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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是武林大家出身,但也頗見鎮定,難怪能跟繼女一塊,守住南家堡的基業。

金王孫用話拿住了泰老爺子跟左陵秋,又向青蛾宮的姑娘笑道:“聽說貴宮少主出了些意外?”

青蛾宮弟子皺眉:“你是聽誰說的?”

金王孫有些不快,他也是頗有身份的一派之主,對方言語中居然不用敬辭,但想到麵前這姑娘乃是夷人,不通中原禮節,也沒法計較,隻笑道:“南家堡那麼些仆役,總有些嘴巴不夠嚴謹,旁人偶然間聽到了點風聲,又有甚麼奇怪?”

作為金王孫的黑鍋轉移對象,南家堡弟子十分憤怒,副堡主周晨踏出一步,高聲道:“也不知是哪位仆役將事情告知的金會主?”

金王孫笑:“匆匆一瞥,又哪裡能記得恁般清楚。”

周晨淡淡道:“匆匆一瞥,居然也能記得如此深刻,金會主耳目靈便,想來也未必便是堡中仆役有意告知。”

他在暗示金王孫乃是用不正當手段竊取,金王孫素來聽聞周晨的名頭,但看對方一向和和氣氣,便沒太放在心上,今日一見,才知不好相與,也不多做糾纏,打了個哈哈,笑道:“聽說少宮主年紀輕輕,前途遠大,若是殞命在此,豈不可惜至極?金某既要為各位英雄好漢的子弟尋找良醫,少宮主的事情麼,自然也會一力擔待。”

他這麼說,便是以治療阿卓為代價,換取青蛾宮不管閒事,正常來說,對方就算心裡不情願,顧忌大局也會答允下來,但不知為何並未出聲,反倒露出一種十分不善的神色。

柳月雁出身丹州柳氏,家規頗嚴,與白雲居有些往來,加上年紀輕,堪稱嫉惡如仇,當下再也忍耐不住,大聲道:“金會主分明是想挾恩求報,十有八九,那位青蛾宮少主的意外與你脫不了乾係,手段如此無恥,掖州便是落到血盟會手中,也比落到你手裡的好。”

此事在場中人基本心知肚明,但都不肯率先戳破那層窗戶紙,沒想到卻被柳月雁講了出來,金王孫眼中瞬間隱隱泛起凶光——對方若不是柳家的姑娘,以他的脾氣,立時便會將人一鞭打死了事。

柳月雁不住冷笑,目光中儘是蔑視之情,她以手按劍,揚聲道:“金會主以為對眾位武林同道下毒,大家心裡麵便服氣你麼?若是引發眾怒,就算南家堡跟青蛾宮遭你暗害,江湖上的英雄好漢們也放你不過。”

她這話並非是以虛言恫嚇——如今武林當中,素以七星觀、淨華寺跟白雲居為首,其中淨華寺主要負責天華教方麵的問題,另外兩者則特彆自覺地擔負起了江湖上各種和平維護工作,類似的大規模投毒事件,尤其是其中還涉及到中原武林與夷人的關係問題,肯定在他們打抱不平的工作範疇之內。

金王孫看著柳月雁,慢慢沉下了麵色。

其實這也是許多人疑惑之處,看血盟會半隱蔽的發展思路就能明白,在這個武俠世界裡,邪道勢力一直處於下風,那麼金王孫是憑什麼認為,在打壓住南家堡後,就能成功掌握掖州,他莫非還有什麼後著?

萬旺德琢磨了一下,覺得在掌握掖州後,金王孫為了避免被正道勢力鏟除,應該沒那麼快把解藥拿出,而是會以此為借口,跟白雲居等門派扯皮,給解藥的同時,大門派也得默認他掖州武林之主的身份。

對此,京城那邊一定喜聞樂見——很多人都知道,金鞭會有著深厚的朝廷背景,之所以能在掖州立足,跟朝廷的扶持脫不開關係。

柳月雁還待說些什麼,忽然麵色一變,臉色迅速由紅潤轉為淡淡的青黑,然後閉上眼,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哐當一聲栽倒在側。

這個意外打消了許多人動手的心思——連丹州柳家的姑娘都橫遭不幸,其他人要是站出來反對,又焉能幸免?

