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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腳下 八月薇妮 4275 字 4個月前

無奇道:“我當然不會跟她老人家說,難道讓她老人家為你擔心嗎?”

阮聽雪笑著拍拍她的肩頭道:“我知道你最聽話最乖的了。”

無奇哼了聲:“可你得答應我,以後彆再這麼冒險衝動了。那本經書未必有事,你卻差點喪了性命……簡直不知該找說理去了。”

阮聽雪聽出了異樣:“你、你說什麼?為什麼說經書未必有事?”

無奇也先看了看院子裡並無旁人,才悄聲道:“其實在殿內你講述大龍覺寺佛光以及經書的時候,我就覺著奇怪了。”

“怎麼奇怪?”

無奇道:“這佛光的事情恐怕是無稽之談,但佛光之事為何竟傳的這樣熱鬨,照你的說法竟還引了不少人前往觀看。我推測是有人故意放出的謠言,為的就是把人都吸引了過去。”

“故意的……引我們去?為何?”

“就是想讓所有人知道那本三藏法師手跡的《陀羅經》罷了,而散播謠言的人,應該就是大龍覺寺之人。”

阮聽雪驚愕:“這、我更不懂了,你說是那些和尚造謠佛光?他們圖什麼?難道是引我們去看經書又不給看?”

無奇笑道:“他們不是叫你們去看佛經,是叫你們去看佛經被毀罷了。”

聽雪呆若木雞。

無奇歎了口氣,說道:“這《陀羅經》當然是佛門至寶,剛才知客僧也說了,此地的主持也想焚香沐浴前去膜拜呢,還有彆的寺院的人也都意欲前往。大龍覺寺雖是本地裡數一數二的寺廟,但是比他勢力更大的自然也有,有道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種珍貴的三藏法師的手跡經書對寺廟而言,自然是無上至寶,人人想要得到,自然也會有僧人會用各種手段把它奪回自己寺內……”

阮聽雪聽她說到這裡,才驀地頓悟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說,大龍覺寺的僧人故意引著我們前去,就是想借我們的眼睛跟嘴巴,把《陀羅經》被毀的事情散播出去,這樣的話彆的寺廟的僧人自然不會懷疑,從此也不會去跟他們爭搶了?”

無奇笑道:“就是這個意思。小舅舅你先前說,是大龍覺寺的武僧把經書送進藏經閣嚴加看管的,看的這樣嚴的東西怎會輕易走水燒毀,而且你剛才又說那些僧人‘膽小’不肯進去搶救,這種高僧真跡比他們的性命還要寶貴的,他們怎肯不去搶救?無非是知道燒的並非真跡而已。如今他們的目的也達到了,比如琅琊寺這邊的主持自然就不會前去觀摩了。”

阮聽雪聽到這裡,抬手在自己的額頭上輕輕地拍了兩下:“怪不得,怪不得那主持一臉高深地說什麼‘天數’,這老和尚也玩心計了!”

他喃喃了這句又看向無奇:“平平,你可真是讓小舅舅刮目相看,隻聽我說便推論出事情的真相了,怪不得先前隱約聽說你進了清吏司,我那會兒還隻以為你是胡鬨,現在看來,倒是我見識淺薄了。”

無奇笑說:“那都是以前,不要再提了。”

聽雪點點頭,又歎道:“可惜你是個女孩子,不然……對了,聽說瑞王殿下因此而獲罪了,不知將如何呢?他倒是個知人善任的明白王爺。”

提到這個無奇的心又一沉,卻嫣然笑道:“王爺不會有事的,我剛才在菩薩麵前……”

聽雪見她欲言又止,便拍手道:“我知道了,你自然是替他祈福了?小丫頭,蠻有心的嘛。”

兩個人在三友亭內說話,卻不知在院中的一株高大鬆樹之後,有一道魁偉的影子悄無聲息地立在那裡,他的手中捏著一把墜玉掛流蘇的烏木扇子,扇柄抵著下頜,若有所思。

隻見他聽到最後,眼底便流露出意義不明的淡淡笑意。

第135章 真假

這人自然正是那位隨著阮聽雪回來的君遙, 他正流露出一絲笑意,忽然又聽到那邊無奇問聽雪道:“對了小舅舅,跟你一同來的君先生, 他是哪裡人士, 做什麼的?”

