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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徐潛便將她拉進了被窩。

就像一朵被漫長的寒冬凍枯萎了的花,在徐潛的熱情似火中,阿漁這朵花重新活了過來,她無拘無束地舒展開重重花瓣,最後開得比第一春更美更艷。

她是那麼嬌小、柔軟、妖冶,徐潛恨不能將她揉進骨血。

“阿漁,阿漁,阿漁。”徐潛一聲一聲地叫她,癡戀多年才得今日,便是阿漁要他的命,徐潛都會毫不猶豫地給她。

阿漁目光迷離地望著窗外。

今晚無風,鳳陽城上方的天空漆黑遼闊,繁星如灑落的珍珠一顆一顆綴滿了夜幕,中間是條長長的璀璨星河。

此時此刻,阿漁彷彿被徐潛帶進了那片星河,她好快活。

……

終於,徐潛將她帶回了岸上。

星河不再旋轉,阿漁悠悠晃過神來,看到徐潛俊美堅毅的臉,他眼眸深邃,一隻手還捧著她的臉。

他深深地看著她,像是要求證什麼。

可阿漁太累了,隻想喝口水就睡覺。

她嫌棄地推了推他。

徐潛立即離開,開始熟練地清理戰場。

餵阿漁喝了水,徐潛將茶碗放回桌子,他重新回到被窩,將阿漁撈到懷裡:“半個月後陳總兵家的二公子娶親,你隨我一同去道賀。”

阿漁睏意頓消,睜開了眼睛,黛眉已經蹙了起來。

她習慣隻與徐潛在一起了,習慣藏在徐潛身後,出去做客,萬一有人認出她怎麼辦?

阿漁害怕。

她知道建元帝沒有罪及曹家外嫁之女,她並非逃犯,但她曾經是徐恪的妻子,現在又嫁給了前夫的親五叔,旁人會怎麼議論她與徐潛?

她縮到了徐潛懷中,抗拒道:“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

徐潛握住她手,平靜問:“難道你這輩子都不要見人了?”

阿漁埋在他懷中,不語,逃避。

徐潛心疼,親她的腦頂,道:“你的顧慮我都知道,但我敢光明正大地娶你,便敢與你並肩出現在萬民之前。阿漁,你記住,你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所有人都知道曹家阿漁死了,知道徐家六公子的那個小妾死了,現在你隻是一個與那個小妾容貌相似的人,你隻是我徐潛之妻,隻是徐五夫人,你可以昂首挺%e8%83%b8地站在任何人麵前。”

阿漁依然埋著頭。

徐潛抓住她肩膀,看著她眼角滑落的淚道:“還是說,你以你是曹家女為恥,連死了換了身份後依然以容貌酷似曹家女為恥,還是說,你承認容華長公主、南康郡主對你的辱罵是對的,你曹家女都是賤命,不配與人做正妻?”

“你住口!”阿漁突然大哭出來,哭著推打徐潛。他怎麼可以這麼說,怎麼可以這麼說!

徐潛就是要逼她哭,逼她認清事實,如果她繼續逃避繼續畏懼,那她一輩子都無法翻身了,一輩子都要在容華長公主等人的諷刺唾棄中苟活。

可是,憑什麼?

她明明是平陽侯曹廷安的女兒,平陽侯曹廷安頂天立地戰功赫赫,有他在西北胡人不曾佔大周半分便宜。她明明是侯府妾室江氏的女兒,母親雖然出身卑微但身家清白心底善良,有何不可見人之說?

她明明是皇後曹氏的侄女,曹皇後艷容傲骨不容褻瀆,那些人憑什麼說曹家女都是賤命?

當家人慘死當徐恪勸她做妾,阿漁差點就信了,信她命苦命賤不但自己苦也連累了家人,可她死裡逃生,可她嫁了徐潛,可她又好好地活了過來!

阿漁不信命了,不信她天生賤命!

她一口咬在了徐潛肩膀上。

徐潛眸色深沉地看著她。

阿漁咬夠了,突然又哭了起來。

徐潛緊緊抱住她。

阿漁拍打他的肩膀:“是你讓我活過來的,不許你後悔!”

