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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桑儀明現身後,突然察覺到了一個十分微妙的情況。

孟瑾棠微微沉%e5%90%9f,她一直就覺得十分奇怪——她根據此前打探到的消息,曾在心裡勾勒過這位大長老的大致形象,但如今看見對方的居住環境,又覺得桑儀明不像會喜愛珠寶玉石之物的性格。

種種矛盾之處本來就讓孟瑾棠延伸出了許多猜測,等看到對方的臉時,那種驚訝之情更是瞬間達到了頂峰。

桑儀明的目光落在孟瑾棠身上,幽深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奇異的情緒:“你是誰?”

孟瑾棠客客氣氣地回答道:“寒山派,孟瑾棠。”

桑儀明對武林的了解尚且不如常年荒野求生的陸清都,但看麵前這個小姑娘如此年少,卻已達到了宗師境界,身周隱隱有劍氣凝結,簡直不可思議,也猜到寒山派是一個聲名不顯但有高人坐鎮的隱世門派。

孟瑾棠不曉得對方的心理活動,否則就會了解到,這位大長老對寒山派概況的誤解程度,已經成功與中原武林接軌。

桑儀明沒有掩飾自己的神色變化,所有人都能看出,她對孟瑾棠產生了一種異乎尋常的興趣。

至於其中原因倒是不太難猜。

既然這位桑大長老沒有刻意隱匿身形,邊上的年輕高手們也得以大大方方地打量對方的外形,自然輕輕鬆鬆地就瞧出,這位大長老與寒山掌門的眉眼頗為相似,若非兩人氣質迥異,他們還能察覺得更快一些。

桑儀明看了麵前的女孩子一會,難得露出了一個微笑——若是有天華教弟子在旁,一定會為大長老今日的好心情而震驚。

通常而言,這位大長老彆說露笑臉,能在彆人踩在她地盤上時不直接動手趕人,就能算得上親切友善,平易近人。

桑儀明看了眼周圍,語氣裡帶著點招待不周的遺憾:“此地沒有準備座椅。”

幸虧沒有彆的天華教弟子在周圍,不然聽到這句話的後勤人員估計得以頭搶地——石室裡缺少生活物品絕對不是他們有意怠慢大長老,而是對方根本不喜歡自己的閉關之所被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所占據。

畢竟在正常情況下,有人冒用教主之名,偷偷跑到教中禁地一日遊,比起受到桑儀明的招待,直接被揍出新羅山城的概率比較大。

陸清都舉手:“我可以做馬紮……”環視了本來就挺光禿如今更是連積雪都散得差不多的峰頂,轉口打了個補丁,“在有材料的情況下。”

——作為七星觀本代最強的弟子,他野外求生的能力不是吹的。

桑儀明一拂袖,帶著人往裡走,石室內挺空曠,隻放了一張石榻,上頭連鋪蓋都沒有,顯然這位大長老已到了無須飲食的地步,至於石室後麵,倒是有一個劍池,其中插著各色寶劍,更有一柄巨劍立在中間,上麵刻著“萬劍窟”三個大字。

方才孟瑾棠等人被擋在前麵的石室吸引了注意力,自然無從察覺,石室背後到底藏了何物。

孟瑾棠隨意看了一眼,在心中暗暗點頭——看來桑大長老之所以能在此安然閉關多年,周圍果然還是符合科學原理地設置了類似避雷針的物品。

陸清都忽然想到一件事:“聽說早年有很多人來天華教挑戰桑前輩,戰敗後都要將隨身兵刃留下。”

桑儀明淡淡道:“我年輕時性子不大和善。”

陸清都乾笑兩聲——聯想起跟這位大長老相關的傳聞,他覺得這已經不是不大和善的問題。

孟瑾棠的關注點則比較偏:“這裡為什麼隻有劍?”

