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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夜流光 淩伊丶 4259 字 4個月前

從眼眶滑出,他在絕望中嘗到了苦澀鹹濕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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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陶芝離開,周朗夜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白輝已經在上麵待了快有四五十分鐘了。

他從玄關回到客廳,還未邁步上樓,猝不及防聽見幾下悶鈍的聲響,倏然抬頭的一瞬,卻見一條腰帶狀的長影從二樓直接落下。

周朗夜先是一愣,似是不相信白輝竟能從那個繩結中掙脫,而後快走了兩步上到平台。皺成一團的T恤還扔在原地,白輝卻不見了蹤影。

黑暗的走廊上落針可聞,周朗夜隱約聽到起伏的喘熄聲從臥室傳來,於是走向臥室,推開了那扇虛掩著的門。

白輝靠在角落裡,兩隻手腕都呈現出可怕的痕跡,不知他是以什麼慘烈的方式脫困出來的。他雙眼閉著,微仰起頭,牛仔褲被退到膝蓋處,一隻手無力地垂在身側,另隻手正在自*。

周朗夜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場景。那種劇烈的心痛和嗜血的罪惡感瞬時湧上了大腦。

他走了幾步,停在白輝身前,借著外麵街道透入的燈光,看清了白輝的樣子,下唇淌著血,大概是用牙齒咬過繩結,口腔和牙齒都被血跡染紅,垂在地上的那隻手不知是不是脫臼了,手腕多處破了皮,交錯翻起幾層刺目的血痕。

周朗夜伸手的一瞬,白輝睜開了眼,從齒縫裡擠出一個字,“滾……”

周朗夜摁著他的肩,另一隻手蓋在了他的那隻手上,想要幫他解決。

白輝的聲音隱隱帶了哭腔,再一次讓他滾。

“你這樣沒法去看醫生,我先幫你弄出來。”周朗夜攬著他,不讓他再掙紮,但或許是藥效的作用,白輝渾身抖個不停,卻始終無法釋放。

周朗夜已經悔恨得不行,嘴裡一連地哄著他,“乖、聽話...再放鬆一點......”一麵將他抱起來放在床上,屈膝半跪下去。

白輝像個失去意識的娃娃一樣,躺著任由周朗夜擺弄。他殘存的那一點羞恥心、自尊心全都擊碎了,肆虐橫行的欲望像一把生鏽的刀,一寸一寸割開他的皮肉,從他身上放血。痛楚與混沌中他不由自主地想著,是不是死了就能解脫了。

最後他在周朗夜手裡釋放出來時,整個人幾乎都崩潰了。

藥效引起身體的失控,白輝無法自持。周朗夜俯下`身%e5%90%bb他、哄他,他躲不開,淚水流了一臉,眼前一片恍惚。

等到家庭醫生匆匆上門時,白輝勉強被男人收拾乾淨了,閉眼躺在床上。然而有些痕跡是抹除不去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經曆過什麼。可是白輝好像無所謂了,醫生給他檢查傷口,替他上藥包紮,他一言不發地配合著。止痛藥的幫助微乎其微,但他在包紮全程中沒有哼過一聲,仿佛這具身軀已經不屬於自己。

由於腕部受傷嚴重,加之後期康複不當,白輝的右手留下了永久性的損傷。從此無法再做細致的手部活動,常常拿不穩東西,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自如地使用筷子。

作者有話說:

後半部分的完整文字請在微博搜“流光 46”

第47章 下次我隻能用吸管喝水了

家庭醫生離開的時候,嘴角繃得很緊,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周朗夜送他到玄關,他忍了又忍,終於按捺不住,歎道,“周總,我看那位病人身體也不怎麼好,您還是要當心些。”

字麵上的意思是為周朗夜著想,實則是看不下去白輝一身的傷痕累累,覺得自己在這裡替周朗夜看病也像是助紂為虐,良心上過不去了。

周朗夜沉著一張臉,沒有駁他的話,隻說,“有勞了,慢走。”

