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頁(1 / 1)

懷璧 伊人睽睽 4323 字 6個月前

隻待我這樣。我覺得他對我好時,他會忽然冷漠。我覺得他無意於我時,他又會突然來找我。我弄不懂晏郎君的心思。”

韋浮說:“晏郎君被你說的,像是玩弄女子的登徒浪子一般。”

徐清圓忙解釋:“自然不是!他……”

韋浮伸出一指,虛虛落在半空,抵在她唇前,輕輕搖了搖,示意她不必多說。

他說:“要麼他是登徒浪子,要麼他心存顧忌,有自己的難題要解決,在此之前不敢輕易許你什麼。我知道你必然相信他是出於後者的原因才如此對你,但我們也不得不妨前者。

“無論如何,小師妹,你記得,在男子向你告白之前,你不可再往前一步了。”

徐清圓怔忡。

韋浮俯首:“如你這樣溫柔慈善的女孩兒,如此已然表明你的態度。他若仍搖擺,我們何必屈於他?世間男子有趣,喜歡看害羞女子放浪,喜歡看放浪】女子收心。這些齷齪心思,你自然不知,為兄卻心知肚明。”

徐清圓禮貌回答:“你說的不是晏郎君。我想我不能與你說了。你與晏郎君同為‘長安雙璧’,晏郎君從未說過你不好,你卻如此說他。師兄對他成見太深,我說服不了你。”

韋浮無奈,看出她這份執拗,非旁人能勸。

若非是他的小師妹要挑婿,他豈會說晏傾不好?他在長安的好名聲,一半都要靠晏傾提攜。他猶豫的,僅僅是這樣的人是否會對徐清圓好。

他想了想,說:“自然,如果晏郎君真是你口中光風霽月的君子,那是最好。你急著讓他對你表情,我們不妨試一試他。”

這樣的話,徐清圓倒是生了興趣。

她仰臉,眼睛亮燦:“如何試?”

韋浮笑而不語,隻是俯身靠近她,麵容一點點與她相挨。

她目生警惕,退後要走,韋浮輕聲:“不是要試一試嗎?彆動。”

徐清圓雖然心有懼意,但仍選擇相信韋浮。她目光眨也不眨地看著他一點點靠近她,他的唇即將與她挨上時,手腕上一道力量拉痛了徐清圓。

徐清圓淺呼一聲。

她聞到自身後襲來的靜謐清香。

從韋浮清澄的眼中,她看到了自己染了笑意的眼睛——她明白韋浮在試什麼了。

晏傾從後拉住她手腕,少有的將她拉得趔趄後退。她被擋在了晏傾身後,隻能看到晏傾清薄挺拔的後背。

晏傾與韋浮說話很客氣:“韋郎君,徐娘子年少無知,請你莫要戲弄她。”

韋浮眨眼。

他見他那小師妹真是膽小,晏傾在前麵擋住視線,她便乖乖躲在後麵,不敢站出來。

韋浮隻好自己唱這出戲:“何來戲弄?我這小師妹又哪裡年少無知了?再過幾天,便是她十九歲生辰了吧?旁人家女郎,在這個年齡,早嫁人了。”

晏傾少有的冷淡:“婚姻並非遊戲對比的兒戲,他家女郎如何,與徐娘子又有什麼關係?韋郎君既然自稱‘師兄’,也請為徐娘子的閨譽想一想。”

韋浮說:“我不過約我小師妹在上元節與我逛一逛,這有什麼錯?”

晏傾怔一下,回頭看徐清圓。

徐清圓同樣怔一下,心裡嘀咕:韋浮不是說他很快要走了嗎?難道他為了她又不走了?這不可能吧……這不像她這位師兄會做的事。

徐清圓的迷茫,讓晏傾心裡稍微舒服一些——原來她也不知道。

但他心裡到底有些惱:既然不知道,為何和韋浮站那般近?

