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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腳下 八月薇妮 4286 字 4個月前

族人。

皇帝本就是狠絕冷絕的性子,隻是因為年紀大了,很少親自決斷,同時也是有意曆練太子,故而稍微斂了鋒芒。

其實自打趙徵歿了後,若不是看在趙斐的麵上,恐怕皇帝早就讓李氏搬出宮中了。

如今李家陪著程家的人上躥下跳,簡直像是自投網羅,皇帝哪裡還有半分客套。

至於為什麼此刻隻是李氏一人而沒有趙斐,則是因為皇帝事先讓人把皇太孫帶到彆處,免得母子分離又哭哭啼啼鬨出若乾不痛快。

離開了住了這麼久的皇宮,趙斐也並未陪同,李氏心中甚是淒惶。

正在茫然無措的時候,突然看到了瑞王。

刹那間,她盯著麵前的趙景藩,眼中慢慢地透出驚怒。

“你……是你!你還敢回來……”李氏撇開宮女,緊走幾步,衝到瑞王身前,不由分說一掌揮出!

瑞王身後便是費公公以及侍衛等,本來一萬個李氏也無法近身的,但是眾人偏又知道瑞王跟太子一家的關係,竟不敢輕舉妄動。

瑞王挨了一耳光,卻並沒有因此動怒或者其他。

他隻是微微歪了歪頭。

此刻費公公已經忙上前:“哎喲娘娘,您這是做什麼……天大的事兒也隻管好好說嘛!怎麼能動手呢?”

費公公雖不聰明,但很看不上李氏素來的做派,以前太子在的時候還好,太子沒了後,她竟變了個人一樣,論起糊塗來簡直跟自己不相上下。

但費公公是自個兒清楚自己不甚聰明,至於太子妃則是糊塗而不自知。

李氏怒道:“我便是動手了如何,有本事連我也發配邊疆,連我的頭也砍了去!”

費公公道:“娘娘您這話……”

趙景藩輕輕抬手,示意費公公退下。

然後他一抖衣袖,向著李氏行禮道:“長嫂如母,哥哥雖不在了,我該越發孝順才對,隻是忠孝難以兩全,還請嫂子息怒。”

“你說什麼?忠孝不能兩全?”李氏盯著他,譏誚道:“你是為了什麼忠,怕不是為了你自己!如今斐兒身邊的人都死的死貶的貶了,隻剩下你……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瑞王眉頭微蹙:“嫂子的確不知我在想什麼。”

“你不過是在想你哥哥丟下的那個位子!”李氏有點聲嘶力竭。

費公公氣不過,恨不得上前堵住她的嘴。

瑞王卻依舊麵如霜雪,他淡淡道:“景藩若對那個位子有半分覬覦之心,叫我五雷轟頂,身如齏粉。”

李氏猛然一愣!

這種毒誓、他竟然……

瑞王平靜地注視著她:“景藩若真有歹心,何必等到這會,當初哥哥在的時候,我亦能行事。”

李氏狂怒狂悲之中,有些喪失理智,但她畢竟是知道瑞王性情的。

半晌,她抬手捂住了臉,嗚咽著低語:“我、我到底該怎麼辦……”

誰也沒想到,皇帝這一次竟如此不容情麵,不僅是衝在頭前的程侍郎等皇後母族的一乾人,另外連李氏的家族也沒能逃脫。

一場雷霆之怒過後,李家氣焰全無,家族之中幾乎一半的人給流放邊關,剩下清白有限的幾個人也不許再留在京內……隻怕從此再也不成氣候。

聽說這消息後,李氏哪裡受得了,她前去謁見皇後,豈料皇後如今也是自身難保,連程家的人還救不回來呢,豈會理她。

李氏一去不能得到助力不說,反而給憋著一肚子驚惱憤懣的皇後跟捉到出氣筒似的,將她狠狠數落了一番,隻說此事乃是瑞王引起,虧得當初太子在的時候還跟瑞王好的什麼似的……言外之意竟是李氏沒有從那時候規勸太子打壓瑞王等等,才導致今日之禍。

