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項講究團隊合作的運動,如果沒有百分百的可能就不要把全隊的命運攬到自己身上。
我深諳此道,並沒有被衝昏頭,幾次都抓住時機將球傳給隊內最猛的選手。
這是我最靈敏的一次,靈敏到我突然覺得自己要是好好練練力度,衝一衝前鋒也不是不可能。
這場不記分的小比賽終於落下帷幕,我撐著膝蓋站在一邊粗粗地喘著氣。
許嘉允走到我身邊,把杯子擰開遞給我,“怎麼回事?你加入女足了?怎麼不告訴我?”
對許嘉允這種知道我什麼樣兒的人來說,“夢想論”顯然是行不通的。
我打量四周,教練正在挨個詢問大家的球衣號,學校定的女足比賽就在下周,球衣今天就得定下,看樣子暫時還注意不到我們這邊。
我把杯子裡的水一飲而儘,“嗐,你不知道,他們找我老多次了,說什麼院內榮譽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萬分需要我來湊數。”
這借口十分寫實,除了是我主動找上門來以外基本沒有水分。
那頭教練已經拿著小本本過來了,“小趙啊,你要選什麼號?”
“有啥啊?”我不自覺往旁邊站了站,跟教練拉開一定距離。
雖然我們非常清白,但是就斷絕一切讓許嘉允誤會的可能這點來說,我義不容辭。
“就你自己想唄,不過我有個推薦的。”教練筆尖微頓,笑了笑,“10號。你覺得怎麼樣?”
我點點頭,“可以。”
許嘉允很小聲地笑了一下,麵色古怪。
教練顯得很激動,“好!我就知道,你是有這個魄力的。小趙啊,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額,謝謝。”我有點摸不著頭腦。
43 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許嘉允把外套展開,“穿起來吧,不然容易著涼。”
“不……”我咽下後半句,微屈膝蓋並沒有要接過衣服的意思,而是就著他的動作,抬手成功把袖子套上。
平日裡我稍一動作他就會知道我想做些什麼,這默契來源於十幾年的朝夕相處。
成功穿好衣服後,許嘉允還沒忘伸手替我整理好領子。
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隻後脖頸偶有幾下若有似無的觸碰,引起心頭微熱。
“好了。”他語氣平淡,順勢拍了拍領子。這是他的習慣,似乎在借此宣告整理結束。
對於運動量嚴重超出限額的我來說,今日食堂飯菜之美味是不可同往日相比較的。
許嘉允十分貼心地在旁邊挑出湯裡的豬肝,“你確定你是替補嗎?”
“肯定的呀,我隻是來充人頭的。”早在一開始我就跟學長通過氣了,我這個人有比賽恐懼症,給大家當陪練可以,但是上場還是算了。
“但是。”許嘉允把湯放到我手邊,藏了絲笑,“你是十號。”
“哈?那咋了嘛?”
他歎了一口氣,看起來很為我擔心,略微沉重道,“你是不是不知道十號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但是聽他這麼說,我就知道肯定有特殊意義,當下就掏出了手機。
那邊許嘉允的聲音再度響起,一本正經之餘更多的是揶揄,“足球場上的十號被視為整支球隊的靈魂人物,當代有此殊榮的十個裡麵有九個都是金靴。”
屏幕上,“由球王貝利創造”幾個字尤為顯眼。
雖然不知道貝利是誰,但是球王,我還是能看出此稱號的厲害的。再看底下,謔,梅西,謔,內馬爾。
“一個球隊如果沒有一個合格的十號,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球隊。”
許嘉允的聲音和這段文字重合起來,給我心頭重重一錘。
就離譜,教練是不是有毛病我淦。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你們女足今年是第一回組,估計不看重十不十的,你們教練估計就單純的不想十號輪空而已。”
話是這樣說,但我還是無法接受此等殊榮,於是當機立斷給教練發信息說自己想換號碼。
得到的回複是球衣下完單了。
我不死心,繼續追問能不能更改一下,也不用多大改變,實在不行把“1”扣了就行。
“我們報名表也已經交上去了。”
……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沒關係,你們女足剛組,沒人在乎十號的。”
謔這說辭竟然跟許嘉允一模一樣。
教練見我不搭話,繼續打字,“再說了,你要相信自己啊。我覺得你非常有潛力的,你就是我心中的最完美的十號。”
科科,謝謝,我相信不了。
一邊目睹我們發信息全過程的許嘉允看不下去了,把我手機拿過去敲敲打打好一會兒,“好了。”
“什麼好了?”
