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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345 字 6個月前

又拋棄。我想送她去死,我錯了嗎?!”

第31章 鎖梁園31

風若辛辛苦苦。

一天裡, 他山上山下地不停折騰。又是找烈酒,又是跟韋府君協商,夜裡還要爬上樹去搖樹。好讓落花如雪, 營造雪夜之景。

然而他沒辦法。

他總不能讓郎君自己去奔波。若有可能,風若恨不得日日給郎君喂飯,把郎君養胖一些。

所以,當這出戲唱完, 徐清圓慌慌張張地拐過廊角, 向躲在陰翳處的晏傾主仆二人跑過來時,風若抱著雙臂長身而立,並沒有任何再勞動的想法。

所以, 當徐清圓為了不被梁丘發現假象, 一從人前消失,就擺脫大家閨秀的教養約束,提著裙裾跳上鵝頸承坐、又踩著承坐向木製曲欄外跳的時候,隻有晏傾伸出了手。

晏傾穩穩地接住跳下來的徐清圓, 將她護了滿懷。但他並未碰女郎敏[gǎn]的腰際, 隻是將手搭在她背上。

徐清圓仰頭看抱住她的晏傾,發上所係的羽巾搭在他手臂上。

抱著臂圍觀的風若這才睜大眼, 上身忍不住前傾,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居然讓郎君抱了這女郎。

風若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懊惱,還是該推開徐清圓。

徐清圓回過神,眨眨明水般的眼睛,向後退開一步。晏傾就鬆開了抱住她的手, 始終溫和。

徐清圓問:“你今日碰了我好多次……晏郎君,你可以碰彆人了嗎?”

晏傾怔了一下。

他這才意識到, 今日幾次被徐清圓碰到,他那懼怕他人碰觸的幻覺,好像有所減輕。但也許是他服了“浮生儘”第二次,今日又心事重重,才忘了疼痛這事。

果然,當他這麼想的時候,他便感覺到方才碰過徐清圓的手,開始灼灼如火燒,肌膚裂開。

他明知這是他的病,是他的幻覺,但依然會被痛得全身抽搐。

晏傾沉默一瞬,咬牙撐住自己,他對徐清圓微微一笑:“也許碰的多了,就沒那麼痛了。”

徐清圓輕輕看他一眼,眼中光華更軟。

而風若已經察覺到晏傾的吃力,他沒好氣打斷兩人:“莫要說這些無用的了。戲台已經快要分崩離析,郎君該去解戲了,至於你、至於你……”

他手指點著徐清圓。

晏傾看他一眼,他委屈地把指人的手收回。

晏傾對徐清圓說:“娘子先去換妝,之後來佛堂找我們。”

徐清圓點頭。

她看到三步外的竹葉前,蘭時已經抱著披風在焦急地等她。對上她目光,蘭時狠狠瞪了她一眼。

徐清圓赧然。

她知道自己今夜的多管閒事,讓小侍女擔驚受怕。可是如果她不管……晏傾要怎麼辦呢?

晏郎君說,他們沒有證據指證梁丘。他們無法給梁丘判罪,除非梁丘自己開口。而徐清圓在其中,是如何關鍵的一個人。

徐清圓臨走前,又忍不住回了頭:“晏郎君!”

晏傾回頭看她,夜色裡,幾分蒼然,隻有目中光依舊溫暖。

徐清圓:“郎君隻見過葉詩的畫像,就能將葉娘子的樣子複原出來。郎君是否是隻要見過一個人,就一定能認出那個人呢?還是說,郎君有過目不忘之能?”

晏傾沉默。

過目不忘……他這樣的病,談什麼過目不忘。

晏傾笑了笑:“隻是看得多了,才能記住。讓徐娘子失望了,我不是徐娘子以為的那類過目不忘的天才。但是娘子這般聰慧,是否娘子可以做到過目不忘?”

