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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去多久,她終於終於爬上了碗沿,半個身體都搭在了上麵,像特地放在上麵晾曬的一樣。

和新雨趴在上麵休息了片刻,將自己完全翻了出去。

外麵的世界果然寬廣多了,和新雨仰著皺皺巴巴的臉開始在台子上展開冒險之旅。

沒了棉花拖累後她的速度快多了,手腳也變利索了,先前十分鐘走一毫米,現在十分鐘能走一厘米了,之所以看起來還這麼慢,主要是被腦袋拖累的。

齊天晚為了掏棉花,將她脖子上的線拆開了大半,此刻她隻有一小塊還連著身體,現在全身上下最重的就是這個腦袋,如果不是它還兼顧著看和思考的作用,和新雨恨不得將腦袋直接丟掉。

玻璃碗是放在公用衛生間裡的,這裡沒客人來也不常用,台麵很乾淨。

和新雨非常努力地在上麵挪動,她的目標是位於上方的鏡子。

到現在為止,和新雨單知道自己變成了一隻棉花娃娃,卻不知道自己究竟長什麼樣子。她無比好奇。

衛生間的鏡子都有些高,和新雨挪過去後發現自己想照鏡子有點困難,除非她沿著牆壁爬到鏡子前放置東西的窄台上,那個位置離地有二十厘米。

二十厘米,對現在的她來說是實在是天塹了。

努力揚起腦袋看向上方,和新雨還是不太甘心,都挪到這裡了,不照個鏡子就算現在脫離身體去投胎了她也還是念著這件事。

將手腳貼在還溼潤著的身上,很快乾涸的手腳也有了些濕意,和新雨貼燒餅一樣整個貼在牆壁上,手腳並用地往上爬去。

萬幸這塊牆壁沒有貼瓷磚,不然她立即就掉下來了。當然現在也隻是多堅持了幾秒而已。

身體太輕了,摔下去一點感覺都沒有,和新雨絲毫不氣餒地再次站了起來繼續往上爬。

她站立起來後有十厘米,隻要再爬十厘米就夠了,隻有十厘米。

和新雨給自己鼓勁,就像昨晚上一樣,全身力氣都集中在手腳上,微微帶著濕意的布料摩攃著牆麵,竟然真的貼了上去。

和新雨一陣欣喜,立即就著這股力氣繼續,然後她在十二厘米的地方又掉了下來。

一回生二回熟,知道了訣竅,和新雨來回嘗試,終於在一個半小時之後順利抓住了鏡子前的板子。

最後時刻了,現在掉下去可真就功虧一簣了,和新雨連思考都不敢,生怕思考的力量會讓自己掉下去,手上的貓爪刺繡牢牢扒著板子邊緣,她一個用力,將另外一隻手也挪了過去,抓穩後一點點勾著身體往上爬去。

曆時倆小時,和新雨終於順利爬到了鏡子前,眼瞳中的金星閃閃發亮,她抬起期待已久的視線看向鏡中的自己。

然後,和新雨的心瞬間涼透了,殺了十八年魚又被放進南極冰層下的心都沒這麼涼。

醜,不忍直視的醜,怎麼會有人喜歡這麼醜的東西?

如果能流出眼淚的話,她的淚一定能把這張臉給衝脫線。

很少被用到的鏡子擦的乾乾淨淨纖塵不染,清晰映照著麵前的一切。

鏡子裡的是一塊皺皺巴巴的布,布白一塊黑一塊,臉部位是眼歪嘴斜的五官,頭頂一大撮淺黃色枯草張牙舞爪地炸開,扭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姿態,有些貼在皮上,有些不屈地衝向天空。

最重要的是,為了掏出棉花,連接腦袋上的線被拆開了大半,現在她的腦袋歪歪斜斜地耷拉在一邊,就算和新雨儘量直立,可實際上它還是歪的,比被擰斷脖子四處晃悠的喪屍還要歪,而這些在照鏡子之前和新雨都沒有發現。

