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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鄉裡 青銅穗 4392 字 4個月前

王眉頭皺了皺,對著前方屏風默凝片刻,他站起了身。

周側妃的院子雖然也寬敞奢華,卻不能叫宮,叫燕吾軒,當著南安淑妃,南平侯夫人等丟了那麼大個臉,周側妃哪裡還有什麼心情吃席?早早地撤出來,就又被陸昀拿到旁側說了一通。回房才喝了口茶消氣,門下就說晉王妃來了。

她手一顫,站起來,躬身迎到門下,便見晉王妃一雙套著描金繡鳳繡花鞋的腳邁了進門。

“原來王府喜宴這樣的場合也有你出頭說話的份,知道的是王府的世子娶妻,不知道的還當是你娶兒媳婦!

“怎麼,昀哥兒媳婦出身侯門,強過了世子妃娘家你很得意?可昀哥兒就算娶的是個和親的公主,是當朝一品大臣府上的小姐,她在世子妃麵前也得屈膝行禮!

“而你自己又是什麼好出身?不過是個趁虛而入的貨色,也敢在我麵前拿出身說事?

“我若真有那麼在乎出身,你覺得就憑你,也能爬上王府側妃之位,還生下昀哥兒來?!”

晉王妃素日不管對內對外,再生氣也不會也不會撂狠話,但今日周側妃當眾搶話已是逾矩,又何況她竟要拿宋湘的出身作文章呢?

平日她那點小算計,晉王妃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宋湘進了門,那可是要與陸瞻並肩作戰的,她豈能慣著她周氏胡來?

周側妃每聽一句話就顫唞一下,情知今日不能善了,便跪倒在地,哭著磕起頭來:“妾身愚昧,還請王妃寬恕!”

“這話我聽著可耳熟!”晉王妃冷笑,“前番你玩心眼的時候不是也這麼說來著?這才多久,都敢爬到我頭上來了,可見不長記性!來人!”

英娘招手,門外就進來兩個婆子,分左右押著周側妃肩膀,鬥大的耳朵就往她臉上落!

周側妃在王府裡養刁了性子,多年不見王妃下手治人,都快忘了她手上還有這權力,當下就哭喊尖叫起來!

晉王剛到門下,就被屋裡傳來的哭喊給震住了腳步。

“怎麼回事?”

自有人上來告知前因後果:“周側妃先前在西廳當著宮裡娘娘和各府貴眷的麵搶了王妃的話,無意提到了世子妃的身世,這會兒王妃正在訓話。”

稟告的人也是有眼色的,今兒陸瞻大婚,操持這麼一場婚禮下來本屬辛勞,晉王此刻放著前廳的客人不陪,卻來到這兒,多少是把周側妃放在心裡的。眼下晉王妃在內,誰也不敢去勸,便隻能實情告訴晉王,賣個好了。

晉王聽完並沒有急著進去,負手立在廊下眯眼望著屋裡。

門沒關,屋裡點著燈,剛剛好把身板兒挺得筆直的晉王妃一臉怒容照得清清楚楚。

屋裡的聲音也傳了出來:“賤妾好歹也為王爺誕育過子嗣,還請王妃看在王爺麵上,莫要如此對我!”

“說得跟誰沒為他生兒育女似的,我且提醒提醒你,我不光生過兒子,我的兒子還死了!”

晉王妃的聲音如若冰刀:“倘若是誕育過子嗣就能忘了體統,那這王府也不必立什麼規矩了!你也來出風頭,她也來出風頭,還用得著我這個正妃在?”

“王妃如此不遮不掩,就不怕傳出去,落個苛薄姬妾的名聲嗎?!”

周側妃的聲音聽著可不似先前軟弱了。

晉王微微皺了皺眉。鬆下負著的手,走了過去。

“在乾什麼?”

“……王爺?”

含淚怒視著晉王妃的周側妃猛地收斂神色,勾頭垂腦,做出淒惋之狀,膝行到他麵前抱住了他大腿:“王爺救我!”

