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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鄉裡 青銅穗 4312 字 4個月前

上了,還讓廚下安排了齋飯。”

晉王妃微笑,跨進院門。

院子裡花木掩映,杏樹下坐著個中年女尼,正在石桌上翻閱經書。聽到聲音她轉頭起身,一雙秀美的雙眼浮上笑意,但她左臉上的疤痕卻顯得有些猙獰。

晉王妃這樣高貴講究的人物,卻也並不避諱,反倒還攜著她,在她對麵坐下來:“等我很久了麼?”

妙心是住持的師弟,也是寺裡的長老,是以擁有獨立的禪院。等人上了茶,她就把人揮退,把茶杯推到對麵:“下了早課就在這兒了。知道王妃要來,特地推了所有的事情在此等候。這是溫到剛剛好的雨前茶。貧尼做的,請嘗嘗。”

晉王妃執杯嘗了口,點起頭來:“我向來都佩服你這雙巧手,你是知道的。而今年的嘗起來倒像是比往年的還要好些。”

“大約是因為雨水好。”妙心自己也嘗了一口,然後問道:“怎麼樣?這場相看成功了嗎?”

晉王妃放茶,歎了口氣:“他跑了。”

“跑了?”妙心也有些意外,然後挑了挑眉道:“這不應該呀,沈家那位小姐我見過,安靜溫順,容貌才情也很出色,應該合他那副脾氣才是。莫非是沈家小姐……”

“那倒不是,我楊允心教出來的兒子,倒不至於配不上他們沈家姑娘。”晉王妃眉間有淡淡的驕傲。

“那又是為何?”妙心笑起來。

“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晉王妃凝眉,“可能是怪我沒事先跟他通氣吧。其實我也隻是想著他若能看對眼,倒也算是兩全齊美。索性楊家諍哥兒也還沒議婚,隻要這門婚事不落到陸昀頭上,我也不著急。”

“沈楊聯姻會更有勝算,也更穩當。隻是,你不想強求自己的兒子,卻要強求你哥哥的兒子了。”妙心意味深長。

晉王妃眉間漠然:“楊家本就欠我的。再說了,諍哥兒跟瞻兒不一樣,楊家人都以利益為上,諍哥兒不會反對這門婚事的。而瞻兒他眼裡揉不得沙子——也是我不好,從前總教他要成親要從心為之,如今他不樂意,其實我也有預料的。”

“這怎麼能怪你,你已經給予他太多太多了。”妙心幽幽望著前方:“隻是有時候兒女情長,確實敵不過自由。”

庭中靜默下來。

難言的情緒隨風流動,晉王妃拈去裙幅上的落葉,緩聲道:“說說你,近來怎麼樣?舊疾還犯嗎?”

話音剛落,素馨走進來:“稟王妃,據侍衛說,世子方才出寺之後去了南城。買了一堆藥回去了。”

晉王妃聞言起身:“買藥做什麼?他又怎麼了?”

妙心緊跟著也站了起來:“是不是又傷著哪兒了?”

……

晉王妃吩咐儀仗出寺的時候,沈鈺與母親已經上了回府的馬車。

沈夫人握著沈鈺的手問道:“你看到晉王世子了?”

望著窗外的沈鈺嗯了一聲。

“怎麼樣?”

“不怎麼樣。”

沈夫人挑眉:“你們沒說話?”

沈鈺沉默了一陣,收回目光:“母親想說什麼我知道,您彆問了,世子並沒有看上我。”

沈夫人麵上微赧,溫聲道:“這話怎麼說?”

“您把我留在佛堂,不就是讓我跟她相看的意思麼?”沈鈺目光又移向窗外,“他看我的時候眼裡又沒有光。但這對您和父親來說又有什麼重要的?

“你們反正也隻是在考慮結下這門婚事劃不劃算,又不曾在乎我是否能嫁個良人。這門婚事成不成,隻取決於你們覺得合不合適,而不是取決於我與世子有沒有看中眼,不是嗎?”

