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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鄉裡 青銅穗 4281 字 4個月前

是為了修身,那麼從此以後,便得為著身上的責任而努力了。

“那,母妃該如何安排,不知皇上可已有旨意?”

自己這裡有了著落,難免就想到了寧王妃。

倘若寧王妃沒有出家,那自然是跟隨陸瞻。偏她又出了家……陸瞻當然是希望她能夠此後就跟自己住在一起的,但她究竟能不能還俗呢?

皇帝頓了一下:“她忍辱負重了這麼多年,按說是該還俗享福了。但朕又怎忍心替她做決定?日前朕已經著王池去問過她的意見,她的意思是,這些年在佛前替你父親祈禱超度,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朕想著,若逼著她還俗入世,蓋以宗室女眷的封號,她隻怕也不能順心。

“索性,朕屆時在東華門外選一處地,蓋座寺廟,使她遷居其中。隻隔著個東華門,你們屆時與她相見,卻也方便。”

陸瞻早前同寧王妃談論這個問題時,寧王妃也表示過願意長伴青燈古佛,作為兒子,他也不忍心去違背她的意願。但又還是存在著一點點希翼,期望經曆過翻案成功之後,她的想法能有一點改變。

如今她還是堅持初衷,陸瞻也隻能尊重。若是她住在東華門外,彼時他即便是入了東宮,往來也方便,也不失為一種解決之道。

陸瞻辭彆皇帝出宮,王府裡已經是一片熱鬨,經過他進宮這段時間的奔走相告,大家都已經知道了他新的身份,一個個歡聲笑語,兩腳生風,看到他便朝他行大禮,喚他“寧王殿下”。

這一日晉王府便未得消停。

鄭容聽到打聽消息的人回來傳話,激動得立刻就趕到了王府。接著胡家也過來了。

而等陸瞻出了宮,禮部這邊也來人了,帶著親王與親王妃的冠冕印璽,又宣了一道旨。

自此陸瞻便正式承襲其父爵位,成為了新一代的寧王,宋湘也升任為寧王妃。

到了傍晚,王池又帶著皇帝才下的旨意來了,這次接旨的便是從前的寧王妃——妙心法師。

聖旨大意便是先前皇帝與陸瞻說的那個意思,將著工部在東華門外選址修建寺廟。寺廟將作為皇家寺廟,由宗人府接管,賜名“同德”。

同時還有賜下來給她的新的封號:奉賢親王妃。又賜法號慈音,聖旨允準慈音法師在同德寺修行,住寺期間不受宗室規矩約束,亦有還俗自由。

奉賢王妃叩拜接旨,回到殿內,彼此又是一番說道。

十日後,朝廷在菜市口設了法場,蕭祺一家五口,帶所有家仆,與本案全數捉拿歸案的從犯們一道,在雪後的豔陽下就斬。

法場兩邊幾樹紅梅迎風怒放,與浸進積雪裡的點點猩紅混為一色。京城幾十年沒出現過這樣的大案,前來圍觀的百姓,吐出的唾沫星子都幾乎能將法場泡成醃缸。

而當這些猩紅伴隨著積雪的融化而消失的時候,除夕夜的炮仗聲已經此起彼伏地響起來了。

千家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這一日宮裡有盛宴,四處張燈結彩,盛世中的大梁,這份繁華倒是未曾被逆黨波及的樣子。

宋湘與陸瞻惦記著皇帝一人在宮中,傍晚前進宮打算陪皇帝用晚膳,到了乾清宮,宮人卻說皇帝去了皇極殿。

到了皇極殿,到了門下還沒跨過去,就聽見院子裡傳來晉王的聲音:“兒臣第一次知道花木到了冬天也會休眠。”

