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1 / 1)

天子腳下 八月薇妮 4323 字 4個月前

風當然不知道這點。

林森想問,卻給蔡采石攔住,他悄悄地說:“咱們不說話,隻看戲。”

此刻無奇把那一張張紙打開,排在桌上,她帶笑看向蔡流風:“蔡大哥,你該是認筆跡的行家,你能不能從這裡找出屬於同一個人所寫的兩張。”

林森色變,忍不住對蔡采石竊竊私語:“小奇在說什麼?這裡分明沒有一樣的……唯一相似的是白……”

他想說唯一跟何勇家裡那張相似的是白參將的字,但白參將已死,這裡自然沒有他的手書,這還怎麼找?

蔡采石卻知道無奇絕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這句,她自然有道理,興許……她已經發現了這裡頭的玄機!

當機立斷捂著林森的嘴:“叫你彆吱聲。”

蔡流風靜靜地看了無奇一陣:“好。”接著他站起身,仔仔細細往桌上打量起來。

大概一刻鐘左右,蔡流風雙眼微微眯起,他忽然伸手過去,竟是準確地從中把何勇家裡拿回來的那張紙拈了起來。

無奇眼中多了點笑意。

而在蔡采石跟林森兩人緊張的注視之下,蔡流風將那張信放在燈下瞧了會兒,轉頭看看桌上的那琳琅滿目的所有,終於,再次伸手取了一張。

他轉身看著無奇,語氣溫和而帶著篤定:“這兩張,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第35章 遇襲

蔡流風將那兩張紙選了出來, 燈影下他的眸色略有些深,唇邊卻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微笑。

無奇早在他把何勇的那張信選出來的時候,就知道這一關是難不倒蔡學士的, 所以這一幕早在她意料之中。

有點說不清這會兒的心情, 驚訝嘛,隻有很希微的一點。

可說是高興也不純粹, 或許是因為……

突然發現還有人跟自己“想”的一樣。

就像是夜空之中的兩顆遙遠的星星, 他們散發出的光芒,有那麼一瞬突然間交彙在一起。

那種小小地閃光的愉悅,無法言說。

她也帶著笑回看蔡流風,發出了由衷的感歎:“不愧是蔡大哥。”

蔡采石跟林森已經跳起身來跑到跟前,迫不及待地:“怎麼回事, 到底是哪兩張。”

“讓我看看!”

兵馬司這些人所照著寫的這些, 為了防止混淆,各人都在背麵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蔡采石先看了眼正麵, 然後迫不及待地將那張後選的信翻了過來!

然後他長長地倒吸了一口氣, 雙?唇閉的緊緊地。

林森定睛一看,愕然失聲:“是他?!”他瞪大了眼睛,覺著很不可能, 於是把震驚且疑惑的眼神投向蔡采石。

蔡采石卻看向蔡流風:“大哥, 你為什麼覺著這兩張是出自一人手筆?不、不會弄錯吧?”

從小到大,蔡采石從沒有一次敢質疑蔡流風的, 但是這回他也跟林森一樣無法置信,或者說,是完全不知道為什麼。

這會兒無奇正收拾桌上其他的字紙,蔡流風也同她一起撿拾,聞言說道:“你再仔細看看。”

蔡采石跟林森趕緊又低頭細看, 不約而同的目光炯炯,仿佛能把紙燒出一個洞來。

無奇道:“蔡大哥,你索性說了吧,要知道我可用了一下午時間呢。”

蔡流風把手中的其他字紙遞給她,說道:“要是同一個人的筆跡完全不一樣,我是說連我都看不出相似之處,那隻有一個可能,他是分左右手寫字,左手的字當然跟右手所寫的不同。但要是同一個人同一隻手所寫的字,就算是經過苦練跟模仿,下筆的時候仍會不自覺地帶些自己的痕跡,尤其是一些細節是難以改變的。模仿彆人筆跡就算再像也終究是假的,隻能唬一唬外行而已。”

林森吐舌:“這個外行說的就是我們了。”

蔡流風把兩張信拿到跟前:“這兩張,你們看……”他的手指在紙上輕輕一滑,點了點:“這個‘道’字之‘首’,中間的兩橫,以及這個‘身’中的兩橫,對比看看。”

兩人定睛看去,卻見那兩道橫杠竟是有些上長下短。

蔡流風道:“這畢竟是寫字者多年形成的習慣,積習難改。剛才我看其他人所寫,雖然零星也有,但要麼‘道’,要麼‘射’,不像是這兩張鮮明一致。”

蔡采石把那兩張信湊在一起,果然這兩個字中間兩道筆畫如出一轍,第二道橫杠都沒有劃到底,末尾露出一點空隙!

但這空隙本就很細微,燈光下若不細看幾乎也都忽略了。

無奇笑笑:“有意思,本來想嫁禍他人,卻不想反因而留下把柄。”

倘若寫字者用左手寫催命信,自然不會留下破綻,但他偏要模仿白參將的字跡,左手生疏自然難以模仿的很好,故而仍是用右手,如此,便弄巧成拙。

林森擦了擦眼:“天啊,我也得找個眼鏡子來戴戴才行,這也能看出來?”

蔡采石在解惑之餘卻有些心跳,他看著無奇:“你、你跟大哥發現的一樣?”

無奇點頭。

蔡采石屏息,看著信後麵那個“馮”字,不敢說話。

此刻蔡流風垂首問無奇:“你又是怎麼察覺的?”

無奇道:“我對於字體筆畫之類的洞察當然不如蔡大哥敏銳精通,是從另一點上判斷的。”

“什麼?”蔡流風笑看她。

無奇的手指在那紙的墨劃上輕輕劃過:“你明明都知道了,怎麼還問我?我可不敢再在蔡大哥麵前班門弄斧了。”

蔡流風輕笑。

忽然敲門聲響起,門外有人笑道:“蔡學士可在?”

