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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額大的來。

我不明白大家怎麼搶著上來當散財童子,許嘉允說可能是因為我們考的太好,他們都想來沾沾喜氣。

這理由還真的是最合理的一個。

從小到大,隔壁叔叔阿姨吃酒回來總會散喜糖給小孩子,不管是訂親結婚還是滿月過壽,就算是喪事,他們都會說:這糖,吃了能考大學。

在洛鎮這樣的小地方,你掙再多錢都不頂“大學生”這三個字有出息。對我們而言,考上大學是跳出小地方最好的方法,長輩們也都攥著勁兒希望小輩們都能上大學。

如今我和許嘉允是正兒八經考上了重點的,在他們看來這喜氣比結婚過壽的有針對性多了。

鑒於我們考上了同一個大學,喻女士和許阿姨拍板決定一起辦酒。

我們倆的老師一個都沒來,據說最近政策緊,他們過來很容易叫彆人以為收取了不正當利益。不僅是我們倆的他們不來,他們自己兒子女兒的升學宴都不敢辦了。

我家和許嘉允家嚴格算起來都屬於外地人,姑姑舅舅之類親戚都不在洛鎮,大多各自分布在大江南北,過年也聚不起來。每年隻有誰誰家的孩子結婚、誰誰家老人過世之類的事情才能見上一回。

這次借著我們考上大學的契機,基本上所有的親戚都來了。

我一度懷疑,大家是想找個借口聯絡一下感情。

我和我媽,許嘉允和許阿姨分彆站在飯店兩邊迎著人。

說到這裡,我不得不佩服喻女士,烏泱泱這老多人,她愣是一個都叫不岔,就連老趙一對雙胞胎的表爹爹,她都能一眼分辨哪個是大太公,哪個是小太公。

不管來的是我家親戚還是許嘉允親戚,我們這些小輩都是要跟著一起叫人的。

所以場景就變得有點奇怪。

喻女士:快叫人,叫小舅爹爹。

我&許嘉允雙雙點頭彎腰微笑:小舅爹爹好。

過一會兒,許阿姨:津津,嘉允,這是你小姨的婆婆,你們叫奶奶就行。

我&許嘉允:奶奶好。

這輩子,我從來沒覺得自己輩分這麼低過。

點頭微笑營業了一上午,臉部肌肉僵硬還是其次,小腿肚子站的直打轉是真的難受。

為了迎合今天酒席的喜氣氛圍,喻女士特地給我找了一條酒紅色娃娃領連衣長裙,露鎖骨又收腰,好看是真好看,悶也是真的悶。

這種衣服版型筆正,就勢必要厚上一些,再加上喻女士連頭發都不讓我綁,美其名曰“淑女一點”,我簡直要被熱炸了。

我想,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退後一步就是空調房,我卻隻能站在太陽底下裝淑女。

好不容易熬到人全部來齊,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跟落在後邊的許嘉允咬耳朵,“我以後再也不要考大學了。”

*

兩家人在一起辦酒的好處是,親戚什麼的亂坐也沒關係。

小時候我是非常喜歡去吃酒的。畢竟去飯店吃些我媽壓根兒不會做的菜,對我而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直到我大到可以代表我們家吃酒的時候,我才明白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吃飯敬酒實在是太要命了,明明滿桌都是不認識的人,偏偏幾杯下肚就莫名“熟悉”了,然後還要拉著不想熟的一起喝。

在我和許嘉允的堅持之下,我們被安排在了不喝酒的桌。

這桌坐的大多是帶著孩子來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之類,關係是有點九拐十八彎的,不過隻要禮貌些也出不了什麼錯。

但是,當幾位阿姨眼睛一亮拽起自己孩子脆生生跟我們打招呼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又一次錯了。

我忘了這次不是什麼熱鬨的婚宴壽宴,是升學宴。

試問有什麼人會比家裡孩子尚未考上的家長更喜愛我們這種準大學生的呢?

桌上,我和許嘉允並排坐著,卻並沒有逃過敬酒這一環節。

在這些叔叔阿姨的眼裡,我們已經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大學生,而是當代文曲星,祖國的未來希望。

圓桌對麵那個黃頭發的阿姨跟她年僅十歲的兒子介紹說,“你知道嗎?哥哥姐姐都是以後的科學家,以後能拿諾貝爾獎的那種。”

小男生瞪大了眼睛感歎,“好,好厲害。”

我和許嘉允禮貌又為難地笑,不知道該怎麼跟小朋友解釋我們倆不是,我們不搞科學。

黑發的奶奶將到處亂竄的小孫子按住,“可不能亂跑,今天是哥哥姐姐請你吃酒,你吃他們飯還亂跑,以後會考不上大學的。”

小白胖子圓溜溜的眼睛直直看著我們倆,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不,不至於。

兩輪過後,滿桌子的叔叔阿姨對“我倆如何考上慶大”這件事開始了問詢。

我和許嘉允一人說一會兒,言語中間字字表明,主要靠努力。

黑發奶奶說,“哎喲,還有就是你倆聰明。”

隨後話題就此跑偏,整張桌子開始了針對“考上慶大靠努力還是靠智力”這一辯題的激烈討論。

雖然他們越來越激動越來越吵,但好處是再沒人cue我倆發表意見了,終於可以安心吃會兒飯了。

許嘉允趁此機會,飛快地從小朋友筷下奪過最後的幾隻蝦,去掉殼以後勻到我碗裡。

我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滿足地一口將蝦肉包到嘴裡,我嘶真幸福。

他衝我笑了笑,又快準狠地夾了些彆的菜。

我這口還沒吃完,下一口已經躺在了碗裡,簡直不要太快樂。

就在我埋頭苦吃的時候,那邊的叔叔阿姨們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爭辯毫無意義。

猝不及防地,這個問題又被丟到了當事人身上。

許嘉允舀好雞湯放在我跟前,聽聞此問,正襟危坐,略微蹙眉做思考狀,“我覺得,全靠喻阿姨教的好。”

