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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腳下 八月薇妮 4347 字 4個月前

無奇後退了兩步:“原本、是我不對,我對不住蔡大哥,可我從沒有想過害你,你也著實不該……這樣、我隻想你好好的……”

她咬了咬唇,在蔡流風開口之前,轉身往回狂奔而去。

剩下蔡流風一人站在街頭。

旁邊還有行人,在暮色之中,如同海裡的遊魚,穿梭來遊過去。

在所有流動的暮色之中,隻有他一個人是靜止的。

就好像神魂都在剛才的那場無疾而終之中消散了,在那一聲聲“不可能”“死了心”以及“瞧不起你”之中,給撕成了碎片。

他雖然從來待人溫和,但心中自有一份清高孤傲,從沒想過會有今日。

從前溫和的,冷靜的,驕傲的蔡流風似乎已經不複存在。

他感覺自己被拋棄了。

他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個遊魂。

無奇想回縣衙,跑了一陣子,突然發現自己走錯了路。

她左顧右盼,並沒有看到熟悉的人,也沒有蔡流風。

於是她低著頭,慢慢地往前挪步。

真沒想到,事情會到了現在這一步。

她應付不了瑞王,以前麻痹大意不覺著,隻以為瑞王生得天仙一般,大概把那種敬畏恐懼就給打散了。

可聽了蔡流風的話,瑞王連身邊的人都能眼皮不眨地犧牲,萬一哪天輪到自己呢,那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假如需要她去犧牲、或者林森,蔡采石,瑞王難道會為了他們……高抬貴手?

瑞王殿下很沒有必要這麼“委屈”。

因為對瑞王來說,他們這夥人自然也是可用可棄的棋子。

所以她應付不了瑞王。

但另一方麵,蔡流風……

無奇很愧對蔡流風。

尤其是想到之前蔡流風對她的各種照顧,想到蔡流風是情意錯付了,而她居然恬不知恥地得到了他的許多格外的照顧愛護而對此一無所知,如今這種愧疚之意便越發翻了倍。

她不願意去想蔡流風剛才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但是又忘不了。

她覺著自己簡直是個罪魁禍首。

雖然現在不能以死謝罪,但至少可以亡羊補牢。

她的直接的拒絕跟打擊,就是讓蔡流風幡然悔悟的“亡羊補牢”。

她希望蔡流風因此而轉身回頭,哪怕從此後她不再跟蔡流風照麵,也許,蔡大哥就會回到正軌。

就如她剛才對蔡流風所說的,她滿心裡隻希望蔡流風是正常的,好好的。

希望他能夠明白。

但蔡大哥向來善解人意,且又聰明絕頂,他應該……能夠明白吧?

可回想剛才他那種難看的臉色,就好像她拿著刀子狠狠地戳了他一下痛不可擋似的。

無奇的心怦怦跳了兩下。

她最初還擔心蔡流風追過來,但現在,卻情不自禁地回頭往路上看了看。

雖有行人,但卻沒有一個是他。

無奇皺著眉,仰頭想了會兒,又判斷了一下路徑,終於向著府衙的方向跑去。

府衙之中,蔡采石跟林森因為知道蔡流風帶了無奇出去了,兩人已經吃了晚飯。

林森說道:“這個有點不太夠意思,蔡大哥乾嗎隻帶了小奇出去,現在不光你是後娘養的,我都是了。”

蔡采石笑道:“閉上你的狗嘴,彆瞎說八道的。大哥帶小奇出去自然是有要緊事要說。”

“什麼要緊事非得到外頭去?這衙門這麼大難道不能說嗎?”

“你懂個屁。”蔡采石哼了聲:“以後你就知道了。”

“以後?”林森詫異,盯著蔡采石看了半晌,走近來問道:“老蔡,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要是知道,隻把我瞞在中間卻不地道。”

“我、我知道什麼?”蔡采石含糊地混了聲,說道:“你消停點行嗎?”

林森見他跟個受驚的蛤蜊似的,顯然是不會張嘴了,便哼道:“不說罷了,哼,我看書去。”

正要轉身去複讀那本《楊妃傳》,卻聽腳步聲響,回頭看時,見無奇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

蔡采石早站了起來:“咦你回來了?大哥呢?”

無奇張了張嘴,握住蔡采石的手臂:“我、我……我跟蔡大哥分開了,也不知道他回來了沒有,你去看看,要是他沒回來,你就去街上找找他。”

蔡采石愣了愣:“啊?找大哥?”

林森聽見了說道:“你看你,像是給人搶了一樣,慌張什麼?分開就分開吧,蔡大哥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得去找呢。難道會丟了不成?”

無奇道:“閉嘴!你也去!”

林森才躺下,聞言又跳起來:“我也去?等等……小奇,你是不是闖了什麼禍?不然怎麼這麼慌張呢?”

他倒是彆有一番洞察力。

蔡采石聽了這句,臉色一變:“小奇,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無奇恨不得把林森暴打一頓:“沒、沒事……總之你們去找找吧,這人生地不熟的,何況今兒才出了大事,彆叫蔡大哥一人迷了路之類的就不好了。”

蔡采石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說的也是。五木,咱們去找找大哥吧。”

林森把手中的書又揣回了懷裡:“你們這些人啊,鬼鬼祟祟的,偏還要我出力。”雖然這麼嘀咕,仍是乖乖地跟著蔡采石去了。

無奇送他們兩個出門,又叮囑:“找到蔡大哥不要亂說彆的,隻要他無事、你們陪著他回來就行了。”

蔡采石沒言語,林森卻嘀咕道:“你怎麼了?弄的蔡大哥像是有事似的。”

兩個人出門去了。

無奇站在門口,呆看了半晌。又沉沉地低了頭。

她想回房去,可又放心不下,便仍是在廳內徘徊等候。

在桌邊上坐了片刻,外頭一直寂靜無聲,而她心急如焚,甚至有些頭疼,她伸手揉著額頭,突然間就想起來蔡流風身上還有傷的!

