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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夜流光 淩伊丶 4316 字 4個月前

他們沒有認真地道過再見,他們總在明裡暗裡糾纏。白輝可能早已累了、厭倦了,周朗夜永遠在錯誤的時間表達錯誤的感情。

周朗夜看見白輝正試圖把一隻慢燉鍋抬起來。那應該是他早上出門時預設的煲湯模式,現在回到家裡,湯已經好了。

他知道白輝的右手不能使力,於是快步走過去,站在白輝身後,兩手從後麵伸出,幫他托住湯鍋,轉而放在一旁的台麵上。

廚房空間很有限,他們兩個人這樣一前一後站著,已經有點側不開身了。

周朗夜的兩隻手撐在灶台邊,輕輕圈住白輝。

白輝沒有轉過來,仍然背對他站著。周朗夜的視線從他小巧的鼻尖滑落至誘人的唇珠,又遊移到瘦削下頜、隱現的鎖骨。白輝沒有側目,他看不到男人的喉結滾動,隻是聽見那道磁性半啞的聲音響起,“......我在大學時讀過Albert Camus寫的《局外人》,裡麵有一句話至今還記得:不被愛隻是不走運,但不會愛則是一種不幸。”

白輝的側臉條線優雅俊秀、脖頸細長,在周朗夜想象中白輝曾有過的,時至今日仍然保有的溫柔昳麗,這一刻都對周朗夜展露無疑。

“對不起,我不懂怎麼愛人,我做得很差勁,總是在傷害你。”周朗夜誠懇地道歉。他的呼吸在白輝耳畔起伏,這種感覺白輝始終記得,唯一不同的是,以往大都在欲望駁雜的床榻之間,而這一次他們衣衫完好,保持克製。

過了很久以後,白輝聽見周朗夜說,“......不要再怕我了,過了今晚...以後我會離你很遠......”

然後是長久的沉默,外麵的天光還未完全沉沒,這片朝北的廚房已經籠在暗影裡了。

白輝轉回身,就這麼恍惚一瞬,周朗夜再也無法抑製自己,忽然將白輝緊緊擁在懷裡,低頭含住了他的嘴唇。他深%e5%90%bb著白輝,將他收攏在雙臂之中,粗重的喘熄著,濕熱的唇舌與他緊密交纏,好像要奪走白輝僅存的一絲氧氣,永遠地將他收藏在自己的世界裡。

他含混而瘋狂地在熱%e5%90%bb中一次又一次重複,“輝兒,我愛你,我愛你。”語調無比虔誠,捧著白輝的臉,像是捧一件稀世珍寶。

白輝慢慢闔上了眼,他承受著男人的%e5%90%bb,也接受了他的道歉和告白。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相愛的人就算錯過了時機,也值得一次心無芥蒂的相擁和熱%e5%90%bb。

周朗夜再也不是白輝曾經認識的那個在性/事上遊刃有餘的人。他%e5%90%bb得很動情,像是要把白輝揉碎了,汲取著他的氣息賴以生存。他的舌頭頂入白輝口腔裡,順著他的牙齒%e8%88%94/弄,直到被白輝的一顆尖利虎牙劃出了一點血絲。

白輝很溫順,像那些年他愛著周朗夜時那麼溫順,他給了些微的回應,因為他感到了男人的顫唞。

當周朗夜最終把白輝鬆開時,呼吸很亂,眼底有深暗的情/欲掙紮的痕跡。他垂下頭,靠在白輝的一側肩膀上。

白輝繼而感到自己的左肩有一點溼潤,周朗夜哭了。

白輝的眼神閃了閃,眼尾浮起一抹淺淡的紅痕。他戴著護腕的那隻手抬起來,像哄小孩子一樣,很輕的揉了一下男人的頭。

過了約莫半分鐘,周朗夜低聲說,“......讓我喝一碗你煮的湯吧。”

