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準備要是瑞王稍微有點冒火的勢頭,自己就要衝上去……想法把這把火給他滅掉。
誰知超乎她的預料,趙景藩依舊還是沐浴在一團和氣的春風之中,並沒有任何要冒火的跡象。
而費公公跟顧九因為也看到瑞王“反常”的表現,所以也都按捺著並沒出聲。
場麵依舊祥和。
無奇感覺瑞王定是吃錯藥了,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人畜無害起來,這叫她很有些不適應。
畢竟剛才在蔡流風來到之前,此人還是一副要擇人而噬的凶狠模樣,難不成……
是欺軟怕硬嗎?因為她夠軟,而蔡流風……夠硬?
無奇想不明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但不管如何,隻要他彆翻臉無情,那就天下太平。
無奇的白眼跟琢磨,都沒有逃過瑞王的鳳眸。
奇怪的是,瑞王趙景藩現在的心情無法形容,但卻無以倫比。
是一種……不能言喻的愉悅感。
他想狂笑。
沒有猜錯,他果然從來都沒有錯過!
從最開始其實就感覺到那個真相了吧,不然怎麼會容許這個小混蛋三番兩次在自己麵前跳來跳去,撩虎須、捅鼻子眼,而一再寬容。
至於自己那幾次的“意亂情迷”,也有了令人滿意的歸宿。
總而言之,不管是他的直覺,理智,行動,以及精明無雙的算計……統統地都叫他非常的滿意。
無可挑剔。
天下無雙。
這簡直比喝了王母娘娘的瑤池佳釀還要叫人舒服。
比吃了太上老君的金丹還要叫人飄然欲仙。
趙景藩篤定,此時此刻就算發生再大的事,比天那麼大的事,他都不會生任何的氣。
這會兒他的心大的如同乾坤,而“意”遨遊五洲,寬容和慈愛似乎在他身上閃閃發光。
雖然不是成仙了道那樣的超凡脫俗,但也是常人難以企及的高深境界了。
難得他還沒有忘記正事。
雖然他很想在這個值得紀念的時刻暫時拋卻所有的其他事。
趙景藩笑%e5%90%9f%e5%90%9f地注視著蔡流風:“哦,是本王太過了嗎?一時情不自禁而已,讓愛卿見笑了。”
蔡流風覺著“愛卿”這個詞非常刺耳。
他的臉色已經不能用簡單的冷若冰霜來形容了,他不敢再注視瑞王那自鳴得意的無法掩飾的神情,因為他怕,怕自己忍不住……會違背一向極佳的教養跟君臣禮節、而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來。
蔡流風轉頭看向無奇,頓了頓,他儘量平靜地說道:“為什麼殿下說,你從清吏司請辭了?我怎麼不知道,是……真的?”
無奇聽了這句,恍然大悟,原來蔡流風臉色不好,是因為這件事?
“是、是的,”無奇點頭,有點不能麵對蔡流風注視的眼神,小聲地:“我今天跟小蔡說過了的。”
蔡流風咽了一口氣:“為什麼?”
他問了這句,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眸色沉了幾分:“是、因為我嗎?”
無奇忙道:“不、不是的……蔡大哥,我隻是……”
但是現在哪裡是什麼可以自由解釋的時候,旁邊那位殿下看著如沐春風,實則也虎視眈眈著呢,想到瑞王剛才餓虎撲食似的情態,無奇心有餘悸,而且還不知道他那爪子到底試探出什麼來沒有。
剛才在裡間換衣裳的時候,她自己試著抓了好幾次,感覺……
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樣:平平。
所以應該還是很保險的……吧?
不過,她幾乎想要抓抓費公公的試試看感覺上到底有何不同,以此分辯瑞王是否察覺了什麼。
無奇掃了瑞王一眼。
瑞王依舊慈愛地注視著她、以及蔡流風。
無奇給他的笑容弄得毛骨悚然,頭一次覺著太美的笑容也會這麼高深莫測……到叫人害怕的地步。
她幾乎懷疑在自己換衣裳的時候,瑞王是真的吃錯了什麼藥。
不然為什麼他老是一副藥效發作似的笑微微的樣子呢?
真是的,以前害怕他的性情陰晴不定,恨不得他多隨和地笑笑,如今這一直笑,也還怪瘮人的呢。
果然還是古人有先見之明,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瑞王大概是覺著自己該適時地表示一下存在感,便終於又開口道:“平平,你想好了嗎,真的要辭官?”
無奇道:“當然。王爺都已經過目了。”
她本是說她的信,誰知瑞王道:“過目?這個還沒有吧?”
無奇一愣,旋即明白他指的是什麼,頓時又擰眉瞪了過去。
瑞王若無其事地笑道:“你彆急,你不是想知道蔡愛卿的來意嗎?聽他說完了如何?”
無奇其實是想跟蔡流風先離開這瑞王府再說,但既然瑞王提了,她隻好先看向流風:“蔡大哥,您怎麼特意跑這一趟,不會……是有什麼急事吧?”
無奇在說到“不會”的時候,也掠過一個蔡流風是為她而來的念頭。
但又一想,以區區的一個她,恐怕不足以讓蔡流風親臨瑞王府,必然還是有正經大事。
果然蔡流風道:“是有一件事。”
他看出瑞王是好整以暇,甚至有點貓捉老鼠的意思。
既然事已至此,多想無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有些話也不便在這裡說,回頭他自會跟無奇細說。
所以他已經飛快地定了神,便把衛主事失蹤的消息告訴了無奇。
蔡流風又道:“剛才我跟王爺說起,衛主事單名一個‘優’,但字仲卿,跟漢朝名將衛青的字相同。”
無奇臉色驟變:“他……跟李光一樣?”