晏傾卻想這些話不應當當眾說,待回去再和徐娘子私下商量便是。他定定神,回身麵對韋浮,便打算替徐清圓拒了這個約。誰知道他還沒開口,鐘離大步從後跟上。

鐘離聽到了韋浮的相約,一下子著急了:“什麼?韋郎君要約妹子上元節出去?”

他驚訝極了,震驚極了,還帶點失落:“我本來想約妹子在上元節出去,我以為妹子不會不給我這個麵子的。”

韋浮驚訝一下後,目中笑意加深。

晏傾:“……”

他再回頭看徐清圓。

徐清圓眨眨眼,她好生迷茫。

風若抱著臂在旁邊看了半天,這時候大剌剌插話:“約徐清圓上元節出門是什麼有趣的約定嗎?怎麼你們都要約?那我也約好了。”

徐清圓一滯,微惱:“風郎君!”

——他怎麼也添亂?

這事情變化,和韋浮想的不一樣,但是比韋浮想的更有趣。

韋浮笑起來:“師妹這麼討人喜歡呀。不知還有沒有人想約小師妹呢?”

徐清圓感覺到晏傾握著她手腕的手用力了些。

她顫了一下,他忽然鬆開了手。

她偷偷看他,見他自己並沒有察覺,可他僵硬著,後頸出了汗,耳根也微微發紅。他垂於身畔的手指亦輕輕發抖,徐清圓心中當即不忍,不願如此逼他。

她開口:“韋師兄……”

晏傾同時低聲開口:“我、我有些事想於上元節,和徐娘子說。”

他說的委婉,徐清圓猛地抬頭。

他克製著他的諸多不自在,睫毛顫唞,唇瓣緊抿,可他到底說出來了。他說完後便回頭看她一眼,眼中的羞澀與繾綣,如同春風十裡,輕拂而過。

韋浮笑起來:“原來如此。這便有趣了——四位男子同時約我的小師妹,小師妹你選誰呢?”

徐清圓怔怔看著晏傾。

晏傾抬起眼,輕輕看她一眼,眼波如潮。

徐清圓心如鼓擂。

她自是想拒絕所有人,隻選晏傾。但是韋浮虎視眈眈、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若作出讓自己這位師兄不滿的事,難說韋浮不會給她造成更麻煩的後果,來試探晏郎君。

這是怎樣可怕的場麵。

思來想去,徐清圓硬著頭皮,不敢看晏傾眼睛。

日頭漸熱,女郎鼻尖生了汗漬,麵容更加皎皎。她誠懇道:“我、我一個個約,每人半個時辰,可以嗎?”

眾男子:“……”

第75章 詩無寐27

商量完這些惹人尷尬的事, 眾人便決定離開鐵像寺。

畢竟是新年伊始,隻將時間耗費在拜佛上有些不美。而無論如何,因為韋浮自稱是徐清圓師兄, 比起旁人,徐清圓總應該多陪一陪他。

於是那二人又落在所有人後方。

晏傾離開鐵像寺大門,回頭看了眼最後麵的嘀嘀咕咕的師兄妹二人,他麵上蒼白鬱色, 連鐘離這樣神經粗大的人都注意到了。

鐘離因為和徐清圓有了約而正高興, 便關心晏傾:“你要不要去抓幾服藥吃一吃?”

風若立刻緊張地去看晏傾麵色。

晏傾輕聲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若真論師徒情誼,徐大儒教過的時間最長的學生,本該是太子羨。”

——本該是他。

徐固身為太傅, 不過是在教導太子羨之餘, 有空閒了再教一教彆人讀書。但真正所學與徐清圓一模一樣的,本該是晏傾才是。

鐘離滿臉不解:“太子羨?為什麼說起他?這個案子還和他有關?”

