的眼中便也帶上了笑意。

她揚長而去,長袖擦過他手臂。而傻乎乎的林雨若還在問韋浮:“師兄,殿下沒事吧?”

韋浮溫聲:“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林雨若:“……”

雲延在後哈哈笑出聲,又被%e8%83%b8悶而弄得繼續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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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八,錦城中迎來刺史獨子的婚宴。

天氣卻不好。

天未亮時便開始大雨,司儀祈禱了幾個時辰,到吉時前這場春雨依然不停,且有越下越大的架勢。

宜婚娶的日子,遇上這麼大的雨,隻讓刺史劉祿咬牙誇了一句——“好雨知時節,合該我兒在今日大婚!”

司儀問:“府君,還迎不迎新嫁娘?”

他被劉祿喝住:“站住!進來給祖宗們燒了香再走。”

當晏傾和劉禹換完身份後,劉禹背著小包袱,和映娘牽著走走向城門,劉禹回頭,眼神複雜地看著身後那場變亂平息下來了。

鐘離在晏傾耳邊低聲交代時,多瞧了眉清目秀的緋紅衣袍的青年幾眼:“少卿要的東西我準備好了,已經和他們送親隊裡麵一個箱子換了。”

身後的張文本來打算離開,一聽這位長官的話,愕然道:“少卿的命令分明是留活口。”

晏傾在鐘離這裡換上和劉禹如出一轍的緋紅衣飾;隔著一間廂房,徐清圓自己為自己描眉塗粉,將自己扮成一位新嫁娘。

那審案場所,自然是正在大辦婚宴的刺史府。

隻是可惜,小錦裡那個“浮生夢”的毒沒了。不然,晏傾死於這種前朝宮廷獨有的毒,除了他們蜀州的仵作,誰又能驗出真正的死因呢?

劉祿想長安那邊的人,把晏傾傳得太厲害了。照他看來,這位少卿也沒什麼嚇人的……待他們殺了晏傾,就說晏傾病死在蜀州。就晏傾這個身體,病死也並不奇怪。

晏少卿說,大柳村的盜戶可以先放一邊,最要緊的證人,必須前往審案現場。

映娘問:“你後悔了?”

他撩袍,被她拉著手,勸上了車。

晏傾從去年冬開始生病,身在劉祿府中,劉祿知道這位年輕人一冬吃了多少藥,咳了多少血。劉祿懷著複雜的心情等著晏傾病好,但晏傾的病反反複複,一冬都沒有好全,到了春日,還整日窩在府中宅院,少有出門的時候。

劉禹打算給祖宗們燒最後幾炷香,求他們保佑自己和映娘私奔順利,也保佑他這個爹在他失蹤後不要亂了陣腳。

他懷著輕蔑的心想:晏少卿哪裡都好,怎麼看都優秀,可惜他是個病美人。

劉禹:“不……我們趕緊走吧。”

雨大如鬥,連綿織煙。街巷空蕩蕩,楊柳依依,芭蕉垂搭。棲息在屋頂上外頭梳理自己羽毛的雲雀被下方的喧嘩驚嚇,振起翅膀飛向凝碧色的天空。

新嫁娘手中捏著一把卻扇,靠卻扇掩飾從容貌與原本新娘的不同。

“你也莫要怪我,我也不曾逼死你,是你自己張揚,動了世家大族的利益,連你本族的人都拋棄了你,我又有什麼法子呢?

迎親隊伍和一支運鏢隊伍在巷口撞上,因雨大而發生衝突。

比這個時辰稍微晚一些,大柳村迎來了披著漆黑鎖甲的軍人們。

這位軍官冷笑:“張主簿,你們調我益州軍,我們前來是奉大都督之令。如何捉拿要犯,就不必你們這些文弱書生指手畫腳了。”

天未亮,在風若的幫忙下,晏傾便從刺史府的後院小門離開。劉祿派人去他院落叫門,自然是叫不開的。

於是小侍女扶著已經被掉包的新嫁娘回到馬車中。

眾人忙掉頭要去忙碌,劉祿又拉住一人,猶豫一下問:“可有請晏少卿來席上?”

劉祿大聲:“我請了這麼多人,你說婚宴不辦了?這隻是一場雨,即使是下冰雹,我兒今日都必成婚!

晏傾來到車駕前,隔著馬車帷簾問候:“女郎?”

