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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鄉裡 青銅穗 4307 字 4個月前

了,那晉王府就將陷入困境了。

晉王無論如何也養了他十七八年,還給他操辦了婚事,他不替王府著想,他就愧對忠孝二字。何況就算晉王對不住他,晉王妃對他總有山海般的恩情,他絕不能罔顧晉王妃的處境。

所以,按理說在不能讓晉王府有著相對穩妥的應對,以及相對平靜的離開方式前,他不動最好。

但離開也有離開的好處。

總之話既已出口,最好的法子便是將決定權交給皇帝。

晉王妃紅著眼圈彆開臉去。

晉王也眼神複雜地看過來,進來之初聽說陸瞻要搬出王府,他還不太放在心上,到如今,他內心裡卻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從來沒想過會與這個兒子分開,不管是從前還是知道他身世以後,心裡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兒子,他總歸要出去,但又從來沒正兒八經想過這一日。

他一直當他們彆有用心,要霸占自己繼承人的位置報複自己,所以怨恨他,而他竟說是因為不堪蒙受再多的護佑而離開……

他還知道自己於他有十八年養育之恩,有了這句話,他那些不平不甘突然間就開始消散了。

或者,他怨的並不是他,而是怨他們從來沒有把他的感受放在心上?怨他們在肆意索取並踐踏他的感情?

“那你呢?”皇帝轉而詢問宋湘,話語聲把大家都拉回了神,“他要是搬出府,你就不是世子妃了。”

宋湘微笑了下,緩緩說道:“我既然嫁了給少寰,隻要他不離不棄,那我自當也死心塌地。”

當皇帝說到皇子不團結帶來的禍患時,她何嘗不曾想到自己與陸瞻前世也犯了同樣的錯?因為不團結,所以敵人一殺一個準。

她已經是深刻反省過的人了,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即便是將來有這樣的苗頭,她也一定不會讓人得逞。

旁邊看過來的陸瞻目光灼灼,眼裡熱烈的火焰都快把她給烘熟了。

皇帝點點頭,說道:“寧王的案子定然要究查。但容朕再仔細想想,且不要聲張,回京之後定奪。”

宋湘與陸瞻躬身謝恩。

身為親王世子,突然要另立門戶,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如何對外給說法是個問題,陸瞻以什麼名義出府也待斟酌,確實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決定的。

步出宮門,月光已爬滿山坡,四麵安靜中又帶點零星的人聲馬蹄聲,驚濤駭浪都是隱匿於無形的,天下還是一番國泰民安景象。

到了昭陽宮大門下,便要分道了。走在前麵的晉王逐漸放緩腳步,扭頭看了看後方。宋湘看到夜色下他的雙眸幽黯深沉,像是要如這月色一樣環裹住陸瞻。陸瞻並未與他對視,而是以謙恭的姿態靜望著他足下。

“進去吧,夜裡寒涼。”

晉王妃交代過來。

宋湘稱是,與陸瞻折身入了東殿。

進門後她頓了頓步,側耳聽了聽,才與陸瞻繼續往前。

門下寂靜,晉王也前行進了正殿。

原地當值的宮人們瞬間活了,紛紛迎的迎門,倒的倒水。

屋裡由燭光照耀著,晉王妃解下披風,吩咐人傳膳,然後在靠近薰籠的錦榻上坐下來。

向來不以柔弱形象示人的她此刻也露出了幾分疲色。進仁壽宮之初,渾身都是緊繃著的,既是對親手養大的陸瞻難以割舍,也是終於到了當麵鑼對麵鼓地挑明所有事情的時候,心裡情不自禁地想得到皇帝一個態度。

如今態度有了,離找出凶手也就更近了一步。

晉王洗完手臉,盆前立了立,走了過來:“他什麼時候決定要走?”

