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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學徒“呀”了一聲,帶著歉意道:“方才清水得放多了,還請兄台再幫小人拿隻陶碗過來,以便將藥水分成兩份。”

陳深看著學徒,笑意溫和地點了點頭,答允:“好。”

“璫!”

話音方落,空中毫無征兆地閃過一絲銀芒。

這道銀芒極其細微,但力道卻大得異乎尋常,直接穿門而過,重重撞在學徒手上的陶碗上,將陶碗撞得粉碎。

於此同時,陳深的手掌也悄然按在了學徒的丹田之上。

這一招名叫“夜來春雨”,可以多掌連發,也可以隻拍出一掌,特點是快而無聲,力道上雖然不如“鳴笳擂鼓”,但隱秘處卻猶有過之。

內勁自掌心湧出,擊入學徒的身體,卻如陽光下的殘冰那樣逐步消失,學徒的臉上還保持著憂慮的苦笑,但身體已經向後滑出一步,同時右手一揚,向著陳深打出一柄飛刀。

陳深目前最擅長的輕功是《斜燕飛》,又被孟瑾棠指點了些許《遊絮》中的法門,當下輕輕一偏,避開飛刀的軌跡,但縱然他站在原地不動,也不會被飛刀射中。

一隻霜白的手掌伸出,在半空中無聲無息地“摘”走了這柄飛刀。

學徒與陳深同時看見,那位本來該坐在堂屋中的青衣少女,此刻身形一閃,突然在茶水間內現身,她的速度委實太快,整個院子裡,隻有出身武林頂級門派七星觀的左陵秋,才勉強瞧清楚孟瑾棠是如何起身,又是如何縱入茶水間之內,但正是因為看得清楚,才不自覺地怔在原地。

左陵秋年紀雖輕,在同齡人中,已經算是出色的人才,日後甚至有望修習七星觀的頂級內功《長桑內經》,但從剛剛的驚鴻一瞥中,他敏銳地意識到,僅以輕功論,自己遠不如麵前這位出身寒山派的少女。

不止是速度快,其身法中還帶著一種如崖間白雲,湖畔柳絮般的閒雅悠然,不拘一格。

孟瑾棠盈盈立在茶水間中,她臉色極其蒼白,哪怕麵帶微笑,在暗處看來,也顯得一種森寒的凜冽。

此時此刻,學徒臉上的表情已經全然消失,他自袖中滑出一柄短刀,刹那間,小小的茶水間內,刀光縱橫如電,每一刀都又快又險,皆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學徒且戰且退,想要尋隙逃走,但門口處已經被一個穿著道袍的年輕人所擋住,對方容貌英秀,氣質裡還帶著三分出家人所有的隨和自持,正是七星觀弟子左陵秋。

孟瑾棠雙手連彈,每一指都極其精準地彈在刀身上麵,姿態美妙輕靈,恍若是一位正在收集露水的名門仕女,無論學徒如何變招,都能如影隨形地跟上,指法似是無窮無儘,正是《拂露手》中第二招“行雲無定”。

這一招的要點在於難以捉摸,無論是來勢,落點,都無法預估,就像山中飄浮遊蕩的輕雲。

學徒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對方的手指雖然隻是彈在刀身上,但內力蘊含的真氣卻通過武器,不斷撞擊著自己的軀體,並在逐步地侵蝕經脈。

終於,刀身上延伸出道道裂紋,然後猝然裂開,其中的某塊碎片被孟瑾棠長袖一拂,向後倒飛回去,紮入學徒的膻中%e7%a9%b4,後者渾身一顫,刹那間委頓下來。

——孟瑾棠的本意是拿個活口,但在被製住的瞬間,學徒的臉色就以極快的速度變成黑灰色,然後徹底僵硬,顯然已經中毒身亡。

直到此刻,一直守在門外的左陵秋才終於出聲:“不知孟掌門是如何發現此人行跡可疑的?”

