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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功的跡象。

無知者無畏,那位年輕人不曉得江湖險惡,貿貿然將許渾意扶了回來,雖然理所應當,卻難免有些落了鄧乾兩人的麵子。

他這麼想著,便不由自主地替那位年輕人擔起心來。

被稱作師兄的人又道:“你看著點,彆叫他們傷人。”

那位師弟:“可是師兄的傷……”

他話剛說了一半,便自覺消音——身為淨華寺弟子,便是今日當真埋骨於此,也不枉師門教導,隻是一定要護住師兄的性命才行。

被稱作師兄的人在廳裡眾人身上掃了一圈,忽的笑了一下:“你彆擔心,這裡……這裡高手不少。”

鄧乾盯了那姓孟年輕人兩眼,在心中暗罵晦氣,今日運道不好,自己進門來立下的威,居然被一個不曉事的傻書生給破壞了,雖有些氣,但即便殺了對方,也不過跟提刀殺一隻兔子似的,嚇唬不住那些老江湖,也沒什麼用處。

他目光來回逡巡,似要將大廳內的所有人打量個通透,末了笑道:“本來按著規矩,隻要把紅貨交出來,便不傷你們性命,但是快過年了,總得見點彩頭才是。”

鄧乾臉上一團和氣,跟隨在他身後的那群漢子們相比,倒似是個好人,但他外號叫做“笑麵老虎”,越是笑,就越是要動手殺人,不少人都曉得,此人不但拳腳腿上的功夫不俗,還擅使一柄單刀,刀法又狠又快,當年武林正道這邊也曾有人想要緝拿他,卻反倒被傷了不少好手,許渾意的師伯黎今錫便是其中一位。

至於孔三望,他的外號叫做“袖裡藏刀”,暗器功夫十分了得,又擅長用毒,一旦將飛刀功夫施展開來,廳內那麼些人,無論如何也得死上幾位。

杜家這邊,馬定源跟“畫堂影上”張夫人使眼色,往孔三望身上看了兩眼,意思是萬一要動手,就先發製人,攻其手腕,隻要對方的暗器功夫施展不開,那就更有把握護得杜氏父女逃出生天。

鏢局那邊的人麵上閃過一絲為難之色,末了笑道:“天氣這般寒冷,鄧兄還帶著兄弟們外出,也著實辛苦,小可願意奉上白銀三百兩,請兄弟們喝茶。”

三百兩已經不算是小數目,眾人皆知,按照鏢局的習慣,多是逢百抽五,若是太危險,逢十抽一也是有的,四海鏢局能輕輕易易地送出三百兩銀子,那護送的貨物,少說也價值數萬。

鄧乾聞言,哈哈大笑:“老子放著數萬銀子不取,拿你幾百兩,便是叫花子,也沒那麼好打發。”

他說話時,輕輕一伸手,擬準在麵前那人身上拍上一掌,對方豎掌相格,雙方內力一撞,鏢局中人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三步,鄧乾卻隻微微一晃。

雖然占了上風,鄧乾倒並未乘勝追擊,而是詢問道:“你是四海鏢局的人?”

他已發現,這人雖然服飾裝扮跟旁的鏢師們差不多,但舉止間自有一股名家弟子的風度。

那人笑道:“在下姓柳,受長輩吩咐,提前過來接應四海鏢局的各位好朋友。”

鄧乾:“啊,你是柳家莊的弟子。”看了眼那些鏢箱,皺眉半天,終於道,“咱們來懷州的地界上做買賣,柳家莊的英雄好漢們也算是半個東道主,所謂客隨主便,既然如此,看在你家柳莊主的麵上,今日便不傷你們性命就是。”

胡姓老人聞言,半喜半憂,喜的是居然能遇見柳家弟子,憂的是鄧乾說的“不傷你們性命”裡,到底是隻指四海鏢局的人,還是把大廳內的所有客人都囊括在內?

