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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電,今日見了這年輕人的劍法,才知什麼樣的武功才能稱得上一個“快”字,而且尤為難得的是,對方並不一意追求速度,招式徐急不定,顯出一種遊刃有餘的閒情逸致。

月有陰晴圓缺,劍光忽如滿月,忽如弦月,倏分倏合,陡然間一劍點在“廚子”斷刀的刀刃上,這個“廚子”頓時感覺自己的右手手臂被火燙傷了一般,發出一聲大叫,但他有很快醒悟過來,對方所修煉得不但不是陽性內力,相反中正平和,隻是勁力過於渾厚,才讓自己產生了經脈被侵入的劇痛。

一震之下,“廚子”半邊身子都像是被巨大的石磨給砸中了一般,但他生性悍勇,竟未選擇後退,而是聚集全身內勁,再度揮刀斬出,與對方硬拚了一招。

“女傭”見狀,尖嘯一聲,麵部血氣上湧,顯然是使用了臨時提升實力的秘法,卻不與同伴聯手圍攻那姓孟的年輕人,反倒點地倒飛,自戰局中脫身出去,帶著臂中的白絹,奔向裴向舟的所在。

白絹飄忽而起,以一種變幻無定的超逸姿態,一層又是一層地罩向裴向舟,編織出了一個看似柔和卻殺機四伏的牢籠。

“廚子”跟“女傭”先後變招,“夥計”則緊隨其後,對著前方連續打出七拳,每一拳都帶起破空的激響,最後大喝一聲,雙拳齊出,終於勉強觸及到了那道似虛似實的劍光。

劍光僅僅凝滯一瞬,然後就如珠落玉盤,水銀瀉地般綿綿湧出,“夥計”卻再不與之正麵相接,淩空一個跟鬥,向著大門門口倒飛了過去。

原本月華般清亮的劍光忽的朦朧起來,像是一輪倒映在水中的月影,下一刻,仿佛是被清風吹亂,月光化作了無數片更小的銀色碎片,細雨般散落在整個大廳之中。

來自血盟會跟邪尊門下的每個人都感覺那姓孟的年輕人是在攻擊自己,清光綻放,燁爍著月色的劍光在他們的身前身後閃起,又如流風般輕輕飄走。

“哢——”

令人牙酸的輕響從半空中傳來,“夥計”才逃到半路,就感到刺骨的殺氣逼身而至,他在空中竭力轉身,以拳為盾,想要封住對方的攻勢。

——他心內升起一個從未有過的荒唐念頭,在此刻之前,“夥計”覺得自己這雙拳頭勝過天下間的任何兵器,但事到臨頭,卻悔恨為何不帶些堅固的刀劍在身上?

伴隨著骨頭裂開的響聲,“夥計”看見自己的拳頭跟被踩扁了的鞠球一樣變得很平,然後整個人忽的一輕,沒有重量似得飛起,接著重重落下。

蒼穹被厚厚的動雲給嚴密地遮擋住了,屋外的雪簌簌飄落進來,落到了“夥計”的臉上,與凜冽的寒風一起,帶走了他身上的最後一絲熱氣。

作為廳內三位實力頂尖的高手之一,“夥計”臨死前的奮力反撲讓年輕人那柄隨手奪來的長劍再也支撐不住,裂成了塊塊碎片。

長劍的碎片尚未落地,被那姓孟的年輕人青袖一卷,化作一道流電,震飛了“廚子”手中的短刀,貫穿了他的心臟,然後從中一分為四,分彆飛向廳內四位尚有一戰之力的殺手那邊。

眼見自己跟同伴們就要儘數覆滅在此,“女傭”卻沒感到絲毫懊惱,她的白絹已經格開了想要救援的柳家弟子、淨華寺師弟,化作一柄又細又直的長劍,迅捷狠辣地刺了過去。

就在千鈞一發之刻,身負重傷的裴向舟忽的睜開雙目,抬起右手,向前似輕實重地點出一指。

“女傭”本來擅長以柔克剛,但在這一指點上白絹時,卻發現對方根本無可撼動。

——她也不明白,在報告中提起真氣都勉強的裴向舟,為何還會有戰鬥的餘力?