——不是是否可疑,而是如何發現可疑。

遲來一步隻看了個結尾的萬旺德感慨:“唉,如此身手,豈是區區一介學徒所能有的。”

孟瑾棠先沒說話,而是用手帕掩口,低低地咳嗽起來。

燭光照在她的鬢發上,雖然經過一場激鬥,但孟瑾棠的衣衫發飾卻沒有露出半點淩亂之態,顯然一直留有餘力。

因為邊上有人圍觀而且事情還沒完全解決的緣故,所以孟瑾棠其實咳得挺含蓄,強壓住了喉嚨裡的腥甜,但周圍的人,彆說陳深,甚至連左陵秋萬旺德的麵上,都露出些淺淺的憂色。

不管原因是不是中毒,顯然這姑娘此刻病得相當沉重。

咳嗽完後,帕子迅速被收回到了孟瑾棠的袖子裡,但身後的陳深,門外的左陵秋,都依舊敏銳地瞥見了上麵色澤暗沉的血跡。

陳深趕緊取出一個新茶盞,為師姐倒了杯熱水,孟瑾棠借著飲水的機會,一口氣吞下了三顆清露丹,運力壓下了體內翻騰的寒氣。

第四十四章

[係統:成功擊殺[不知名敵人],獲得經驗1200點,銅錢500000文。]

[係統:與武林中人交手,成功領悟《閃電刀(殘)》,獲得經驗200點。]

孟瑾棠掃了眼係統提示,笑道:“也不算發現,隻是有些懷疑。”

左陵秋看著地上的陶碗碎片,微微點頭,表示理解。

因為隻是有些懷疑,所以對方的第一針,隻是射向了器皿,但學徒做賊心虛,以為行跡被人窺破,才暴露了自身武功不凡。

陳深同樣也有所警惕,才在學徒的注意力被飛針吸引走的時候,朝人拍去一掌,也正因為不能完全確定,所以攻擊時未儘全力,學徒才化解得恁般容易。

孟瑾棠補充:“此人勸老先生莫要服藥時,顯得謹慎小心,但做事之時卻有些過於強橫,實在不像做客之人。”

簡單來說,就是不夠客氣,在要求陳深拿碗時,雖然用了“請”字,但歸根到底還是祈使句,在言語中泄露了一絲急迫的痕跡,倘若真是個普通學徒的話,更可能使用“能否替我取一隻碗”的句式,得到同意的回複後,再煩人做事。

這本來也沒什麼,但學徒勸常九回彆用自己試藥時,各種瞻前顧後,顯得顧慮極多,一時謹慎,一時不謹慎,才徹底引動了孟瑾棠的疑心。

左陵秋望著孟瑾棠,表情頗有些驚歎——對方連如此細微的違和之處都能發現,顯然是一位心細如塵之人。

孟瑾棠則注視著陳深,算是對後者的開怪光環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其實在學徒把陳深拉著一塊倒水的時候,她就有所在意,所以才時刻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擱彆人身上,這樣顯得有點多心,但涉及陳深的時候,任何僅有兩人存在的密閉空間都值得多留個心眼。

萬旺德適時開口誇獎:“孟掌門好掌法。”

其實《拂露手》是介於掌法與指法間的武功,萬旺德將其歸納為掌法,也不算錯。

孟瑾棠歎了口氣:“小萬掌櫃謬讚。”

《拂露手》源於生活技能,本來的特點是輕盈,她方才力求傷人,威力是提升了不少,但招式間太露痕跡,與武功的意境並不相符,而且銜接的時候容易露出破綻,幸好這位不知名敵人本身的內力雖然不弱,但真氣駁雜,遇到功力精純的對手就會落在下風,否則當能慢慢化解她打過去的玄虛內勁。

常九回緩緩走了過來,須發半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看著學徒的屍體,又用銀針沾了點地上散落的藥水,湊近鼻端,片刻後點了點頭:“他在藥水中另加了一位毒藥,若是老夫將藥水喝下,頃刻便會斃命。”又道,“此人隨老夫學藝二年有餘,期間從未表露過身懷武功,他拉著這位小朋友一起前來,又讓他沾手過盛放藥水的器皿,多半是為了在事發後,給自己找個替罪羊。”

陳深:“……”

孟瑾棠同情地看了師弟一眼,懷疑對方的氣質加點全都集中在了“背黑鍋”上頭。

萬旺德:“那此賊子到底為什麼突然間要對老先生下手?”