徐潛笑了,親.%e5%90%bb她的臉龐道:“我便是陪你一起死,也不會悔。”

.

如何做個貴女,阿漁都懂。

隻是她曾經有太多太多的顧慮,畏懼父親,自卑庶出身份,畏懼容華長公主,恪守兒媳本分。

可那些顧慮沒有讓她活得順利,隻逼得她一步一步後退,直到隨著馬車跌落山崖。

現在……

徐潛說得對,曾經的曹家阿漁已經死了,現在的她仍然是曹家阿漁,隻不過阿漁不會再顧慮任何人。

是徐潛撐起了她的腰,教她站直,便是被人說她狐假虎威,阿漁也不會再任人欺淩。

半個月後,阿漁身穿華服,隨徐潛去總兵府賀喜。

在鳳陽,徐潛這個參將上麵還有總兵、知府,他的官職並非最高,但徐潛是鎮國公府的五爺,是建元帝的親表弟,誰都知道建元帝派徐潛過來隻是為了歷練積攢軍功,元後所出的太子與徐潛一同長大,待太子登基,徐潛肯定會受到重用。

所以,鳳陽城的官夫人們都想結交徐潛新娶的夫人,好通過徐五夫人讓自家與鎮國公府攀上交情。

阿漁第一次以徐潛之妻出門做客,她盡量從容應對,但旁人都能看出她的緊張與僵硬。

她們不知道阿漁在心虛什麼,隻當阿漁出身不高,還沒有適應這種大場麵。

阿漁確實是不適應,決定做的容易,但她無法一下子徹底不在乎外人的議論。

她怕有人指認出她曾經的身份。

徐潛知道她怕,所以接下來,不喜應酬的徐五爺性情大變,凡是有人邀請他去府中做客,徐潛必定應允,且帶上美妻同行。有的官員家裡有紅白喜事沒請他,或是因為不敢高攀或是因為關係太遠,徐潛也要使人從中暗示對方給他下個帖子。

徐潛完全是把阿漁當成小兵在練了,要把他的妻子練成能獨當一麵的女將軍。

春暖花開,徐潛帶阿漁去了草原。

徐潛教她騎馬。

有他手把手地教導,阿漁學得很快,身穿馬裝與徐潛並肩馳騁在碧綠無邊的草原上,阿漁忽然覺得,那些顧慮都不算什麼了。帝王將相又如何,凡夫俗子又如何,一生再尊貴再卑微、再富貴再貧苦,最終都會葬身黃土,誰也不比誰多什麼。

從草原回來的第二天,徐潛帶了十個年輕健壯的武官回了參將府。

他先單獨帶了阿漁去前院。

看到阿漁,十個威風凜凜的武官站得更筆直了。

阿漁莫名地看著徐潛。

徐潛掃眼自己的手下,低聲對阿漁道:“這是我為寶蟬選的夫婿人選,都是品行端正前途大好之人,你放心,官職最低的也是個千夫長。”

阿漁當然希望寶蟬能做個官太太,隻是,這些前途大好的武官願意娶一個婢女為妻嗎?

她輕聲說出自己的擔憂。

徐潛笑道:“我讓吳隨在軍營散佈你為寶蟬選婿的消息,這些都是毛遂自薦的。”

阿漁不是很明白。

徐潛解釋道:“寶蟬隨你出過幾次門,這些人就算沒見過寶蟬,也知道你身邊有個貌美水靈的大丫鬟。”

寶蟬伺候阿漁多年,吃穿用度不比小家碧玉差,容貌也是中上之姿。邊疆女子風吹日曬,除非是養在深閨的小姐,有幾個能與寶蟬比的?更何況,娶了寶蟬,便與他搭上了關係,於仕途也是一利。

阿漁看看那些武官,個個容貌周正,有兩個甚至很是俊美。

“我得先問問寶蟬的意思。”阿漁道。

徐潛:“這是自然。”

阿漁便回後院找寶蟬去了。

過年時阿漁便與寶蟬說過要為她安排一門婚事,寶蟬雖然不捨,卻也知道自己回京城隻會給姑娘添麻煩。

“都是武官啊?”寶蟬受寵若驚地問。

阿漁點頭,笑道:“有兩個長得很俊呢。”