“金會主這是何意?”

打破沉默的是左陵秋。

金王孫扯著笑臉敷衍:“這個麼……年輕人氣性大,或許是柳姑娘著了什麼邪風呢,金某人又不通醫術,左道長問我作甚?”

“其實此事也未必跟金會主有關。”

一句弱聲弱氣的話打算了左陵秋的動作,賓客們朝聲源處望去,發現說話的人是個從外貌到武功上都挺路人的年輕妹子,對方看站位,像是柳月雁的友人,此刻正扶著丹州柳家的小姐,默默垂淚。

路人妹子邊哭邊道:“前幾日,柳姐姐外出,跟一個行動鬼鬼祟祟之人打了照麵,之後便時不時頭暈一會,我隱約覺得不對,沒想到……”

——吐字清晰,言語伶俐,聲情並茂,梨花帶雨也沒耽誤講故事,簡直是各大酒樓不可或缺的專業型評書人才。

胡又治忍不住:“你說的那位鬼祟之人是——”

路人妹子繼續:“好像是寒山派的……”

陳深本來一直沒說話,直到聽見關鍵詞,才自覺起身,準備開始接鍋並進行後續的反駁工作。

路人妹子:“一位姑娘。”

陳深:“……”

孟瑾棠:“……”

路人妹子:“那姑娘似乎姓孟,送了柳姐姐一隻香囊,又甜言蜜語地哄柳姐姐帶在身上,柳姐姐每次一聞,便覺得頭暈,卻又不願將人往壞處想,這才被害死了,諸位不信的話,大可檢查一下香囊裡的東西,是不是如我說得這般。”

孟瑾棠聞言,深感對方的栽贓手法過於直接,缺乏隔壁《廟堂之遠》資料片的含蓄,咳了兩聲,笑道:“香囊雖是我送的,但柳姑娘卻並非我害死的。”

路人妹子仰起臉,淚水盈盈於睫:“物證在此,上頭還繡了一個‘孟’字,你這惡人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孟瑾棠走到柳月雁身邊,伸指搭在對方手腕上,同時袖子一輕輕拂,那路人妹子便身不由己地往側麵退開兩步,忽然感到被什麼東西攔住退路,立足不穩之下,一跤跌倒,正巧便跌坐在她原先的椅子上。

她動作輕柔,但力道方位拿捏得都十分精準,大廳內的賓客們見狀,不由在心裡為孟瑾棠喝了聲采。

孟瑾棠一指點在柳月雁神闕%e7%a9%b4上,不過片刻功夫,眾人便聽到一聲低低的呻[yín],離得近的人更是看見,柳月雁麵色青氣減退,重新浮現出血色,最後居然睜開了眼睛。

路人妹子:“……”

被敲定“害死”的人居然還能喘氣,這特麼就很尷尬了。

孟瑾棠笑了下,要是還能上遊戲論壇,她肯定得幫對方發個帖子,名字就叫《來自屍體的仰臥起坐,鐵窗淚之因為陷害時沒留意被害人生命體征所以大翻車篇》,儘可能在字數方麵達到發帖上限,讓走過路過的玩家就算不感興趣,也會因為斷句不方便而點進帖子裡憤怒地嗶嗶兩聲再走。

第五十七章

柳月雁方才雖然中毒倒地,睜不開眼,又閉住呼吸,狀若身亡,卻能聽見外界的動靜,她先是覺得自己意識仿佛正在往冰冷的深水處不斷沉降,接著感到一股中正平和的內力自神闕%e7%a9%b4處傳來,帶動她經脈中滯澀的內力,走過大小周天後,讓她重新恢複了對身軀的掌控能力。

孟瑾棠摘下柳月雁腰上的香囊,打開,仔細檢查了一下裡麵的東西,頷首:“多了一枚香丸。”