原來因為提到了瑞王,無奇心裡有點彆扭, 便忙轉移了話題。

阮聽雪聞言笑道:“怎麼, 你覺著君兄如何?他是北地人士,所以性子才那樣的豪爽不羈,至於做什麼的,我並沒有問他,他也沒有告訴。”

無奇哼道:“這怎麼也不知道, 倘若他是個強盜呢?”

“哈哈, ”阮聽雪大笑兩聲:“他若真是個強盜,也是個風雅有趣, 值得交往的強盜。”

無奇嘖了聲:“小舅舅, 我可跟你說正經的呢。你可彆隻看表象如何,多得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呢,你彆給人騙了都不知道。”

君遙在鬆樹之後聽到這裡, 忍俊不禁, 竟在臉上露出了明朗的笑意。

那邊阮聽雪見無奇如此警告自己,便道:“你放心, 君兄絕不是那種心懷不軌之人,在大龍覺寺多虧他及時相救,我甚是感激,又跟他相談甚歡一見如故,言談之中知道他要來琅琊山遊逛……這卻是我的地盤, 所以才特意相邀的,他起初隻要獨行呢。”

無奇皺著眉:“哦……誰知道他是不是欲擒故縱……”

阮聽雪聞言笑道:“小丫頭,你在清吏司做了一陣子,怎麼竟學的這樣疑神疑鬼的,有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對我而言,便是疑人不交交友便不疑的。”

無奇自己就是個交際上的苦手,但阮聽雪顯然更勝她一籌,在小舅舅跟前,無奇覺著自己簡直堪稱交際達人了。

她望著阮聽雪很容易被拐賣且乖乖替人數錢的臉,不由歎道:“小舅舅你自然是心無芥蒂的,唉,隻盼你以真心對人,人亦也以真心對你吧。”

“你才多大,竟這般老氣橫秋,你竟代替你娘親來教導我了嗎?”阮聽雪笑道:“小丫頭,你放心吧,君兄絕非不良之人……”

正說到這裡,隻聽到一聲笑從青鬆背後傳了出來,有個聲音朗朗說道:“聽雪,你可不要這般捧君某了,平平也是為了你好,你越是這樣誇讚,她越會覺著是我蠱惑了你也未可知呢。”

無奇猛地站了起來,卻見鬆樹之後是君遙大袖一揚,竟是坦坦蕩蕩地走了出來。

“你……你怎麼躲著偷聽呢?”無奇瞪著君遙,匪夷所思。

君遙笑而不語。

阮聽雪也笑著起身:“君兄你為何在這裡?”

“慚愧,”君遙才說道:“其實不敢當‘偷聽’二字,不過這琅琊寺的三友亭很是有趣,所以在下有意一逛,不料我前腳才來,你們兩個後腳就到了,我本來想著等你們先走,誰知你們兩個說的高興,在下無奈,隻好將錯就錯了。”

無奇皺眉道:“說的跟真的似的,論行徑還不是偷聽嗎?”

君遙笑看著她道:“你說是偷聽,那也罷了。在下倒是感激先前並沒有離開。”

聽雪問道:“君兄你這是何意?”