蔡流風笑容一收,回頭對蔡采石道:“大概有個認識之人,我去應酬,你們暫且留一會兒。”

說著又對無奇點點頭,這才出門去了。

三人靠在門口,隻聽外頭寒暄的聲音,那來人道:“任大人聽說學士在這裡,很欲一見,特叫我來請您過去說話,請學士千萬賞這個臉啊。”

蔡流風並沒回答,那人非常的機靈,立刻說道:“要是學士這裡有要緊的客人,那就不敢強求了。”

直到此刻蔡流風才道:“不敢,隻是跟舍弟幾人吃一頓便飯而已,既然是任侍郎在這裡,自當拜會。程兄請。”

兩人說著便離開了。

蔡采石聽到這裡,回頭道:“這個任侍郎,難道就是吏部侍郎任大人?”

林森咋舌道:“這麼說,竟是咱們的頂頂頭上司了?”

無奇已經把那些字紙都又收了起來,聞言說道:“蔡大哥貴人事忙的,今兒晚上好不容易抽空請我們吃了這頓飯,已經是難得了。我看這任大人身居高位,且又特意相請的,一時半會隻怕回不來,不如叫人給他捎個口信,說我們先回去了,免得他牽腸掛肚的,應酬的也不安生。”

如果蔡流風惦記他們還在等著,忙著回來,不免得罪那位任大人,而這位大人若真是吏部侍郎,那可是無論如何不便怠慢的,所以無奇才這麼說。

“還是小奇心細,”蔡采石連連點頭:“那我跟人說說。”

他出了門,找到跟隨蔡流風的侍從,如此這般說了,侍從答應待會兒透信進去。

於是三人便先出了門,這會兒天空一輪半圓的月,長街上人影憧憧,喧聲笑語,街市裡的燈光點點,璀璨耀眼,看著一幅盛世太平的景象。

無奇卻也是很少這麼晚在外頭遊蕩的,見了這種景致,卻也忍不住長歎了聲。

蔡采石問:“怎麼歎氣?是不是因為大哥沒跟著咱們?”

無奇搖頭:“哪裡,我隻是覺著……這長街上的景致,看著倒像是一副畫。”

林森笑道:“這有什麼,不是很尋常的景致嗎?”

無奇心中突然出現的,卻是炮火連天震耳欲聾,滿目狼藉,百姓四散的慘狀。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網③提③供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她把那噩夢一般的景象從腦中揮走,也笑道:“是啊,尋常才見真滋味。”

蔡采石卻問:“我們要不要乘車?”

無奇回頭看看:“不用了,把車留給蔡大哥,他還不知什麼出來呢。”

林森道:“那咱們先走逛逛,若是累了再雇一輛車不遲。”

蔡采石惦記剛才的發現,忍不住問:“小奇,如果真是馮大人所寫,那他……”

之前懷疑死去的白參將已經驚世駭俗了,假如線索直指馮指揮使,那兵馬司還不炸鍋。

此事大為棘手,一定得謹慎再謹慎。

街上人多眼雜,無奇製止了他:“不忙,我有個主意,明兒咱們商議。”

話音剛落,突然從旁邊有一道人影閃了出來,喚道:“平兄弟!”

蔡采石跟林森正在莫名,無奇的臉色卻變了變。

她當然知道來人是誰,隻是沒料到居然又會在這裡碰麵!

此刻那人已經快步走了過來,滿麵急切地看著她道:“你你你叫我好等!”

無奇正在乾笑且心裡盤算,林森疑惑地問:“你是誰?你剛才叫什麼?”

蔡采石也打量著來人,見來人四五十歲的年紀,身著淺褐色緞袍,氣質略怪,有點兒斯文氣息,但又透著些許精明的市儈,叫人猜不透他是乾什麼的。

這來者當然就是昨兒無奇遇見的那名卷書鋪的段掌櫃,見林森是無奇的同行之人,他便習慣性地拱手行禮,道:“鄙人……”

還沒說完,無奇忙咳嗽了幾聲,攔在前頭:“段老板,我今兒有事,明天……”

“又明天?”段掌櫃的來不及跟林森和蔡采石寒暄,隻看著無奇叫苦:“好兄弟,因你昨天一句話,叫我整整等了一天,望眼欲穿,怎麼就失約了呢?我沒了法兒,出來碰碰運氣,可巧又遇見了,你又推明天?又是騙我!”

這幾句話說的太過親熱了,知情的自然明白,但那不知情的聽來就有點異樣了。

林森在旁邊聽的眉頭亂飛,便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向蔡采石。

蔡采石也是疑惑:“小奇……”

無奇正想應付段掌櫃,忽然聽蔡采石又叫自己,忙回頭又攔住:“菜頭!”

蔡采石一愣,眨著眼看她,不知怎麼了。

無奇左邊是段掌櫃,右邊是他們兩個,她很想先把段掌櫃的打發了,可看他的樣子卻不像是想放過自己的。

而且明日隻怕也不得閒,就算推到明天也無濟於事。

於是先對段掌櫃示意叫他稍等,才回頭對蔡采石道:“老蔡,你先跟五木回去,我有件事要跟人商議。”

“可是他是誰?”林森總覺著可疑。

無奇看出他的警覺,急中生智地:“他、他是是我家裡的親戚,不妨事的。”

蔡采石仔細打量,看那兩撇小胡子實在礙眼:“真的嗎?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我們家的人你哪裡就都見過了,最近我還有個姑媽一家從鄭州投奔來呢,你也沒見過,”無奇搪塞了這句道:“總之你們先走吧,我說完了自然也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