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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鄉裡 青銅穗 4367 字 4個月前

果然很快有影子掠過來,熟悉的哨音顯示出來人的身份。

彼此打了招呼,陸瞻便示意宋湘後撤。

回到昭陽宮,宋濂撲迎出來:“看到什麼了?”

直到進了門,宋湘拿出紙筆把看到的畫出來,才說話道:“俞妃在後宮幾十年,從來沒露過馬腳,但今日漢王出事,她立刻沉不住氣了。如果說她以往的謹小慎微是為著明哲保身,那她方才的行徑又算什麼?

“她留下這些個圖,一定跟漢王中箭之事有關。”

“這當口,她也不可能還去忙於彆的事。但她的目的又是什麼呢?”陸瞻百思不得其解。

“世子!”

這裡才開了個端,景旺忽然又進來了,速度比起方才更快:“俞妃出宮了!”

宋湘瞬間訥住,隨後她道:“她去哪兒了?!”

“就去了方才著人畫圖之地!”

“……”

她親自出來了?!

“走,趕緊看看去!”

永遠是陸瞻步伐更快,說話間他已經先跨出門了……

……

俞妃立在甬道上,四麵黑壓壓的全是建築與山巒,天上沒有星,風聲搖動樹木的聲音聽起來莫名淒厲。

她攥緊雙手,壓低的聲音也透著緊繃:“什麼情況?”

“方才有人到這兒來了,在此處徘徊了好一陣然後離去。小的們追蹤了一段,最後跟丟了!”

說話的男聲透著不安與懊悔。

“怎麼會這麼快就有人來?”俞妃沉聲,“你們會不會弄錯了?”

“絕對不會!小的親眼看他對著牆壁遊走察看了好一會兒,這才上去的!”

俞妃皺緊眉頭。趁夜才畫上去的圖案,怎麼會這麼快被人發現?

“是了,娘娘怎麼出來了?”侍衛忽然警覺。

俞妃聞言也凜聲道:“不是你送訊讓本宮出來麼?”

“……沒有!沒有這等事!小的壓根就沒有去傳過話!這黑燈瞎火的,小的怎麼會如此大膽,讓娘娘出來暴露呢?!”

俞妃立馬震得後退了半步:“不是你,那是誰?!”

“是朕。”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牆下忽然亮起了燈,隨著燈亮,皇帝熟悉的嗓音也不緊不慢地響了起來。

第373章 誰更仁慈?

樹影裡的宋湘驀地一震,抓住了陸瞻手腕……

引出俞妃來的居然是皇帝!

“皇上!”

前方的俞妃已然失聲,慌不迭地跪了下來。

原本跟隨在皇帝身側的侍衛倏然散去,隱沒在夜色裡。

前方的燈籠光下,隻剩下了提燈的王池與負手的皇帝,以及跪在地下的俞妃。

“不解釋解釋,這黑燈瞎火地,身為後宮嬪妃,如何會出現在這裡?”

皇帝的聲音不緊不慢,聲線也剛好比掠過耳畔的風聲高出來一點而言。

宋湘緊攥著陸瞻手腕,隻覺手心裡都冒出汗來。

皇帝站立處是個極不起眼的角落,打從露麵到如今,他腳步未動,不知道在這裡已站了多久,起先宋湘以為他是半路撞破的,但此刻看去,他臉色靜如平湖,渾身上下鬆泛自如得像是出來散步——這還正常嗎?如果是半路撞破的,他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冷靜?

陸瞻許是被握得痛了,把手抽出來,反過來將她手掌包在手心裡。

燈籠光照耀下的俞妃聲音潰不成軍:“回,回皇上,臣妾,臣妾睡不著……”

“為什麼睡不著?”

皇帝還是那樣不緊不慢地,聽不出喜怒。

俞妃%e8%83%b8脯起伏:“因為,因為鵬兒受傷的事……”

“鵬兒”是漢王%e4%b9%b3名。

“因為他受傷,你睡不著就違反禁令私自夜行?”皇帝望著她,“你向來識時務,想來不會跟朕兜圈子。”說完他身後便來了個侍衛,押著一人便推倒在他們跟前。

俞妃看到此人,身姿又抖瑟了一下。旋即她臉色發白地抬頭看著皇帝:“皇上何時來的?”