幾分鐘後周朗夜再回到樓上臥室,手裡端了個托盤,裡麵放著溫熱的粥和小菜。臥室裡隻開了一盞床頭燈,白輝的右手捆上了夾板左手纏著繃帶,絨毯搭在身上,偏頭躺在大床靠牆的那一側。

周朗夜坐到床邊,放緩聲音對他說,“吃點東西吧,我喂你。”

白輝身上的藥力還沒過去,呼吸仍然顯得零碎急促,周朗夜伸手剛觸著他的肩,他就往裡縮了一下。

周朗夜不敢刺激他,陪著小心和他商量,“你手不好用,我喂你吧。”

白輝的意識並不清晰,剛被周朗夜捆綁過的恐懼還沒有消退,他很怕與男人一言不合,對方再度對自己動手,於是以手肘撐著床墊,慢慢坐了起來。

一小勺米粥喂到嘴邊,白輝其實全無食欲,忍著惡心咽了一口。周朗夜見他好像是咽下了,正要再舀一勺,白輝突然掩住嘴,蹬開被子就要下床。周朗夜眼疾手快去扶他,白輝沒有站穩,先絆在地上嘔出一口,又掙開周朗夜那隻不敢用力的手,踉踉蹌蹌衝進盥洗室,扶著馬桶吐了起來。

他穿著一件寬鬆的白T,瘦削的背脊起伏得厲害,大概是吐得難受了,後頸上細白的皮膚隱隱泛起一片紅痕。

白輝就這麼趴在馬桶邊折騰了七八分鐘,最後胃裡徹底吐空了,周朗夜給他喂了水,把他攬起來時,白輝突然低聲說,“今晚讓我自己睡行麼?”

周朗夜愣了愣,先沒說答不答應,隻是把他抱回床上,收拾了地上的狼藉,又拿來一條熱毛巾給他擦臉。

白輝眉心蹙著,臉上半分血色都不見,下唇的那道口子剛凝結不久,被毛巾的熱氣一捂,血疤又化開了,在毛巾上染出一小團暗沉的紅。

周朗夜坐在床邊猶豫了一下,好像是想和白輝道歉,但終究沒能說出口。

他起身時把床頭燈調暗,低聲囑咐白輝,“我在隔壁書房,有事就叫我。”

白輝沒有回應,周朗夜隻能帶上門出去了。

這一晚對於他們而言都很漫長。

淩晨兩三點的時候,周朗夜開始失眠,站在書房的窗邊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抽得不勤,就看著那點微弱的火星在指間燒著,把無聲的黑夜燙出一個窟窿。

他想起了很多事,大部分都與白輝有關。有些是清晰的,有些則很模糊。他知道自己該放手了,他們之間隻剩下無法自拔的相互折磨,過去的幾個月裡,周朗夜以白家為要挾,已經勉強白輝做過太多令白輝一再受傷的事。

愛對於周朗夜和白輝而言,很像是某種時機錯誤的偏執。起先是白輝不求回報的執著,而周朗夜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動心;而後演變為周朗夜無法釋懷的一意孤行,而白輝一心隻想逃離。

煙快要燃儘時,窗外忽然遠遠的出現了一抹身影,周朗夜先是嚇了一跳,旋即才認出那個人是白輝。

因為穿著白色T恤,在黑暗的花園中難免顯得醒目,白輝並不知道樓上的男人正在注視著自己。

已經有好幾天沒出門了,積攢太多的壓抑和疼痛把白輝壓得喘不過氣來。困倦到極致的人,反而無法入睡,於是他忍著頻頻發作的頭痛,走到花園裡想要透透氣。

周朗夜在二樓窗台邊俯瞰著園中的一切,白輝走到花圃的一個角落停住了。那裡種了十幾株長勢不太茂盛的小蒼蘭花。

那抹清俊的身影蹲了下去,愣愣地看了很久的花,蜷縮的背影透出一種讓人心疼的孤冷。

應該在把白輝徹底毀掉以前讓他走,周朗夜再一次想。燒到濾嘴的煙頭倏忽燙了他的手,他把煙扔進了一旁的煙灰缸裡。

大概過了十分鐘,白輝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又走到一旁的長椅中坐了一會兒,熬到接近三點時,他離開了花園。不多久,周朗夜聽到隔壁臥室的門發出開闔的響動。