那位路人妹子臉色慘淡,一副想要開輕功跑路的樣子,邊上的某好漢仗義出手,準備將人拿住,可還沒動手,那路人妹子眼一閉毒血一流,以非常徹底的方式從當前事件中選擇了退場。

孟瑾棠:“……”

熟悉的死亡方式,熟悉的風滅殘燈,熟悉的劇情殺速度,她大概也明白了對方的存在價值——丹州柳家也算是個挺厲害的江湖勢力,行事風格偏向於嫉惡如仇,不對柳月雁下手的話,這姑娘多半會跳出來攪和壞蛋們安排好的陰謀,但要是對柳月雁下手的話,必定會引來柳家長輩的報複。

經過斟酌,壞蛋們決定在乾掉柳月雁的同時,在來客中挑一個柔弱可憐缺乏背景的普通人,去承擔凶手的黑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孟瑾棠就是這個倒黴的普通人。

——其實綜合考慮,本來陳深也挺合適,但從性彆上看,短時間內很難跟柳月雁產生什麼足以暗害對方的親密接觸。

鬨清楚前因後果的眾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給哪邊點蠟。

孟瑾棠檢查了下,道:“這枚香丸的氣味有毒,倘若聞得時間太久,然後驟然運氣的話,便很容易毒氣攻心而死。”

柳月雁虛弱地附和道:“早晨的時候,她說香囊好看,一個勁地勸我帶上。”

“她”指的就是那位路人妹子。

孟瑾棠在心裡表示默哀——其實真要動腦思考的話,從誇一個由不入流織紉技能所製成的香囊外觀好看上,對方就已經把忽悠的意圖給展現得挺明顯了,當然仔細想想,柳月雁會選擇把東西帶上,多半不是出於外觀上的偏好,而是考慮到今日有可能跟孟瑾棠見麵,所以順道表示一下友好,反正江湖人輕功不錯,掛點小飾品在身上也不影響敏捷,真遇見意外了,還能把香囊當暗器打出去,使用場景非常廣泛。

泰老爺子感慨:“那女子多半以為柳姑娘已經中毒而死,沒想到孟姑娘及時出手,將人救回。”

其他人紛紛讚成,表示都不檢查一些受害人是否還能喘氣就急著潑臟水的行為實在愚蠢至極,假若對方的智力能代表江湖邪道的平均水平的話,想來那些幕後黑手多半也不足為懼。

被賓客們含沙射影嘲諷了一臉的金王孫:“……”

其實他並不知道,有關柳月雁的計劃本來應該是成功了的,奈何孟瑾棠送禮物的時候,隻說了香囊裡的東西是香丸,沒提前麵還有“辟穢”兩個字,導致壞蛋們在安排陷阱時,隻考慮了香丸的氣味,但忽略了其藥用價值。

被混進去的那顆毒藥,雖然氣味有毒,但因為邊上存在辟穢香丸這類解毒物品,所以被無形中抵消了一部分,柳月雁的血條才能堅持到孟瑾棠過來援手。

陳深受孟瑾棠教導,也熟知這些小丸子的用途,目光在香囊上滑過——他不知師姐當時那麼說,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

其實孟瑾棠並不確定會被人找事,但作為一個資深玩家,她一向有著強烈的被害預感。

金王孫被嘲諷得有點按耐不住,皮笑肉不笑道:“事情未明,金某勸諸位好漢還是莫要多言,否則萬一毒發了可如何是好?”

賓客們看向明顯懂些醫術的孟瑾棠,後者隨手搭了下柳月雁的脈搏,隨即一語不發,左陵秋跟常九回也上前瞧了兩眼,皆是陷入沉默,覺得頗為棘手。

——用遊戲語言形容的話,就是中毒debuff已經超過了他們生活技能水平所能處理的極限。

不少賓客意識到這點後,也沉默下來——他們與南家堡之間本就交情平平,自然想要留此有用之身,等日後慢慢再跟金王孫計較。

現在的情況是,普通的江湖晚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