桑儀明想了想,道:“那些手下敗將裡,也有些用的是旁的兵器,隻是沒留在我這裡,一些丟了,一些放在了教內的庫房之中。”

簡而言之,就是桑大長老覺得彆的武器不適合裝點自己石室的後門,擺的太多,會影響萬劍窟內部武器種類的純潔性。

他們隨意搬了幾塊石頭充當凳子,坐在一塊。

桑儀明看著孟瑾棠的臉,似乎在斟酌措辭,溫飛瓊忽然開口道:“聽家師說,桑前輩一直以來,可能是在找某樣石頭打造的信物。”

雖說無情劍行事一向隨心所欲,但此時開口,多半是意有所指。

孟瑾棠迅速明白了崔拂雲的意思,自看見山頂的情形開始,她心內也有了一定的猜測——傳說中,桑儀明對寶石珠玉之物有興趣,但對物質又沒有太高的要求,那麼她在意的,可能隻是某種特定的礦石。

以桑儀明在天華教的地位,無論多罕見的礦石,隻要吩咐下去,自會有人替她取來,對方之所以不這麼做,很可能是因為她所感興趣的礦石,真正的價值不在於材料上,而在於其被人工賦予的意義方麵。

桑儀明沒有否認,道:“舍妹小時候,攜有一件五蘊砂打造的飾物,樣子看起來像是一柄寶劍。”

檀無欒聞言,神色忽然凝住,有些愕然地從懷中將自己的掛墜取出:“這是我在家母的遺物中找到的。”

五蘊砂本就不太常見,被打造成小劍形狀的,更是極其罕有。

桑儀明瞥了一眼,點頭:“就是這個。”拿起掛墜,淡淡道,“我給舍妹講過演義裡的故事,裡麵有一段是少年俠士闖蕩江湖,中途遇見誌同道合之人,義結金蘭後,彼此以身上的信物相贈,舍妹當時曾言,等長大後,要將這件飾物送給關係親近的朋友。”

孟瑾棠:“令妹的年紀……”

桑儀明頓了下,道:“她若還活著,今年恰是三十九歲。”看一眼孟瑾棠,補充,“正好是能做你母親的年紀。”

其他人一麵安靜聽講,一麵在心裡梳理事件相關的人物關聯——除非兩人就是湊巧長那麼像,否則孟瑾棠跟桑儀明之間應該有著十分明確的血緣關係,而那個代表友誼的掛墜如今又在檀無欒手中,那麼情況就應該是桑長老的妹妹當年因為某種原因前往了中原,跟檀無欒的母親成為了朋友。

孟瑾棠:“令妹如今身在何地?”

桑儀明:“舍妹四歲的時候,忽然不見了。”

她的語氣裡,有著一種異樣的平靜。

陸清都在心裡算了下時間,發現正是在此之後又過了兩年,桑大長老才開始了長年的閉關生活。

據說桑儀明當年曾毫無征兆地離開過新羅山城一段時間,獨身前往中原,她出生於天華教,旁人難免有些忌憚,雙方一言不合當即動手,可惜這位大長老武功極高,沒人能奈何得了她,最後還是當事人自己修煉時走入岔路,嚴重走火入魔,才不得不回山閉關。

桑儀明似乎看出了陸清都的想法,淡淡道:“我當時急著把舍妹找回,強行提升功力,加上心境不穩,是以受到了反噬。”

一個四歲的小姑娘,自然不可能是自己溜去的中原,桑儀明當時沒有調動教中人手,而是自己獨身去尋人,這其中固然有天華教弟子不好隨意進入中原的因素在,但似乎也昭示了新羅山城內部存在著某些問題。

溫飛瓊頂著“高無量”的臉,麵帶微笑,閒閒坐在石塊之上,全程連嘴角的弧度都不曾變化過,表麵看不出絲毫想法,但以孟瑾棠對他的了解,無情劍此人越是一臉淡定,腦補得就越是策馬奔騰。

