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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腳下 八月薇妮 4349 字 4個月前

相,我卻更氣了,苗大人死的真是冤枉!當初不如不救他……就沒這飛來之禍了!”

蔡采石說道:“胡子岩一心複仇,若說他之前還是按捺著,那在殺了管家之後,他就沒有退路了,神智隻怕也有些瘋狂了。唉……當初若是苗大人沒有來,該多好啊。”

兩人都說“當初”,但要是真的時光重來,隻怕苗可鐫依舊會救胡子岩,而他也依舊會來秋浦,因為他就那樣耿直而勇毅的性子啊。

三人沉默了片刻,林森又想起一件事,便問無奇道:“剛才說起侯府老夫人之死,你怎麼攔著我?難道這其中有什麼玄機?”

無奇道:“我覺著,老太太的死跟二姑娘的傷,不是胡子岩做的。”

蔡采石跟林森都驚了:“什麼?”

林森又忙問:“若不是他,那又是誰?等等……若不是他他怎麼肯認?”

無奇歎了口氣:“對了,咱們該往侯府走一趟,蔭廷侯應該恢複的差不多了吧,還有那位芳二姑娘,我們也該看看她。”

第75章 三更

蔭廷侯府的芳二姑娘已經醒了, 就是不能開口說話。

不知是不是黃夫人對於蔡采石格外待見的緣故,他們才開口提出要見一見姑娘,黃夫人便同意了。

要知道這可是侯府裡的女孩兒, 就算出了人命案子, 也是不必上公堂的。

縱然在府內,也不便跟這麼多“男人”照麵。

謹慎起見, 隻有蔡采石陪著無奇, 兩個人到了姑娘的閨房。

因為傷的很嚴重,雖然過了數日,芳姑娘依舊是躺著不能起的樣子。

領著蔡采石來的是黃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她低低地跟伺候二姑娘的小丫頭說了幾句話,那小丫頭便退到了門口。

芳姑娘定睛看著來的兩個人, 眼神是極平靜的, 並沒有見外男的羞怯躲閃。

無奇在床邊落座,蔡采石就在她的身後, 為避免讓姑娘不安, 他刻意轉開目光打量著臥房。橫豎一切都有無奇。

“姑娘好些了嗎?”無奇先問。

芳姑娘雙眼一閉一睜,等於是回答了她。

無奇微微一笑:“姑娘受苦了,想必你也聽說了侯府裡發生的事情, 不過侯爺雖然受了驚恐, 幸而沒有性命之憂,而真凶也已經緝拿歸案了。”

芳二姑娘的雙眼微睜。

無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擺, 仿佛不經意般地說道:“姑娘可認得知府衙門的文吏胡公子?聽說他時常往侯府這邊走動的。”

芳姑娘沒言語,擱在榻上的手卻慢慢地握緊了床褥。

無奇道:“真凶就是他,殺死管家,以及殺死老太太,重傷了二姑娘的罪行, 他也都認了。”

芳姑娘的眼睛已睜大到極致,她的嘴唇在哆嗦,好像要說話,但話沒有說出來,眼淚卻從眼角先流了出來。

無奇看著那一點淚光:“胡子岩其實也是個可憐之人,他原來是蔭廷侯曾經的外室之子,因為馬三娘慘死,所以想要向侯府報複。”

芳二姑娘聽到這裡,似乎已經無法按捺,她的眉頭緊皺,淚如泉湧,卻嘶啞著聲音道:“不、不……”

無奇扶住她的肩:“姑娘不要妄動,彆弄壞了傷口。”

芳二姑娘想要搖頭,流著淚道:“不、不是他。”

她流著淚,說的話卻嘶啞不清,看樣子就算傷好後,這聲音也難以恢複了。

無奇看著她的反應,微微歎了口氣:“你是想告訴我,殺死老夫人的不是他對嗎?”

芳姑娘驀地停止了掙紮,她滿含淚水的眼睛定定地看著無奇:“你……”

似乎是想問她為什麼知道。

無奇說道:“案發的時候,胡子岩在會賓樓請客,他沒有分/身之術,但他卻偏偏認下了罪名,所以我想他應該是在保護什麼人。”

說到最後這句,她定定地看著芳姑娘,胡子岩要護的是誰,顯而易見。

芳姑娘已經情難自禁地抽噎起來,淚流不止,渾身也跟著輕輕地發抖。

說到這裡,無奇心裡已經有數了:“姑娘,你的傷要靜養,今日我來的冒昧了。告辭。”

她起身要走,袖子卻給死死拉住。

無奇低頭看向芳二姑娘的手,又看向她臉上。

方姑娘流著淚,舉手向著自己內側的褥子底下、像是想拿什麼。

無奇見她行動不便,便道:“姑娘莫動。”她自己俯身探手,試了試,果然竟掏出了一張疊著的信紙。

芳姑娘看著那信紙,又看看無奇:“帶、帶……”

“你是想讓我帶走?”

芳姑娘閉了閉眼睛,表示肯定。

“好,多謝姑娘,”無奇輕輕地籲了口氣:“你且保重。”

她邁步往外走去。

身後蔡采石看了眼床上的女孩子,卻見芳姑娘咬著唇閉著雙眼,淚已經把鬆散的鬢發都打濕了。

蔡采石陪著無奇出了閨房,悄悄地問:“是什麼?”

無奇道:“是真相。”

蔡采石猶豫著問道:“殺死老太太的若不是胡子岩,那還有誰?”

無奇看他一眼:“你不是才見到了嗎。”

她往旁邊走開一步,撿了個無人角落,將信紙打開飛快地看了一遍。

果然,跟她之前想的八/九不離十。

蔡采石在旁邊自顧自驚愕,什麼?自己見到了凶手?他怎麼沒看見,難道凶手來無影去無蹤?等等……他剛才見的好像隻有一個人,難道……

他的心裡湧出無數念頭,卻見無奇折了信,負手往前走去。

“小奇,小奇你等等!”蔡采石追上她,聲音仿佛是從鼻孔裡冒出來的:“你難道說,凶手是二姑娘嗎?”