沈夫人沉默半晌,攥緊帕子,終是沒有言語。

……

陸瞻與重華帶了一袋子藥回府,先挑了幾枝人參,分成幾份,再搭上些燕窩花膠什麼的,喚魏春著人送一份給敏嘉大郡主,再送一份給舅母楊夫人。

剩下兩份再添上份鹿茸,一份給長公主,再一份給外祖母楊老夫人,最後一份就留著準備孝敬晉王妃。

晉王妃回來直奔延昭宮,門下正好碰上抱著禮盒去送禮的景旺,看了眼她就進了屋。

陸瞻把給她的那份補藥呈上來,她接在手裡,看了看就坐下來:“讓你去取佛經,取到半路你溜了,然後結果你寧願跑去買藥,也不肯留在寺裡?”

陸瞻揉了下鼻子:“奉母上之命,兒子已經跟沈姑娘接觸過了,姑娘很好,但不是我的菜,我對她沒有什麼意思。這就是我離開的原因。

“至於買藥——您看看,”他拿起一盞燕窩遞到她麵前:“多好的燕盞,物美價廉!這都是藥所主人親手挑選出來的上好血燕,兒子特地買回來孝敬母親。”

晉王妃氣哼不理。陸瞻把盒子又往她麵前伸了伸,她這才睨著他接過來:“哪兒買的?”

“早前被周毅逼得開不成鋪子的那間醫所,如今換了主人,原來的大夫還在那兒坐診,兒子正好路過,就去幫襯了一下。”

又道:“那李家十分不容易,接盤的人家姓宋,也是個守寡的婦人,帶著一兒一女度日,一家人十分善良,母親回頭幫著推薦推薦。”

晉王妃聽說是周毅欺負過的李家,神色倒是好了點。但她道:“你母親認識的人都是請了家醫的,誰會去請個不認識的大夫?”

大戶人家疾病也是隱私,不會亂請醫。說完看了眼他,便又說道:“盧家好像還沒有,回頭我跟盧夫人說說。”

陸瞻聽到這兒立刻道:“您跟盧夫人難道常見麵?”

晉王妃頓了下,忽然拿起扇子,起身走了。

門檻下想起來,又回頭示意素馨把東西給拿上。

第94章 全京城就這麼一個傻子

陸瞻屏息目送她出門,半天才懊惱地收回目光。

難怪盧崇方會奇奇怪怪地,原來是他母親在背後發過話!

——這可不是他瞎猜,從小到大,王妃管他就管得特彆緊,什麼事都要幫他操著心,生怕他乾不好,或者說生怕他受傷受累,這從前番他受傷回來被她勒令著閉門養傷就能看得出來。

雖然知道是緊張他,怕他出意外,但他並沒有那麼脆弱,些許小傷他並沒有放在心上,有時候不告訴她也自己好過來了。

方才她回避回答,悶聲走了,這不就是默認了麼!

不過看在她答應幫宋湘推薦主顧的份上,就算了吧,反正他也不是沒辦法。

……

承蒙重華關照,藥所裡今兒賣藥都賣出了不少銀子。

晚上鄭容把算盤打得啪啪響,高興極了:“真希望多幾單這樣的主顧,既不傷天害理,又能賺大錢!”

宋湘邊鋪床邊說道:“您可彆做美夢了,全京城才這麼一個傻子,讓咱們給撞上了。”

王府又不缺這些,陸瞻打發重華來了一回,難不成還能來二回三回?再說一來就掃空她的存貨算怎麼回事兒?她得留著貨賣給有需要的人呢。

宋湘怕她回去了店堂裡忙不過來,加之鄭容終究對開店這種事不那麼熟絡,便跟李訴說了下,想請李家娘子也到店堂來幫幫忙。

李訴的有一兒一女,女兒嫁在滄州,兒子又去了南邊,李娘子獨自在家,豈有不樂意的?約好明日起就讓她過來。^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上晌宋湘安排把該補的藥材進了,賬冊什麼的都交給鄭容,午飯後她就雇了車,帶著宋濂往城門來與胡儼會合。