陸清都點點頭,表情帶著多年不與人類社會接觸的直白,所有想法一目了然,全部清清楚楚地寫在了臉上——他覺得寒山掌門大約是桑儀明妹妹的後人,那就難怪麵前這兩位姑娘,一個來自掖州,一個來自建京,關係卻如此親密,看來是自上一輩那延續下來的交情。

檀無欒則是有些恍然,望著孟瑾棠的時候,目光裡多了些溫度——怪不得當日在建京時,寒山掌門放著彆的江湖同道不尋,卻總是找她下棋。

……當然下棋這點在過程上,比起拉交情,更像是報仇雪恨。

孟瑾棠慢慢思考著整件事的發展。

桑儀明雖未直言,但已默認了兩人間的關係,這場認親從頭到尾都不存在半點波折——正常來說,文藝作品裡,哪怕兩個人物的臉長得一模一樣,親屬相認的過程通常都得折騰個七八九十集,再加上關鍵信物曾經轉手,後半截的劇情點也有了,今日居然如此水到渠成,充分體現了策劃們視套路如無物的創新精神。.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除此之外,孟瑾棠也有點懷疑,之前的李非儒,根本不是需要玩家親自動手毆打的boss。

作為明麵上的錦繡山莊莊主,實際上的血盟會高層,對方擁有能讓人立地讀檔的強大實力,但凡孟瑾棠的武功差一點或者臨場發揮沒那麼優秀,基本就得直接涼涼。

所以正常思路應該是找機會跟真高無量接上頭,然後打通麵見桑儀明的渠道,靠臉認親,之後拉著大佬打boss,自己隻要跟著清一清雜兵就行。

有關戰鬥的想法一閃即過,更多的不解隨之湧現,諸般思緒紛至遝來,孟瑾棠坐在石塊上,微微出神,周圍人都安安靜靜坐著,沒人出聲打擾她思考。

忽然間,周圍人看見孟瑾棠麵上忽然閃過一絲嚴霜之色,她微微彎腰,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血跡還未落地,便在空中凝成了冰。

檀無欒立刻過去扶了友人一下,桑儀明輕輕抬了下手,又立刻按捺住了自己的動作。

孟瑾棠麵色蒼白,按著心口,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片刻後站起身,深施一禮,開口道:“晚輩傷勢未愈,方才實在是失禮了。”

武林人士在受內傷的情況下,更容易心緒不穩,她還沒能徹底煉化寒毒,每次情緒起伏太過劇烈時,經脈中的寒氣就隨之湧動,在壓製她情緒起伏的同時,也會暫時加深[寒毒入體]的負麵狀態。

桑儀明本來語氣平靜到了淡然的地步,此刻則柔和了一些:“時隔多年,你其實不必急著立刻想明白所有的事情。”

對桑儀明來說,這樣的話,已經算得上溫言安撫。

孟瑾棠定了定神,微笑道:“多謝前輩提點。”又道,“晚輩今日前來,其實是有事告知大長老。”

桑儀明看了眼喬裝改扮卻又自揭身份的溫飛瓊,微微頷首,示意她可以直言。

孟瑾棠將當日遇見高無量的情況簡略提了幾句,就看見這位桑大長老微微蹙眉,道:“原來高家那孩子這般無用麼?”

陸清都感受了一下天華教對教中弟子嚴苛的評判標注,覺得七星觀內部雖然偶有互相甩鍋的行為出現,但總體來說,還是一個充滿溫暖的門派。

第二百零一章

桑儀明對拯救可能是真的教主這事沒太大興趣,對孟瑾棠他們揍翻了可能的是假的教主也沒表現出什麼憤怒來,隻稍微有些訝異於自己多年來不出山,什麼樣不成器的角色都能在新羅山城中大搖大擺地來回晃悠。

孟瑾棠公正評價道:“其實也不是他廢,是我們太強了。”

陸清都心有戚戚:“確實如此。”

——他後麵特地打聽過,被自己遇見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