寶蟬聞言,立即搖頭:“太俊的容易被別人看上,我婢女出身,都沒有底氣去爭取搶,找個普通點的就行了。”

阿漁道:“好,那你隨我過去,你自己挑個合眼緣的。”

寶蟬又害羞又期待。

主僕倆先躲到了偏房,徐潛坐在外麵,依次叫十個年輕高大的武官進來。

十人是按照官職高低進門的。

阿漁手裡拿著名單,進來一個給寶蟬介紹一個。

第六個武官進來時,寶蟬突然激動地攥住了阿漁的手。

阿漁順著門簾縫隙往外一看,愣了愣,然後才小聲問寶蟬:“你不是說長得太俊容易拈花惹草嗎?”

外麵這個就是十人裡麵長得最俊的那個,淺麥色的臉龐溫柔多情的桃花眼,健碩挺拔。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寶蟬臉紅紅的,突然挑開門簾走了出去。

徐潛與那年輕的武官同時看了過來。

徐潛麵露訝異。

寶蟬不理這位假正經實則居然半夜去偷姑娘的五爺,上下打量那武官一眼,她揚著下巴問:“你叫周典是吧,我就是寶蟬,今年都二十六了,你看清楚了,當真要娶我嗎?”

週典也上下打量寶蟬一眼,笑道:“是,周某誠心求娶,不知寶蟬姑娘是否願嫁?”

寶蟬審犯人似的問:“你為何要娶我?比我貌美出身高的姑娘多的是,你是不是想巴結五爺跟夫人?”

週典想了想,垂眸笑道:“寶蟬姑娘冰雪聰明,周某確實有巴結五爺之意,周某家貧,去年才靠一身蠻力撈得一官半職,如果能靠這門親事換五爺一份看重,何樂而不為?不過姑娘儘管放心,周某既然要巴結五爺夫人,除非有一日我比五爺官職還高,否則我定會小心伺候姑娘,不敢惹姑娘半分不快。”

寶蟬臉更紅了,啐他:“好個油嘴滑舌的小人,以前不定騙了多少姑娘!”

週典拱手,否認道:“這個姑娘冤枉周某了,周某十八歲入伍,這八年一直住在軍營,實無機會騙人。”

寶蟬還想再審,徐潛突然站了起來,麵無表情道:“你們談,我與夫人先走了。”

有這閒功夫聽寶蟬與週典一問一答,他何不多陪陪自己的嬌妻?

徐潛叫上阿漁走了。

回後院的路上,阿漁一直在笑:“我看周典挺好的,長得俊,還會說話哄人,寶蟬那麼氣勢洶洶的,他都不急不躁,對答如流,正所謂一物降一物……”

她誇了周典許多,徐潛隻聽入耳一句。

進了次間,徐潛看著神采飛揚彷彿自己在選婿的小妻子問:“你說周典長得俊?”

阿漁點頭,一邊走向他一邊道:“是啊,他的眼睛特別好看,笑起來尤其迷人。”

想到週典逗寶蟬時的眼睛,阿漁都情不自禁笑了起來,那眼神有點壞,又有點寵溺。

徐潛見她呆呆的,似乎在回味週典的笑容,臉色越發難看了,冷嗤一聲道:“寶蟬相婿,你看得倒仔細。”

阿漁:……

這話怎麼有點酸溜溜的?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徐潛。

徐潛起身要走。

阿漁回過神來,笑著撲上去,從後麵抱住了他。

徐潛不為所動:“鬆手。”

阿漁額頭抵著他的背,搖了搖。

徐潛又不能真的甩開她,隻好黑著臉站在原地。

阿漁一邊抱著他,一邊繞到了他前麵。

徐潛目視前方,不看她。

阿漁眨眨眼睛,突然鬆開手,作勢要走:“我回去看看,他們孤男寡女的說太久也不好。”

剛剛沒有看夠,還想再去看那個笑容迷人的油嘴滑舌的周典?

徐潛直接將阿漁扛到肩上,不由分說地走向內室。

吃了醋的徐五爺,比平時要粗魯一些。

但他依然是克製的,不捨得弄傷他的小阿漁。

出於懲罰,他不許阿漁轉身。

阿漁咬牙激他:“自慚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