鄧乾看那柳家的弟子還站在前方不肯讓路,嘿然冷笑:“咱們既然出馬,就沒有空手而回的道理,今天拿一半留一半,已經算是讓了一步,兄弟要有話說嗎?”

柳家弟子笑道:“不敢,隻是在下逢莊主之命,將東西急急運來,是為了要給鄰居送節禮。”

“……”

柳家在丹州也是武林大族,他們口中值得一提的鄰居還能有誰,自然隻有樂吾山莊了。

鄧乾再度皺起眉頭:“原來是樂吾山莊盧莊主的東西麼,那也罷了。”

說完,他轉頭看向杜家那邊——從情形看,這兩邊不像是一夥人。

鄧乾笑:“要是鄧某瞧得不錯,居然是張夫人芳蹤駕臨,嗯,夫人的妝奩,咱們是不好拿的,其它東西麼,通通搬走就是。”

其實他分明看見了“鐵壁銅牆”、“市無二價”跟“鎮惡太歲”三人,卻全然不放在眼裡,隻是張夫人跟維摩城那有些牽扯,鄧乾不敢招惹散花坊,所以言語中額外客氣一分。

隨著鄧乾一塊來的山匪們聽得首領令下,一擁而上,就去搬杜家的箱子,普通仆役們不是這些強盜的對手,不敢反抗,至於陶空園等人,則被鄧乾二人死死盯住,一動都不能都動。

杜棲昀心中害怕,那姓孟的年輕人注意到了,低聲安慰:“放心,今日不會有事。”

話音方落,那些山匪們忽然驚叫了一聲,一跤跌倒,渾身抖得篩糠似的,伸著一隻手,指向杜家的箱籠。

鄧乾順著下屬的指向看去,發現箱子上貼了一張紙。

一張畫著古怪圖案的紙。

紙上的圖案忽曲忽直,勾連之間,鋒芒畢露——綠林中人消息最是通達,旁人不曉得這個圖案代表著什麼,他們卻是最清楚不過。

“那是,那是掖州王的寒山令!”

殺雞似的尖叫聲還未散去,金屬撞擊的聲音就接連響起——隨著鄧乾來的人裡頭,有些人心下害怕,居然哆嗦得連武器都拿不穩當。

鄧乾臉色忽的慘白起來,然後泛起一陣紅色,他忽的走上前來,對著杜高粲一拜到地,聲音無限苦澀:“實在不知諸位跟掖州王有關係……”

他心中大為後悔,早知霧山距離永濟城不遠,他怎麼就膽大包天,敢來這裡做生意?

杜棲昀難以理解,小聲詢問:“這些壞人,怎麼突然怕成這樣?剛剛聽到什麼盧莊主的時候,怎麼就不那麼害怕呢?”

胡姓老人心下放鬆,也有力氣跟杜棲昀解釋:“其實掖州王跟樂吾山莊盧莊主都是正道人士,但盧莊主仁義厚道……”

那姓孟的年輕人忍不住笑了笑:“難道掖州王不仁義厚道麼?”

“……”

胡姓老人感覺這年輕人是在給自己挖坑。

第九十一章

鄧乾垂首道:“兄弟們衣食不周,今日才出門做買賣,若是早知是掖州王的東西,便是借給小的十個膽子,也絕不敢過來伸手。”

向著其他人擺了擺手,那些山匪將之前拿起的箱子按序放下,一個不少,鄧乾想了想,又取出隨身金銀,拿布皮包了放在地上:“算是小可一些心意,請各位兄弟喝茶。”

杜家這邊的人萬萬料想不到,他們遇見山匪之後,對方不但東西一文不取,居然還能往回倒找。

張夫人看他們就要撤離,忽然微笑到:“鄧先生一見到寒山令就走,果然是很懂江湖規矩。”

她聲調十分舒緩,卻有種極冷淡的韻味在裡麵。

鄧乾聞言,動作頓時一僵。

胡姓老人聽張夫人的話,猜到這位同伴是暗示鄧乾,既然有所失禮,那就該留點東西下來。

他擔心這麼一來,對方會魚死網破,但若是自己等人真有掖州王庇護,如此派頭,也是合情合理。

姓孟的年輕人微微笑了下,低聲:“那位張夫人倒是好膽色。”

這句話隻有杜棲昀聽見,她看了這位年輕人一眼,覺得對方的膽色,倒並不比張夫人差。

鄧乾強笑了兩聲:“夫人的意思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張夫人淡淡道:“你若不留點什麼下來便走了,豈不太不把掖州王她老人家放在眼中?”