而風若在旁邊偷笑:“那你可以湊過去和徐娘子一起講學問嘛,她必然很歡迎。”

晏傾隻好當沒聽見。◆思◆兔◆網◆

而落在後麵的二人,徐清圓正疑問, 問韋浮是否真的會留到上元節才離開。

韋浮搖頭輕笑:“自然不會了。不過是激一激晏少卿。我若真留到上元節, 使臣團那裡便紙包不住火。我何止留不到那時候,明日天亮前我就會啟程離開。”

他停頓一下:“不過為了小師妹你, 我不會告訴晏少卿我離開了。小師妹便配合我幾日, 這幾天和晏少卿少見麵,就說……在陪我。無論如何,到上元節時,總能見真章。”

徐清圓一點就通。

她喃喃自語:“吃醋麼……可他會麼?他脾性那麼好,他生氣的時候都看著不太氣惱。”

韋浮說:“男女之間, 若連這點醋意都沒有,你也不必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

徐清圓思來想去, 覺得韋浮這劑藥下得有些猛。但是,未嘗不可一試。

二人正要離開佛寺,路過一佛堂時,看到佛堂外所留的碑文。那碑過去太久,歲月侵染,字跡已十分模糊。而韋浮駐足,輕輕“咦”了一聲。

他問:“這是什麼碑?”

徐清圓跟著他去看,起初並沒有發現此碑異常。直到她大略一掃,在碑文上捕捉到了一個名字——“明姝”。

韋浮立在碑前,手指摸著碑石,緩緩念出碑上字:

“錦城暮氏男烈,為女明姝祈福。女自病弱,魔孽纏身,溯世有疾……烈今發宏願,持經於此刻碑求佛。上報恩,下濟苦,願女明姝承此善因,業障儘除,永無災鄣……

“弟子暮烈永世供養。天曆八年二月二立。”

韋浮和徐清圓都怔怔看著此碑不語。

後方有沙彌見二人許久不走,便上來探查。沙彌見二人在看此碑,便解釋:“這是當朝開國皇帝還未做皇帝時,僅是錦城郎君時,為他長女,即現在的廣寧公主在我寺所求的供養許願碑。”

沙彌感慨:“陛下做了皇帝搬去長安,整個暮氏根基都跟著搬去了長安。隻有這碑還留著了。”

徐清圓問:“供養許願碑,是否很難?”

沙彌答:“需焚香沐浴,戒葷三月,居於我寺,日日隨我寺中大師抄寫經文禱告,日日跪於佛前禱祝。廣寧殿下如今身體安康,也許正是我佛庇佑。”

徐清圓和韋浮互相看了二人一眼,卻都另有心事,而沒有說什麼。

但他二人各自回去,皆記著此碑之事。

韋浮記得暮明姝和他說,皇帝並不愛她,對她很是冷漠。

徐清圓也記得當日書鋪中,公主殿下說起皇帝時語氣寥落,頗有自嘲。

可是公主殿下是否知道,皇帝在做皇帝前,也曾為她這般禱祝過?公主認為皇帝並不期待她的出生,厭惡她的存在,可若是公主錯了呢?若是很多時候的無視,是出於一種保護呢?

世間父母之愛子女,本就因人而異。生來帝王家,這些愛意隱晦,很多時候並不適合宣之於眾。

當夜,韋浮和徐清圓雙雙難以入睡。

一盞燈燭下,徐清圓持著筆,想公主殿下的事。她想到暮明姝冷淡的表情,淡漠的神色;想到雲延逃京那夜,公主殿下從牆頭衝下抱住她,問她有沒有事。

在那不久之後,徐清圓將蘭時托付於暮明姝,決然離京。

皇室之事本不應多言,她若明哲保身就不應寫這封信。可是人之交也淺,人之情也深,她如何能不在意公主殿下呢?

輾轉反側、寤寐思量後,徐清圓終於慢慢研磨,開始斟酌字句,給公主殿下寫下了這封信。

暮明姝身為長女,卻非嫡出。在暮氏和林氏聯姻、關係最熱切的時候,她的存在,本就是一個不受期待的存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