“女傭”注視著裴向舟的臉色,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被姓孟的年輕人塞進裴向舟嘴裡的那枚可笑藥丸,忽的明白了什麼,但她還未曾明悟太久,就被一指點中咽喉,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天地間大雪如幕。

那姓孟的年輕人如一片雲那樣輕輕停在大廳門口,青色的衣袂徐徐而落,在火光的映照下,臉上顯出了一絲奇怪的變化。

屋外的暴雪狂飛不休,氣勢洶洶,為冷峻的山峰披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衣,但這人隻是隨意地立在門前,那些帶著天公狂怒之氣的大雪,居然也被襯托得柔和了起來。

這個年輕人的衣衫是青的,麵色則蒼白異常,像是一尊結了冰霜的玉像,火光照在她的臉上,卻不能使得她看起來稍稍沒那麼全無血色一些。

——孟瑾棠本次回家,其實沒戴易容麵具,隻是在眉眼間略作裝飾而已,戰鬥時真氣外溢,震落了她麵上所傅的細粉,便讓五官跟臉色露出了原來的模樣。

柳家莊的弟子怔怔看了半天,忽的搶上前來,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顫聲道:“今日您,您老人家居然親自前來……”

孟瑾棠擺了擺手,還不及說話,便微微彎腰,劇烈地咳嗽起來,她從袖中抽出一幅手帕來掩住口,幾乎隻在轉眼間,那張白色的帕子就染成了紅色。

第九十七章

孟瑾棠的劍法讓人心驚膽戰,咳嗽聲幾乎讓人膽戰心驚,過了好一會,才勉強將經脈中翻湧的寒氣壓下,微微笑道:“既然是掖州門戶的門戶,自然該過來看看。”

柳家的弟子:“……”

他現在已經從得救的喜悅中清醒過來,並想起了在血盟會跟邪尊門人自爆身份前,自己等人都在乾什麼。

江湖人聊江湖事很正常,前提是被當做話題中心的當事人沒有在旁邊靜聽,偶爾還給出兩句點評。

——若是換在穿越前的世界,柳家弟子如今已經有了充足的理由,向各類社會性死亡的哈哈樹洞投稿。

杜氏父女的車隊,跟柳家弟子帶著的四海鏢局那夥人,算是洗塵山莊裡難得的表裡如一之人,杜高粲看著麵含淺笑的孟瑾棠,決定以後出門在外,該有的好心還得有,萬一再遇見什麼看著不太方便的行人,捎一程也不費什麼事,但在沒得到更多信息的情況下,還是儘量彆在心裡給對方豐富個人背景,以免在真相揭露時受到過於巨大的衝擊。

杜棲昀考慮地則是另一個問題,她本來以為這位“孟大哥”是因為長期伏案讀書所以體質差,加上天寒地凍的,外貌文弱點也能理解,如今再一打量,對方明明是個年紀頗小的少女,再結合上柳家弟子的表現,對方大概率就是傳說裡寒山派的本代掌門。

個人形象與傳說之間存在著割裂感於某種微妙的契合感,杜棲昀看了看孟瑾棠,又回憶了下自己所聽見的跟對方有關的各種故事,一時間也不知是該感慨江湖流言不可儘信,還是感慨人不可貌相。

裴向舟與那使白絹的女子交了數招後,原本暫時壓製住的內傷又發作起來,在師弟的攙扶下,緩步走到孟瑾棠麵前,拱手:“多謝孟掌門。”

孟瑾棠笑道:“舉手之勞罷了。”

邊上的人:“……”

看態度,掖州王其實還挺友善的,就是那句“舉手之勞”說得異常紮心,讓人深刻體會到了普通江湖高手跟一派掌門之間的區彆……

孟瑾棠又道:“敢問裴兄此來所為何事?”

