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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想象 勖力 4283 字 4個月前

是親昵稱呼“親家老太太”。

眼下,外婆問, “小趙今天會來嘛,來你就跟他回去吧,那個餅乾彆吃了!”

“你要他來乾嘛,他是能伺候你吃還是能伺候你穿?”顧湘慧黠地發問, 目光不時審視唐女士。

媽媽始終沉默著。沉默地不參與她們的話題,顧湘悄悄挨過去,嘴邊還沾著奧利奧餅乾的屑子,把餘下不多的幾塊餅乾分一個給媽媽,後者不理會她。

顧湘一天還沒來得及跟趙孟成聯係,她不知道他那邊的情況。但是家裡發生的事,她還是告訴唐女士了,包括趙孟成找了兩條線調查的事,“他說這事蹊蹺得很,也認定,可能和他有關。一旦水落石出了,會來給你個交代,哪怕你氣上加氣……”

“媽媽,你會怪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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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顧文遠來了一趟。還是從唐文靜哥哥那裡聽到的消息,他問她,出了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一聲不吭。

唐文靜反問他,是呀,為什麼我一點沒想起你來呢?

二人俱是麵上一肅。

不提還好,他又提起那晚,她打香香的那一巴掌。顧文遠認定,她沒有過去。她始終還記著他們從前的情分。

“你也說是從前!”唐文靜說,“打女兒的那一巴掌,我事後有多懊悔,就有多恨你。”

可是正如趙孟成那天說的那樣,無論是她選擇回頭還是選擇放下,香香還是支持她的。

可是她不會回頭的。這些年,她早已跟不上顧文遠的眼見了,也融不進他的圈子,他們不過憑著一口意難平的氣糾纏著。要不是因為香香的緣故,他們早成陌路人了,陌路到同在一個城市裡,可能二十年都未必碰得上一麵。

是的,愧疚不能算一份感情,同樣,怨恨更不是。

唐文靜感謝顧文遠來看她的老母親,但也隻是止步在朋友線上,“你要是想你女兒過得好,不想你未來女婿也像你這樣流連過去情分,從今以後,就請以一份離異父母該有的身份各自同他們來往。”

顧文遠笑,笑得無邊冷漠,“唐文靜,你甚至沒香香活得通透,活得灑脫。”

可以,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你無非是忌憚婚姻給你枷鎖了,不要緊,沒有那道枷鎖,我依舊可以管你們母女,

到底!

*

來的巧也不巧,韓家似乎在發落什麼家務事。

但是還是請他們進來了。

今晚韓先生歇在這裡,按趙孟晞的說辭,這老東西如今光明正大地養姨太太,正房卻一句話都沒有,可想而知活得有多矮。

韓父年紀與趙父差不離了,隻會比他們父親更老相些,縱情聲色的緣故。

披著件黑色的睡袍,指間夾著煙,見客的地方,這老東西在泡腳。客人進來了,才由夫人撤去了腳桶。濕漉漉地一雙老態龍鐘的腳,沒有揩,徑直趿進拖鞋裡。

起身要來見禮趙孟成,一麵說著,還要老保姆把窗戶開開,換些新鮮的空氣進來。

是的,外人都嗅得到,這屋子裡有震怒的餘威。

趙孟成意思地伸出手,表示這麼晚,委實叨擾了。

那韓太太四十歲上下,保養得很好,平日最能說會道的一個人,今日在丈夫後麵,隻言片語沒有。穿了條墨綠色的裙子,配著珍珠的耳飾,難為這樣深沉的配搭,人一點不老氣,反而相得益彰的典雅。

這樣的老夫少妻,絲毫不讓人豔羨,反而,空氣裡都能讀得到如履薄冰的家庭氣氛,二人不像夫妻,倒像雇傭關係,常年合法的雇傭關係。

到此,趙孟成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德不配位的富貴偏門從來有外人難以想象的軟苦,這女人十八.九就跟著他韓某人,到頭來,正房太太過得不如外麵的野雞體麵,

有些男人永遠是得利者,權利者,他們天性不會共情女人,更不會共情弱勢。

趙孟成開門見山,表明今晚的來意,他說韓先生在家便是更好,不然他晚上來這趟更顯得失禮了……

簡明扼要地說明了始末,並表示,想見見韓露。

當初韓家的女兒是被韓太太硬塞到趙老師補課隊伍裡去的,為人父母的在親子教育這條路上,隨著孩子愈發地大了,總是被動的那一方。

韓太太吐苦水,說請了好幾發家教,都不中露露的意。

年紀大的吧,她嫌人家嚕蘇;

年紀輕點的,她又不服人家……

甚者,還鬨出難聽的話,說那在校的大學生勾引她,總之,哪哪都不好。

直到送到趙老師那裡聽課,這牢騷才算止住了。

韓太太從前隻是趙小姐的老主顧,也曉得他們趙家的出身,幾發示意要請趙老師,都被對方回絕了。他的補課原本就是無償,全是戚友圈裡的孩子。這事和老韓提過,老韓笑她眼皮子淺,他們這種人家會稀罕你一頓飯?和你吃白瞎一頓飯的工夫,誰不曉得趙家那兒子最最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

他的傲慢是打娘胎裡就帶出來的,說好聽點是無償給戚友家的孩子指點功課,說不好聽點,不外乎是籠絡人心罷了。

不缺物質的人家,也就剩人心可圖了。

這是老韓這樣銅臭商人的勾心鬥角。他也曉得,沒點根基沒點殷切的人脈,他也攀附不上這樣所謂的清流人家。

索性不攀也罷。

廳裡雅雀無聲地,老保姆在給客人上茶,落地窗外一輪明月倒扣在天幕上。韓父良久才蹊蹺出聲,“趙老師是懷疑我們家露露和你說的恐嚇事件有關?”