白輝說“好”,那隻揉頭的手又向下了一點,以指腹抹過男人麵頰上的濕痕,然後被周朗夜的手捉住了,緊緊裹在掌心裡。

“輝兒。”周朗夜啞著聲叫他,“你再答應我兩件事。”

白輝有些警惕,不說話了,是一種無聲的拒絕。

周朗夜抬起頭,深情地看著他,“是以前你想我做,我沒有為你做的事,讓我彌補一下。”

白輝一時不知是該搖頭還是點頭。他曾經很向往的事......他不自覺地蹙眉想了想,某個念頭靈光一現的同時,男人已經單膝跪了下去。

是的,曾經的白輝想要一個慎重其事的求婚,想要被珍視。而不是被不明不白地強迫戴上一枚戒指。

他愣愣地看著單膝跪地的男人,看著他低頭%e5%90%bb著自己無名指的位置。

周朗夜最終沒有說那句應景的話,他沒有再為難白輝,他知道剛才那個沒有推開的%e5%90%bb已經是對方最大的寬容,他沒有資格再要求更多了。

白輝的手抽走了,對他說,“起來吧,我給你盛碗湯。”

周朗夜回到客廳,白輝把一碗溫熱的蓮藕排骨湯遞到他手裡。然後白輝去了臥室,留在周朗夜獨自坐在沙發上喝湯。

又過了約莫十幾分鐘,周朗夜把用過的碗筷收拾進廚房,走到臥室門口,對白輝說,“我們出去走走吧。”

白輝也曾多次地對他說過,不喜歡出門時總是車接車送,想要偶爾和周朗夜在晚上出門散個步。就是這麼微小的一個要求,在他們同住的三年多裡,周朗夜幾乎一次也沒有陪白輝走過。

白輝揣上了鑰匙手機,從臥室出來,兩個人離開了公寓,乘電梯下樓。

天已經黑了,華燈初上,暑熱還未消散。小區外麵一片喧鬨。

他們幾乎沒有說話,就沿著小街並行著走。白輝更多時候是看著街麵的,而周朗夜一直看著他。但是很奇怪的,每一次遇上有突然衝出的電動車,或者隨意跑動的小孩子快要撞上白輝,周朗夜總能眼疾手快地將他拉開。

就這樣彼此間話很少地走了好多條街,差不多有一個小時甚至更久。白輝知道,不管多長的路,他們已經走到儘頭了,總要有人先說再見。

街邊有一間裝修溫馨的烘焙店,白輝看了一眼店招,突然說,上個月是你生日吧。

周朗夜愣了一下,說,嗯。

“給你買塊蛋糕吧。”白輝說著,走到烘焙店門口,推門進去了。

周朗夜站在外麵,隔著玻璃,看著他在透明陳列櫃裡選了一塊慕斯蛋糕,付了賬,然後提著一個小盒子出來。

白輝穿著素色T恤,牛仔褲,掛了一根褲鏈,頭發略長,沒有刻意打理過,有幾縷隨意地卷翹著。

他的眉目在街燈照射下有種不真實的美感,嘴唇柔軟,臉型精致,一側頭發挽在耳後,露出漂亮的耳廓,肩頸瘦削,雙肩平直,手臂勁瘦修長。他身上每一寸地方,都是周朗夜最愛的樣子。

那個小紙盒遞了過來,白輝看著他,平聲說,“很晚了,就走到這裡吧。”

周朗夜接過盒子,那麼輕巧的一小塊蛋糕,在他手裡卻像是沉得提不起來。

周朗夜知道自己應該再從容一點,體麵一點,好好地道彆。但他一個字都發不出來,白輝每看他一眼,他的理智就喪失一寸,他發瘋一樣想把眼前這個男孩拖走,鎖在家裡,永遠占有他。

但他最終還是點點頭,對白輝說,“叫個車回去。”