陸瞻一早到了衙門,先把手頭事情做完,正準備去尋盧崇方聊聊,重華忽然來了。

“世子,靖安王與沈家搭上線了,是請鐘家二公子組的局,請了沈家三爺。”說到這兒他湊過來:“沈家三爺可是沈姑娘的親哥哥。”

陸瞻略感意外,“沈家三爺”是沈宜鈞的次子沈璜,沈鈺的二哥。沈宜鈞隻有兩子兩女,皆為嫡出。

長女嫁給了南平侯世子鐘敏,長子沈珮是當年他那一屆的探花,入了庶吉士,如今不過二十出頭,已成為禮部員外郎,是同齡人裡的佼佼者,也是沈宜鈞當仁不讓的繼承人。

有這樣的子女和姻親,沈家應該高枕無憂才是,陸昀在沈家壽宴上大出風頭,莫非沈宜鈞就沒看出來是個什麼意思?明知道陸昀圖什麼,沈璜還出來應陸昀的邀,這是說沈璜是個傻子,還是說沈宜鈞是個傻子?

他想了下,問道:“沈家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重華愕然:“沒有啊!一切太平。前番不是還熱熱鬨鬨辦壽宴了?”

陸瞻就想不明白了。沈璜雖然不如哥哥出色,但世家子弟又怎會連這點見識也沒有?他明知陸昀有所求,還應邀出來,倒有些像是在他這裡碰了壁,就要轉身去投陸昀陣營的意思了。或者說,他們是打定主意就要把沈鈺嫁進晉王府?

想到這兒他道:“你支個人回去把這事兒稟告王妃。”

根據前世沈鈺嫁進了楊家來看,這事兒定然出自王妃之手,那麼他不必擔心陸昀會成功。

但是他卻想起來,陸昀後來娶了鐘敏的妹妹為妻——鐘敏娶了沈鈺的姐姐,而陸昀又娶了鐘敏的妹妹,這千絲萬縷的關係卻又聯係了起來。

雖然日常來說陸昀娶鐘氏跟沈家搭不上關係,可一旦到了鬥爭的時刻,那情況就難說了,要知道南平侯可是在調京畿二十六衛之中任指揮使的……

於是他又把傳話回來的重華召到跟前:“再回去稟一王妃,就說今兒在座的又有鐘家二公子。”

按理說眼下儲位未立,晉王府壓力在前,此時王府內部發生衝突是極不明智的。就是要收拾內宅,無論如何也得等到立儲之後再說。

但是他與王妃就算不是親母子也至少是同盟,陸昀日後娶了鐘氏的事,他自然應該提醒提醒王妃。

雖不知前世敵人是誰,但他相信在他的防範與推波助瀾下,這人遲早都會露出水麵來的。

重華看了眼外頭,說道:“時間不早了,世子該下衙了吧?要不,咱們回府親自向王妃稟告?”

陸瞻抬頭一看,果然近午了,胡儼約他的時間是午時末刻,算來也該回府用飯然後出門了。

但他還是先起身往盧崇方那邊去找他,然而盧大人並不在屋中,便隻好折出來。

晉王妃正在棲梧宮與楊夫人敘話,看到陸瞻進內,楊夫人先起身行禮,不等他還禮就笑起來:“世子送來的補品都收到了,真是有心了。”

陸瞻笑道:“舅母自然不缺這些,不過是瞻兒一份心意罷了。”

“很有心,很有心。”楊夫人微笑頜首,“我也捎了些點心過來,是世子小時候愛吃的,已經讓人送去延昭宮了。

“還有你外祖母,你外祖母很想念你,說你好久沒去楊家了,什麼時候去坐坐?她說想帶你去後湖裡釣魚。”

說到外祖母,陸瞻心底下便暖暖地:“是瞻兒不孝,回頭我就去看望她還有舅舅舅母們。”

說著他往晉王妃看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