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1 / 1)

朗夜流光 淩伊丶 4284 字 4個月前

他溫和地叫他,“輝兒,你把給白翎婚禮的假期時間,分我一半好不好?”

周朗夜不敢多要,如果白輝向工作室請了十天的假,那麼他隻要五天的陪伴。如果是六天的假,他就要三天。

白輝被他握住的那隻手,直到這時終於反握了回去。

“姐姐已經把婚禮推遲了。出了這種意外,她也暫時沒有心情再張羅。”白輝說到這裡,頓了頓,垂眼看著那隻與周朗夜交握的手,慢慢地說,“......我有兩周多的假期,也許能照顧你到出院。”

-

陶芝選在這天晚上九點左右,來探視周朗夜。

秦阿姨也正好把燉好的湯食送到了住院部門口,白輝下樓去與她交接。陶芝在病房外與白輝打了一個照麵,看著白輝快步離開了,她才推門進入病房。周朗夜躺在床上,微仰著頭,正在看平州衛視的城市新聞。畫麵裡的那個年輕女主播,正是在周澤身邊待了長達五六年的一個情人。

周朗夜調低電視聲音,陶芝走到他身旁,先躬下`身問他,“您覺得怎麼樣?”

周朗夜搖了一下頭,沒有說話,示意陶芝講重點。

“......是這樣的。”陶芝想了想,很謹慎地說,“您還在手術室的時候,您父親來過一趟。當時他和小白也見到了。”

周朗夜的眼神似乎深了一點,陶芝又說,“我和葉副總站得比較遠,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從我的角度,能看到小白的話很少,你父親說得居多。”

周朗夜先是沉思了一小會兒,然後問了幾個細節。陶芝是個敏銳細心的人,按照當時自己所見的情景一一回答了。

周朗夜大概是不想這番對話被回來的白輝撞見,了解了大致情況以後,就吩咐陶芝明天再找時間過來。

等到白輝提著三個保溫食盒回到病房,陶芝已經在與周朗夜溝通一些公司裡的事務決策。白輝沒有打擾他們,走到一旁放好食盒,又用消毒液擦拭了雙手,然後動作很輕地擰開盒蓋,盛出一碗湯。

陶芝也沒有久留,在平板電腦上快速做好筆記,又待了幾分鐘就離開了。

白輝站在病房角落的儲物櫃邊,捧著熱湯不停地吹氣。周朗夜勾手讓他過來,他端著碗走向病床。

“碗先放著吧。”周朗夜說。

白輝依言照做了,把湯碗放在床頭櫃上。

周朗夜看著他,腦中卻不斷想起陶芝剛才講的那些話。

周澤會與白輝說些什麼?周朗夜一時還沒有頭緒。但有一點他很確信,白輝如此乖巧地留在自己身邊,或許不是出於照顧病人這麼簡單的原因。

白輝俯下`身,將蓋在他腰間的薄毯提起來一點,說,“止痛藥還有再隔兩小時才能吃,我先喂你喝點湯吧。”——神情很自若,看不出什麼端倪。

周朗夜無比眷戀的看著他距離自己半米不到的側臉,突然開口,“輝兒,你知道對我來說,最好的止痛藥是什麼嗎?”

白輝轉頭看向他,愣了愣。

周朗夜緩緩地說,“你的一個%e5%90%bb。”63 我們再試試吧

白輝的一隻手撐在床側,周朗夜說完以後,他們兩個都靜了靜。

很快地,仍是周朗夜讓了步。他伸出掛著點滴的那隻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在白輝唇上輕摁了一下,又拿開,轉而壓在自己唇上,說,“這樣也算吧。”

白輝看著他還沒有恢複血色的嘴唇,隱隱地覺得心疼,繼而很輕的歎了一聲,在病床邊坐下了。

“學長。”他溫和地叫他,然後注意到周朗夜的眼眸似乎轉深了些。這是相隔很久以後,白輝再度用回以前的稱呼,“......是因為我在過去一年裡反複地拒絕你,才讓你這麼放不下的嗎?”

周朗夜聽完,笑了笑,用一種認真的神情說,“不是,是因為我發覺我很愛你。”

過去那麼吝於給予的三個字,如今他卻毫不猶豫地出口。

又是一小段沉默,白輝不自覺地抿緊了唇角,好像不知該如何回應。

周朗夜不想他為難,又說,“你如果不喜歡,下次我也不這麼說了。”

和白輝過去認識的那個周朗夜真是判若兩人。

“喝點湯吧。”白輝試圖用一種生硬的方式轉移話題。

他準備起身的一瞬,周朗夜摁住了他,叫他,“輝兒。”

頓了頓,繼續道,“和我這次受傷沒有關係。就想問問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在周朗夜被送進手術室的四個小時裡,白輝先在走廊裡見過周澤,而後又在電梯間與沈卓短暫地聊了幾分鐘。

當下他先想起了周澤說過的一些話,繼而又想到沈卓的一些話。

他調整了一下情緒,問周朗夜,“就算我說,我對你的感情已經變了,你還是想要這種機會麼?”

話一出口,白輝就有些後悔。周朗夜剛為了救他而受傷,他實在不該對他這麼無情。

可是周朗夜好像不那麼在意,他的反應時間介乎於不假思索和猶豫不決之間,是一種恰到好處地聽明白了白輝的意思,卻仍然想要堅持的篤定。

“我不會勉強你回來。”他這樣說,一隻手輕扣著白輝的腰,“你可以站在原地不動,其餘的都交給我來做。”

白輝凝神考慮了一下,然後說,“明天我再回答你可以嗎?”