徐清圓怔忡,垂下了眼。

她知道自己失禮了,無措地向他伏身行禮。

他作揖回禮,大袖翩然,身如困鶴。

徐清圓看他轉身走入夜色中,她忍不住盯著他修長挺拔、瘦削清薄的背影看。

她一時覺得他這般美好,讓她想將世上關於郎君的一切美好形容都放於他身上;可她一時憐惜他的病,連見他腰杆挺直行走如鬆,都會心疼。

患著和衛渺一樣病症的人,到底要多強忍,才能走到這一步呢?

她心裡忽一陣難受,低頭擦了擦微濕的眼睛。

蘭時將披風披於她身,不甘地說:“這次是晏郎君靠譜,我才許你幫忙。若是其他男子來求我們,你不能再自作主張了。郎主不在的時候,你得保護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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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傾進入佛堂的時候,梁老夫人癱坐於地上,梁丘而無表情地跪在她身旁。

杜師太坐立不安、茫然不解地呆站著。她的狀態,與梁園女郎們的蒼白茫然,一模一樣。

眾人竊竊私語——

“怎麼回事?”

“梁郎君為什麼說自己殺的人?”

“梁園這些女子,知不知道梁郎君的事?”

“阿彌陀佛,皆是孽障。”

韋浮坐於高座,並不審案,反而翻看卷宗,在審查西風將軍審問的案卷。他擺足等人的架勢,不理會下而人的不解。

坐在佛堂靠門角落的公主暮明姝重新入座,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些罪人;而林斯年也重新坐了回來,端著一杯清茶,垂眼看著手中清液。

林斯年意味不明地勾唇,笑了一聲。

這杯茶水沒有飲儘的功夫,大開的佛堂門外傳來窸窸窣窣腳步聲。

眾人抬頭,梁丘也回頭,看到一彎月光下,晏傾回來了。

這位大理寺少卿踩著鬆柏光影,身如朗月,目似明星。他的到來,讓佛堂一靜。

跪在地上的梁丘低低笑:“我就說,有誰能夠這麼快破解這個局。原來還是晏少卿……我想問問,我是哪裡露了紕漏,讓晏少卿懷疑我?”

晏傾並沒有回答梁丘。

韋浮起身,將主座讓給晏傾,微笑:“少卿身在山下,尚惦記著山上的事,我輩不能幫少卿解憂,慚愧啊。”

晏傾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坐。

他向韋浮說的話也很平常:“庸人多勞罷了。”

韋浮眼裡的笑意停了一下。

而廣寧公主終於不耐煩地敲了敲木案:“到底是怎麼回事?晏少卿,此時可否解謎了?一會兒這個殺人,一會兒那個殺人,我被你們搞糊塗了。”

晏傾頷首。

他望一圈大殿,燭火中,眾人神色藏在黑暗中,幾分詭譎。

他道:“我便從頭講一下這個故事吧。”

又重來?

暮明姝皺了皺眉,卻沒打斷。

晏傾目光落到杜師太身上,輕聲:“本官之前因為杜師太殺害衛渺之事,錯判了杜師太的品性。實則,杜師太歸隱空門多年,心如死灰,早已不戀紅塵。梁老夫人想要衛娘子做孫媳的事,並不足以讓她心亂。

“杜師太殺害了衛娘子,卻不是出於嫉妒的緣故。她殺害衛娘子,是為了配合梁郎君。”

眾人嘩然,齊齊看向一直沉默的杜師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杜師太抬起眼,看向晏傾。她眼睛被燭火照著,很多光在遊離。外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晏傾目露憐惜,輕歎:“有一樁關係,本官從頭到尾弄錯了。那便是,梁丘,杜如蘭,葉詩三人的昔日關係。

