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1 / 1)

禁止想象 勖力 4279 字 4個月前

孟成自己說的,男人未必有你想象中的聰明,

你眼中的重點, 可能在他眼裡是盲點。

他們彆扭了這兩天, 此刻, 他才明白, 湘湘根本不是在介意他與馮洛從前的事,

而是介意他沒有告訴她書惠的事, 這個丫頭她隻是介意, 他那段過去, 她無能無力,全沒參與。

趙孟成無法不心痛。他為自己這個盲點,自責且喟歎,

喟歎眼前的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認真,可能不止十遍、百遍, 他甚至一時間拿不出值得回報的東西,愛嘛, 他先前就說過,他覺得自己做得遠遠還不夠;

那就剩下對不起, 當他檢討也好自省也罷。

趙孟成捫住顧湘的時候, 才發現她身上涼絲絲的,這個愛美如愛命的女人,從來不知道溫暖的重要性。

他微微動彈身型, 懷裡的人不肯,她雙手來環他的腰,哭得停不下來,仿佛這兩天攢著天大的委屈可找到歸還的地方了,

趙孟成隻得由著她,由著她抱也由著她哭,隻是在她耳邊提醒,“很多人看著。”

顧湘淚眼朦朧地仰頭來看他,一時不言不語,低低地抽泣。

趙孟成回應她的目光,顧湘此刻在他眼裡,也許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隻有顧湘心裡清楚,是的,她在哭,她在委屈,但是她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要什麼。她依舊舍不得這個男人,饒是他三番兩次地讓她氣餒讓她難過,但終究是舍不得把他變成前度。

他總能輕而易舉擊潰她的心防,正如進來前,他說,你不來,我壓根不會來;

又正如眼下,他是怎樣驕傲的頭顱,顧湘再明白不過了,可他還是低聲下氣地擱在她的肩膀上了。

心裡那口氣也就去了一半了,最緊要的是,她不想半途而廢。工作如此,感情亦如此。

她苦苦追求了這麼久,明明聽到他心弦鬆動的痕跡,這個時候撤退,沒準成為彆人的笑話或者再由彆人鑽了空子去。

所以,理智與感性都勸退不了她,她很清楚趙孟成今晚這個舉動意味著什麼,也知道在座裡有些什麼人,而他肯這般,足以證明他的坦蕩,起碼偏私。

那麼顧湘就要狠狠抱緊他,抱緊這一刻她的所有權。

實實在在抱著一個人,貼臉在他的心跳邊,才發現,沒什麼比活著更重要的了。

那個人可以擁有過去十年,那麼她為什麼不可以擁有今後的十年,二十年……

趙孟成解了外套衣裳,給她披上,擦淚的工夫,他原本想帶她走的,轉念卻改主意了,

他牽著她的手上樓,顧湘稍顯猶豫,趙孟成說:“我有話跟你說。”

於是,他找趙孟晞拿了樓上貴賓室的鑰匙,女東家這時才後知後覺,“你們這是什麼情況啊?”

邊上的檀越且笑,既然窗戶紙都捅破了,他也不必要再打掩護了,揶揄小舅子:“你也是矛盾,要麼不乾,乾就乾了個大票。”檀越是取笑趙孟成先前作戰方針那麼保守的一個人,今天卻全麵進攻了。

得虧嶽父嶽母沒來。

趙孟成依舊是那副懶得交代的德性。隻管跟老小姐要鑰匙,

趙孟晞這才領悟過來:“你早和她在一起了?”

某人不答,回以沉默。

沉默才是最好的佐證。趙孟晞這個瘋性子哪能忍,一會兒問候他爹一會兒問候他娘,趙孟成提醒她,你罵得都是你自己的。

不管。趙孟晞再掐他,“你賤不賤,你和她好上了,還擺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好像全世界都欠你了。”

趙孟成:“不是說好送你花籃的嘛?”

“什麼意思?”

“意思是,既然你肯下一個台階衝她示好,那麼我也沒打算瞞你啊,是你自己不當心你的賀禮。”趙老師言儘於此,拿了鑰匙領顧湘上樓了。

而趙孟晞當真去中庭裡看今日賓客賀來的花籃,果不其然,趙孟成送的那個,賀卡上落款是:

趙&顧.

老小姐把那個賀卡捏在手裡,“趙孟成,你這個臭人,你死得透透的了。”

*

待到關一室安靜在眼前的時候,顧湘反而比在樓下眾目睽睽之下更局促了,

因為趙孟成闔上門,站在門後,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愈看,顧湘愈想遠離他。她往廳裡走,揀了個最遠的沙發坐了下來,身上披著的外套西服也揭下來,蓋在身前,這是個很拒絕的心理動作。

不遠處的人遲遲不說話,她先張口了,“我知道我又讓你丟臉了。”

那頭的人聞言,這才慢慢走過來,可有可無的情緒,“臉可以丟也可以撿,主要看你。”

看我什麼?

趙孟成走過來又折回頭,去吧台那裡,尋了一會兒,手裡拿著聽可樂過來了,啪地一聲拉開,倒進玻璃杯裡,遞到顧湘麵前的時候,滋滋冒著甜絲絲的香氣。

“喝點,會舒坦點。”

顧湘仰頭看他,他衝她努努嘴,示意她接。

幾口碳酸飲料喝下去,好像鬱結的東西瞬間被衝散了。趙孟成手裡還有半聽,他說他如今已經鮮少喝這些小孩玩意了,“佟書惠那廝更是矯情,他二十歲的時候就不肯喝這些了……”

“趙孟成!”顧湘下意識喊住他,因為她意識到他要乾嘛,就像學生沒有完成周作,被老師留堂補的自覺與趕。

顧湘突然覺得自己太任性了,她就是個小孩子,跟彆人家的孩子比長比短的,不患寡而患不均。

“彆說了。”她衝他搖頭,這太殘忍了,明明已經過去的事,過去的人死在過去,她因為拈酸也好嫉妒也罷,生生把他逼到這個地步,抓緊時間地來跟她複刻。

明明等到這一鬆口的契機,她又不想聽了,因為她不確定趙孟成有沒有真正走出來,她先前全部的心理建設被仁慈一股腦全給推翻了。

她就是喜歡現在時間軸線上的趙孟成,為什麼要那麼頂真他的過去呢?