“你宮裡的人出來的時候。”

“您怎麼會知道臣妾遣人出來?”

“既是已經懷疑上你,你宮裡的動靜,又怎麼可能會瞞得過朕?”

俞妃定住在那裡,像是瞬間石化,保持著跪地仰望的姿勢望向他。

皇帝神情終於有了點變化,雖然姿勢未動,那挺直的背脊卻隱隱透露出壓抑的怒氣。

“皇上。”

身後趕到的侍衛匆匆上來,近身細說了幾句之後,皇帝便揚揚手:“掌燈!”

話音落下,先前太監們悄悄畫下圖案的那片地方立刻就被照亮。而燈光照耀處,牆麵上幾顆墨團也依稀映入了宋湘眼簾。皇帝轉身朝著那圖案注視片刻,就立刻轉回來麵向俞妃了:“你在跟誰聯絡?”

“臣妾,臣妾……”

不等俞妃把話說完整,皇帝已沉下聲來:“帶回宮!”

說罷他便大步朝仁壽宮方向走去!

宋湘眼看著俞妃在侍衛押解下跟隨而去,扭頭也衝陸瞻道:“我們也去看看!”

倆人到了仁壽宮外,宮門已經關了。

陸瞻望著她:“禁宮防衛森嚴,沒那麼好入。”

宋湘卻道:“你方才沒聽皇上說嗎?俞妃遣人出宮時他就知道了,指不定那時候就已經出來。不然的話我們方才為何沒發現他?反過來說,他十成十已經看到咱們去過現場了,那麼多侍衛埋伏在暗處,他也肯定知道我們在暗中窺看。既然不介意我們跟到這兒,那麼你覺得他還會介意我們翻牆去做個旁聽嗎?”

陸瞻隻覺言之有理。

見宋湘已經去叩門,怕她吃虧,立刻跟了上去。

門開了,門內站著的竟然是王池!……

……

皇帝進了正殿,俞妃緊隨其後就進了來,侍衛將門掩上,門那邊人影綽綽,不用說,外麵也是設下重重防把守著的了。

俞妃倒沒有逃跑的念頭,彆說有人守著,就是沒有人守,她一個婦道人家,在依舊能毫不含糊叱吒宅圍場射殺野獸的皇帝,她也逃不出這五指山去。她跪在地下,隻渾身抖瑟,腰躬得連抻都不能抻直起來!

“如今可以回答了,你在跟誰聯絡?”

皇帝的聲音可以與寒冷相比擬了,沒有絲毫彆的聲音乾擾的大殿裡,這聲音更加給人以莫大的威懾力。

“臣妾沒有想與誰聯絡!”

“那你偷偷遣人畫下那些圖案是什麼意思?”皇帝目光也陰寒,“身為妃嬪,知道與外人暗中勾結會有什麼後果嗎?”

俞妃十指蜷起來,抬頭道:“鵬兒圍場中箭,是皇上設的局麼?”

“你以為呢?”

“臣妾以為是!”俞妃道,“秦王想害人,不會拿自己的箭動手,晉王要栽贓,也不會選在陸瞻正好路過的當口!下手的隻能是外人,而皇上既說早就在疑心臣妾,那這件事,便十有八九是皇上做的了!您這麼做,是想逼逼我,看看我會如何應對是嗎?!”

“是!但你明白也晚了!”

