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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腳下 八月薇妮 4266 字 4個月前

:“彆胡鬨了,大人們哪裡願意跟我們一桌……一幫子泥裡混的,自己不嫌棄自己也就罷了!”

這話自然是取笑,但也是透著真心。

畢竟他們都算是“下九流”的把戲,麵前這些少年,看著年紀雖不大,但卻都是京城裡來的吏部的官,且一個個氣質不俗,可見必然是貴宦之子,當然不會跟他們這些人同桌同飲了。

其他人聽見了也反應過來,一時高興才嚷了那麼一聲,卻給這一句驚醒了似的,頓時麵麵相覷,訕訕地低了頭,不敢再說。

無奇正因為柯其淳執意離開的事情,心有鬱鬱的,沒想到會遇到這麼一夥人。

她本來是正要推辭的,可聽到最後這句,那推辭的話就無法出口了。

林森在旁悄悄地說:“反正案子解了,不如我們也跟著去消遣消遣嗎?”

蔡采石正也記掛柯其淳的事情,知道無奇必然是不會開心的,誰知偏偏撞來這麼一堆人,倒算是天賜良機。

他很清楚無奇絕不會棄嫌,畢竟她本性也是愛熱鬨的,當下不由分說地跟著攛掇道:“咱們去吧?自打來了秋浦,總是忙於案子,都沒得閒好好地吃一頓飯,所謂相請不如偶遇,不正是說的今兒嗎?”

無奇看看林森,又看看蔡采石,掃了眼在麵前的眾人,終於笑道:“這還用說?既然趕上了,少不得就攪擾一番。”

儺戲班子的這些子弟萬萬沒想到他們會痛痛快快地答應,一時喜出望外,原先臉上的羞慚訕訕之色也隨之煙消雲散,一時呼呼喝喝地說笑起來。

當即眾星捧月似的簇擁著他們幾個人,一起往前邊的酒肆而去!

這一幕,把酒樓上的那位徹底驚呆了。

“這、這混賬東西……真是……”他琢磨著,覺著哪裡有點不對。

但是目光所及,是給眾儺戲班子的青年弟子簇擁在中間的無奇幾個人,卻又看的愣住了。

那人且走且跟旁邊的人說笑,灰白袍子的衣袖隨著走動而微微搖擺,竟透著如許的風流自在,灑脫愜意!

他望著無奇臉上燦爛的笑容,喉頭一動,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此刻凝視著底下的人,原本戲謔詫異之色逐漸消散,粲然星眸的眼底,卻莫名地多了幾許無法形容的寥落。

且說三個人一拍即合,跟著這幫青年去酒肆喝酒,這也很出乎春日的意外。

雖然跟著瑞王,出入周旋等等,自詡什麼也都見慣了,但今日這聚眾豪飲的經驗,對於春日來說卻還是頭一遭。

這酒肆平時便是供販夫走卒們歇腳的,酒也沒什麼好酒,都是自家釀的烈酒,菜也便宜,所以這些儺戲班子的弟子經常在這兒聚會。

眾人把無奇,蔡采石,林森並春日推在首座上坐了,為首的一個便道:“在這兒實在委屈了幾位大人,隻是稍微表一表我們的敬意跟感激之心罷了,幾位不嫌怠慢,便是沒看不起我們,這杯酒我先乾了為敬。”

其他的也都齊齊地舉杯,吃了一輪。

林森最是熱血,又見這麼多同樣的莽漢子在一起,便也分外的高興起來,跟著喝了半杯就忙停下:“好辣!”