好雨知時節。

可是這些軍人,等著的就是他們這句話。

“那些人想殺你,我還保全了你族人,說你家人早就死的差不多了,流放的差不多了,何必趕儘殺絕。要怪你也得怪太子羨,怪南國舊朝廷。他們弄死了你堂哥一家,牽連到你,你早該和他們一刀兩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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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少卿的計劃他雖不知,但是晏少卿讓他和映娘走,他心裡總覺得奇怪,怕晏少卿有什麼對他父親不利的計劃。他想將自己和晏少卿的計劃告訴父親,然而父親再次嗬斥他,逼著他成親,終讓劉禹把所有的不安丟掉。

晏傾頷首。

風一拂就倒,燈一吹就滅。

於是燒完香後,他仍不肯走,而是在寂靜無人的宗祠,喃喃自語:“喬子寐啊,你死的太早了。不過有晏少卿陪你,你在地下也不孤獨了。

武臣自古不服文臣,何況兩人品階相同,憑什麼武官就要被呼來喝去?

已經嚇傻的新娘貼身侍女看到一群武力強盛的人,唯恐他們對自家女郎做惡事,她求饒不得後被點了%e7%a9%b4。在鐘離冷漠的眼神逼迫下,她含淚點頭,表示會聽他們的話。

雖然心中知道徐清圓叫他上車必然是有事商量,但是她這話,仍讓他心跳快一拍。

在這場衝突中,顫巍巍掀開簾子的新嫁娘被人打暈,被擄走到旁邊的小門樓下。早已等候在那裡的徐清圓倉促換上新嫁娘的衣服,輕輕撫平新嫁娘昏迷後也蹙著的長眉。

這軍官卻不屑:“晏少卿不是很了不起嗎,把我們益州軍使喚得像狗一樣為他來回奔波,卻不告訴我們目的是什麼。這麼厲害的少卿,我等從未見過,正想見一見來自長安的書生要如何審案!”≡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張文搖搖頭,嘀咕著“有辱斯文”,卻也不和他們這些粗人爭辯。張文將這裡的事留給他們,騎上馬趕往其他地方——

侍女顫顫:“郎君,我們女郎說可以上路了。”

張文想到晏傾叮囑他說莫要跟軍人發生衝突,以免發生當初蜀州發生過的惡事……他隻好忍氣吞聲,道:“但留一個活口,好讓我們少卿問話也好。”

被拽住的仆從回答:“小人昨夜就去尋過晏少卿,但當時晏少卿病得厲害,連門都沒讓小人進。晏少卿說他今日絕不會缺席,請府君放心。隻是晏少卿說自己身體最近困乏,恐怕會晚幾個時辰來婚宴,讓府君不必刻意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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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煙縷縷浮上眉眼,向沒有儘頭的高空飄去。好像冥冥中有一根線,牽著他們該有的去處。

劉禹正帶著人從家中出門,浩浩蕩蕩地去迎接新嫁娘。

風若和他分開,張文也和他分開,他隻身撐傘前去和鐘離等鏢局好兒郎彙合。風若和張文各自被他安排了事情,借來的兵馬在大雨中悄悄聚集,晏傾也該去做自己的事了。

這隻手向外遞來,晏傾踟躕間被她握上。

劉禹:“爹,我想跟您說件事……”

——他怕自己停下步,便會忍不住回頭。

晏傾停頓一下。

車中清圓柔聲:“小女擔心夫君淋雨,請夫君不要推脫,快上車來。”

立在旁邊的侍女好想哭:“我們女郎說雨太大了,請郎君登車。”

重組後的迎親隊上路,晏傾才要上馬,那被威脅的小侍女又顫巍巍開了口:“郎君,我們女郎找你說話。”

大雨霖霖,雙方對峙。

晏傾撐著傘走在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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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我儘心儘力的份上,看在我將蜀州治理得還不錯的份上,你在天之靈,保我兒今日成親順利。”

在劉祿目視著劉禹離開的這一瞬,他的命運正急轉直下,再不複返。

一身肅殺的軍人們前往捉拿大柳村的人,戰鬥發生的同時,這位軍官發出有趣的笑聲。

隱隱的不安感在他心中放大。

劉祿點香的手微微發抖,點上幾炷香,香半途折斷。他心裡暗沉,又沉著著重新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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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傾遲疑,馬車車門推開,一隻秀白的手伸出。

劉祿心中又慶幸又不安,在劉禹到來之前,他轉身進了祠堂,向列祖列宗燒香,祈求他們保佑。

迎親隊大換人後重新上路,劉祿隊伍和新嫁娘隊伍彼此不認識,卻因為大雨而雙方皆未上上心。

但是人麵對一次次機會,更多的選擇是放棄。

有劉禹的告密,他們輕而易舉地得知迎親隊伍的行走路線。

在那小侍女瞪大眼睛的注視下,他隻好咳嗽一聲:“我去看看你們女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