俞妃顫唇望著他:“臣妾之所以到眼下才明白,是因為臣妾以為虎毒不食子,皇上再鐵腕,也不會傷害自己的兒子!”Ψ思Ψ兔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線Ψ上Ψ閱Ψ讀Ψ

皇帝注視她半刻,緩聲道:“你這是要扣朕一頂為父不慈的帽子。”

“臣妾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的?”皇帝順勢在她麵前半蹲下來,“跟淑妃比起來,你太能忍了。你哥哥的官,朕說罷就罷了,你的品級,朕說貶就貶了。同樣的事落在她身上,少不得一哭二鬨三上吊。你卻像生怕會出頭似的,一點聲都沒吭。但你是這樣忍氣吞聲人嗎?這麼多年,也沒見你在淑妃麵前落下風,並且早前你還爬到了貴妃之位,位居她之上。你今夜還能在朕眼皮底下使花樣,便足見你沒有什麼事情不敢!”

俞妃含淚道:“臣妾縱有萬般不是,鵬兒也是皇上的骨肉,您也不能朝他下手不是嗎?”

“你既拿著這事糾纏不放,那朕告訴你,他若不挨朕這一箭,來日怕是連命都要喪在你手上!”皇帝回複的話語擲地有聲,目光也銳利如刀,“你想想,跟害死皇嫡子的凶手是他的生母、他不得不被她連累喪命比起來,朕為了擇清事實而順勢而為傷他一箭,誰對他來說更仁慈?!”

俞妃臉色瞬間垮塌!

“不,”她立刻爬起來,拽住皇帝衣袖:“臣妾沒有,皇上,皇上這話,什麼意思?!”

第374章 絕對的權力

皇帝目光陰冷如冰:“朕的後宮之中,城府最莫測的就是你了。什麼意思?你聽到朕要找胡瀟來問十八年前寧王案子,立刻慌得連茶都淌了,你不該跟朕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朕的兒子,為什麼死的,你知道些什麼,做過什麼,全都說出來!

“侍衛們已經捧著朕的龍泉寶劍在外麵了,不要再兜圈子,在這件事上,朕已經徹頭徹尾失去了耐性。”

這番話也不過比平時他的語言冷了幾分,慢了幾分而已,但卻已經就像是懸在梁上的白綾,箍住了俞妃的脖頸一樣,使她窒息到喘不過氣來。

幾十年的相處使她深知眼下他絕不會是誇大其辭,他是君臨天下的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奪她一條命,算什麼?

她漸漸把手鬆了,周身關節像是生鏽了一樣,緩慢而僵硬地後退,萎頓,然後跪坐在地上。

喉頭幾提幾咽,她終於吐出聲音來:“臣妾不怕死,但臣妾沒有想害寧王,臣妾可以發誓!”

皇帝目光一眨不眨直視著她:“你難道沒事瞞著朕?”

俞妃額角有了微亮的汗漬。她再次咽了咽喉頭,艱澀地道:“有。”

“什麼事?”

俞妃張大了含淚的雙眼:“臣妾說了,皇上能饒臣妾不死嗎?”

“你還敢求饒?”皇帝眯起眼來。

俞妃含淚苦笑:“若是一樣得死,那臣妾何苦要說出來連坐鵬兒呢?懇請皇上賜死臣妾吧!”

皇帝抿唇凝視她,片刻後他道:“那你要清楚了。死了你的兒子,朕還有兩個兒子,還有好些個皇孫,少他一個於朕而言並無分彆。你若是覺得你厲害,那朕可以成全你,以違反宮禁之罪下詔將你賜死,再賜寧王給你賠葬!”

“皇上!”

俞妃徹底被擊垮,揪住皇帝袍角失聲痛哭起來。

原來在絕對的權力麵前,任何威脅都隻會顯得滑稽可笑。

皇帝站起來。

“臣妾說,臣妾這就說!臣妾跪求皇上不要連坐鵬兒,您讓臣妾做什麼臣妾都願意!”

皇帝扭頭,輕睨著地下。

“這件事是臣妾的惡夢,臣妾這將近二十年的時間,也沒有一時是不感到罪惡的!不知皇上可記得,二十多年前,那時臣妾還隻是個才人,皇上忙於國政,進入後宮基本上隻去坤寧宮,後宮的妃嬪基本見不得皇上的麵。

“那時臣妾年紀小,皇後身邊女官患病離世,見臣妾無聊,便傳臣妾去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