周朗夜立刻點頭,“我可以等。”

白輝像是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了,起身端起那碗半溫的烏雞湯,征求周朗夜的意見,“喝點湯吧,喝了早點休息。”

周朗夜沒有拒絕,看著白輝把煮得爛軟的雞肉和山藥連帶湯汁一起喂到自己唇邊,他張嘴吃下了。病房裡很安靜,點滴落在滴管裡的聲音也隱約可聞。他們都沒有再說什麼,白輝給周朗夜喂完了一碗雞湯,又取來牙刷和毛巾幫他做簡單清潔,然後擰暗室內的燈光,把點滴的流速調慢。

“我去護士站問問這一瓶掛完以後,還要不要再續其他的藥。”

白輝幫周朗夜把床鋪降為平躺狀態,和他交代了一句,然後帶上門離開了病床。

周朗夜偏過頭,看著他的身影快步消失在百葉窗外。

那不是去往護士站的方向,周朗夜心想,這麼晚了,白輝會去見誰?

他身上的痛感愈發清晰,倦意卻還不明顯,他閉目躺著,開始回憶陶芝提及的那些細節。

周澤顯然不是一個有耐心與白輝攀談的長輩,何況是跳過了周朗夜,單獨和白輝對話,周澤更有可能是想借由白輝達成某個目的。

周朗夜想了一會,已經慢慢捋出一些頭緒。

也許是因為受傷臥床的原因,又或許是因為近在咫尺的白輝和遙不可及的感情,還有永遠在算計而不得不提防的家人,令他感到一陣無法言明的悲哀。

他甚至以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其實根本配不上白輝,也配不上白輝的愛。

不管周澤許諾或是脅迫了白輝什麼,以周朗夜如今的能力,應當都可以替白輝解決的。但是白輝什麼都沒有說,或許是因為他們之間已經沒有那種信任的基礎了。

過去的一年裡,周朗夜一直在嘗試挽回白輝。但是當他聽到陶芝告訴他,周澤對白輝動了某個心思時,周朗夜卻感到一種突如其來的恐懼,隻想要把白輝推開。讓他遠離這個屬於周朗夜的,總是太過陰暗複雜,變幻莫測的世界。

-

白輝搭乘電梯下至一樓,進入了住院部大廳側麵的一間通宵營業的便利店。

便利店靠近落地玻璃的一側設有一小塊餐區,白翎就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等他,桌前放著一瓶罐裝咖啡。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白輝走到白翎身邊坐下,叫她,“姐。”

白翎帶了些宵夜給白輝,放在一個紙袋子裡,從桌子的另一端推到他麵前。白輝搖了搖頭,說,“你帶回去吧,我這裡不缺吃的。”

“周朗夜怎麼樣?”白翎問。

“手術還算順利,主要看術後恢複。醫生說如果情況良好,一周以後可以回家養傷。”

白輝說著,攏了攏薄外套。一月的平州氣溫已經降到零下了,他離開病房時因為不想周朗夜起疑,所以沒穿大衣。

白翎定定地看了他幾秒,試探地問,“你呢?”

“我什麼?”白輝眼底浮起倦意,說話也不是很走心。

“你怎麼打算?”白翎又細化了這個問題。

白輝沉默了一會兒,在要不要告訴白翎實情之間搖擺不定,最終他還是決定說出一部分真話。

他說,“我打算留下來照顧他。”

旋即就看到了白翎似是不允的輕微搖頭。

“我今天下午在手術室外見到周叔叔了。”白輝又說,眼神透過白翎,像是在看她,又好像沒有聚焦,“後來又見到了朗夜哥的一個關係很好的朋友。”

白翎警惕了些,因為白輝又開始用過去的稱謂來稱呼周朗夜,這種意味已經很明顯。白翎覺得自己必須說點什麼。

“小輝,周朗夜舍身救你,我是應該感謝他的。但你不能因為這個就選擇回去。感情不是交易,不能這樣以物換物。”

白翎搶著說了一句。

然而白輝搖了搖頭,說,“你知道麼,姐。周叔叔在手術室外說了一些威脅我的話,可是那一刻我想的並不是他的提議有沒有可行之處,或者怎麼擺脫這種威脅,而是覺得朗夜哥很可憐,我很心疼他。”

“後來沈卓也來了,又告訴了我自從我們分開以後他做過的事......”

比如大半夜跑去找沈卓喝酒,喝得爛醉了還能說“我要給白輝一些時間”這樣的話,又比如常常在公司加班,熬到很晚才回家,還有包場包了很多次,請周圍的朋友看白輝出演配角的電影,以及半山的那棟彆墅裡掛了很多白輝的話劇和電影海報。儘管沈卓作為周朗夜最好的朋友之一,要為周朗夜說話這不奇怪,但白輝還是選擇每一件都去相信。

“......你怎麼這麼傻。”白翎扶額歎氣,口氣裡流露出對於白輝的怒其不爭,“你都因為他變成這樣了,我說一句不太理智的話,就算他替你挨了兩刀又怎麼樣,你們大不了就是扯平了。小輝,你不欠他什麼。”

白輝理解白翎的立場,所以沒有打斷她,任由她說下去。

“我不支持你這樣做。”白翎皺著眉,視線從白輝的頸部移動到他的手腕處,腦中浮現起白輝自殺那晚送到醫院搶救的情景,“也許周朗夜的後悔是真的,畢竟他再也找不到一個像你這麼無欲無求還一心跟著他的人了。但他成長在那樣的家庭裡,你永遠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利益取舍把你給賣了。”

“小輝,那是個火坑,不要往下跳。”

白翎一直是一個寬容有加的姐姐,“不支持”“不要”這樣的否定詞很少出現在她和白輝的對話中。

白輝垂下眼,看著自己跟前這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