晉王往王妃看來。

王妃目光移到了旁側,麵不改色心不跳:“王爺來的正好,周氏今日殿前失儀,該不該受點教訓,您也來斷一斷吧。”

晉王看了眼眼淚花花,腫了兩邊臉的周氏,周氏立刻嚎啕痛哭:“妾身,妾身隻不過說了句胡夫人成了世子妃的娘家而已……”

晉王妃望著晉王那雙並未打算推開周氏的手,勾唇冷笑。打也打了,也懶得理她了。她轉身道:“既然王爺來了,那我便不阻您歇息了,告辭。”

晉王下意識抓了下她手腕,被她掙開,也沒再說什麼。

周氏聽得王妃人走遠,也漸漸止了哭泣,怯怯地抹著眼淚來看晉王。

晉王撩著袍坐下,臉上平靜無波,誰也看不出來他心裡想什麼。

“王爺……”

周氏囁嚅。

晉王抬頭:“你這麼不識相,到底是為什麼?”

說到這個,周氏眼淚一刷又滾下來了:“妾身,妾身也隻不過是想到自己是昀兒的母親,才當著南平侯夫人的麵一時忘了形!”

晉王微眯眼:“你隻是個妾,哪來的資格當‘母親’?”

周氏頓住,臉色頓時一片灰敗。

晉王看她片刻,看著燭花啪啪響,而後跟她招招手,等她挪到了跟前,又說道:“也不是不能允你,但你總得覺得住氣。”

周氏黯淡的目光立刻又綻出了光彩:“王爺,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難道王爺還能允我當昀兒的母親不成?”

晉王瞳孔微縮:“不能。”

她又頓住。

晉王漫聲道:“正妃也好,皇後也罷,隻要本王活著,正妻之位上就不會換人。不換人,你自然也做不成‘母親’。”

周氏眼底一片死灰。

“不過,若來日本王承繼大統,也不妨封你個貴妃。”

到了貴妃位份上,就有資格擔一聲“母妃”了!

周氏陡地一震,怔怔地看著麵前的男人,忽然不知說什麼好了!

第260章 娘子多擔待

她如此執著於讓陸昀喚她母親,哪裡是什麼當母親的執念?不過還是想擁有這聲“母親”背後的堂堂正正的身份罷了!

雖說爬到貴妃之位仍然是個側室,但終究離正位就進一步了。她可比王妃年輕,萬一王妃熬不住在她之前去了呢?她豈不是就有了“扶正”的機會?

晉王肯明言給她這個承諾,至少讓她看到了出頭的希望。當然,同時她也知道,晉王突然承諾讓她當“貴妃”,定然不會無緣無故。

她把攥著的手放下:“不知王爺想讓妾身怎麼做?”

晉王默半刻,抬手拂著杯中的茶葉:“世子妃出身低微,也不知能不能勝任這個位置。我原打算給瞻兒許個稱心如意的閨秀,不想他自己任性為之,娶了個鄉野女子。

“你素日常在內宅,若是能多多盯著些延昭宮,或許能讓我放些心。”

周側妃聽音知意:“王爺莫非對世子妃不甚滿意?”

晉王緩聲道:“我隻是覺得,世子值得更好的。”

周側妃隔著燭火望著垂眸端茶的他,眼底的光芒閃爍起來。

……

陸瞻回房時,宋湘正迎出簾櫳,聞到這滿身酒氣,她忙回頭喚花拾:“醒酒湯呢?”

“已經讓人去膳房了,還沒回來呢。”

“不著急。”陸瞻牽了宋湘的手,進了簾櫳,“事情順利比什麼都強。”

宋湘跟著他坐下:“客人都走了?”

“還有幾桌,都是些打小一起玩兒的子弟,臻山他們正陪著喝酒,不妨事。”

陸瞻打量著除去贅飾的她,捏捏她手道:“困了嗎?”