李光出事,她聽著深覺離奇,但就算再離奇,她也並沒有親眼目睹,而且她不認識李光沒見過他。
但是衛主事,她是認得的。
那是個有些清瘦的中年男子,相貌尋常,卻是個精明謹慎能乾事的人,不然也不會隨著蔡流風去秋浦了。
無奇記得他頗為隨和而且體貼,在秋浦的時候蔡流風醉酒,也是他帶人去尋的。
他居然失蹤了?難道會是第二個李光?
她希望這不是真的。但是蔡流風都為此來了瑞王府,隻怕衛主事凶多吉少。
趙景藩聽蔡流風說完後才道:“平平。”
無奇正在思忖此事,竟沒聽見。
費公公身後嗽了聲。蔡流風輕輕地拉拉無奇的袖子,她才反應過來,忙看向瑞王。
瑞王仍是不以為忤:“蔡愛卿此刻過來,一是為稟告本王此事,二來也是知道你在這兒,所以想你去查此事呢。不過,你先前已經寫了辭官信……要是真的從清吏司辭官不做,這件事自然是輪不到你接手了。”
無奇怔怔地看著他,她起初不懂瑞王是何意,到最後卻明白了。
她一驚,還沒有回答,隻聽蔡流風道:“王爺,要是小奇果然辭官了,那下官自然不會叫她再沾手,下官……以及清吏司自會料理此事。”
無奇又雙眸微睜地看向蔡流風。
她知道蔡流風此刻說這話,是為了她的選擇著想,但是……
衛主事生死未卜,她怎麼能坐視不理?
何況之前郝三江跟她說起李光的事情後,她心裡已經萌生出想要插手一查的意願了。
此刻叫她退出,實在有些不甘。
瑞王不置可否地,他看著無奇:“平平,當著蔡愛卿的麵兒,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隻管說你想不想親自去查這案子?啊對了,照現在的趨勢看來,隻怕不是簡單地一個李光跟衛仲卿而已,如果衛主事也遭了毒手,那隻怕還會有更多受害之人,這案子可很棘手啊,你要是害怕或者不願意沾,本王、跟蔡愛卿也是可以理解的。可你若是想查,本王自然可以當那封辭官信不存在。你明白嗎?”
這激將法有點低級,但瑞王也並不是真的要激無奇的將。
他隻是在賭她的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原本瑞王不明白,為什麼無奇突然就要辭官,但是經過方才,他隱約地窺知了她那不得已的、無法宣之於口的原因跟苦衷。
瑞王說完後,無奇沉默。
蔡流風在旁邊看著她,很想提醒她,叫她珍惜這個機會,當退則退不要猶豫。
沉默之中,瑞王從袖子裡摸出了那一枚之前賜給無奇的玉佩,他輕輕地將玉佩放在桌上。
玉佩發出“噠”地聲響,瑞王淡淡地說道:“對了,這個東西……你可以拿回去,你隻需要知道,先前本王應允你的話,不會改變,依舊作數。”
無奇一震。
她剛才就有點後悔把玉佩送還了,沒想到瑞王竟然能主動還給她?
無奇有些詫異而意外地看著瑞王。
費公公在旁邊見無奇不動,他便忙貓著腰上前將玉佩拿了在手,退到無奇身旁他將玉佩雙手送過去,又提醒道:“王爺發話了,還不謝恩呢?”
無奇看著那塊玉,又看看瑞王。
才抬手,蔡流風道:“小奇……”
無奇的手又縮了回來:這時侯拿回來,豈不是出爾反爾了嗎?
但是,李光,衛主事,她真的想要查個清楚明白,她不想、不想置身事外啊。
瑞王難得的沒有催促,也沒有不耐煩,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他似乎知道無奇的選擇,畢竟這是他自己挑的人,當時在國子監天策樓上他跟她說那番話的時候,他看見過她眼中閃爍的璀璨星火。
當時他不覺著如何。
現在回想,真的……很美。
許是,因此心生歡喜而不自知吧。
但瑞王明白,有那種燦烈而赤誠眼神的人,絕不會輕易放棄。
像是回應了他暗中的忖度,終於,無奇伸手將那塊玉取了回去。
羊脂玉微溫,無奇緊緊地攥在手中,她深深呼吸,躬身行禮:“多謝王爺、恩典。”
第103章 芳草
蔡流風沒有再說話。
無奇看了他一眼, 向瑞王告退。
瑞王的目光格外綿遠地看了她一會兒,雖然知道沒什麼理由再留人了,不過就這麼讓人走了, 卻也有點不太自在。
目光看向桌上的那個瀛洲使者獻上的“劍玉”, 瑞王道:“這個小玩意,賞給你拿去玩吧。”
費公公才要過去接著, 突然靈機一動, 便站著小聲催促無奇道:“去呀。那可是瀛洲的使者才進獻給王爺的,他們本國的東西,好玩兒的很呐。”
無奇忙上前走到桌後,瑞王把那個劍玉往前推了推,很慢地從桌上滑到了無奇跟前。
她瞄了瑞王一眼, 微微俯身將那個看著花裡胡哨的小東西拿了起來:“多謝王爺。”
瑞王一笑:“你……好好的, 以後更有好東西給你。去吧。”
無奇後退了五六步,一直退到蔡流風身旁, 兩人一起行了禮, 才又退出了內殿。
入夜的王府格外的幽靜而肅然,令人隱然生畏,幸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