“我不想再哭一次。”顧湘用了更委婉的推辭,因為她確實不忍見落淚的趙孟成。

“湘湘,我們分手了嘛,我還可以碰你嘛?”趙孟成立在她跟前,顧湘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不答他。

“沒什麼不夠格一說,也沒有痛苦隻和她分擔一說。顧湘,你還記得你第一次來我補課那裡,你拍了條數學題嘛?我問你拍下來乾嘛,你說你回去解,那麼,事後你解了嘛,湘湘?”趙孟成伸手來托她的下巴,淡淡的形容,冷冷的手心,“答案很簡單,即便我點撥了你輔助線,可是,也許你隻是一時熱情,回去並沒有解,一轉頭也把這道題忘得乾乾淨淨。”

趙孟成說,這就是他擔心的顧湘,誰也保不齊她是不是一時腦熱,

可就是這樣的腦熱,會傳染的,傳染的他也跟著瘋,“書惠的事,我幾回到了嘴邊,還是咽回去了。湘湘,從來沒有你多心的那些,僅僅因為我和你在一起很開心,開心到不想提,也沒時間去正兒八經地和你交代這段不如意的過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說到書惠,就得交代兩家的交情,兩人一起在政府工作……我們一起進山夜釣,回城的路上明明是他的車子,因為他吃了點藥犯瞌睡,才由我開的,……,湘湘,我至今還時不時夢到那腥熱的血一滴滴滴到我耳裡的穿透感……”

“不要說了!”顧湘幾乎騰地站起身來,去抱趙孟成,求他不要說了,“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趙孟成手裡的可樂罐掉在地毯上,悶悶無聲,但傾瀉出來的液體,染汙織毯,褐色的,像死壞的血。

他環住她,由她在懷裡哭得歇斯底裡,這一刻毫無疑問。倘若他當年便遇到她,時空換一換,顧湘抱住當年失意的趙孟成,就是眼前這樣。

“湘湘,我如何想把那樣失敗的趙孟成告訴你。”他已經對不起太多人了,書惠,馮洛,對他抱著過高期望的父母。

簇麵嶄新的感情,就像簇麵嶄新的新學期,新的課本,新的知識,新的進程。

“你越喜歡我,我越隻想做一個簇麵嶄新的人。”

僅此而已,從來沒有陰謀,沒有三心二意,“我也從來沒有打算待你兩樣過。”趙孟成緊緊抱著顧湘,控訴她,那晚說什麼他床上/床下兩個樣實在叫他難過,他是想過打住罷,理由也隻是怕顧湘始終介意馮洛,介意他們的過去,這個心結打不開,他們未必能長得過從前,“湘湘,我寧願你從來沒有招惹過我,起碼我沒得到也沒失去。”

顧湘二十歲那年,因為媽媽生病住院,哭得很凶,天全灰了那種;

趙孟成出事正好也是那年。

她不肯他抹滅已經發生的事,踮著腳尖告訴他,“趙孟成,如果可以回到那一年,也許我們在同一個醫院,我會去看你,我會去鼓勵你。過去的事情總要過去,你未來會遇到一個很愛很愛你的人,所以請你務必振作……”

“為什麼是未來,”有人目光散淡,徐徐來彙她,“如果早點遇到你,湘湘,也許世事全不一樣的。”趙孟成怪她也怪自己。

今日開了個口子,他索性開誠布公了。他從前覺得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不提也是尊重。可是有些事情死了就是死了。和書惠進山之前,趙孟成和馮洛已經近乎名存實亡,他提過幾次分開,她皆不允。

書惠去了,他即便躺在醫院裡,還是那樣的意願,想叫馮洛離開他,她死活不同意。

他在醫院的那幾個月,馮洛日夜地守著他,說不動容除非他的心是石頭的。

出院沒多久,趙孟成就被父親發落到學校那頭了,從他去了學校,二人的爭執就頻繁起來,馮洛是不滿趙孟成這個所謂不上進的態度,饒是他父母給予他殷實的基礎。一年後父親允他回公職,是趙孟成自己不願意了。

馮洛為此冷落了他許久,等正式在S外站穩腳跟,馮洛三十歲生日。她說我們結婚吧,趙孟成義無反顧地答應了,

偏偏出了紕漏,她懷孕了。

沒有書惠的死,趙孟成對生命的意義還不會那麼偏執。他可以容忍馮洛對他的一切無理取鬨,可以遷就她任何敏[gǎn]的情緒,唯獨這一點,孩子即便不想要,她不可以這麼擅專的決定。

說到痛心疾首處,馮洛發難他,其實早在書惠死前,我們就完了,我不過借著書惠的牌位多做了你幾年情人罷了。

這話言重也剜心。是的,很多事情當斷不斷,才容易釀成苦果。

與馮洛分開後,趙孟成從未對任何人說過她的不是,哪怕他的父母。因為感情始終是兩個人的事,兩個人互為因果,互為始終。

羈絆也好牽扯也罷,趙孟成兩年前是那句話,兩年後還是如此,他不怪她,但兩不相欠。

這就是全部,其中有顧湘知道的,有當時趙孟成扣下不表的,他現下對她誠實,“湘湘,遇到你開始,注定我是個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