“嗯,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緊接著皇帝慢吞吞的聲音也響起來。

宋湘與陸瞻把跨到半路的腳立刻收了回來。

原先種滿了牡丹與各類花木的院子裡,隻見晉王正陪著皇帝在花圃前拾掇花草。晉王雙手捧著個籃子,裡麵裝著工具,而皇帝站在一蓬木香下,接了他遞過去的剪刀,提提袍子就修剪起來。

在皇帝的另一邊,還站著挽著兩隻袖子,隨時準備搭把手的漢王。

“趁著冬天草木休眠,是剪枝的好時候,這個時候剪好了,來年又將是滿園子的花了。”

皇帝邊說,邊將剪了的枝摞到一邊。

漢王道:“這畦牡丹不比木香名貴,父皇為何不剪它們?”

“牡丹啊,還是駱家的人最拿手了。駱容答應我了,明年他搬進京來給我種花。我等他來呢!”

漢王聞言微笑:“早聽說駱家養牡丹的技藝是一絕,隻是未曾見識過。”

晉王聽到這裡,輕嘶了一聲:“你想見識還不容易?駱家還有幾個待字閨中的小姐,你挑一個娶回來,天天種給你看。”

漢王微赧,瞥向他道:“二哥一點也不像麵上那麼矜持嘛。”

晉王捏搓著籃子裡的花籽,咕噥道:“矜持可討不著媳婦兒。”

皇帝聞言,扭頭看了眼他:“讓你挑個世子,怎麼幾個月了還沒挑出來?你不叫兩個兒子嗎?有那麼難選?”

晉王順口道:“您也才三個兒子,挑個皇儲您不也挑了幾十年麼。”

“嗯??”皇帝停下了剪刀。

晉王立刻清嗓子,回答道:“兒臣是說,兒臣眼下也沒到非立世子不可的地步,還是再緩緩。”

“緩到什麼時候?”皇帝沒好氣。

漢王悠悠瞥向晉王:“聽說二哥最近頻頻請杜神醫登門喝酒,我看他怕是想緩到二嫂給敏嘉再生個弟弟為止吧?”

皇帝直起腰背,上下地打量晉王:“你媳婦兒也有了?”

“沒有沒有!”晉王忙擺手,“您彆聽老五瞎說,他這是報複兒臣方才跟他催婚呢!……”

……

小小的院子裡,傳來了熱鬨的聲音。

門外的宋湘與陸瞻相視而笑,隨後不約而同地抬起腳步,輕輕地朝宮外走去。

(全文完)

第448章 番外 奇怪的夢

陸澈聽花拾說,他出生的那天陽光燦爛,太陽把東宮院角上的一樹桂花薰得都飄到了東華門,宮牆下聞香路過的人格外多,影子倒映在玉帶河裡,顯得河水格外清澈,於是就給他取名叫陸澈。

但是母妃卻不是這麼說的,她說取名為澈,是希望他心性澄澈,做個端正有禮的好子弟。

母妃的話他當然是相信的。

但她緊接下來的話,就是大肆地批判他的舅舅。母妃說舅舅越大越不讓人省心,一天到晚不務正業,光顧著招小姑娘跟著跑,讓陸澈以後不要跟他學。

陸澈一直很乖,很聽母妃的話。但事實上在宮裡,他也招不到什麼小姑娘。對這一點,母妃實屬杞人憂天。

他們家人口很簡單,皇太祖父,父親母親,然後就是他和弟弟。親戚也少,隻有外祖父一家。可是舅舅還沒成親,他也不會有什麼表弟表妹什麼的。

有時候二叔祖和二叔祖母會帶著比陸澈還小兩歲的堂叔進宮串門,同行的偶爾也會有晉王府裡的小姑娘,但那都是他的姐妹,是自家人。就像敏嘉姑姑的小孩一樣。

除此之外,大臣家的小姑娘他隻是見過,並沒有機會說話嘮嗑,更不要提“招惹”她們了。

長大之前不許與這些小姑娘往來接觸過多,是母妃給他訂的規矩。陸澈也問過為什麼?母妃說,女孩子的名節太重要了,若這些小姑娘打小與你一起玩耍,萬一他們家裡卻對她有彆的安排怎麼辦呢?

