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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腳下 八月薇妮 4338 字 4個月前

幸而是蔡流風親自送了無奇回來,蔡流風因要替無奇打掩護,便道:“本是請他們吃飯,遇到幾個朝中的大人一力挽留,便應酬的晚了些,請伯父見諒。”

郝四方笑容慈祥道:“流風啊,早說平平是跟你們在一起的,我也不必等這半宿的。”

三江也說:“哪天不見了她都要我去找,我的腿都跑細了,她哪裡會有事?爹,以後彆再動輒就叫我去滿九城的找人了行嗎?”

郝四方翻臉如翻書,橫眉冷對地:“再多說一句看不打你!滾去睡覺去!”

蔡流風又略說了幾句,便告辭去了,郝四方問無奇:“都見了幾個大人?弄的這麼晚,幸而爹知道流風是個正人君子,跟著他沒壞處,多相處相處倒好!”

無奇打著哈欠:“爹,時候晚了,我得回去洗澡更衣,明兒還有案子呢。”

郝四方本來想打聽打聽她有關兵馬司的事情,看她哈欠連天累的不輕的樣子,便忙道:“好好好,你先回去吧,明兒再說。”

這一宿,無奇少不得做了個噩夢,夢中那黑衣人手中持刀在後追趕,她拚命地逃,幾乎絕境,前方突然有燈籠的光,那人在光芒璀璨之中,慢慢地向著她伸出手來。

像是看到光明的救贖,無奇急忙伸手過去。

手握住的瞬間,卻聽他說:“好啊,你竟敢給本王吃你們剩下的飯菜!”

無奇嚇的驚醒。

次日,慈恩寺。

東城兵馬司馮指揮使的小夫人今日正在寺內上香拜佛。

她仍是身著素色的衣裳,入了寺內拈香禮拜,正在虔誠地默念,耳畔忽然傳來男人的聲音:“這位不是……馮指揮使的夫人嗎?在下有禮了。”

小夫人吃了一驚,轉頭看時,卻見是個衣著鮮亮油頭粉麵的男子,看著大概十七八歲,相貌還算是英俊。

就是有些太唐突了,兩隻眼睛毫不避諱地盯著她。

小夫人有些不悅,從蒲團起身道:“你是何人。”

“夫人不認識我,我是死去的白參將的朋友,參將可是跟我提起過您。”他湊近了些,不懷好意似的。

小夫人吃了一驚,猛然後退:“你說什麼?你……放肆!”

“夫人莫驚,在下並無惡意,”少年笑嘻嘻地,把手中一把折扇打開,扇麵上寫著四句詩經的四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少年裝模作樣扇了兩下,卻歎道:“我跟白參將極為交好,他才肯跟我說些心事,他說……”

他轉頭看了看周圍,低低道:“他對夫人可是真心的呀。”

“你、”小夫人氣急了,臉上漲紅:“你再敢胡說,小心我叫人……”

此刻她忽然發現,跟隨自己身邊的小丫頭突然不見了,可一時也沒往彆處想,隻以為小丫頭偷懶而去。

少年歎道:“夫人,可惜白兄一片癡心卻給辜負,他可真是死不瞑目啊。”

小夫人本來有些慌張,想要快走,聞言止步遲疑地問:“什麼、死不瞑目?”

少年盯著她道:“夫人,你真以為白兄是給人誤殺的?我可聽到了可靠的消息,那個局,是有人故意設下的,就是為了謀害白兄!”

“你……”小夫人直直地看著少年,終於道:“是什麼人如此大膽?”

“是什麼人,這我就不敢說了,”少年苦笑:“據我所知,並沒有人跟白兄有深仇大恨,除了……”

“除了什麼?”

少年咳嗽了聲,低低道:“夫人,您覺著,馮指揮使知不知道白兄跟你……”

小夫人陡然色變:“你彆胡說!”

少年道:“唉,指揮使大人雖然年紀大些,可不是蠢貨啊。我就是擔心,他既然咽不下這口氣,那,他是不是隻除掉了白兄一個人就甘心了。”

“你什麼意思?”小夫人震驚。

少年笑道:“夫人怎麼不明白?自古以來,男人最不能忍受的是什麼,那當然就是綠——綠帽子,如今沒了白兄,隻不知夫人能不能全身而退。對了,這些日子指揮使有沒有什麼反常之舉?”

小夫人一陣暈眩:“他、他也要殺我?”

少年笑而不語,眼睛卻看向旁邊。

偏殿的窗下,苗可鐫,韋煒在前,無奇,蔡采石在後。

苗可鐫眉頭緊鎖,韋煒卻道:“倒是小看了這個小子、演起來還挺像是個紈絝登徒子的。”

蔡采石偷偷地跟無奇道:“什麼小看,我看明明是小林子的本色出演。”

無奇道:“原來他好色的習慣也有好處。”

韋煒回頭看她一眼:“現在成了嗎?”

無奇點點頭:“接下來就看韋大人的了,軟硬兼施也好,務必要說動這女子按照我們的計劃行事。”

苗可鐫聽見道:“這個你隻管放心,若論恐嚇要挾人,是他的拿手好戲。”

韋煒咳嗽了聲,抖抖衣袖走開。

東城兵馬司。

馮珂境的公房內,時不時有人前來遞送公文,聽候調命。

忽然門口道:“夫人。”

馮珂境在長桌後抬頭,果然見夫人低著頭緩步走了進來,身後一名丫鬟,手中捧著茶。

走到桌前,小夫人把茶杯接過來,放在馮珂境跟前:“老爺,喝口茶歇息會兒吧。”

馮珂境有些冷淡的:“你不呆在後宅,來做什麼?”