麵皮皺巴就算了,身上還有破洞,腿上一大塊黑色斑斑駁駁,丟到街邊除了環衛工人絕對不會有人多看一眼。

和新雨瞅著鏡子裡的自己再次思考起了偶生。

要不然從馬桶裡跳進去,連接黑洞的下水道絕對能讓她瞬間升天。

她回頭看了眼馬桶,那個距離和高度,恐怕在那人回來之前都爬不進去。何況馬桶蓋還是合著的她也打不開,偏偏衛生間的垃圾桶也是蓋著蓋子的,想藏進去都難。

和新雨陷入了兩難境地,靠自己好像真的沒法做到什麼,她扶著鏡子長長地歎了口不存在的氣。

所以她的人生是從死了之後開始進入困難模式了麼?

本來還想著如果自己長的可愛,能博得人類一絲好感讓他貼身帶著,這樣有什麼想法也容易完成,結果自己長成這個樣子,連自己也一塊嚇到了,想必沒有人會貼身帶著,除非那人是變態,想拿她來辟邪。

和新雨想來想去,最後發現回到碗裡就是最好的選擇。她歪著頭挪到了台子邊緣,仿佛殉情跳崖般向著玻璃碗跳了過去。

啪嘰,她掉在了玻璃碗前的洗手池上,還順著池壁往下滑了滑,直接滑到了最中間凹陷處。

和新雨用手扶了下快歪到肚皮上的腦袋,不就是往上爬麼,她已經很有經驗了,現在是個攀爬高手,彆的娃娃肯定沒她厲害。

困難遇多了,她都能麻木麵對了。

齊天晚今天隻加了一個小時班就回來了,到家的時候七點半,比起平時來說算是非常早了。

他不太開火做飯,隨便叫了份外賣,等待間隙,他想起早晨離開前泡著的娃娃,趕緊去了衛生間。

看清楚碗裡的情況後他微微皺了下眉,泡了一天,娃娃腿上的汙漬卻並沒有被泡開,顏色瞧著還是很深,也沒有向邊緣暈去。如果洗不掉這隻娃娃就廢了,隻能丟掉。

齊天晚將麵皮撈起來搓了搓腿部,汙漬下去一點,卻還是有印子能清晰看到。

“怎麼會不行?”他疑惑地低喃。從前和布料打交道,怎麼處理汙漬也有一點經驗,泡洗滌劑這個方式能解決百分之九十的頑固汙漬。

難道是太久沒接觸這行,這個辦法已經不行了?

齊天晚有些懷疑地看了洗滌劑瓶子一眼,388一瓶的洗滌劑效果竟然這麼差,下次還是換一個牌子好了。

而在對方到家前十分鐘才終於爬回碗裡的和新雨偷偷撇了下嘴角。

洗不掉了,快把她扔了吧!

第4章

齊天晚拎著娃娃洗了半響,布料都被他洗皺了,腿上還是剩下一道淺淺的痕跡,不算很明顯,卻令人無法忽視。

齊天晚盯著那塊地方很費解,怎麼會洗不乾淨?

和新雨腦腦袋朝下,身上又重新被水浸濕,腦袋裡也充滿了水分,水多了思考問題果然會受影響,她現在就有點忘記自己剛醒來時要對這個人做什麼了。

是要求救還是要嚇他?是嚇他吧?糾結半響她隨便選了個結果。先前動不了,現在似乎正是個好時機。

和新雨眼裡的星星閃了閃,決定一次性來個大的,她鼓足全身力氣直接將軟趴趴的身體直立起來,布料突然自己動了,不信這人不害怕。

結果齊天晚正好將她放回了水盆裡,轉身去了廚房,並沒有看到她忽然直立的動作。

和新雨在水裡晃了一圈,扒在盆邊緣朝外看去,發現齊天晚拎了一瓶洗潔精和一袋小蘇打過來。

她還扒在盆上,剛剛在水裡的布料現在貼在了盆邊緣,換個仔細點的人應該都會察覺不對的吧,可齊天晚自然地將她的腿拎了起來,往上麵撒洗潔精和小蘇打。

和新雨:“……”