這想法讓她如坐針氈,便站起來在地上來回亂竄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大概兩刻鐘後,門口人影一晃,無奇本能地以為是蔡流風回來了,忙轉過身:“蔡……”

還沒有叫出聲,便忙打住了。

來人長身玉立,一襲蒼藍色的雲錦蟒袍,卻竟是瑞王。

在他身後,費公公跟幾個小太監無聲地立在廊下,識趣地並未跟著入內。

而瑞王顯然聽見了無奇的那一聲沒喚完的稱呼:“怎麼,你在等人?是本王來的不巧了?”

“不……沒有,”無奇愣了愣,急忙行禮:“參見王爺,給您請安。”

“免禮。”瑞王笑%e5%90%9f%e5%90%9f地,顯得非常平易近人。

但此刻無奇一看到他,不免想起蔡流風跟自己說過的那些話,心裡頭寒浸浸的。

瑞王走到裡間,掃量了會兒:“怎麼沒有彆人,隻有你在?”

他其實早就知道了,包括無奇跟蔡流風出去,兩人不歡而散等等,甚至這些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如今卻偏顯得毫不知情。→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無奇道:“回王爺,小林子……林森跟蔡采石有事出去了,王爺若是想傳喚他們,或者可以派人去找……”

瑞王滿心裡幸災樂禍,喜悅忍不住地從頭到腳都洋溢出來,可聽了無奇這句話,他感覺到了異樣。

把臉上的笑收了幾分,瑞王掃向無奇。

卻見她規規矩矩地站在旁邊,垂著手低著頭,目不斜視,正經的像是任何一個朝臣。

瑞王心中一轉,故意用一種不解的語氣問道:“怎麼了啊平平,倒像是跟人打了敗仗似的?這麼無精打采?”

無奇道:“王爺說笑了,王爺親自駕臨,不知……可是有事?”

“沒什麼大事,把這兒經過,看到亮著燈,便過來瞧瞧罷了,”瑞王點點頭:“秋浦的事情已經完結,明日便可啟程回京,後續種種自有大理寺及吏部接手,哦,說起蔡流風來……怎麼也不見他啊。”

無奇想敷衍他,可實在打不起精神。

瑞王的精神卻異乎尋常的好,他得意地笑道:“你看你這個頹喪的樣子,怎麼,是不是誰欺負了你?你告訴本王,本王給你出氣。”

無奇搖搖頭:“沒有人欺負卑職。”

瑞王嘖了兩聲:“蔡流風也沒有嗎?聽說你先前跟他一起出去了,該不會是、吵架了吧?”

無奇聽到這裡忍不住看了瑞王一眼,他怎麼這麼八卦的?而且總覺著,這王爺笑的太詭異了些吧,怎麼看都有點不懷好意。

“不回答,敢情是默認了?”瑞王見她不言語,便輕笑道:“有什麼大不了的,還是說,你確認了他的確是……”

“蔡大哥不是!”無奇神奇地知道了瑞王想說什麼,趕在他說之前急忙打斷了。

“本王還沒說什麼呢,你怎麼就知道是什麼,這自然是不打自招啊。”瑞王自鳴得意的氣質在燈影下明豔而囂張。

無奇咬了咬唇,正色道:“王爺,蔡大哥是正經人,希望您彆總是……”生生地把那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咽回去,無奇道:“彆總是隨意的揣測他的人品,好麼?”

瑞王斜睨著她:“你倒是替他抱不平了,那你直接告訴本王,本王真的說錯了嗎?他不是那種……嗯?”他使了個“你懂得”的眼神。

“都、都說了不是了。”無奇皺著眉,將臉扭開。

瑞王嗤地笑了:“你這否認毫無力度啊,平平,不過,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嗯……也算是人之常情嘛,本來那些風流才子之類的就、有些不羈,雖然事情出在蔡學士身上令人意外,但……他畢竟也是個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

他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火上澆油,樂不可支。

無奇謹記蔡流風說的那些有關瑞王的話,不想再隨意冒犯衝撞的。

可是瑞王仿佛一再挑釁似的,她實在忍不住:“王爺怎麼格外地關心起這個來了?說來……我先前從沒覺著蔡大哥有什麼、斷、斷袖的傾向,怎麼王爺就能‘無師自通’地想到這個?啊對了,之前威脅我的那個白衣的女子,也曾說王爺跟我的關係非同一般呢,難道在他們看來、王爺跟我……”

無奇本是想讓瑞王彆這麼高興之情溢於言表的,所以才拿出這件事來敲他,可說著說著,突然自己也覺著有點不得勁起來。

原先她絲毫不往這方麵去想,可一旦這個話題跳了出來,所思所想卻逐漸有向著這個靠攏的趨勢。

瑞王說蔡流風斷袖,但蔡流風也曾詢問過她,為什麼瑞王待她跟對待彆人不一樣。當時無奇還厚顏無恥地說是因為自己過於聰明而狡黠的原因。

但現在想想難道……

她緊閉雙?唇,瞪著瑞王,心裡有一句話冒出來:“不會吧。”

才冒出來,又趕緊死死地捂了回去,而隻留下“不敢多想”和“不能多說”八個大字。

無奇這句話其實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畢竟在她有此想法之前,瑞王早就想過這一點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