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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既然如此,那公子說如何,便如何罷。”對那帶著孫女的老婆婆道,“咱們兩家的恩怨本來就自誤會而起,既然這孩子沒事,但便兩廂罷手,損針娘子以為如何?”

——他說話時,心裡也想著,自己與那姓孟的年輕人不過萍水相逢,卻蒙了對方的救命之恩,今後必得有所回報才是,隻是不知對方究竟想要些什麼,現在廳內閒人太多,也不便深問。

老婆婆同樣鬆了口氣,道:“便依公冶先生所言。”

——在場中人裡,除了“定掌”本人之外,她怕是最擔心那位傷者情況之人,隻有對方病情好轉,自己孫女才有逃脫“定掌”追擊的可能。

賣藝的老頭啞聲道:“今次攪得二位背井離鄉,實在是多有得罪。”

老婆婆拍了拍孫女的手背,緩緩道:“這孩子行事衝動,又沒吃過虧,這次正好,在公冶先生手上長個教訓。”

她口中雖然加以責怪,但語氣卻透著濃濃的慈愛之意。

老婆婆又拉著孫女,讓小姑娘站出來,向著姓孟的年輕人拜了一拜,多謝人調解恩怨之德——她的想法與“定掌”差不多,想著對方雪□□路,或許家資不豐,又做書生裝扮,也不知最想要的,究竟金銀還是官位?

損針娘子沉%e5%90%9f半晌,又仔細打量了對方一番,覺得那姓孟的年輕人雖然衣飾不見奢華,但舉止間倒頗有出塵之概,或許未必將俗物放在心上。

姓孟的年輕人看著“定掌”的孫子臉色還不算好,從竹箱子裡翻了一會,取出一隻玉瓶,從中倒了枚丹藥給人喂下。

有人好奇詢問:“敢問兄台,這是什麼藥?”

姓孟的年輕人正色回答:“龍虎大力丸。”

其他人:“……”

也不知對方究竟是不願直言藥物的名字,還是那藥在取名上,真的就是這麼有個性。

姓孟的年輕人:“哦,其實也不對。”

邊上的路人:“怎麼了?”

姓孟的年輕人繼續一本正經道:“嚴格來說,應該叫改良般的龍虎大力丸。”

其他人:“…………”

這兩者之間到底有什麼區彆嗎?

沒人深入詢問,所以這姓孟的年輕人也就不好講述,該藥物其實是自己幫人捉拿越籠逃竄的公雞時獲得的獎勵,本來隻是一種初級藥物,被改良之後,在中級類藥物裡,也算是挺不錯的了,在壯骨補氣上擁有不錯的效果。

旁人看這年輕人擅長醫術——當然也可能是看人給人治傷加喂藥都沒收診費——也紛紛開始谘詢,有為自己問的,也有為家裡人問的。

某位路過的客人拱手道:“我媳婦有身孕後,就老是吃不下飯,不知公子可否賜一些安胎的藥。”

姓孟的年輕人思考了一下,給人倒了幾粒藥丸子。

這些藥丸子在外形上,跟之前的“龍虎大力丸”沒有半點區彆。

杜棲昀注意到了這個細節,過去低聲詢問了兩句,姓孟的年輕人笑了笑,同樣低聲道:“其實就是些山楂丸,開胃的。”

在隨身包裹裡放零食是行走江湖的必備要求,至於兩者在外形上完全相同,那隻是製藥者的個人審美。

淨華寺的那位師弟也湊過來,想為師兄討一些傷藥,卻不好透露自己兩人的身份,站在地上,先看一看年輕人,又看一看師兄,期間數次張嘴又閉上,憋得臉色發紅。

姓孟的年輕人瞧他兩眼,略一沉%e5%90%9f,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直接走過去給那位師兄嘴裡塞了一顆藥,隨即用一種了然的語氣道:“既然難以啟齒,那便不必多言,咱們彼此心知肚明即可。”

淨華寺的某師弟:“……”

這人到底給他師兄吃了啥?