“我跟他說,你想踢後衛,並且建議把你當作底牌。”
底牌?您真吹的出口啊,後衛有啥好底牌的。
屏幕上教練發來一個豎起大拇指的熊貓頭表情包,“你放心,你就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後衛。”
得,這還有個更能吹的。
*
我並不打算在人滿為患的籃球比賽的時候去蹲守許嘉允。
一方麵人多眼雜,我混在其中並不突出,二來,我雖然是個替補,但也是個有球衣的替補,是需要候場的。
所以從初賽一路到半決賽,我每次都換好球衣穿上釘鞋裹緊外套,往場外一站就是一下午。
教練從一開始對我信心滿滿,到後麵發現我力量不夠開不起來大腳後也不強求我上場了。不過該有的訓練什麼的,我還是一個都沒落下的。
這意味著我可以鑽到離籃球場近的那邊,不露痕跡地偷看籃球賽。
許嘉允運球很穩,在球場上也是一貫的老乾部風格,沒有什麼花裡胡哨的炫技,他的目的從始至終就隻有進球。
我一心二用,時不時在足球場上爆出喝彩聲的時候鼓鼓掌。
另一邊,許嘉允接到隊友傳球,幾步晃離人群,直奔球框。
他的球衣是44號,底下印著名字,跑起來的時候,“許嘉允”三個字就好像是被風鼓起的大帆。
我屏住呼吸,手不自覺微握成拳。
他十分輕盈地跳起來,將球舉過頭頂順利進籃,裁判吹響結束哨,場邊的圍觀群眾發出一聲喝彩。比賽落下帷幕,許嘉允以最後這計球再度將比分扳回。
我心滿意足地移回視線,這邊場上的局勢好像……有點複雜。
足球的危險性其實很大,跑起來之後難免有些肢體碰撞什麼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我隊有點運氣不佳,尤其是後衛總挨撞。
邊後衛第三次被撞翻在地,教練終於忍不住了,“換人,小趙,你來。”
我丟?
我環顧四周,好吧,在站的各位,真的隻有我一個後衛。
是的,前排看完整係列比賽的我,竟然要在角逐決賽資格的時候上場。
“教練,你確定嗎?”我心裡發虛。
教練一臉肯定,“你放心,我們現在3:0,基本是穩贏的。比賽隻剩20分鐘了,你的任務就是把濕……水攪渾。”
“可是,教練,你不是說足球比賽直到最後一刻都不會決出勝負的嗎?”
教練哽了哽,乾脆推了我一把,“彆整這些沒用的,準備上場吧,你相信自己一次行不行?”
事到如今,我是躲不過去了,隻能認命地跟著教練來到場邊聽他跟裁判交流。:-)思:-)兔:-)在:-)線:-)閱:-)讀:-)
我磨磨唧唧地脫下了外套放到單杠上,小跑著入場。
場邊記錄員湊在教練旁邊,“喲,你們這10號這才上場呢?留著王牌呀。替哪個前鋒啊?2號還是9號?”
不好意思,我這個10號,跟您想象中可能有點出入。
教練:“哦,替3號左邊後衛。”
場員乾笑兩聲,“那也蠻好的,那也蠻好的。”
我心裡緊張,但還是沒忘教練的叮囑,就算捱不著球也儘量跑起來不停在原地。
先前邊後衛受傷下場的事,極大地刺激了前中場的諸位姐妹,此時戰場主要還是在對方區域。
我視線緊盯場上,瞅準時機用儘全力將漏出往邊界去的球鏟回去。我給自己的任務很簡單,不讓球出界,也彆讓球近後方。
那些振奮人心激烈的搶球衝鋒我搞不來,但是靈活我是有的,隻要我不在風暴壓力中心,那反應能力也是很快的。這也是為什麼,教練總讓我相信自己。
在他看來,我的不行隻是出於對未知結果的畏懼而已。這種十有八九穩贏的局,讓我上場,最好不過。
他是明智的,幾個搶斷下來,我已經開始膨脹了,甚至開始嘗試起了開大腳,雖然距離依然不咋夠還需要另一邊衛的學姐來補一下,但總歸是進步了的。
許嘉允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教練旁邊了,還順手把我放在單杠上的衣服撈了起來。
我之所以十分抗拒上場比賽還有一個原因是,我聽不得彆人在旁邊叫我名字讓我加油。
那是跟高考完全不一樣的感受。一旦有人開始叫你的號碼牌,就會有更多的人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屆時就連對方隊員也會瞧你如何,這種實打實的壓力於我而言有點沉重。
要是普通的玩票性質的友誼賽那就算了,眼下這可是代表院裡的比賽,而且是我不擅長的運動領域,這種加油喝彩於我來說,無異是公開處刑。
所以看見許嘉允的時候,我格外的緊張,我好怕他突然給我加油。他和彆人是不一樣的,他說的每一句話,對我而言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好在他沒有,他隻是對著我略一點頭,張嘴無聲道:“小心一點。”
二十分鐘很快就過去,我們隊依然以“3:0”的成績順利進入決賽。
我喘著氣列好隊伍和對手一一握手後,繞過情緒激動的教練,小跑到許嘉允身邊,昂著臉明知故問:“你們院贏了嗎?”
“贏了。”他伸手將我額前沾了汗的碎發拂到一邊,“你也贏了。”
不是你們,是你。
意識到我對他是喜歡以後,很多心動就變得突然起來。
我嘴角微翹,得意地重重點頭,“對,我贏了。”
“小趙啊,我說什麼來著,你一定可以!”教練伸手準備拍拍我的肩膀,正逢許嘉允把外套給我披上,隻能作罷。
我乾笑兩聲,“不不不,我也沒什麼大作用。”
“不不不,我還是很看好你的,這周末決賽你……”
“不了吧,我這周末有事情,不是很方便來著。”
人呐,裝逼過過癮就行了,我這半吊子水平還是不要在重要關頭拉跨大家了。
教練撓了撓頭,尤不死心:“啥事情啊?上課?那個可以開假條的。”
“不是。”許嘉允往我身前站了站,“我們要回家。”
教練愣了愣,看看他又看看我,瞪大了眼睛,“嗯?回家?你們不是才大一嗎?見家長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