孟瑾棠目光微動,笑道:“常老先生,能否容在下聽一聽脈象?”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她技能熟練度還不夠,在使用懸絲的情況下會削弱診脈能力,所以直接伸出手指,按在了對方的寸關缺上,片刻後,又換了一隻手。

過了一會,孟瑾棠終於給出了診斷結果:“老先生應該是中毒了,而且中毒的日子至少也有三天,想來是此人擔心我發現老先生早就中毒,進而懷疑到他自己身上,所以選擇提前下手。”

常九回若有所思:“既然這般湊巧,那老夫與你的比試就換個法子,誰先給出老夫所中之毒的解法,誰便算是勝了。”

其他人:“……”

孟瑾棠:“……如此,那便按老先生說的辦。”

不愧是能成神醫的人,不管遇見任何情況,都能把事情的走向拉回原位,具有良好的心態以及極強的專業素養。

常九回刺破手指,將血液分彆滴入兩隻小碗當中,每到血流漸止的時候,就用內力逼迫指尖繼續流血,直到兩隻碗中,都盛了大約一勺半的血液才停下。

孟瑾棠端起小碗,凝目沉思——常九回經脈中的毒素非常隱蔽,不容易察覺,她打算將其從血液中淬取出來,以便於研究。

生活技能[毒術]有專門用於取毒的手法,最基礎的名稱也最簡單,就叫“取毒法”,再進一步,叫做“出滯法”,往後還有“提煉法”,可以自無毒之物中提取出毒素來,但孟瑾棠現在還沒能領悟。

“出滯法”對真氣的依賴很強,可以將大量物質中微小的毒素聚合出來,孟瑾棠將裝著毒血的小碗托在手中,輸入內力,碗內的液體便慢慢旋轉起來。

——孟瑾棠第一次使用“出滯法”的時候,當場就臥槽了一聲,假如她的記憶沒錯的話,這特麼不是離心分離法嗎?這個世界居然還講物理呢?江湖人用輕功飛來飛去的時候,有考慮過地心引力的感受嗎?

左陵秋不參加比試,但很願意提供一下個人意見:“看起來像是混元性毒素,所以才沒那麼容易被察覺。”

孟瑾棠點點頭,剛才要不是猜到了學徒行凶的目的,抱著常九回已然中毒的想法為人診治,她怕是也有可能將對方表現出的微小異樣當做普通的身體不佳處理——畢竟常九回是知名大夫,經脈血液中有藥物存在,又有什麼奇怪了?

常九回:“若是老夫一直將其忽略,那麼毒性便會慢慢侵入臟腑,然後集中爆發。”頓了頓,道,“既然如此,無論比試輸贏,那本手劄都應當歸小姑娘所有。”

孟瑾棠在椅子上欠欠身,笑道:“多謝常老先生。”

她將沉澱出的毒質用銀針挑出,放在白色的瓷盤當中,燭光下,隻看見泛黑的汙血中帶有微不可查的一點深色。

左陵秋留意孟瑾棠的手法,確定這位姑娘於醫道上十分嫻熟。

——年紀輕輕,但不僅武功高明,而且醫術不俗,想來對方能被長輩點為本代掌門,不止是因著血緣的緣故。

孟瑾棠:“雖然解起來有些麻煩,但可以用內力逼出毒素。”

常九回聞言,一臉“你這樣不夠醫術”的專業性嫌棄。

左陵秋:“若是找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