宋湘努力繃出一副端莊衿持無欲無求的模樣:“到困的時候我自然就睡了。”

陸瞻伸手來解她的衣帶:“我困了。”

宋湘大力拍他的手:“去沐浴!”

陸瞻抬頭:“沐浴完就能歇了嗎?”

不等宋湘回答,他立刻跳起身把身上衣裳扒了:“傳水!我要沐浴!”

“……!”

……

晉王世子成婚,除去酒席宴會之外還設了戲台,王府裡熱鬨到夜深才安靜。^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宋湘枕著陸瞻一條胳膊,聽著外頭聲音,睜著眼直到三更的梆子聲傳來才安下心。

這一世的婚禮總算太太平平過來了,這三個月裡她麵上雖然平靜,但卻沒有一刻不曾擔心半路出夭蛾子——總是擔心事情有變,於是很多事便又要重新籌劃。

這一坎過來,他們夫妻關係總算是穩當了,隻要他們齊心協力,困難便總會解決的。

想到這裡她支著身子要坐起來。陸瞻搭在她腰間的手臂驀地收緊:“怎麼不睡?”

宋湘收勢:“你怎麼知道我沒睡?”

“因為我也沒睡,我一直在聽你的呼吸。”陸瞻聲音微啞,聲量剛剛夠在她的耳朵邊讓她聽見。

宋湘默了下:“你可以不必挨我這麼近。”

他反倒往她肩窩裡蹭了蹭,死皮不要臉地道:“眼下咱倆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了,怎麼能不近點兒?”

說完手下停在某處,又抬頭望她:“我記得你那會兒身子要豐潤些,成親原來這麼瘦?”

宋湘踹了他一腳。

他低笑,將她攬緊實了,漸漸安靜,幽沉的聲音又響起來:“媳婦兒,多謝你還肯跟我在一起。以後我身家性命都是你的了。我向你保證,我在外的任何事都會告訴你,如果有遺漏的忘了說,隻要你問我,我也絕對絕對不會瞞著你。我此生此世,都絕對絕對不再負你。”

聲音不很大,卻清晰鄭重得像是要刻在人心上一樣。

宋湘望著微弱燭光裡的帳頂,嗯了一聲。

“像從前那樣,我的賬簿與庫房的鑰匙都放在衣櫥最底下那層暗櫃裡。日後你就是我的當家人。當然你也是我妻子,是我必須維護的人,倘若你有什麼委屈,一定要告訴我。男人蠢,做不成你肚裡的蛔蟲,有時候,便請你多擔待點。”

宋湘側了下頭,看到他側對著她這邊的雙眼亮晶晶的。

她複看著帳頂,說道:“我儘量。”

“不是儘量,是要一定!”

宋湘不耐地翻身:“知道了!”

身後這才傳來滿意低哼,而後把薄被替她掖好了。

……

晉王妃昨夜出了燕吾軒,心裡是並未輕鬆下來的。

回房後英娘看她神情不佳,也不敢多擾,交代素馨她們好生侍候著,便就退了出去。

因著翌日早上還要喝新人敬的茶,王妃照著平日時間歇了,早上起來眼窩泛青,不免敷多了兩層粉。

剛放下妝奩,晉王就來了。

陸瞻攜宋湘先往承運殿來行禮,卻說晉王去了棲梧宮,留下話讓他們直接去棲梧宮即可。

到了晉王妃這兒,果然二人衣冠整齊端坐在上首,已經等著了。

奉茶這裡倒沒什麼不妥,隻是宋湘看到王妃眼下脂粉也藏不住的暈影,留了心眼。

回到房裡,她問陸瞻:“母妃看起來有些形容憔悴,你可知怎麼回事?”

事實上除了憔悴,看到這對夫妻同時坐在一處,她還有著明顯的貌合神離的感覺。

陸瞻想了下:“想必是近日操勞過甚所致。”

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宋湘不便一過門就關注起公婆房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