早上七點一刻,隻勉強睡了三四個小時的周朗夜走出書房,因為擔心白輝的情況,他推開臥室門進去查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白輝睡著了,兩米寬的床,他抱著被子睡在小小的一角,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周朗夜蹲下來看他。六年多了,那個曾經纏著他要出門兜風一同觀影的漂亮少年,如今已從戲劇學校畢業,不久就要過他的二十三歲生日。

睡夢中的白輝呼吸輕微,看起來有種病弱的乖順。那些冷漠與偽裝都不見了,他好好的躺在周朗夜眼前,頸間戴著項鏈,手上有一圈婚戒。

周朗夜慢慢伸手,在他臉上很輕地撫了一下。動作是溫柔的,眼神卻無端地冷了。

不會讓他離開的,周朗夜暗忖。

白輝是他養的花,一年四季不論凋零綻放,都隻能收藏在周朗夜的花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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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周朗夜這一生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

實際上,他人生前三十年做過的為數不多的錯誤決定幾乎都與白輝有關。

他一向引以為傲的預判和決策力在白輝麵前好像通通失效了。白輝就像周朗夜永遠答不對的一道題,不管答案有多少個,周朗夜總是做出最糟的那個選擇。

白輝手部的骨傷和肌腱恢複異乎尋常的緩慢,周朗夜是直到兩周後才發現的。起先白輝隻能用左手拿勺子吃飯,周朗夜並無覺出什麼異樣。直到過了一陣子他發覺白輝始終拿不穩東西,筷子也一再掉落,這才恍覺不對勁。

白輝根本沒有定期去醫院做康複訓練,司機把他載到醫院門口,他假意進去了,卻從另一道門離開。重新叫個車,開去美術館看展或者去電影院虛耗一下午。

周朗夜不是沒有上心過白輝的手傷,也囑咐醫院給他安排最好的骨科醫生。可是坐到了周朗夜這樣的位置上,眾人都隻會簇擁追捧他,沒人告訴他白輝身上發生的一切。比如不積極配合治療,又比如三餐很少按時或者吃得太少。所有人都會認為白輝不過是周朗夜養的一個玩物,而像白輝這樣的玩物不管再精美再脫俗,終究也有讓主人膩味了的一天。

誰又會給一個玩物費心呢,更不會冒著觸怒周朗夜的風險告知他實情。

周朗夜意識到白輝對待傷勢的怠慢為時已晚,治療錯過了最佳時間,白輝的右手從此無法負重、也難以完成細致動作。最後白輝索性從網上買了兩副給幼童訓練的左手輔助筷,開始練習左手執筷。

周朗夜給他加諸的傷害,就像白輝那一隻有意不願複原的右手,最終變作了一道無從化解的沉屙。

白輝什麼都沒有了,索性就把自己撕開給周朗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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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國慶剛過沒幾天,莊赫就在微博上發布長文,公開指責白輝是個沒有責任心和使命感的影人。那一天正巧是白輝的生日。

莊導一貫仗義爽快,不會虛以人情世故,入行三十餘年癡心於電影創作,原本對白輝給予厚望。而喬蓁受周朗夜的安排去和他談辭演一事,白輝甚至全程沒有出麵,讓莊赫對白輝前後不一的言行感到極度失望。

他不知道白輝經曆了什麼,隻以為他是被娛樂圈的紙醉金迷騙得自甘墮落了,於是在長文裡無比感傷地描述一個好演員的逝去與墜落。

有關白輝的熱搜在微博上連掛了三天,他本人卻始終沒有現身解釋,工作室的官微也隻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