蔡采石早有自知之明,隻喝了一口就停了。

無奇也知道自己酒量不濟,但見他們都喝了,自己少不得也儘一儘力,她稍微嘗了口果然覺著辣的很,便吐吐舌頭,嘶嘶地放下了。

那些青年們看著他們幾個,尤其是無奇,就像是看一個可愛又精致的瓷娃娃一般,實在又矜貴,又叫人喜歡的,見狀便都高興的大笑起來。

起初還有點拘束,酒過三杯,便發現林森心直口快是個豪爽之人,蔡采石性格溫和是個好說話易相處的,而無奇雖然相貌太過於出色,但也不笑不開口,加上言語隨和,竟叫人越看越覺著打心眼裡的喜愛。

大家哄哄鬨鬨,說笑了起來,坐在林森旁邊的一名青年便道:“我們班主在牢裡受了病,出來後正調養著,最近聽說捉到真凶,才算敞開了心,飯也能吃了,身體也好的更快了,前天聽班主說,要張羅著中元節的儺戲呢,這次還要大大的辦一場,驅驅邪氣。”

另一個道:“這都多虧了這幾位小大人們,天底下的官若都是這樣,就不怕有什麼冤屈了。”

說話間,又舉杯敬過來。

吃了會兒後,又一個問道:“聽說凶手是知府衙門的人?像是跟侯府有仇……他們說的亂糟糟地,不太明白。”

林森正憋了一肚子的話,又吃了幾杯酒,整個人有些輕飄飄的,順勢便說道:“當然是有仇的,你們不知道,可知那蔭廷侯,也不是個東西……”

蔡采石在旁邊想攔著都沒來得及,隻說道:“你小心說話,不要隨意地褒貶人。”

“怕什麼,”林森哼道:“他啊,就是個罪魁禍首。”

無奇因為先前嘗了一口酒,心窩裡有點暖暖的,便覺著有趣,又見這些人都喝的暢快,她就也偷偷地又喝了口。

春日在她旁邊,見她臉上略略地有點紅,便道:“你不要喝了,留神喝醉了。”

蔡采石偏聽見了,也忙過來道:“不要喝了,你以前喝的都是桂花酒,不是這種烈酒,喝醉了可會很難受。”

無奇笑道:“知道,我隻抿了一點,怕什麼?”

此刻林森已經在那滔滔不絕地,把胡子岩是蔭廷侯的外室之子、蔭廷侯負了他們母子等等……都說了。

眾人萬萬沒想到內情如此複雜,聽後真是五味雜陳。

本來以為這真凶十惡不赦,還差點連累了儺戲班子,簡直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可現在聽說馬三娘跟胡子岩的悲慘遭遇,他們都是在底下混日子的,很知道那種走投無路山窮水儘任人欺淩的滋味,倒是很能感同深受,自然也能理解胡子岩為何報複蔭廷侯。

之前恨不得將凶手殺之而後快,現在,卻是麵麵相覷,儘是感慨。

不知是誰嘀咕道:“這麼說,這胡子岩沒殺了蔭廷侯,倒是可惜……”

“咳咳!”到底還有人清醒,趕緊咳嗽攔住了這句話。

畢竟蔭廷侯可是秋浦一霸,若是這話傳到他的耳中去,自然又是禍患。

為首的那青年挺身笑道:“酒喝的差不多了,我們請幾位小大人嘗嘗我們秋浦一絕吧。”

林森來了興致:“是什麼?”

說話間,店鋪老板已經端上來很大的一個盆,還沒到跟前,一股奇異的香氣撲鼻而來。

店老板笑道:“這是我們秋浦的鮮湯魚羊燴,用的是鯉魚跟江團,外加上好的羊肉燉成的,尤其鮮美,小店彆的還一般,隻有這個還算拿得出手,各位請嘗嘗看做的如何。”

幾個青年早動了手,給無奇四個分彆舀了滿滿地一碗。

無奇剛喝了酒,暈乎乎的,聞到香味,便迫不及待要吃,春日忙道:“小心燙。”給她吹了吹,才許她喝了口。

無奇嘗了嘗,笑道:“果然是魚羊燴,魚羊為鮮嘛,我喜歡。”

蔡采石也吃了口,隻覺著魚肉滑嫩,肉片酥軟,口感極為特殊,也忍不住說道:“好吃好吃!”