他回憶著麵前年輕人分發藥物的過程,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所有的藥丸子,似乎都長得相差無幾,而那隻竹箱子看起來也不像是能裝太多藥瓶的樣子,那麼往好處想,自己師兄吃的說不定隻是某種被稱為“龍虎大力丸”的保胎類藥物,至於壞處,他暫且不是特彆想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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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懷孕吃山楂問題:我又查了一下,現在的說法裡有說可以的,有說最好不的,有說是吃點沒事,彆吃太多就行的……所以真遇見了類似的情況,大家還是詢問醫生再做決定吧(撓頭)。

第九十五章

就在那位師弟感覺淨華寺這一代的弟子前途一片灰暗時,邊上算卦的路人忽然道:“公子說有兩件事想不明白,第二件是什麼?”

姓孟的年輕人笑道:“老先生曾言,地上有新鮮的血跡和陳舊一些的血跡。”

邊上人聞言,想著會不會是那對祖孫來回走了兩遍,所以留下了兩種痕跡不同的血跡,但又覺得有些說不通,臉上也帶起一絲困惑。

賣藝的老頭看向當事人,損針娘子沉思半晌,搖搖頭:“老身也不明白。”

洗塵山莊裡,有小商販在這裡做生意,其中伺候的夥計笑道:“諸位老爺婆婆公子姑娘們想不明白,那不妨讓小人來猜一猜。”

柳家的弟子道:“不知兄台有何猜想?”

或許是火光總是在不斷跳動的緣故,夥計依舊在笑,但本來熱情的笑容裡,卻多了絲陰森扭曲之意:“之所以有兩種血跡,說不準是因為庫房內,之前還藏了旁的人呢。”

柳家的弟子聽見夥計的話,心中忽的微微一跳。

他注意到,夥計在說話時,雙目始終一瞬不瞬地看著邊上兩位做普通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其中稍微年長點的那位大部分時間都閉著眼睛,麵色有些不好看,似乎是在雪天裡被凍得狠了,年輕點的那位卻似有些熱過了頭,額上遍布著一層細密的汗珠。

夥計挺直了背——他一直在點頭哈腰地各處招呼,直到此時,許多人才意識到,這人的身材一點都不矮小,相反,居然顯得十分高大。

他語氣裡帶著種古怪的陰森跟喜悅:“年關難過,小人本來打算再做一筆生意便回去歇歇,裴兄東繞西繞,滑溜得泥鰍一般,倒是叫咱們好找。”

柳家的弟子再次看了那對書生打扮的年輕人一眼,忽然失聲叫道:“足下可是淨華寺的裴向舟裴兄?”

這一言驚得廳內的江湖人為之一震。

眾所眾知,白雲居、淨華寺還有七星觀乃是正道中實力頂尖的三個大門派,這一輩中的弟子裡頭,以杜靜若、裴向舟跟陸清都三人稱佳,裴向舟年紀雖然不大,但論起名聲,可謂如雷貫耳。

那位姓孟的年輕人也是額外多看了裴向舟一眼,麵上露出點思忖之色。

——無情劍溫飛瓊的名氣跟裴向舟相差仿佛,若是以前者作為衡量的標準的話,那麼後者縱然處在內傷嚴重的狀態下,也能與江湖一流高手一較長短,怎麼會狼狽至此?