?喻阿姨真沒教,你是真的狗。

然而,看著大家齊刷刷看向鄰桌喻女士的動作,我就知道,此路,通。

你要說叔叔阿姨們在關心些什麼?不是我們聰不聰明努不努力,畢竟這些全是孩子自己的事情,他們想要參與也無能為力;他們關心的是家長能做到些什麼。

在他們的意識裡,複刻另一個家長的經驗不一定可以教好孩子,但是一定比自己瞎指揮要好。

而又有什麼,比當事人親口肯定家長的功勞更高的評價呢?

桌上的風向很快就轉變成了對喻女士教育理念的揣測。

我悶悶地笑,跟許嘉允咬耳朵,“你知道我想到什麼了嗎?這江湖雖然沒有喻女士,但處處都是喻女士的傳說。”

許嘉允眉眼一彎,也悶聲笑起來,“你怎麼總能把事情形容的這麼貼切。”

“嗐。”我撥了撥披散的頭發,發梢不小心打在他臉上,略微得意道:“無他,唯天賦爾。”

另一邊,喻女士終於舉著杯子步入了這桌江湖。

我和許嘉允作為升學宴的主角,去到每個桌子敬酒感謝是不可避免的。

落座的不規律讓每張桌上坐著的都不是一邊的親戚,所以我們倆不得不開始一起行動。

這事兒說起來也不難,就是禮貌謙卑地笑,感謝一下各位能來賞臉,再把杯子裡的飲料一飲而儘,動作越豪邁,喝的越快,就越顯得你誠心實意。

所以如果你今天踏入了這家飯店,將會看到一對年輕學生把雪碧喝出白酒感覺的神奇畫麵。

原本我們客氣完,這頓飯就應該放鞭炮宣布圓席的。

偏偏有個背頭叔叔喝大了,極度的興奮,站在大廳中央扯嗓子嚎,“今天我們來這裡是為了見證兩位慶大大學生的幸福時刻。”

???這詞聽著,怎麼這麼奇怪。

可是底下的人群已經被點燃了激情,開始應和著鼓掌叫好。

我和許嘉允麵麵相覷,都隱隱有些不大好的猜測。

就在我們還沒想好如何溜之大吉的時候,背頭叔叔慷慨激昂地一揮手,“我們應該讓今天的兩位新……生,給我們講講話對不對!”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網④友④整④理④上④傳④

我虎軀一震,衝著身邊的喻女士迅速搖頭,急急忙忙道:“我不要我不要,我走了。”

說著,把杯子往她懷裡一塞,抓住許嘉允的胳膊就要跑。

下一秒,背頭叔叔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雲霄,“看呐,兩位新生已經等不及想要一起發言了,大家還不快點鼓掌歡迎。”

我隻恨自己不夠任性,不敢在這樣的場合甩臉子走人。

一向冷靜的許嘉允,已經不再冷靜,麵色緊繃,耳朵臊的通紅,被我碰著的皮膚泛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看來,是大家的掌聲不夠熱烈啊!”

我他媽……你讓我死吧,真的,求你。

36 全世界都在說婚禮

我深吸一口氣咬緊後槽牙,努力擠出一個笑,讓自己看起來依然和善,“不了不了,我們不耽誤大家吃飯了。”

背頭叔叔點點頭,又一揮手,“好的,大家繼續歡迎。”

就他媽離譜。

我人生中頭一次這麼想罵臟話。

在我情緒全麵崩盤之前,許嘉允反握住我的手,微微用力,給了我一個放心的眼神,帶著我一起走到大廳中央。

底下喻女士跟許阿姨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湊到了一起,舉著個手機正對我們,明晃晃地錄像。

這場景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謝謝各位長輩賞臉來參加我和津津的何,咳咳,升學宴。”許嘉允站的筆直,臉上帶著笑,聲音發緊,“我們以後一定會努力學習,不辜負大家對我們的關心,不辜負學校對我們的栽培,不辜負爸媽對我們的的教育。再次謝謝大家。”

我們倆一起彎腰下去鞠躬,不知怎麼回事,這樣的尷尬局麵裡,我的聯想竟然更加豐富了。

該說不說的,我就覺得我們這齊齊鞠躬的架勢,就挺像人家“一拜天地”的。

我丟,趙喻津,你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匆匆跑走,不敢再多逗留一秒。

一來我怕背頭叔叔不肯放過還要繼續起哄,二來,我這聯想的實在是……太難以啟齒了。

可是我越覺得不妥,這思維就越往這上頭靠。

比如我和許嘉允一起迎賓,又一起敬酒,剛剛還一起發言。這流程,不就跟我以前吃過的有婚慶的酒席,一模一樣嗎?

“你吃飽了嗎?”許嘉允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著溜了出來,和我一道趴在欄杆上。

我被嚇了一大跳,剛才亂七八糟的想法還未消散,這也讓我麵對他時一陣心虛。

“你想什麼呢?”他頗為好笑地看我原地打了個嚇顫,目光滿是調侃,“剛才被嚇到了?”

我就坡下驢地點點頭,“是啊是啊。”

“已經沒事了,他們喝多了就愛起哄。”他解釋了一句,突然側頭,我跟著他一起看過去。

另一邊,黑發奶奶的孫子也