君遙將扇子輕輕地一晃,含笑道:“一路上君某隻聽你盛讚這位外甥女兒,心裡卻不以為然,以為聽雪不過是誇大其詞,誰知剛才聽平平分析大龍覺寺的事情,才知道果然並非浪得虛名啊,佩服,佩服。”

他說著竟像模像樣地擺出一個行李的架勢,向著無奇垂首深深一揖。

無奇見他果然“偷聽”的很成功,不由皺眉,便看聽雪:“小舅舅。”

聽雪知道她的意思,忙往君遙身旁走了一步道:“君兄,此事你知道便可,千萬彆張揚出去。這大龍覺寺的和尚做的雖不地道,但也情有可原,譬如若是你我得了一件心愛的重若性命之物,自然不許彆人來覬覦,恐怕也會不惜餘力地護著。”

君遙的臉上露出了和煦如暖陽的笑,看著無奇說道:“說的很對,譬如我有一件心愛之物,比性命還重,我自然要好好地藏起來,不許彆人用賊眼亂看。”

聽雪隻當他說笑,便道:“你懂就好。”

“當然,我絕不會將此事泄露半分。”君遙允諾。

阮聽雪便跟無奇道:“平平你放心吧,君兄絕不會出爾反爾。”

無奇看著君遙的臉,心中疑竇叢生,又聽他剛才說那句話的時候還看著自己,心突突跳了兩下。

不料君遙道:“在下乃是北地關外人士,世代經商,到了我這一輩也頗有些家產,夠幾輩子的吃用了,所以不必我東奔西走的勞碌,這才有閒遊戲人間。”$$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突然冒出這麼幾句,倒是讓無奇意外。

無奇微怔之下,便道:“哦,原來是商賈之家。”

君遙問道:“確實是商賈之家,怎麼,平平你也跟世人一般,覺著經商是卑賤之舉,叫人瞧不起嗎?”

“我並無這個意思,相反,我覺著商賈貿易同一國的強盛百姓的安樂息息相關……”無奇脫口說了這句,引得阮聽雪跟君遙都露出驚訝的表情,無奇忙清清嗓子道:“對了,那不知君先生家裡的鋪子都經營何物?”

君遙的眼中漾出幾分笑意來,以他的精明,當然知道無奇是在刨根問底旁敲側擊,便道:“關外並沒有什麼稀罕東西,無非是皮貨,山貨罷了。”

“願聞其詳。”無奇望著他,仔細打量他的眉眼。

君遙道:“皮貨有幾種,比如虎皮,貂皮,花豹,狐狸等,山貨嘛,老山參是最主要的,其他的藥材也有鹿茸,鹿鞭,龍膽草,海金沙,除此之外還有些菌子,雪蛤,雪蟾……哦對了,有一樣東西你必然是喜歡的。”

無奇忍不住問:“什麼?”

君遙笑道:“是關外寒江裡特有的北珠。”

北珠又叫東珠,是出自關外江中的天然珠子,大而圓潤,晶瑩皎潔,跟尋常的珍珠不同的是,它們會有淡淡的五彩光芒,一顆上好的北珠可以在京城內置買一處很好的房舍。

無奇見他如如數家珍,說話間顧盼神飛的,而且看著自己的眼神……跟她知道的不一樣。

不是嗎?

不是。

不是……

她心裡悄悄地鬆了口氣,但同時,卻又有一點點的失望。

而君遙說完後,抬手將腰間的荷包打開,竟從裡頭拈出了一顆拇指大小的皎然珠子:“就是這個,你可喜歡?你若是喜歡,我送給你。”

那飽滿碩大的北珠在他的指間閃閃發光,誘人之極。

連旁邊一直靜聽的阮聽雪,見狀都有些目眩神迷,又聽君遙說要給無奇,他一驚,忙道:“君兄,這個太貴重了,使不得!”

君遙笑道:“常言道,寶劍贈英雄,紅粉送佳人。”

他說著把珠子往無奇跟前一送:“我隨身並沒帶什麼脂粉,便用此物聊表心意。平平可不要嫌棄。”

無奇愣住了。

眼前的人一雙深沉的眸子,在珠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可卻更加叫人看不透深淺。

無奇微怔之下道:“果然妙極,先前我隻聽說過北珠,可親眼見還是頭一次,倒是長了見識。不過,我並不是什麼佳人,而且無功不受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