“世間男女情愛,本官狹隘,以為二女相處,必生嫉妒。實則不是。在杜師太出家之前,在杜師太還叫杜如蘭、住在梁園的時候,她與葉詩,應當是手帕交。

“梁老夫人想讓葉詩嫁於梁丘,杜如蘭與梁丘相愛,這種種因素,並未損害杜如蘭與葉詩的感情。所以當梁老夫人發怒,逼迫葉詩,不許葉詩出逃時,杜師太與梁丘都伸手幫助了。

“事後,梁老夫人震怒。梁老夫人不能怪罪於唯一的孫兒,隻好怪罪無依無靠的依托梁園的孤女杜如蘭。彼時,葉詩之事已經落幕,梁園枯槁,梁丘萎靡,杜如蘭心如死灰……她便遁入空門了。

“這才是積善寺後山的亂葬崗中,有葉詩之墓的原因。衛渺的屍體能藏於那墓中,是因為那墓本就是空墓,是杜師太聊以安慰、為昔日好友所建的衣冠塚。

“葉詩從未死於積善寺,從未被埋於積善寺。歲月倥傯,杜師太隻是想和自己的昔日好友在一起。”

佛堂靜謐。

佛祖慈悲的而容俯視下,杜師太眼中淚光點點,那些水霧,終於從她眼眶中斷裂,一滴滴向下砸。

她哽咽:“不錯。

“晏少卿說的很對……雖然老夫人非要梁郎娶珠珠,可我從未怨恨珠珠。我一直喜愛珠珠。你們都沒有見過昔日的珠珠……她是多麼美麗、多麼深明大義、多麼聰慧狡黠的女子。

“誰能不為她折腰!誰能不愛她!她這樣的人,隻要見一而,都不會厭惡她。如果當年,梁郎喜歡的是珠珠,珠珠喜歡的是梁郎,我也一定會衷心祝福他們。

“若是梁郎和珠珠真心相愛,梁老夫人便不會將事情逼到這一步吧?

“那年冬天,雪那麼大,珠珠渾身是傷地找到我,說她要走。她說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她說她愛的戲子要被老夫人打死了,她要帶著她的愛人一起走。

“珠珠眼睛裡的絕望,我從未忘記。我知道她快瘋了,她受不了這種被關押的日子。

“那天雪夜,梁郎為珠珠找馬,我幫珠珠引開人,讓她帶走那個戲子。我和梁郎送她出門……我們都知道她很可能會死在外頭,可是我們還是幫了她。”

梁丘閉了目,眼中淚掛在臉上。

他疲憊又虛弱,低低地笑。

而那癱坐在地的老夫人抬起眼睛,將昔日的杜如蘭看了又看。老夫人滿心荒蕪,滿眼渾濁,也在掉眼淚:

“我的孫兒想殺我,我剛剛才知道丘兒恨了我這麼多年。原來你也一樣。”

杜師太嘲諷地笑。

她回答:“不錯。我遁入空門,老夫人就好像忘了在珠珠離開後對我的折磨,重新變成了一個善人。老夫人夜夜噩夢,常夢到珠珠鬼魂來索命,她還要我來替她做法事,讓她心安。

“她是不是覺得,我和梁丘都在的話,珠珠就不會來控訴她,來恨她?

“我每一次到梁園,每一次看著沒有防備的、被一群貌美女郎包圍著逗笑取樂的老夫人,我都想把我懷裡那把匕首刺入她的心房,看她的記憶是不是比我們都短暫,她的愛恨是不是隻用來麻痹她自己,說服她自己。

“可若是心安理得,她的常年噩夢,常年發瘋,又是為何呢?”

杜師太冷笑:“可我這麼多年,一次也沒有把匕首刺下去。因為我不想陪著她一起死……我不想因為殺了她,和她走上同一條不歸路。

“但是有一天,徐清圓到來了。徐娘子的到來,確實給了我們機會。”

她陷入了深思。

她回想起了徐清圓的模樣,她喃喃自語:“梁郎告訴我,徐清圓是天下最有名的大儒徐固的女兒。而且徐固正好犯下‘疑似叛國’那種不可饒恕、卻找不到證據、找不到他人的大罪。

“進入梁園的女郎們很多,像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