不等趙孟成回應,韓父手一指,衝著韓太太,恫嚇的口%e5%90%bb,“去,把你女兒叫下來!”

樓上,旋轉樓梯口已然有了聲響,父親的威嚴之下,韓露是生生被韓太太拉扯下來的。

當初八個高考補習學生中,屬她最乖巧最恬靜,去夏蓉街之前,每周都是去趙孟成家裡的。正是考慮到有女學生,他後來才同意了檀越的化緣。

平心而論,趙孟成已經很注意了,注意避嫌、注意與女學生的界限感。

這些年的教學下來,他不是沒遇過這種情況,年輕孩子的芳心愛慕,發乎情止乎禮便罷了。即便他能感受到,他也很嚴肅地規避了許多。沒想到,他實在沒想到,會出現這麼惡劣的結果。

韓露穿著素淨的睡袍,趙孟成不便長久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隻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韓露,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一個老人!”

“我沒有!”突然,素淨單薄的女孩驟烈地呼吸起伏,她矢口否認,沒有,她沒有做!

是的,從頭至尾,那個包裹她就沒有沾手,是於昊,那個蠢人他要替她出口氣罷了。

衛若口中的韓露與眼前怯懦軟弱的女孩判若二人,他說於昊很喜歡韓露,追求了好幾年,才答應交往,沒多久又甩了他,

二人拉鋸時,這個大小姐萬般地作踐人,說你求我啊,你跪下求我,我就再考慮看看……

真依她願了,她非但不領情,還拿耳光招呼對方,罵他下賤、活該!

這事在男生堆裡傳瘋了,個個罵韓露是個瘋批。

趙孟成再問她:“為什麼是鞋子?”

顫唞的肩頭與隱忍不發的唇角情緒已然泄露所有心機,真正的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他之所以沒有直接把事情反映到學校層麵或者等著警方披露合法的證據結果,就是想給彼此一個機會,聽聽當事人及家長的態度。

可惜,目前為止,韓家並沒有想善了的樣子。∫思∫兔∫在∫線∫閱∫讀∫

甚至詭辯,巧言詭辯。

因為韓父滅了的煙重新點起來。他質問趙老師,捉賊拿臟,您所說的證據指向的並不是我們露露呀,你也聽到她辯駁了。

這事捅破天,是那該死的男學生惡作劇,不能因為他喜歡我們露露,就賴到我家孩子身上。

還要高考還要出去留學的,十八歲的姑娘家背上這樣齟齬官司的罵名,趙老師麵上過不去,我們姑娘更是過不去。

趙孟成冷笑一聲,“是的,韓先生,您的女兒已經滿十八歲了。”他提醒什麼。

對方麵上一怔,煙上一截灰沒來得及彈,掉到腳下地毯上去,頃刻間,焦出一塊難看的黃斑,像極了一個汙點。

這是他韓某人不允許也不肯發生的。

兩方僵持不下,最後客人自行起身,趙孟成說,他囑咐兩件事:

一,韓露從他的補習隊伍裡停課。哪怕他那裡隻剩下一天的課程,韓露也必須從我的學生名單裡剔除掉;

二,我給過機會的,既然學生本人及家長都沒有及時悔改歉意的態度,那麼我會將此事件如實上報學校保安處並移交警方立案處理。

不等趙孟成移步離開,韓露突然急言開口,“趙老師……”,話沒真正袒露,就被韓父上前一個巴掌打斷了。

這一威嚴用力的巴掌下去,二十歲都不到的女孩子,活像個蕭薄的紙片被刮開了。趙孟成眼裡心裡都是一慟,一瞬間,他甚至想到了顧湘那天是不是也這樣被母親無情地掌摑的。

不一樣,唐女士那是氣湘湘口不擇言置喙了父母的陰私;

而眼前這個與他父親一般大的男人,絲毫沒有體恤幼女的心情,或者他的體恤是建立在家族、他個人榮耀之上的。

他不允許他的孩子有汙點,即便有了,也不是教導孩子正視,而是遮掩甚至試圖抹去。

韓父是個縱橫商場的老狐狸,他能周旋幾處女人而這幾個女人也乖乖不和他鬨,就能揣測出這樣的人,再會鑽研人心不過了,

他勸趙老師留步。說這事一旦剖開了,說不得要質疑您幾句,師德架到高處被盤剝那是肯定的了,因為您招惹女學生的風流債,甚至招惹到為您拚命的地步了,這話怎麼也不會好聽的;

二者,這事根結到底,就不是我們露露做的,即便對簿公堂,也還是這麼個結果,誰也彆想往我女兒身上潑臟水;

最重要的一點,我聽聞趙老師不日就要升職去桐城分校挑大梁了,這個關頭又何必因為個人陰私去招人話柄呢?

我想您父親也不肯的,趙家的兒子跌過一個跟頭的,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不愧是生意人的口條,條理清晰,層層遞進,最重要的談判砝碼就得壓軸,可惜,他談判的對象是趙孟成,後者兩手落袋,輕慢地腔調,“那麼,韓先生覺得我今晚來這一趟是為了什麼?”

韓某人才欲張口,趙搶斷了,搶得傲慢無禮,“承蒙您如此留心我的生活,不才,我的吊兒郎當是圈裡出了名的,正如您所言,我也不是沒因為私事丟過功名過,一回生二回熟。所以,您說的前兩條或許我還受用,升職的事,誅不了我的心的。”

言儘於此,趙孟成知會趙孟晞走,隨即,對韓家一行人,頷首,“再會。”

踏進庭院,明月溶溶,細細的春夜柔風,

韓露追出來,哭聲連連,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