林森捧著碗道:“你們不吃,我們可就不客氣了啊。”

大家見他們喜歡,才又喜笑顏開,也紛紛動筷子。

那店主也高高興興地又叫小夥計送了本地的特色,蘿卜絲餡的小粑,外酥裡內,配著鮮湯,更是可口。

這一頓飯,隻吃到將近申時才告一段落。

期間知府衙門派人來找,倒是沒有什麼事,隻是看他們人在何處,見他們在此處跟儺戲班子的人吃飯,又驚又疑,隻得回去稟報。

申時將至,酒足飯飽,戲班的人陪著他們出了酒肆,大家告彆。

無奇因為又時不時地偷嘗了些酒,整個人也覺著有些飄飄然的,給蔡采石跟春日扶著,腳步踉蹌地爬上馬車,打道回府衙。

太陽暖暖地,溫度正好,不冷,也不熱,暖暖洋洋,照在身上臉上很是舒服。¤思¤兔¤網¤

如果沒有那些閒事,倒像是一年之中最舒適的日子。

無奇才爬上馬車,便仗醉行凶,不由分說地把林森跟蔡采石踹到馬車的另一側,她自己獨霸了這邊。

起初是斜靠坐著,慢慢地就躺了下去。

馬車顛顛地往前,床簾子被風吹的一鼓一鼓地,外間的日光就也時隱時現,她的臉時而給太陽光照的透明發亮,時而落在陰影裡。

無奇眯起眼睛盯著那光影的變幻,問道:“小林子喝醉了嗎?”

林森正跟蔡采石肩膀靠著肩膀地挨在一起,指指點點,偷偷地議論無奇像是喝醉了撒賴,聞言差點笑出來:“他自己醉了,還說我呢。”

林森雖然也多喝了幾杯,但並沒有很醉,何況之前在酒肆裡那醉意已經消散了大半。

蔡采石用手肘頂了他一下,便對無奇道:“他、他還行,小奇你呢?覺著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無奇摸了摸肚子:“沒有,他們這兒的魚羊燴很好,那個蘿卜絲餡的小粑,有沒有包幾個帶上?”

林森越發要笑,自己捂著嘴忍住。

蔡采石把身邊的一個小包袱提過來,歎口氣道:“當然帶了,你忘了你要了二十個?這得吃到什麼時候?”

原來無奇在酒肆裡嘗了個小粑,頓時驚為天粑,她當時喝的暈淘淘的,又加上吃了魚羊燴,已經再也吃不下了,但雖然吃不下,誌氣卻很是遠大,立誌要兜著走,還不由分說地要二十個。

那店家倒是歡喜,立刻又特意為她另做了二十個,包了起來讓他們帶上。

無奇聽了蔡采石的回答,頗為滿意:“你愁什麼,你又不是林妹妹,再加上小林子,還愁吃不了?”

“林妹妹是誰?”蔡采石詫異起來。

林森也疑惑:“我沒有妹子啊。”

無奇嗤嗤地笑了起來:“你做夢?又不是說你妹子。”

“那是說誰家的?”林森又來了興致,湊上前問:“你認識的哪個林家的女孩兒?長的怎麼樣?”

蔡采石拽了他一把:“你消停點吧,聽風就是雨的。”

無奇也伸出腳踹了他幾下:“你看你那個豬公樣兒,還敢垂涎林妹妹呢!她可是……‘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的天上仙姝……”

林森聽她吹的如此,雖不曾見過這位林妹妹,卻知道定然是個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頓時先行垂涎三尺。

他擦擦嘴巴:“小奇,這林妹妹到底是哪家的姑娘,你把她稱讚的如此,想必是個世上無雙的絕色佳人,難道……她是你的心上人?”

蔡采石一震,便瞪了林森一眼,可心裡其實也在懷疑,不知這林妹妹到底是何方神聖。

無奇聽林森說什麼“世上無雙,絕色佳人”,忽然心裡蹦出了一張臉,卻把最後一句自動忽略了,隻含糊:“唔,的確是。”

她其實是說“的確是世上無雙的絕色佳人”,但對林森跟蔡采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