這腿大概是不能要了吧,揉搓這麼久,布料也該搓壞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其實齊天晚的動作還挺輕,隻是用手掌心在布料上畫圈出泡泡,再拍打臟汙部分。

和新雨晃悠兩下,腦袋裡的水往外控了控,感覺齊天晚拍在腿上的力道,稍微有了點羞恥感。

她伸了伸腿,在下一次齊天晚再拍過來的時候往旁邊躲了一點,直接讓他的手拍空了。

然而,這次齊天晚仍舊沒注意,因為他側頭擦乾一隻手並拿起手機開始搜索如何去除頑固汙漬了,娃娃也被他重新放回了水裡,並順勢放了清水衝洗泡沫。

身上剛被拍出來的泡泡都被衝掉了。這家裡可能裝了淨水裝置,總覺得水甜甜的,和新雨張嘴抿了一口,沒有身體當然不可能喝進去,水在嘴邊過了一下就跑掉了,她在腦海裡模擬了一下甜水的味道,沒有嚇到人的不甘都被衝淡了。

當娃娃就這點不好,不能吃喝了,但當鬼魂也不能吃喝,其實都沒差。

話是這麼說,她還是想儘早離開娃娃身體,聽說死後超過七天不投胎就永遠都走不掉了,她還想下輩子當個美少女天天吃吃喝喝開開心心享受人生呢。

舒展開的眉毛又一次皺了起來,和新雨翻了個身讓自己趴在水裡。

齊天晚已經放下了手機,外麵的偏方看上去很不靠譜。他將娃娃從水裡撈出來,用乾淨毛巾裹著吸水,隔著毛巾輕輕按壓。隨後翻開看了看。

吸乾水分後腿上的痕跡就更淡了,換個沒見過的人來根本就注意不到那塊地方。

齊天晚稍微有一點強迫症,拎起娃娃腿在燈光下左看右看。

這個動作是倒吊著的,和新雨的腦袋本來就因為脖子縫線拆開朝一邊耷拉著,現在耷下來的位置剛好距離齊天晚的臉非常近,隻有一掌的距離,她晃悠兩下就能直接貼到他臉上,給他來個窒息攻擊。

湊準機會,和新雨吸了口氣,腦袋擺動,用力將自己朝齊天晚臉上投擲過去。

這時衛生間沒有關上的窗子吹來一陣大風,風成為助力,將她又往齊天晚臉上吹了過去,她終於,終於第一次成功地達成心願,順順利利扒在了齊天晚鼻子上。

隻是本來看中的目標是鼻孔來著,風一吹讓她飛高了一點點,直接貼到了鼻梁上。這人鼻子怎麼這麼高,她的腿伸長了都還沒有貼到他鼻孔上。

和新雨在心裡吐槽了一會,她歪著腦袋正想要朝下挪動,就被齊天晚給拎了下來。

機會隻有一瞬,抓不住就徹底失去了。

和新雨忍不住懊惱起來。

齊天晚撕下貼到臉上的娃娃,身手關上了窗子,最近天漏了一樣三兩天的就要來一場大雨。今天正好有雷暴雨,這會風開始大了起來,外麵到處都是呼啦啦的聲響,天邊聚集的烏雲裡隱約有電光在閃動,轟隆隆的雷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響起。

他有點慶幸,好好今天早回來了,如果還像平日一樣下班估計就隻能睡公司了。

齊天晚關好門窗,回到衛生間拿出吹風機開始吹已經半乾的布料,像這樣能早回來的時候不多,他做事情不喜歡拖延,打算今天將這隻玩偶給修補好。

吹風機的風有點大,和新雨感覺自己身上薄薄的絨毛都被吹起來了,身體輕飄飄的,隨時都要起飛,彆說,還挺爽的。

吹乾之後,齊天晚帶著她去了隔壁工作間,各種針線鑷子棉花很快被擺在了麵前。

這是要把她縫回去了,和新雨瞅著那根細細的針,心裡不住發怵,上次被拆線是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