他等著無奇嘲笑自己胡說八道。

但等來的卻是無奇孺子可教的眼神。

蔡采石沒覺著自己孺子可教,反而覺著自己異常的錯亂。

這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這其實非常的可能。

事發之時老太太的上房內沒有濕腳印,若是凶手從外頭來,自然會留下沾了雨水的腳印。

當初無奇第一次聽林森描繪案發現場的時候就已經心存疑慮了。

老夫人是仰麵倒地撞破後腦而死,這並符合真凶那種凶戾的行凶手法,反而更像是沒什麼力氣的女子所為。

至於姑娘的頸間的傷,之前他們商議的時候,春日已經點出其中關鍵,如果是外力所為,二姑娘絕對不可能生還。

隻能證明是姑娘自己自儘,但畢竟力氣不足,所以一息尚存。

所以真相是,那天芳二姑娘同老夫人說起親事,本是要答應的,但她實在忍不住,便問了一句話。

——“老太太給我定這門親事,是您的意思,還是太太的意思?”

老夫人當時問:“這有什麼區彆嗎?”

二姑娘道:“老太太向來疼我,若是您的意思,我便沒話說了。”

原來這縣尉,實在算不得是個良配,二姑娘早就聽說風聲,此人年紀大她許多,性子粗俗而暴戾。

侯府庶出的女孩,大姑娘已經出嫁了,嫁的也非好人家,夫君%e6%b7%ab/邪無毒,風流簡直更勝蔭廷侯,外室通房妾一個不缺,而且動輒打罵。

大姑娘苦不堪言,日日以淚洗麵。

芳二姑娘暗暗驚心,卻以為老夫人疼愛自己,必會親選一個好的,誰知竟是此等貨色。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老夫人見她質問,便冷笑道:“你問我嗎?我倒是疼你的,可惜你自己不爭氣。”

芳二姑娘愣住。

老夫人起身進了裡間,她自然跟了進去,卻見老夫人從裡頭的櫃子裡拿出一樣東西:“你自己看這是什麼。”

那原來,是一個猙獰的儺戲麵具。

二姑娘一見就變了臉色。

老夫人冷道:“你自己差點跟人做出醜事,還指望我疼你?我隻求你平平安安嫁出去就行了,要是這件事鬨出去,侯府的臉麵都沒了!”

原來二姑娘跟經常來府內的胡子岩有了私情,這麵具是胡子岩送她的。

她萬萬沒想到老夫人竟知道了!

信上,芳姑娘寫:“太太為人麵慈而心狠,大姐便是前車之鑒,如今更給我挑了一個粗俗的縣尉,祖母本來疼我,這次卻一反常態,看到那個麵具的時候我才知道,我跟子岩的事情已經給人發現了,我不知如何是好,祖母卻還說要懲治子岩,我忙著去拉她求情,撕扯中不小心將她推倒……我發現祖母已經氣絕,六神無主,索性自戕,一了百了以斷絕一切。”

芳二姑娘本想坦誠一切,又怕連累胡子岩,所以寫了信卻藏了起來。

沒想到無奇告訴她胡子岩是凶手,且把殺害老太太跟傷她的罪行也攬了過去。

胡子岩是必死的,她知道。

但胡子岩顯然猜到了什麼,竟還把罪名懶了過去。

故而芳姑娘也沒有再遮掩的必要了,索性把信給了無奇。

如今,無奇看過信後,隻剩下了最後的兩個疑問:那把扔出去的凶器,以及那個麵具為什麼竟戴在了姑娘臉上。

其實她已經隱隱地有了一個推測。

同蔡采石向著黃夫人上房而去的時候,無奇問道:“先前夫人對你那樣盛情……有沒有問你年紀多大家裡有無說親之類。”

蔡采石一愣,旋即笑道:“你怎麼也提這個。夫人不過是說笑而已。”

“那就是真提過啊,”無奇看他呆呆的樣子,道:“是不是說笑……我可知道夫人生得嫡小姐,今年也及笄了呢,可還沒有議親。”

“你、你難道……胡說!”蔡采石領會了她的意思,辯解道:“我才來秋浦,根本都不熟的,怎麼會這樣……彆胡說!”

無奇笑看著他道:“好吧,我就不胡說了。不過這幸虧是你,若是夫人看上的是小林子,隻怕他立刻就要入贅進來,連京城也不會回去了呢,畢竟黃夫人生得貌美,女孩兒自然更出色,他是一定舍不得的。”

蔡采石連連咳嗽:“你再開這種玩笑,我翻臉了啊。”

說話間到了上房,黃夫人正親自喂了蔭廷侯喝藥,聽說他們回來,便走了出來。

蔡采石本想先開口詢問侯爺情形的,想到無奇剛才的玩笑,便不做聲了。

無奇瞅了他一眼,隻得說道:“夫人,不知侯爺如何了?”

黃夫人歎道:“受驚過度,加上受傷很重,大夫說至少要調養數月才能恢複。”

蔡采石才道:“太太莫要憂心,保住性命已經是萬幸了。”

黃夫人向著他笑了笑。

蔡采石原本覺著黃夫人的笑容很是親切,可是因為無奇的那番話,竟意外地從中品出了不太一樣的味道,一時有點不自在起來,話便也少了。

黃夫人陪他兩人進內看了看蔭廷侯,見他黑著臉靠在床邊。

蔭廷侯吃了這場大虧,總算恢複了幾分元氣,可心裡的怒火不知向哪裡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