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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鄉裡 青銅穗 4321 字 4個月前

“咱們付家兩代秀才,到你這兒終於金榜題名中了進士,才上任就接連結識了不少貴人,你該好好把握這機會才是!”

付瑛有些不悅:“我憑真才實學入的仕,怎麼到母親嘴裡就成了要攀交權貴才能有前途了?”

“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但是咱們家在朝中毫無根基,你父親和你祖父都隻是個秀才,朝中若有人能夠罩著你,那豈不是更好?而且還是與晉王世子這樣的子弟為伍,這可是從前我們想都不敢想的!你彆不惜福!”

付瑛聽她提到陸瞻,眉頭略皺了皺。

宋湘姐弟會跟陸瞻認識,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宋濂說陸瞻是宋裕的舊識,以宋裕翰林院任守職的經曆,雖然也不存在不合理,但是總讓他覺得陸瞻對宋濂的關照有點過多,在麵對宋湘時他的神態也說不上應有的自然。

他已經算是有些閱曆的男子,一個少年麵對才情與容貌都出色的少女時,可能產生什麼想法,他能猜得到的。陸瞻對宋家姐弟的關照,不是傳聞中的皇孫該有的樣子。

“我出去走走,散散酒氣。”

他起身道。

走了兩步他又停下來:“湘姐兒帶著弟弟進城辦事,住在胡同口的客棧裡,都是老鄰居了,來日指不定還要繼續為鄰的,母親明日要不要請他們到家裡吃頓飯?”

“湘姐兒?”付夫人站起來,“她又進城了?”

付瑛點點頭。

付夫人略忖,說道:“她進城做什麼?”

“還不知道。”

付夫人笑道:“行,明日我多整兩個菜!”

付瑛認為母親已經理解了他的意思,當下彎唇頜頜首,出門了。

……

宋湘認床,宋濂都打呼嚕了她還沒睡著。何楨房裡那些山水圖一直在她腦海裡浮現,隨著回想次數越多,外麵竟然也越來越清晰。

翻來覆去滾了幾圈,房門外忽然傳來掌櫃娘子的聲音:“姑娘,樓下有位付公子求見。”

宋湘停住,側首呆了好一會兒才坐起來。

“哪位付公子?”

“他說姑娘認識的,先前才見過。”

宋湘凝眉。她還能認識幾個“付公子”?但是這麼晚了,也確實沒想到付瑛還會跑過來。

“知道了。”她掀被下了床。

付瑛出門走著走著,不知怎地就到了這間客棧樓下。

三年前宋裕過世,宋家長房與二房起爭執的事他也有耳聞,但他當時正在潛心備考,不能分心,中途才知道他們長房一家搬出了祖宅。

宋裕曾經是身負才名的翰林院侍讀學士,即便他付瑛年紀輕輕也進了六部,被人稱讚年少英才,也終究比翰林院的他遜了一籌。

他的女兒自然也是優秀出挑的女子,若不是宋裕英年早逝,宋湘這樣的姑娘也會是官眷們當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原以為不會再有遇見的機會,卻沒想到今夜會在酒樓偶遇。幾年不見的她,更是出落得讓他不敢逼視

他凝立了半晌,最終打發讓小廝去叩了門。但敲開門後又有點後悔,總覺得自己唐突了,也不知道她肯不肯出來,更擔心她會低看自己。

“付大哥?”

正心裡忐忑的時候,門忽然開了,宋湘大大方方邁出了門檻。

付瑛心頭微蕩,走上前道:“打擾你歇息了吧。”

宋湘笑了下,轉身跟店堂裡道:“煩請娘子給我沏壺茶。”說完招呼付瑛:“進來坐。”

付瑛進了店堂,屋裡明亮,店家夫婦顯然是徹夜都在的,旁邊支起了竹簟,這會兒枕頭還歪著。

見到客人進來,掌櫃娘子立刻麻利地招呼落座,然後又掌燈去後廚,不多會兒就沏了壺滾燙的茶來了。一家客棧能持續經營幾十年,看來不是沒道理。

宋湘給付瑛斟茶說:“先喝點茶解酒。”

“我沒喝多。”付瑛脫口解釋。

宋湘笑了下,也沒勉強。

雖然喝的可能不多,但是青玉釀後勁足,還是很容易醉人的。晉王府有專門的酒娘,一有宴就用這種酒,先前她一聞就聞出來了。

付瑛雙手搭在腿上,看著她道:“幾年不見,你都從小姑娘變成大姑娘了。回家裡去看過了嗎?”

宋湘點頭,把對祖宅的安排說了。又順勢說了要買鋪子的事:“濂哥兒八歲了,最多到他十歲時我就該進城給他正經請個師父,這孩子聰明,悟性也好,我總覺得他能承得了家父的衣缽,所以不願把他給耽誤了。”

付瑛點頭表示讚同,又說:“看來這幾年你也不容易,宋叔早逝,管教弟弟的責任就分攤到你身上了。濂哥兒如今在哪裡上學?”

“村裡的私塾。”

付瑛想了下:“你督促他好好用功,我有空,就去看看他的功課。”

宋湘笑道:“京城離南郊一去一二十裡,你如今正在任上卯勁,來去也耽誤時間。你若方便的話,不如下次我帶他的功課進京,請你指點。”

“那自然也好。”付瑛欣然答應,“你可以隨時到家裡來找我。總之你有什麼難處,也定要直說。從前宋叔也指點過我很多,令我受益匪淺,我這也隻不過是投挑報李罷了。”

宋湘點頭,給他斟了茶。

如此一番下來,氣氛就輕鬆了很多。

說了會家常,就聽得街上有腳步聲,店家湊到窗前看了眼,又開門出去走了一圈回來,說道:“何侍郎府上今夜鬨賊,先前報了官府,五城兵馬司加緊了巡邏,公子要不要開間客房住下?或者是儘早離去?”