晉王妃看了眼他:“你追來棲梧宮之後的那天早上。”

晉王回想到了那個早晨,提起袍子坐下來。

“我並沒有說過讓他走。”

“總是要走的。他有他的前程。”王妃垂眸。

晉王默聲。望著麵前躍動的光影,接著道:“你如今信我了麼?孩子不是我殺的。如今我也很悔恨當初。希望能早日查到凶手,給他報仇。也希望你能……原諒我。”

燭光隨風躍動了一下,晉王妃被光影勾勒出來的輪廓微微顫動。她垂首輕攏著雙手:“你不需要在我麵前低聲下氣,夫妻一場落得這樣,不過是你我各自有準則。凶手當然是要查到的,這卻跟你我之間沒有關係。”

晉王望著她,神色漸漸凝滯:“那孩子的仇報了之後,你,你有什麼打算?”

晉王妃一臉平靜。

晉王雙手緊攥擱在膝上,袍角一點點變皺。他有點害怕她這樣的平靜,孩子的死對她造成了多大的創傷,這些年,是全靠著這股恨,還有陸瞻在身邊而支撐下來的吧,她隱忍著就是為了找到凶手。那麼一旦仇報了,她還會跟他延續夫妻關係下去嗎?

“敏嘉已經有能力保護自己,蘇倡也很好。我沒有想好做什麼打算,但是這王府確實已沒有什麼令我放不下的了。”

她這樣說著,起身踱到窗前,看著月光一泄滿地。“我年少時光很快活,一直到父親告訴我,說賜婚聖旨已經下來,我才知道那番快活有多虛假。

“沒有你,我也成不了太子妃,因為他不會娶我,我也不會任由自己沉淪。那道賜婚聖旨打碎了我對楊家與生俱來的信任,任我錦衣玉食,關鍵時候他們還是不能尊重我。”

第347章 酒局

“這二十多年裡,你就沒有過開心的時刻嗎?”晉王也站起來。

“有啊。”她支肘在窗台上,“懷孕生子,看著他們長大,這些都讓我開心。但是,越是開心,暘兒的死就越是讓我難過。那是我唯一的兒子。他再也回不來了。”

晉王%e8%83%b8脯起伏,走上前抓住她手臂:“我可以讓瞻兒留下!他也是你的兒子,他比暘兒陪伴你的時間更久!他已經成親了,湘姐兒很快就會懷孕,難道你不想看到他的兒女出生嗎?”

晉王妃望著他:“他是寧王嫡長子,他為什麼要頂著晉王府庶子的名義留下?”

晉王喉頭下沉:“他可以歸宗,公開他的身世,他也住在晉王府!”

“這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晉王妃把手抽出來,“你已經對他下過手,你與他父親的手足之情已經沒有了,你與他能保持距離互不乾涉已經是最好的結局,還指望他能接受你嗎?如果可以,他又何必離去?”

晉王怔然。

王妃退開兩步,望著門外早已經抬著食籃到來的宮人:“吃飯吧。”

……

東側宮這邊,宋湘與陸瞻換好衣裳,帶上宋濂隨蕭臻山他們往山下走去。

不知不覺,他們竟在仁壽宮呆了一個多時辰,天色早黑透了,說好的烤肉局也早就過了約定時間。

蕭臻山作主,先在山下找了個開闊的平地把架子支起來,烤到五六成時再一起上山來等陸瞻。

倆人回來時他們已經在門外等待多時,聽說還連晚飯都沒吃,便索性一道山下吃肉。

出門的時候宋湘扭頭看了看正宮方向,門關著,燈火還閃耀。

衝著晉王發的那個毒誓,宋湘也傾向於晉王不是謀害寧王以及七年後謀殺她和陸瞻的凶手,那麼深深篤定丈夫就是凶手的王妃,此時此刻她又會是什麼心情呢?她又如何麵對這過去的將近二十年時光呢?

也許是王妃對她和陸瞻都太好,使她情不自禁設身處地地替她著想起來。

此外,凶手究竟會是誰呢?