李氏家族敗落,自己也將流離失所,恐怕還將跟趙斐分開,她人還沒瘋已經算了不得。

如今見瑞王起了誓,對上他淡然明澈一如當初的雙眼,李氏再也忍不住,悲從中來,竟放聲大哭。

瑞王自從決定把這瘡疤揭開之時,就早料到了今日的情形,他並不為自己給太子妃責罵而難過,隻是覺著事情果然到了這地步,仿佛再沒有轉圜的機會,他最珍視的曾經就是太子這一家子,如今看來,隔閡已經是勢不可免的了。

正在這時,卻見一道小小身影從宮門之內急匆匆地往外跑來,他邊跑邊叫道:“母妃!”

李氏聽見這個聲音,驀地回頭,見是趙斐追了出來,一時轉泣為喜,忙轉身迎了上去:“斐兒!”

雪地畢竟有些滑,好幾次趙斐差點摔倒,看的瑞王頗為驚心,總算母子兩人相抱一處,他才緩緩籲了口氣。

想了想,瑞王邁步走前幾步,正聽趙斐抱著李氏,看到婦人滿臉的淚痕,便也哭道:“母妃彆傷心,我會求皇爺爺許我想出宮跟母妃一起住。”

誰知李氏雖一時失智,聽到這句卻幡然醒悟:“不,不要去求皇上,皇上留你在宮內,你就在宮內跟著皇上就是了。”

“我不,我要跟著母妃。”趙斐叫嚷了這句,卻又看向旁邊的瑞王。

一大一小兩個人彼此相看,趙景藩望著臉孔尚且稚嫩的趙斐,他知道,這些日子隻怕有人在趙斐耳畔吹了不少風,也許這孩子已經從心裡恨上了自己,就如同太子妃剛才所說的,趙斐恐怕也會覺著他趙景藩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私心。

“四叔。”終於,是趙斐喃喃叫了聲。

瑞王微微一笑:“斐兒。”

趙斐看看他又看看李氏,終於起身,他想了想,伸出自己的小手握住瑞王的,竟引著他往旁邊走開了數步。

趙景藩正不知這孩子想做什麼,隻聽趙斐問道:“四叔……你真的想當太子嗎?”

瑞王不覺著驚訝,隻是意料之中般笑了笑:“連斐兒也這麼認為嗎?”

趙斐仰頭望著他,搖頭道:“斐兒隻是想知道四叔要的是什麼,如果四叔真的想當太子,那也很好。”

“嗯?”瑞王詫異。

趙斐眨了眨眼,回頭看了一眼李氏,聲音放低了些,道:“我知道說這些話母妃一定會失望,但是……但是我真的不想當什麼太子,尤其是四叔不在京內的前些日子,李家舅舅,還有那個程侍郎,他們每天都在我耳畔說一定要當太子,當皇上,一定要對他們好,連母妃也是,要我封舅舅大官做,我很煩,真的很煩,可我又不敢跟母妃說。怕讓她失望。”

瑞王萬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麼一番話,不禁變了臉色:“斐兒……”

“母妃又說,要是我不當太子,給彆人當了去,將來我們一定活不了的,”趙斐自顧自喃喃地,卻又看向瑞王道:“四叔,你當太子吧,你要是真的當了太子,你一定會對我跟母妃好的。”

“胡說……”瑞王忙打住他的話頭,又皺眉叮囑:“不許說這話,更加不能在皇上跟前說這些。知道嗎?”

趙斐的眼珠烏溜溜的,眼圈有些泛紅:“可是、可是我已經跟皇爺爺說過了。”

“什麼?”瑞王失聲,心突突跳起來:“你真的說了?皇上……怎麼回你的?”

第182章 “哥哥”還是“妹夫”……

麵對瑞王的詢問, 趙斐略有些緊張:“皇爺爺、他沒說什麼,隻是摸了摸我的頭。”

見趙景藩沉默,趙斐不安地問道:“四、四叔……我做錯了嗎?你……生氣了嗎?”