兩個人都瞬間靜默。

付瑛是因為才放鬆下來沒說上兩句話就被打斷,而不知所措。

宋湘心下卻一頓,先前進何府的動作小心再小心,篤定沒有驚動旁人,他們卻還是這麼快就知道了?

第27章 少女的頭發絲

看宋裕在望著她,她起身道:“付大哥快回去吧,省得回頭遭官兵盤問。”

“可你們倆在這兒安全嗎?不如跟我回付家去?”付瑛邊說站起來。

宋湘笑道:“天子腳下,哪有這麼誇張?我們不會有事的。再說客棧裡還有其他人呢。”

見他還想堅持,她道:“付大哥也是個文人,倘若真有賊子,那我們大晚上地跟你在街上,你也保護不了我們。你不用擔心我,還是快回去吧。”

付瑛被她說的無言以對,隻得出了門。

門下他又回頭:“有什麼事,你隨時到付家來找我。另外,我已經跟母親說了,明日請你到家裡用飯,還請你賞麵。”說完也不等宋湘回答,他便已經轉頭走了。

宋湘目送他走遠,才回到樓上。

為了不留痕跡,何楨書房她什麼都沒有大動,即便動過也儘可能恢複原狀。唯獨瓷樽裡的畫卷她是都打開看過的,難道,何楨是從那些畫卷上看出來的?倘若如此,豈非說明何楨對那些畫卷十分留意?難道她的直覺沒錯麼?

床上濂哥兒還在均勻地打呼嚕,小肚皮一起一伏的,睡得像隻小豬一樣,宋湘卻更加睡不著了。

……

重華在陸瞻挑挑揀揀吃早飯的時候來到延昭宮。

他湊近陸瞻:“何家那邊有新線索。”

陸瞻慢吞吞地嚼咀食物,沒有吭聲。

重華道:“何楨書房裡,發現了一根頭發。”

說著他從懷裡取出一方白色絲帕,展開後取出一根極長的發絲來:“這是何楨在書房瓷樽前撿到的,他排查過所有有可能進入他書房的人,得出結論,這頭發絕不屬於何家任何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屬下趁他離開之後,從他心腹管家處盜了過來,請世子過目。”

陸瞻放下筷子,接過了這根頭發,對著光亮凝神細看。

這頭長及兩尺,順直烏亮。

“烏黑有光澤,末梢也沒有分叉,看來頭發的主人體質極好。”他拿到鼻前聞了聞,眉頭蹙起來:“有頭油的香味。看來是個女子?”

說完他又將發絲緩緩拂過掌心:“沒有束縛過的痕跡,發根也完整,兩端都不是斷裂的,看來是自然脫落。既是自然脫落,那她就應該是披散著頭發的。——她是個年輕少女。”因為已婚婦人都要綰髻。

重華不禁道:“主上英明!”

陸瞻眉頭卻皺緊了:“她偷潛入何楨書房,還散著頭發,這是連夜行衣也沒著就進去了?”

一般夜間暗探都穿夜行衣,這是行規,因為夜行衣利索,便於行動。普通衣袍就太容易留下痕跡了。

“世子,這姑娘看來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啊!”重華忍不住說。

陸瞻看了眼他,又低頭看著這頭發。會武功的女子他倒也見過,但都是些花拳繡腿,練功夫是要下苦力的,幾個女子能吃得了這般苦?

他說道:“何楨怎會被個姑娘盯上?”

“難說。說不準是江湖人,圖財什麼的。”當今大內侍衛中沒女的,可以排除了。

陸瞻沉%e5%90%9f:“如今四海太平,你若說江湖人盯兩個地方官還說得過去,她盯個不上不下的京官做什麼?再說京師巡防這麼嚴,她為什麼要跑到這裡來謀財?她有這等功夫,做點什麼不比探個書房要強?再說了,何家有失財嗎?”

重華搖頭。他道:“那世子言下之意?”

陸瞻緩慢踱了兩步:“頭發是在瓷樽前掉落的,何楨又是從瓷樽的畫卷看出來的異狀,可見她在那裡停留過不少時間。

“你想辦法去看看那些畫卷?然後何府周圍也打探一下,她既然來去自如,定然是踩過點的,看有沒有人見過可疑的年輕姑娘出沒。”

“是!”

打發走了重華,陸瞻拿著那頭發又思索了一會兒,依舊放回絲帕上。

……

宋湘早起帶宋濂用了早飯,便前往牙行。

下樓時街頭又一如往昔般熱鬨,看不出來丁點昨夜五城兵馬司有驚動過的痕跡。但街頭仍零星有談論何府進過賊子的聲音。

在太平盛世的京城,但凡驚動到五城兵馬司的案子,都可以算是一樁新聞。

祖宅東西兩邊的偏院已經找到了賃主,正好她來了,這邊掌櫃的把賃主找來,當麵交代了事項,便簽下文書。

鋪子也找到了一家,是正街上的一間藥所。

原東家三代人都在這裡開藥所,近來要遷出京城,因此鋪子急著轉手。宋湘瞧著價錢也不算高得離譜,便答應去看看。

牙行掌櫃姓劉,連忙引著他們前往鋪子所在之地。

宋湘一路過去先看了周邊光景,隻見正位於南北正街上,周圍都是些老字號的玉器鋪,綢緞鋪,以及酒樓什麼的,自然比不起北城的富貴繁華,但當之無愧算是南城這邊的旺地了。

這藥所鋪子也占了兩間寬,進深還有一間,另天井過去還有個雜院,是供夥計們住的。

“如今天下太平,物價低,周圍旺鋪要價也都至少五百兩起,但這鋪子,原主隻要四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