小夫人勉強笑道:“這些日子老爺辛苦了,我自然是來探望的。”

“不必了,”馮珂境淡淡地:“還有公事,你去吧。”

小夫人咬了咬唇:“老爺、先喝口茶吧……”

馮珂境本不願喝茶,隻是想讓她快點走,便拿起杯子喝了口:“行了,拿走吧。”

小夫人卻沒有走,她身後的丫頭反而退後了。

婦人咽了口唾沫道:“老爺,我聽了一個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什麼消息?”

“有人說,清吏司查出了何勇得到的那買凶的信,字跡居然……跟老爺的一樣。”

“你說什麼?!”馮珂境臉色微變,卻還保持鎮定。

婦人道:“他們說已經是查驗過了,確實是老爺的手筆。”

“胡說!”馮珂境一拍桌子:“這種無稽之談你也信,清吏司、他們一而再地前來生事,如今更是含血噴人,我自然跟他們算賬。”

此時門口有一人欲進來,馮珂境喝道:“出去!”

那人急忙退下,順手將門帶上了。

婦人猶豫說道:“白郎、白郎他真不是您殺的?”

馮珂境眼中閃過一縷凶光:“你叫他什麼?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婦人有些畏懼的,卻顫聲道:“你知道我們的事,所以你設計害死他,是不是?你、你是凶手!”

馮珂境雙手握拳,目光越過婦人看向門口,確信門口無人,才站起身來:“你怕是失心瘋了吧。”

婦人道:“我、我就知道,你……你真是好狠毒,你明明察覺了卻裝一無所知的,你謀害了他,你還想殺我是不是?”

馮珂境笑笑,忽然閃電般伸手,緊緊地扼住了婦人的脖子:“你說的不錯,姓白的是我殺的,我也早想殺了你,你這賤人,要不是想等這個風頭過去,你早就死了!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那我就不必再……我自然送你去見他!”

婦人掙紮著,但脖子幾乎要給捏斷了,她連聲音都出不了。

生死攸關,房門給猛然踹開,幾道人影衝了進來!

為首的正是苗可鐫跟韋煒,除此之外,還有東城兵馬司的指揮使跟兩個都指揮,他們跟在苗韋之後,臉色極其難看。

昨日清吏司在衙門一通運作,而無奇特要了馮珂境的手書。

他想了一夜,懷疑清吏司可能察覺兩封信之間的相似。

馮珂境有些後悔。

當初他知道小夫人跟白參將的奸情後,就想要把這兩人一起殺了。

但要怎麼才能做的隱秘而天衣無縫,他著實費了點心思。

那天他看見何勇在糧食鋪子做工,這才觸動心機。∞思∞兔∞網∞

此後,他輕描淡寫地跟白參將說何勇到處散播兵馬司的壞話,讓他很不痛快。

白參將因愧對於他,便立刻拍%e8%83%b8說替他解決此事,這才有兩個白參將的下屬去趕人之事。

從這開始,馮珂境就一步步安排白參將自尋死路。

後來他找到何勇的時候,何勇正在護城河邊想要輕生。

馮珂境本來可以不留那封信,但一來他知道何勇雖走投無路,但也未必就會痛快答應他去殺人。

二來,他還想要埋下這個線,——倘若有人調查白參將的死因找到那封信,而查明是白參將的筆跡,自然就可以認定是白參將害人不成反而害己。

他是恨極了姓白的,所以不但想他死,還想他聲名狼藉的死。

誰知天外有天,他漏了,這世上有更高明的人,可以認出那完全不同的兩個筆跡出自他一人之手。

但馮珂境也並不怕,畢竟這不是什麼有力的大證據。

隻要他咬定隻是巧合,以及清吏司栽贓等,那他們就奈何不了他。

畢竟姓白的已經死了,真凶已經拿住了。而且兵馬司跟清吏司的關係正緊張著,清吏司要是貿然拿人,兵馬司上下可不能答應!

不管怎麼樣,清吏司都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他有恃無恐。

誰知萬事俱備卻峰回路轉,小夫人居然會敲山震虎讓他自己坦白了。

在韋煒他們出現的時候馮珂境知道自己中計了。

一起出現的還有兵馬司的正指揮使,這把他的後路徹底堵死了。

他所謀殺的畢竟是同僚,這是兵馬司裡絕不容許的。

本來得大動乾戈才拿下的凶手,就這麼兵不血刃。

出門的時候馮珂境看見了廊下的無奇。

他停下步子:“是你看出了那兩張信的異樣?”

無奇點頭。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蔡流風是從字體的細節認定的,但是無奇……她笑笑:“是硯台。”

“硯台?”馮珂境疑惑。

韋煒上前,把手中的一方硯台遞給無奇:“是這個?”

無奇舉起來,借著光打量:“不錯。這是難得的金絲端硯。”

“這又怎麼樣?你總不會從墨漬裡看出端倪。”

“正是墨漬,”無奇望著馮珂境:“金絲端硯顧名思義,硯台之中含有金沙,研磨出來的墨汁,含有細微的金沫,寫在紙上,細看的話會看出有點點金色。”

那天她在夕照之下打量那許多的字紙,陽光所至,便有兩張發著淺淺淡淡的金光。

馮珂境閉上雙眼,忽然仰頭一笑。

“有意思,”半晌他喃喃道:“但你知道最有意思是什麼嗎?這塊硯台,是白參將為討好我送的。”

在場眾人都愣住了,這讓馮珂境露出破綻的金絲端硯居然是白參將所送,難道……這就是冥冥中的因果報應,早有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