裴向舟稍稍調勻了下內息,笑道:“此前在下外出之時,遇見了血盟會中人做事,便出手阻了一阻,那些人不依不饒,一直綴在在下`身後。”

他是淨華寺弟子,偶爾也會外出遊曆,做一些行俠仗義的工作,三個月前正巧遇見血盟會殺手在外做買賣,自然當仁不讓地拔刀相助。□思□兔□網□

事後為了避免血盟會中人報複,裴向舟又偽裝成那富戶的模樣改道而行,想著攪亂一番對方的注意力,誰知血盟會派出的殺手一次比一次厲害,最後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若非恰逢掖州王在此,還不知怎麼個了局。

裴向舟內傷不輕,說話間明顯能聽出氣息不暢的痕跡來,為了避免話說到一半就因為過於辛勞而傷勢惡化,孟瑾棠又給人倒了一枚丹藥。

淨華寺的師弟:“這到底是什麼藥?”

孟瑾棠感受到了對方的擔憂,也覺得每次都說一句“改良版的龍虎大力丸”在表達上顯得太過冗餘,於是一本正經道:“龍虎巨力丸。”

“……”

淨華寺師弟聽不出什麼本質的區彆,決定到了能跟師門聯絡上的時候,隻要派內長輩不文的太深,就以“寒山派靈藥”作為代稱。

孟瑾棠:“裴兄麵色不大好,若是不介意,我願替裴兄瞧瞧。”

廳內除了一些有名有姓的江湖人士外,更多的是來自四海鏢局的隨隊之人,還有杜家的一些仆傭,前者稍稍收拾了一下血盟會跟邪尊門人的屍首,整齊地堆到一邊,將大廳的恐怖等級儘量從屍橫遍野地荒山廢宅減弱有條理的普通義莊,後者則小碎步湊到鏢局的鏢師那邊,低聲打聽:“掖州王醫術也很高明麼?”

鏢師們頓了一下,麵上浮出一絲複雜的神色,不知是該直接給出肯定的答複,還是該委婉地提點一下對方,以孟瑾棠的功力,就算他們再壓低聲音,那位掖州王也完全聽得見……

孟瑾棠確實能聽見。

而且她相信不止自己能聽見,麵前地裴向舟還有“定掌”、“損針”以及那位“畫堂影上”張夫人都聽得特彆清楚,但大家都默契地保持著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鎮定——果然假裝無事發生對於江湖高手而言,屬於必修科目。

另一邊,跟著杜家父女一塊來地胡姓老人,此刻正在拚命回憶自己一路上講了多少跟寒山派有關的故事,他其實已經記不太清楚,但隻要一想到孟瑾棠上車後自己居然還沒能機靈地打住話頭,就忍不住潸然淚下。

當時掖州王是不是提醒過他們彆進大廳地?自己是給出了什麼反應,是忽略了還是反駁了?明明那麼大的人了,怎麼就還管不住這張破嘴呢?

孟瑾棠隻稍稍搭了下裴向舟脈,注視對方的目光就有了些變化——她以前不大清楚淨華寺的功法到底有多厲害,但現在光從對方還能喘氣這點來看,就絕對能算得上不同凡響。

裴向舟一路上也不知跟血盟會中人交過多少次手,內傷外傷俱全,奇經八脈皆損,也難怪他沒有返回琳州,而是一路背道繞行,輾轉來到了懷州霧山這邊。

孟瑾棠想,若是常九回常老爺子在這裡,一定會特彆快樂——哪怕對於體壯耐傷的江湖人而言,類似的集全了諸般症狀卻還沒死的樣本也十分難得,她穿越那麼久,迄今為止也隻遇見了衛重辭衛師妹一人。

玄虛真氣在裴向舟的經脈中繞了一圈就被自然收回,這位來自淨華寺的年輕高手感到一股溫平渾厚的內力從脈門開始,流向四肢百骸,真氣所過之處,原先的疼痛頓時為之減弱,連%e8%83%b8膛內的滯澀感也消除了不少,心中對於孟瑾棠的內力修為,也是頗為欽佩。

孟瑾棠沉%e5%90%9f:“以血盟會的性子,縱然一時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