杜棲昀小聲與那姓孟的年輕人竊竊私語:“掖州王是不是很討厭彆人對她失禮?”

姓孟的年輕人想了想,歎了口氣,真誠回答道:“我覺得她已經習慣了。”

鄧乾深吸一口氣,就在旁人覺得他是不是打算怒而出手時,居然跟“袖裡藏刀”孔三望一塊拔出了懷中匕首,然後一刀一動,在身上刺了九刀,最後那刀直接穿了右邊琵琶骨——如此一來,短時間內,他們怕是沒法再與人動手。

——他本不明白為什麼杜家的行李上會有掖州王的寒山令,看見張夫人時,忽的明白了過來,江湖傳言,無情劍溫飛瓊與一劍霜寒孟瑾棠交情匪淺,而“畫堂影上”藝出維摩城,掖州王順便照顧一下老朋友的門人,那也不奇怪。

身為流言中的當事人,孟瑾棠跟溫飛瓊對於綠林傳言了解得都不太深入,不然多少得佩服一下這些人的腦補能力……

鄧乾身上血流了一地,他本不畏寒,但負傷之下,一張臉也漸漸白了起來。

張夫人的目光又往他身後瞥。

鄧乾低聲下去:“夫人擔憂的是,咱們離開後,這便找個道觀出家為僧,今後再也不去江湖上胡作非為。”

“……”

在道觀內當和尚……其他人覺得鄧乾分明是在為難人觀裡的道長。

大廳內不少正道中人,與邪道相比,行事間少了狠辣之氣,對於鄧乾帶來的那些賊眾,委實不知該如何處置才妥當——現下時局頗亂,有些人被逼無奈,落草為寇,若是選擇去廟中出家,充作使役的僧人,有一口飯吃,不再在江湖上為非作歹,倒是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法子。

柳家的那名子弟沉%e5%90%9f半晌,忽然道:“諸位其實可以去臨州,投奔淨華寺的師父們。”

打扮成書生模樣的某位淨華寺弟子:“……”

他本來想保持安靜的,奈何場中情勢瞬息萬變,不得不稍微刷點存在感,努力為師門發聲。

某弟子:“為何要去淨華寺?”

柳家子弟:“淨華寺近來比較缺人。”

某弟子:“?”

他這段時間都隨著師兄外出辦事,對江湖時訊的了解是有點拉下了,但也不至於……

柳家子弟繼續:“雍州扶農郡,與臨州、懷州還有雲州交界,此地本是魚米之地,但自從那位邵成德邵將軍過來之後,許多良田都被人圈起來,當做放馬的牧場用。”

不少人知曉此事,但雍州那邊,朝廷勢力遠大於江湖勢力,又有個南陽王坐鎮,而且那位邵將軍做事向來麵上一套,背裡一套,平常也不去觸犯大門派的黴頭,彆人也拿他無可奈何。

柳家子弟苦笑:“那位邵將軍麼,因為沒人掣肘,近年來膽子越來越大,居然在家裡偷偷說掖州王的壞話,寒山派高手如雲,門下耳目眾多,就算私底下,也不容得此人這般猖狂,終有一天,一位寒山弟子直接闖進將軍府中,擊敗無數好手,最後一劍割下了那姓邵的首級。”

“從邵成德身上的傷勢來看,對方用的是烈陽功,在下家裡人打聽過,當日出手的那位中年男子頭戴木麵具,穿著一襲白衣,左掌右劍,直接殺穿了將軍府的防線,唉,姓邵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