陸澈還是不太明白,於是去前殿問父親。

去年冬天,皇太祖父搬去了皇極殿居住,聽兩位祖母說,自從立了父親為太孫,太祖父一半時間都在侍弄皇太祖母留下一畦牡丹花的園子,餘下的時間才傳召大臣聽政,然後上翰林院請學士來講學,再有,就是帶著還未啟蒙的他講故事。

這樣一來,父親就很忙了,每天他都要在前殿從早忙碌到晚上。好在他身邊有幾位年輕得力的臣子幫忙,替他分擔了一些瑣事。

但是再忙碌,父親也會分出時間來帶他和弟弟散步。

當陸澈坐在秋千上問起了母親定的這個規矩,父親就告訴了二叔祖和二叔祖母當年和章慧太子間的故事。□思□兔□網□

幾十年前的久遠的故事,父親至今說起來仍然十分動容。

陸澈自此明白,原來身為宗室子弟,尤其是身為太孫的嫡長子,在這些事上是該比尋常人多幾分自律的。而舅舅不一樣,舅舅沒有他們身上那麼多羈絆。

“我長大後,也要像父親一樣,做個從一而終的男人。”

他在秋千上放出豪言壯語。

父親摸著他的頭笑了:“知道父親為何這麼努力務政麼?”

陸澈想了想:“為了不讓太祖父失望。”

“對,但還沒完全對。”父親說,“當年我也向你母親立過同樣的誓。要想完成自己的承諾,可不隻是嘴上說說而已。

“想履行承諾,就得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強大到沒有人能夠左右得了我們的決策,如此也才能為我們放出的承諾負責。”

陸澈似懂非懂。懂的是他明白了強大就是力量,不懂的是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影響他的決策?

“你以後會明白的。”父親和藹地望著他,“我們身處世間,就好比是站在湍急的河流當中,你若是沒有實力站穩腳跟,那湍急的河水就會推著你倒向四麵八方。”

湍急的河流,陸澈是見過的。

每年春夏,父親母妃就帶著他和舅舅去給外祖父掃墓,途中會經過一條河,那個時節,往南去雨水正多,河水嘩嘩地,連石頭都能衝下去。

陸澈覺得自己懂得了父親的意思,一個人在說出承諾時要發自肺腑,更要用行動來維護好自己的諾言,這才是真正的誠心誠意。

陸澈從父親身上,明白了“責任”二字的意義。

也忽然發現,他的父親與很多父親都不一樣。

比如說太祖父對待二叔祖父,就不曾有這樣的耐心。二叔祖父對待堂伯父們,大家都很隨意,跟父親對自己,比起來就很粗枝大葉了。

陸澈是個不懂就問的乖寶寶。他又去問母妃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他的父親不但不凶,還很慈愛溫柔,反而是母親比較嚴厲。

說到這個,母妃就笑了笑,告訴他說:“你們父親的優點之一,就是虛心啊。”

陸澈不知道這跟虛心有什麼關係?

母妃卻忽然問他:“澈兒,你做過什麼奇怪的夢嗎?”

陸澈想了想,搖頭道:“沒有。”

從小到大,其實他也做過一些夢,在夢裡,父親和母妃不說話,總是冷冰冰地,與母親之間像是陌生人。對他和弟弟也不親近,他甚至有些害怕那樣的父親。

他還夢見在一片樹林裡,太祖爺爺讓人把父親綁了起來,然後他們一家就坐著簡陋的馬車去了很遠的地方。

在那裡,他看見母親口鼻流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而他的父親不知去向……

這樣的夢,夠奇怪了吧?

更奇怪的是,夢裡的他悲傷的情緒還像是實實在在發生過一樣。

但他相信這不是事實,父親母妃的恩愛,在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