然後抬手在空中,很快就有一輛出租停在了他們身邊。白輝沒有拒絕,坐了進去,周朗夜把一張整鈔遞給司機,報了白輝租住的小區地址。

白輝沒有再抬頭看他,就坐在靠門一側的後排座位。車很快發動起來,周朗夜站在路邊,一直目送那輛車開得很遠,開進光影閃動的車流裡,再也辨不出來。

周朗夜最後的想法是,白輝就算到了分開的一刻,也想留給他一點甜。

原來上天從未薄待他,上天曾給過他這世上最好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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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不知為誰展露的溫潤動人

周朗夜並不知道,一直表現得情緒穩定的白輝,在出租車上哭了一路。

他對司機說,你把這一百元都開完再送我回小區,缺的路費我補。

司機是個很老實的北方人,也沒有多問,就在深夜的大街上暢行無阻地往前開。白輝坐在後排,眼淚簌簌地淌落。

他的手握緊成拳,捏在腿上,壓抑著自己不要發出聲音。

他在恍惚的淚眼中想起周朗夜緩緩跪下去的樣子,想起他低頭親%e5%90%bb自己的無名指,覺得自己這一生都無法忘記這一跪。

此後的很多個月裡,白輝常常會做一個相同的夢。夢見出租車把他載走,夢見兩道身影漸行漸遠,夢中的白輝和周朗夜都開始流離失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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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仍在繼續,首都今年的夏季很長。悶熱,潮濕,或是連續多日下雨或是連續高溫,總之較之往年磨人。

九月的第一個星期,市氣象局還在發布高溫橙色預警,白輝於這周末完成了他的第50場演出,意味著他和劇場的合約也隨之到期。

用盛況空前來形容他的最後一次演出並不為過,385座的劇場甚至賣出了不合宜的站票,就連通道上也擠滿了人。作為受眾偏少數的舞台劇,很少能出現這樣一票難求的場景,引得劇場方在後台連連感歎,沒能與白輝續約是他們最大的損失。

謝幕時白輝穿著汗濕的戲服,麵對台下經久的掌聲鞠躬兩次,起身後又雙手合十點了點頭,嘴型說著謝謝,神情很誠懇。

過去的他是不怎麼把影迷當回事的,儘管不曾輕慢過那些追逐,但也從來沒有真的放在心上。畢竟成功於他來得太過輕易,他既有驚豔的皮囊,又有天賦的才情,還有取之不儘的資源,也包括周朗夜揮金如土一般地砸錢捧他。總之就算白輝離開了娛樂圈,內娛也始終有他的傳奇。

直到經曆了登高跌落,變得一無所有,又獨自在寂滅長夜裡摸爬滾打了一程,白輝也冷靜下來了。他明白每一張戲票、每一條手幅背後都裝著彆人對他珍視和向往。

白輝但願自己的努力對得起這些珍視和向往。

他想突破自己的舒適圈,開始重新輾轉於各個劇組試戲。在很多人訝然的目光中入場,然後在攝影機前完成一段表演,離開時總是無一例外地被要求再次確認聯係電話。

白輝對於演戲的靈氣是可以讓所有質疑他的人閉嘴的。他就算穿著最普通的白襯衣,素顏,甚至連助理都不帶,當他說“準備好了”,抬手取下棒球帽站起身的一瞬,看人的眼神一下就變得不同尋常。

他低調了很多,全然不像個二十三歲的男孩子。如果近距離地看他,是會發現他臉頰和脖頸處的傷痕,也不免讓人對他失去消息的一年多發生了什麼產生各種猜測。

而他沒有多餘的解釋,他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隻要有戲演,角色吸引他,他就願意嘗試。當下的電影製作有著一套默認的圈錢模式,往往會找幾個頂流來擔綱男女主用於保障票房,然後再找一些實力演員配戲,穩定普通觀眾對於劇情和品質的信心,也借此彌補主角的演技不足。

這些配角往往有很大戲劇張力,或是奸惡的反派,或是內心戲複雜的角色,總之符合白輝的意願。他不在乎自己試鏡的是男幾號,他是見過頂峰風光的人,也揮霍過狂熱的名利,反而有了那種淡然的底氣可以直麵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