姓孟的年輕人凝神去聽對方的呼吸,發現這人不但氣息細弱輕微,而且若斷若續,論起傷勢沉重,簡直比方才的“定掌”的孫子更慘。

賣藝的老頭抬目向那位夥計望去,眼裡閃著與年紀不相符的精光——以他的經驗資曆,居然一直沒瞧出來,對方也是一位江湖高手。

山匪的動靜已然徹底消失,但廳內的氣氛卻陡然凝重了起來。

裴向舟緩緩睜開雙眼,微微頷首:“血盟會中人,果然無孔不入。”

“……!”▲思▲兔▲在▲線▲閱▲讀▲

在中原武林中,血盟會乃是邪道中實力最為強盛,風格也最為神秘的江湖門派,他們自從去年在掖州受挫之後,很是蟄伏了一段時間,除了些小打小鬨的事情外,沒什麼大的動靜傳出,不料居然會在此地因為追殺淨華寺弟子現身。

習武本就不易,天賦、勤奮、明師指點缺一不可,縱然是淨華寺那等江湖名門,想要培養出一個裴向舟這樣的弟子,也要耗費無數心血,若是意外身亡,必定能給其師門造成極大打擊。

那夥計笑道:“淨華寺一向與人為善,扶危濟困,公子不若就此束手就擒,也讓咱們過一個好年。”

裴向舟看他一眼,奇道:“原來血盟會也有過年一說。”

兩人說話時,廳內靜得鴉雀無聲,有人戰戰兢兢,有人麵色惶急,有人眼觀鼻鼻觀心,宛如一尊八風不動的塑像。

杜棲昀心下一時恐懼,一時激動,她下意識看向那位姓孟的年輕人,卻見對方略不在意地倚在竹箱子上,神色間無限沉靜。

大雪呼嘯而下,大大小小的雪團在地上亂飛,有些砸在牆上窗戶上,發出砰砰的悶響。

杜棲昀忽然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聽說掖州王出劍時能引得天降大雪,如今雪已經急急地飛落了下來,那位傳言中的掖州王,又在做些什麼呢?

廳內來做生意的小販挺多,有打掃房間提供鋪蓋的,有燒火做飯的,有幫忙給牲畜喂草料的,在那位夥計自曝身份之後,一部分直接站起,將廳堂默默圍住,不容在場中人逃離,剩下那些,居然也沒露出什麼害怕的神色,放下手中的鐵鏟,細聲細氣道:“是景雲門下的兄弟麼?”

“!”

那位夥計聞言,瞬間回過頭來,麵上露出了一絲明顯的驚愕。

杜棲昀茫然不解,還是邊上那位姓孟的年輕人小聲幫忙科普了一下江湖常識。

血盟會內部資料雖然基本不對外公開,但江湖正邪兩道打交道久了,也漸漸知道一點對方的組織構成,血盟會內存在不同部門,已知的有鈞天、太和、景雲、大韶、文成五個部門,都是古樂曲名。

——據說也正是因為如此,溫飛瓊當年曾有意找過血盟會的麻煩,散花塢一門精通樂理,所以對於某些明明不是音樂專精方向卻頂著樂曲名騙人的江湖勢力,總是殊乏好感。

五個部門裡,鈞天是門主直屬,外界對其基本沒什麼了解,太和負責一些奇門工作,景雲內刺客多,文成內多文職人員,大韶內多武職人員。

姓孟的年輕人在講述的時候,還表示了一些無法理解——刺客跟武職之間明明是包含關係,為何非要單獨分出去不可?

杜棲昀沒注意到,自己與那姓孟的年輕人一直在說話,周圍明明高手眾多,卻無人留心到兩人的動靜。

夥計跟廚子對視良久,才道:“原來大韶門下的兄弟也來此公乾?”

廚子笑道:“閣下不必多慮,咱們此來,是為了地上那些鏢貨,你拿裴公子的人頭,我取四海鏢局的鏢局,二一添作五,也是彼此便宜。”

這人說話間,絲毫不將四海鏢局、柳家莊放在眼裡,仿佛這些東西已經是自己煮熟的鴨子,插翅難飛。

柳家的弟子麵色凝重,卻不像遇見山匪時那樣出言反對。

——他心裡清楚,山匪說那鏢貨,多半是隻拿鏢貨,而血盟會的人除了拿鏢貨外,還會順手將護鏢之人滅口。今天在場那麼些人裡,除了“定掌”跟“畫堂影上”張夫人有可能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