她想來想去,也隻有楚王一族符合凶手動機。楚王身為皇長子,才能卻不及年少英武,頻頻為國家立下功勞的皇帝,所以炮製了一場陰謀來除去這個弟弟。

卻未料出師未捷身先死,結果皇位還順理成章落到了皇帝手上,楚王那些後人原本就算成不了太子也定然是個養尊處優的王族,結果淪為階下囚,會有人不甘心,想複仇,這並不稀奇。≡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何況,當年楚王乃是受身邊臣子攛掇算計皇帝的,為首的頭目們肯定都殺光了。但剩下的呢?他們仍然有可能隱藏在朝野各個角落。聯合起來,這也是一股小小的力量。

而他們若要複仇,那必然是衝著皇帝來,都衝皇帝來了,還能不是謀逆嗎?蜀地的鐵礦,正好就可被他們用來在製造兵器上。

這些都能對上,但皇帝說楚王的動向每年都有專門的官吏奏報,並且以皇帝與楚王間的過往,的確也不太可能會容許這件事情存在疏忽,所以楚王一府的作案條件確實又是欠缺的。

又且,楚王死了幾十年了,他的後人也被囚了幾十年,就算有報仇的心,也得有這個能力。囚犯是沒有資格讀書習武,培養自己能力的。

“姐,我能去叫沈笠他們出來嗎?”

宋濂忽然搖了下她的手。

宋湘抬頭,才發現前麵不遠就是目的地了,滿地枯草的空地上,兩隻不知是鹿還是麂子已經被烤得焦得四溢,紅紅火光映得皮肉金黃透亮,邊上圍了一圈人,是大夥的扈從,正在燒火的燒火,抱柴的抱柴,抬酒的抬酒。

附近也有些遛達中的人被吸引過來,——氣氛已經熱鬨起來了!

宋湘道:“今兒來的都是男客,你問你姐夫!”

宋濂扭頭,這邊陸瞻就已經擺手了:“有還沒睡的就叫過來吧!難得出來一回,熱鬨熱鬨怕什麼。”

宋濂立刻跳起來打發小廝去喊人了。

蕭臻山也交代扈從:“去看四爺睡了沒?沒睡也請他過來吃酒!”

楊諶笑著與蘇倡對視:“你們都有人帶,我們卻沒有!”

宋湘說道:“可把表嫂和大姐都請過來。”

蘇倡揮手說:“算了!你大姐這會兒多半睡了,我讓人切幾塊肉送回去給她嘗嘗。”

“那也好。蘇慕你去,挑好些的位置,給表少奶奶也切一份。”陸瞻說著想了下,便招呼著大夥坐下來:“蘇慕是烤肉的好手,來嘗嘗他的手藝。”

扈從稱是又去。這時候宋濂領著沈笠他們一幫小的已風風火火回來了,夾在中間的還有裹成了粽子的沈鈿。

看到沈鈿,宋湘驀地想起下晌宋濂給她的那幾張紙,碰了碰陸瞻道:“這回來的人家裡,哪戶人家的丫鬟穿綠裙白衫的?”

陸瞻頓了下:“不清楚。怎麼了?”

宋湘便就把來龍去脈跟他說了,又借著彼此身體遮掩,將袖中的幾頁殘紙給他看。

陸瞻凝眉,抬頭道:“大姐常與官眷往來,她比我更清楚,你可以去找她問問。”

宋湘想了下,就說道:“那我去送肉給她們去。”

陸瞻拉住她:“急什麼?你還沒吃晚飯,明日再去也不遲。”

宋湘拿了塊肉排在手裡,快速吃了幾口,然後起身:“我吃好了,——蘇慕你把肉包好給我,我給郡主他們送過去。”

陸瞻還要拉她,她道:“我送完再來。”

那隻手這才鬆了回去。

宋湘帶著花拾和景泰上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