瑞王看著皇太孫有點畏縮的神態, 忙道:“不, 沒有、四叔怎會生斐兒的氣。”

“真的嗎?”趙斐先看了看不遠處的李氏,才怯生生地說道:“四叔, 斐兒是不是很沒用?”

說這句的時候, 小孩兒的眼中已經有淚在打轉。

自打趙徵沒了後,李氏便把趙斐看成了唯一的指望,不僅是她,連皇後也如此。?思?兔?網?

圍繞趙斐身邊的那些人,要麼對他無儘的諂%e5%aa%9a奉承, 要麼對他越發嚴苛的教導要求, 他隻想跟著瑞王,偏偏不管是皇後還是李氏, 都把瑞王當作“敵人”似的防範, 竟不許趙斐多跟瑞王相處。

這讓小孩兒心中無比苦悶。

他不想讓李氏失望,所以讓自個兒儘量努力些,就算不喜歡, 也裝作認真在意的模樣, 隻是心中的憂煩難過,隻他自己知道。

如今見自己最敬愛的瑞王好像也被嚇了一跳, 趙斐的心都涼了,生恐自己也讓趙景藩失了望,真成了個無一是處的孩子。

“彆胡說!”瑞王握住趙斐的肩頭:“斐兒……”

話到嘴邊,趙景藩卻不知自己該怎麼開口。

此刻的瑞王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大錯。

雖然他覺著輔佐趙斐成為太子、然後繼承皇位, 才是他該做的,也隻有這樣做才會對得起死去的趙徵……

但是他竟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趙斐的心意。

瑞王從沒有考慮過趙斐願不願意成為太子,因為在他看來,這是天經地義之事,而且在他覺著,這樣,才是對趙斐最好的選擇。

雖然他跟皇後以及太子妃在某些事情上的做法不同,但這種想法,三個人卻是“不謀而合”的。

他們都沒在意、也沒詢問過趙斐,隻是自以為是的覺著是為了他好。

定了定神,趙景藩看著孩子的雙眼,鄭重地說道:“斐兒,不管你做什麼,不管你想怎麼樣……四叔都會陪著你,在四叔心中,你永遠都是我最疼愛的斐兒,四叔也永遠都會以你為傲,聽明白了嗎?”

聽了這兩句話,皇太孫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了,淚珠撲簌簌地滑落,趙斐張手撲倒了瑞王懷中,用力地將他抱緊,嗚咽著叫道:“四叔!”

遠處李氏看著這一幕,微怔之下,也默默地低下頭,悄然拭去了眼角的淚珠。

等送著李氏帶了趙斐離開,瑞王思忖片刻,轉身進宮。

到了皇帝寢殿,李太監笑容可掬的:“王爺總算是回來了,皇上等了好久呢。”

瑞王點點頭:“父皇身子一向可好?”

李公公哈腰道:“還過得去。王爺快請。”

他今兒竟分外的殷勤,瑞王自然看得出來,但這種殷勤,隻讓瑞王心裡隱隱地有點不安。

畢竟對於李太監而言,身為皇帝麵前的頭號紅人,他不必對任何人刻意逢迎,如今這種反常,必定是有緣故的。

而那緣故,是瑞王不敢深思的。

進了寢殿,卻見如妃正在皇帝身旁伺候著,自打皇後被申飭後,如妃娘娘的地位越發的如日中天,最近已然代替皇後統理後宮之事了。

但她竟並未因得勢而猖狂,反仍是如先前一樣溫寧謹慎,公道明理,比皇後先前掌事還見高明,因此後宮眾人心中也甚是服她。

如妃正服侍皇帝吃了藥,又扶他起身,見瑞王進殿,便退到了旁邊。

皇帝抬眸看向地上的兒子,一時沒有言語,默默地瞅了半刻鐘才道:“總算是舍得回來了?還以為……你是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